“仓庚!”路禾厉声喝止:“住手!”她看向路掌门:“父亲,我曾答应保他一命,与他也有些不得不做的了断……”
路掌门捂着心口向后踉跄几步,抖着手指向她:“逆女!逆女!”他厉声道:“路禾,今日在这里,要么,你手刃这魔头,要么,你和他一起滚出我赤极宗!”
众弟子一听,大惊不已。
路禾与尘无咎有过一段过去,早在苍雾山顶时就传开了,众弟子并不疑惑大师姐的态度,只是没有想到,大师姐对这魔头用情如此之深,掌门则是如此决绝!
这意思,难不成是要将大小姐逐出师门!?
“父亲……”路禾震惊的看着路掌门,可路掌门半点退路都不给她:“选!”
看到这个情景,已经缓和过来的尘无咎目光穿过人群,看向路掌门面前的路禾,心中暗嘲。
不可能的,路禾已经选了不同的路,这一世,她大概会很珍惜自己名门正派的出身。
这时候被逐出师门,掌门继承人的身份怕是就没了。
顶着众人的目光,路禾慢慢握起拳头,“父亲,对不起……”
尘无咎一怔,看向路禾的眼神既惊又疑。
路掌门额冒青筋,提剑就要对着路禾出招。
“师父,手下留情啊!”成仁冲上去抱住路掌门的手:“师姐只是被那魔头蛊惑,等她清醒过来,自会明白错了!”
路掌门这会儿已经不给路禾选择了,他指着尘无咎:“杀,还是不杀!”
路禾神情黯然:“既然门中容不下他,女儿只能另外安置他,父亲,等女儿了结完尘无咎的事,定会回来向您请罪。”
……
于是,赤极宗的大小姐兼继承人路禾因对魔头尘无咎留情,被掌门路远山逐出师门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各大宗门。
“嘶——您轻点!”斜倚在罗汉床上的路禾一边接受着亲爹的滚鸡蛋服务,一边数落:“你怎么不一巴掌打死我呢。出手忒狠了!”
路掌门也很尴尬,第一次配合女儿演戏,他太激动了没控制好,连声哄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路禾一愣,面无表情的看向路掌门。
路掌门拍了自己一嘴巴,连忙改口:“下次不会了,下次不会了。”
“得了吧。”路禾自己拿过鸡蛋滚脸:“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路掌门也很无奈:“原本你在苍雾山顶扬名立威是好事,如今却要以这种理由离开宗门,外出寻宝,怕是对你名誉有损。”
路禾倒是不在乎这个。
且不说这世道强者为上的道理,单说所谓的是非立场,也从来不是绝对的,随时会因为一些事情逆转,至于是什么事,大可后期再安排。
本子都是她来改,这点小插曲算什么?
眼下,还是掩人耳目外出寻宝比较重要。
路掌门深知这一点,也想不出别的好办法,只能配合。
“不过,那尘无咎终究是个隐患,你要时刻防备他,绝不能让他知道此事。哎,其实你就不该如此计划,结果还要带着他。”
路禾不这么认为:“父亲也知道他是个祸患,眼下护山大阵还在维护,父亲也不想他在宗门趁机捣乱吧?带走才是稳妥。”
想想也是,路掌门:“那你定要防着他,最好找个地方将他先关起来,你再轻轻松松去找东西。”
路禾面上连连点头,心里却冷笑。
她挨了一巴掌换来的结果,不让他出点力都说不过去!
滚完鸡蛋,路掌门的慈父之心发作,愧疚的相帮路禾收拾一下行李:“你多带些护身的法宝,若有意外,随时与我联系。”
路禾一一记下,又补了一句:“再给我添个几千两,这一路指不定多少花销呢。”
赤极宗是名门大派,奇珍异宝无数,几千两完全是小事情。
路掌门二话不说给她塞钱:“不够再回来拿。”
……
赤极宗的山门缓缓推开,参天长阶上,一个红裙少女提着剑走下来。
山门外,男人一身灰扑扑的道袍,布巾包头,长身玉立,静静地等候在那里。
尘无咎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明明每一个关键处的选择,都和过去大不相同,可到了最后,竟是殊途同归——她再次被逐出宗门,还是带着他一起离开。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并非以魔族身份,更没有要入主魔宫。
哪怕尘无咎经历过这一世,也说不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哟,等着呢。”路禾完全没有被逐出师门的悲戚,背上包袱圆圆滚滚,更像是要出门游玩。
尘无咎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微妙感顿时散尽,他抬起自己被袖袍遮住的手腕:“我能上哪儿去?”
走出监心境后,赤极宗的弟子重新给他套上了束缚咒。
加上路禾被“逐出师门”全因他而起,所以大家对待他,多少有些粗暴。
路禾看着他手腕上泛着咒光的绳索,以及已经勒出红痕的手腕,抬手就给他解了咒。
尘无咎眼神一动,很认真的审视起路禾。
路禾无视他的目光,直接说:“尘无咎,你很想杀了我吗?”
尘无咎目光落在她眼中,毫无掩饰:“当然!”
“可以,”路禾平静接受,忽然走近他:“若我终将死于非命,那必定是败于你手。”
尘无咎没说话,狐疑的盯着她。
“但我有一个条件。”
尘无咎冷笑,就知道她把戏多:“什么条件?”
“想杀我,那就与我同行,只要你准备好,便可光明正大与我比试斗法,以实力分高下,成王败寇,我绝无怨言。”
尘无咎听到“与我同行”四个字,防备心起:“路禾,你莫不是想借着比试为由,将我留在身边朝夕相处?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对你动心,不忍下手?”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男主就可以这么自恋吗!?
路禾喷他:“你搞搞清楚,从一开始,都是你嚷嚷着要杀我,即便到这一刻,也是如此,我既然不能改变你,那给自己争取一些活路,又有何不可?”
尘无咎眯眼:“活路?”
“对啊。”路禾语气无比自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并不想时时刻刻拘着你,但若放任你离开我的视线,少不得要应对你隔三差五的发难,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与你做下这个约定,大家相互监督防备,公平公开公正!”
“若有朝一日我真死在你手里,那定是因为我技不如人。但反过来,一旦约定达成,但凡我还在提升自己,你便是起了歹心想毁约杀我,也没那么容易。”
路禾这番话,让尘无咎心中大受震动。
不仅仅是因为她这番话里的坦荡,还有她的眼神。
以前的路禾,看着他时,是一种贪婪,哀怨,以及一种恶心的痴迷。
可这些,眼前的人都不曾沾染一丝一毫。
若换个不知情者站在一旁,大概会觉得他才是那个弑杀的魔头,而她是无辜被盯上,只能极力求存的可怜少女。
同样的一世,种种不同,在尘无咎心中凝聚成一个沉重的疑问——路禾她为何会这样!
良久,尘无咎终于开口:“若我不答应,你要如何?”
路禾随手在山间一指:“那就劳烦你,自己去找块风水好景色好的地方,我送你最后一程。”
这番话,路禾说的很爽。
有实力就是硬气啊!
尘无咎,“那为何不现在就杀了我,省得自找麻烦。”
他微微抬起下巴,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淡然:“还说不是想找机会与我独处?”
路禾静静地看着他,郑重的点头。
行,是你逼我的。
片刻后,赤极宗山门外风云变色,红衣少女持剑翻飞,一会儿将男人踹上天,一会儿将人踩下地,照着那张绝美的脸就是一通拳打脚腿,引来一众看门弟子瞠目结舌的旁观。
尘无咎的血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狂掉!
路禾这是下杀手了!
最后,路禾一剑劈向尘无咎,不带一点假动作,同时在系统仓库里找到回生丸。
“001!回生丸用在尘无咎身上!”
001快疯了:“啊啊啊姐姐你任务还没做,权限还没开啊!”
不是说好一步步来吗!?你还真杀男主啊!
路禾飞快道:“人死了剧情可就崩了!想清楚规则重要还是大局重要!自己的男主自己保!”
下一刻,尘无咎硬生生接了路禾这一间,狂喷血瀑。
同一时间,系统尖叫着将一份回生丸用在尘无咎身上。
尘无咎的头顶出现了绿色的加号,血条回升到20%。
“哇!这都没死!太能扛了!”看门弟子激动地在身上摸来摸去。
这时候有把瓜子就太棒了!
唯一没停的是路禾,她看着一息尚存的尘无咎,上去就要补刀。
“我答应你!”尘无咎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声,泛着寒气的剑刃险险停他眉心正中。
路禾歪了歪头,收剑入鞘,走到一边捞起圆滚滚的包袱往肩上一甩:“早这样不就好了。”
尘无咎见识到了路禾的实力,稳妥的建议:“口说无凭,我们立誓为证。”
他说的立誓,可不是击掌立字据那种,而是贯入雷罚作惩戒的真言誓。
若违背誓言,那就得接受货真价实的天打雷劈。
虽然这种雷罚比不得飞升的天雷,但也能实实在在劈掉些修为,对于修者来说,是代价很大的惩罚。
路禾弯了弯唇,毫无惧意:“一言为定。”
两人达成一致,当即对天立誓。
立完誓,路禾提出一种可能:“那要是有别人来杀我,你会保护我吗?”
尘无咎用一种“你在想屁吃”的眼神看着她,说:“你自作孽,我为何要客气?那时,我只会加入对方。只要我光明正大挑战你,就不算违背誓言。”
路禾接受了现实:“算你狠……”
尘无咎身受重伤,比之前更惨,看到路禾真的走远了,他大喊一声。
路禾回头,一脸“你事情真的很多”的不耐烦:“又怎么了?”
尘无咎垂眸,短发垂落额间,活生生一个病弱花美男。
“我……走不动了。”
“那我背你下山好不好啊?”
尘无咎:……大可不必!
最后,路禾还是顺利下山了。
她从包袱里掏出个乾坤葫芦,把尘无咎收了进去,然后将葫芦挂在腰间,一蹦一跳往山下走。
尘无咎在葫芦里颠的翻来覆去,却死都不肯再求她。
“尘无咎。”
“我没事……”
“不是。”路禾认真的说:“不准吐在我葫芦里。”
然后,路禾走一阵就放尘无咎出来吐一吐,吐到虚脱的时候,尘无咎直接在葫芦里昏了过去,路禾再无顾忌,加快速度朝山下奔去。
冲!进城去嗨!
等到路禾走远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山门边窜了出来。
白纯看着离开的人,快原地自燃了,他得赶紧告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