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只狐狸一样坐在一堆血淋淋的鸡毛之中嘻嘻地笑着。
米莉安在行动之前思考了一下。她看到附近的梳妆台上有一盏贴满了贝壳的玻璃灯,她抓起它,朝着阿什利的脑袋扔了过去。
他拍了拍手——
那盏台灯撞到了木质嵌板,摔碎了——
一幅俗气的跳蚤市场淘来的灯塔画摇摇欲坠地挂在墙上,垂到地面,画框的拐角连接处已断裂错位——
他走了。
从床上消失了,仿佛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一块小小的如瘀青般紫色的贝壳翘了起来,拍到了她的靴子。
突然,有人在敲门。她一阵慌乱——
倦怠的“傅满洲”直勾勾地盯着窗口。“嘿!”他声音很大,传了进来,“你还好吗?”
她赶紧猛地拉上了百叶窗。
“没事,挺好的。”她大声回应,“只是……在做一些空手道练习而已。”
她转过身,把她的背包扔到了床上——
然后阿什利再一次出现,坐在房间的另一侧,就在窗机空调的旁边。在那个空调那儿上下扑扇着一根黑色羽毛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滋滋滋,滋滋滋。
“你会喝掉它。”他说,“还是说这仅仅是前戏而已?”
米莉安的舌头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真可爱呀你!你——他——见到我之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你怎么这么可爱!你TMD入侵者。”
这个入侵者对于她的通灵幻象中的阿什利的模仿非常成功。深色的眼眸,如崭新的二十五美分硬币一样闪闪发光。他的头发不再像某些非法获得的鸡冠一样高高置于头顶,而是垂在他的耳朵周围,凌乱不堪,呈现出如焦油和羽毛一样的黑色。不过,他的脸上仍然挂着那个邪恶的回旋镖一般的微笑。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把猎刀,旋转着抛掷了出去。
“你太漂亮了,死了太可惜!”他说道。
“带着你的台词滚开吧。”她说,“我早就读过那本书了。”
“这个怎么样?”他说,“时间永远是你的敌人。你有没有注意到,它追逐着你,而你也在追逐它,如同一只小狗和它的小尾巴?”
她坐在床边,“这就是生活,难道不是吗?”
“就像一个你输了的游戏?”
她嘴里发出“嗯……”的声音,若有所思,“像弹球。无论你在游戏过程中得了多少分,你在最后总会输掉那个球。”
“三天。”阿什利说道。他吹了一声口哨,低沉而又缓慢,“对于需要做的工作来说,时间并不算充裕。”
“我遇到过更糟糕的情况,并且圆满完成了任务。”
“但在这件事情上,你的母亲性命攸关。”
突然,他握着的那把刀不再是刀了,变成了一根细绳。它的末端在一个红色的聚酯薄膜气球的底部系了一个死结,那个气球在空调的微风吹拂之下上下跳跃,左右摇摆。
鲜血从气球的底部滴落出来,顺着阿什利手中的细绳流了下来。
她突然看到他现在戴着一顶圣诞老人的帽子,俏皮地倾斜地耷拉在他的头上。他眨了眨眼睛,抛出了一个飞吻。
有人敲了敲门。
那个气球突然砰的一声爆炸了。
阿什利——那个入侵者——消失了。
米莉安舒了一口气,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屏住了呼吸。她猛地甩开了门。
“我告诉你,你这个老瘾君子——”
但这并不是那个老瘾君子。
这是杰里·吴,这片土地的持有者。
“哎,嘿,布莱克小姐!”他说道,“我之前忘了说——”现在,他试图越过米莉安去看一眼那盏躺在地上、已经粉身碎骨的台灯。但她倾斜着身体,阻碍了他的视线与道路,“我每天晚上这个时候都会做一道炸鱼。免费炸鱼啊,是我白天捕来的。”
“噢,好啊,真棒!谢谢你,小杰!”
“我正准备出趟门呢。我会邀请所有宾客和我一起出去。你平时会去钓鱼吗?”
从这个亚洲的小个子兄弟嘴巴里传出正宗的纽约口音听起来挺怪异的。她琢磨着他是一名种族主义者,但这些都是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而已。
“难道我看起来像一个渔夫?渔妇?渔……人?”
“别担心。也不是所有人都一定要去啦。五点钟,免费钓鱼。一会儿见。”
他转过身,当他转身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只硕大的鸟站在附近的一个被砍断的棕榈树树桩之上。长长的脖子,黑色的羽毛,弯曲的、如黄油一般明亮的鹅黄色的鸟喙,与那双眼睛,仿佛是人工安置于鸟头上的两颗晶莹剔透的祖母绿宝石。
那只鸟展开双翼,如同立即要猛扑出去的蝙蝠侠。
杰里走到那只鸟的跟前,抓住了它的脖子。
令米莉安惊讶的是,那只鸟似乎毫不介意。
当杰里把那只鸟像好伙伴一样拥入怀中的时候,她开口问道:“这TMD是什么东西?这好像是某种邪恶的鸭子。”
“它是一只鸬鹚。”他笑着说,“它的名字叫科里。”
“鸬鹚科里。”
“对,鸬鹚科里。”
“你用鸬鹚科里来干吗?你会和它发生性关系吗?”
他哈哈大笑,不是那种紧张兮兮的笑,而是“这个女孩把我吓坏了”的笑容,“不,我没有和这只鸟发生性关系。它帮助我钓鱼。”
“还是不太明白。”
“你想来看看吗?我可以展示给你看。最后一次机会哟!”
她心想,我没有时间去看了。
现在,她只剩下七十二小时,不到了。
然而,那只鸟。那双眼睛,就像是那个该死的东西在注视着她一样。
一年多以前,当她在那只知更鸟手中面对死亡的时候,她能够完成一些她从未接触过的事情。通过意念,她能够进入附近的一只乌鸦的内心之中——不只是作为一个过客,而是它的操纵者。
它救了她的命。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那样的经历。
她站在那儿,试图在内心支配那些家鸽、野鸽、乌鸫、乌鸦、麻雀、知更鸟——在这个愚蠢的地球上欢快蹦跶的任何一只小傻鸟——然而没有任何一只给予她很好的回应。
它们大多只是振翅飞走了,有些带着鸟屎。
尽管如此,现在还是有一点点的时间与附近的鸟练习一下。一只宠物鸟。一只训练有素的鸟。她可以询问杰里关于那个群岛的一些问题,这总比坐在那儿轻拍她的阴蒂要好得多。
并且,我碰巧喜欢最后一次机会。
“你知道很多关于那个群岛的事情吗?”她问他。
“我知道一些事情。”
“那么我加入。”她说,“我们去钓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