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她重重地跌入了一辆平板挂车上托载的一个空游泳池里——实际上,是一叠游泳池,三堆游泳池一个叠着一个,堆在卡车上面,被白色的带子捆着。这种被马踢了的疼痛迅速过度成一阵痛苦沉闷的轰鸣声,传到了她的身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仰面躺着,摊开双手,整个人呈十字形。
我真心希望这个游泳池之前已经注满了水。
还好。似乎没有任何地方发生了破损,动一下四肢都感觉疼死了,狗娘养的——不过还好,它们还可以动,没有脱臼。她所有的器官仍然坚定地躲藏在她的身体里。
不过,她的身上肯定会有一块巨大的瘀青。
它会与她身体上已经存在的那些瘀青相得益彰。
这辆卡车在收费高速公路上,向着南边驶去。
这与她之前所在的那辆由两个所谓的“联邦调查局警官”所驾驶的车方向相反。
这意味着她要从这辆卡车下去,对吗?她要回去找她的母亲,需要阻止阿什利的恶行,需要找到那辆迈锐宝——
然而接着,她心想,命运是一条冰冷黑暗、汹涌澎湃的河流。这就是她讨厌它的原因。憎恶它的这种必然性。选择的错觉——船桨左划一下,右划一下,激流仍然会带你去它们想要带你去的地方。她感到自己处于骄傲的巅峰,她是一个河流截流器、一块分隔海域的大石头,改变了河流的流向,把一条直线变成了两个不同方向。
不过,今天,她不用去做那么繁重的工作。
如今,命运不是她的敌人——而是她的朋友。
为什么要挣扎呢?她已经看到了未来。她知道命运将会把她带向何方。
命运把她带上了一艘船,船上有阿什利·盖恩斯,与她自己的母亲。
她的母亲,可能已经离开了人世。阿什利已经带走了她。米莉安感觉像是被一根钢丝贯穿了她的骨髓一样:十分确定的是,她回到家里,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他会因此嘲笑她。他会留下一张字条,或者打电话给她。总会有个什么东西来提醒她,她总是落后一步的那个人——一个追着一个红色的气球的小男孩恰好撞上了一辆迎面而来的SUV。
TMD。不与之挣扎,她决定顺其自然。
命运如同地心引力一般。如果她放任自流,它会一直拉她下沉。
她会一路降落到底,直达那艘船,直接到达那个重要的时刻。她想要避免这种情况,但她一直努力反对,却又无济于事。底端便是她的归属。
底端是她的住所。她在这一路上,学到了太多的东西。
那么,就向南去吧。
零英里碑,浑蛋。
另外,她也疲乏无力了,真他妈的累。她的全身上下都感觉沉重,下坠——如同一具拴着重型铁链被拖入海底的尸体。
她蜷缩在泳池的波浪形边缘,把自己卷成了一个胎儿球。米莉安睡着了。而这一次,她没有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