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着西南偏南的方向行驶,下行到一个形似潮湿面包的弯曲面包屑之处,那便是低群岛,穿过红树林,穿过那片黑暗,黑色长颈鸟在高处的电线上远远观望。
抵达基韦斯特。在它的边缘处。进入了它的心脏。
快速前进:零英里。路的尽头。她的口袋里有一部分钱,其余的分散在车子的别处:有一些藏在车子的座椅下方,有一些藏在备用轮胎那儿。现在是时候去停放费尔罗了——现在才没有醉呢,不,先生,不,夫人,但这已被列入计划。基韦斯特在她面前崭露头角,四肢伸开,张着嘴,疯狂无处不在。
这儿:一个老人打扮得像海盗一样,肩膀上栖息着一只泡沫鹦鹉,眼睛涂上了过多的睫毛膏和眼线。那儿:一对正在巡逻的美洲狮,没有穿胸罩,硕大的乳房如同从压弯的树枝上垂下的柔软水果一样摇来晃去,皮肤如同被太阳炙烤的鹿皮地毯,它俩与一个瘦瘦高高的家伙一同前来,这个家伙几乎未成年,龅牙,并且露出许多牙龈,酩酊大醉、意识松懈,刚刚被两条迅猛龙联合夹击过。街对面:一个年轻小伙子正弹着乌克丽丽,卖艺挣钱。他身旁蹲坐着一条斗牛犬,它的头上绑着一副墨镜。就在前面: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吐在了一个人的礼帽上。欢迎到基韦斯特,贱女孩们!
快速前进:她穿过了进军马洛里广场。男人打着喷火嗝,一个女人玩着杂耍,小贩们贩卖着果酱、珠宝,以及其他摆放在地上篮子里的破烂。米莉安看到前方一个女人在一块编织的牌子下方,那个标志上面写着“算命,我可以告知你的未来”。米莉安经过了一个皮肤深棕色而她的吉卜赛头巾下却有着金灿灿白发的女人身旁,伸出她的舌头,竖起两个中指,仿佛是一对标志着“去你大爷的”的触角——
快速前进:米莉安找到了一家朗姆酒酒吧。酒吧的招牌上就是这样写着的,他们就提供这个,不过她觉得挺好的。二百三十种不同的朗姆酒,他们是这样说的。从“发酵的狗屎脾气”,到用已灭绝的树木和渡渡鸟骨骼制成,然后用木桶酿造的“手工精神”。她走到了吧台那儿,吧台后面的那个家伙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他有着长长的耳朵和弯曲的鹰钩鼻,他的夏威夷衬衫如此鲜艳多彩,让他看起来如同一个从彩蛋里爆炸出来的小丑。接着,他问她想要喝什么,她耸了耸肩,大声说道:“朗姆酒。”但他告诉她,他当然知道,到底要哪种朗姆酒呢?里面加什么呢?代基里酒?莫吉托?飓风?止痛药?她想了想,止痛药,我需要止痛药,但随后一个声音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来到她的身旁,说道:“给她一杯开窍茶,丹。给她一杯‘妈妈胡安娜’。”
米莉安能够意识到的下一件事情,便是丹把一个玻璃杯“砰”的一声放到了吧台上,然后拿起一个罐子往被子里倒着什么液体,那是一种褐色的液体,有点儿像可口可乐,但却比可乐混浊,也有点儿像用棍子搅拌过的池水。她斜眼看着他,说:“我所需要的远远比这更多,亲爱的七彩的酒吧老板。”然后,他拿走了那个玻璃杯,然后放下一个一品脱的玻璃杯,重新往这个大杯子里倾倒那种液体。他笑了起来。她旁边的女孩也笑了。她看向她——胖乎乎的脸颊,绿眼小妞,金灿灿的头发高低不平,有些发丝上绑了粉红色的小蝴蝶结,女孩张嘴笑着,仿佛她知道一些米莉安不知情的事情。
米莉安喝了一口。
这味道有点儿像——她甚至说不出这究竟像什么。它有酒的焦糖味、蜂蜜的甜味,但它的口感也如同在舔树根一般,如同在树林里捡起的一束随即找到的东西——蓟、荆棘、树皮,树枝——然后丢进了她杯中的液体里。这如同从撒旦的嘴里吐出的桦树啤酒口水一样。她喜欢这种感觉。
她又喝了一些。
然后,她和那个女人都笑了起来,闲聊迅速转变为黄色笑话:阴茎,做爱体位,妓女,性奴与阴户。她们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泪水都快要流出来,然后米莉安突然萌生出了这个念头,我想知道她是怎样死去的,这真是一个愚蠢的想法,在她那越来越酒醉不醒的大脑里,她试图去证明它:当我遇到我喜欢的人,我想知道他们何时以及如何离开我。但即使这样,这个想法也似乎莫名其妙地被否定了,因为她不了解这个女人,也没有理由去与她亲近——
但随后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因为两个蠢货转悠到了她们俩身后,双手触碰到了她的背,轻微柔和,但一直放在上面。米莉安移动了一下,那个家伙却按得更用力了,仿佛他已经拥有了她一样。其中一个家伙把墨镜戴在了他那轮廓分明的脑袋上,他的口气闻起来像酸味的龙舌兰酒。另一个家伙胖一些,他的脑袋肿得像鸡尾酒橄榄,并且在这个灯光下,他脑袋的颜色看起来也和那橄榄的颜色差不多,他嘴角歪向一边,炫耀着他那歪歪扭扭的洁白牙齿——
蠢货老大和蠢货老二正试图给她们买饮料,含混不清地说着“拜托”,泰然自若地靠在她们的身上,像两只大猩猩一样用它们的大阴茎抵住一根电话线杆。而那个女人,那个绿色眼睛头发高低不平的金发小妞,她态度礼貌地说:“不用了,谢谢,我们很好。”这比米莉安会说的话漂亮多了,但随后那两兄弟不得不砸掉了整个场子。
那个戴着墨镜的白人家伙——那个可能知道所有冲浪板、滑雪板、人字拖的品牌却从不记得自己母亲生日的家伙说道:“别这么矫情嘛!你为什么不正眼看看我呢?”接着另外一个家伙——那个肤色较深的死胖子,说着什么类似她们俩都“可能是舔女人阴部的类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却被那个奥克利男孩重复了一遍,然后像一头打呼噜的猪一样哼哧哼哧地笑着。
米莉安受够了。她脱口而出:“如果你们俩不给我滚开,我就要强行打断你们俩了。”
接着他们哈哈大笑,这显然是对她的嘲笑。“我要强行打断你们俩。”那个奥克利小子模仿她,用那种假装恶意的口吻将这些字眼吐回她的脸上,然后那个死胖子补充说:“我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哈哈哈,呵呵呵,接着米莉安转过身——噗凸!——一拳击中了那个奥克利男孩的嘴。
他突然开始咳嗽,吐痰,并试图反手去对付她,将她从凳子上掀下来,但是她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年事已高,皮肤就如同《圣经》的页面一般皱皱巴巴,他身穿一件与知更鸟腹部颜色一样的长袍。他在楼下闲荡,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雷切尔,雷切尔。”——然而他的大脑如同瑞士奶酪块,被阿尔茨海默氏症的诅咒侵蚀出一个小孔。接着他走到地窖的楼梯处,最后一次呼唤了一声雷切尔。突然,他的脚踝脆骨扭伤,他像一袋足球一样从台阶上跌落,滚了下去。他的脸先着了地。牙齿散落。他在那里躺了一会儿,喘息、呜咽、尿湿了裤子,然后他记起了雷切尔,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雷切尔已经死了,然后,就这样,他也离开了人世。
——然后米莉安抽出另一只手臂,把他的脑袋抓到了她的臂弯里,两手各抓着奥克利男孩的脑袋与死胖子的头猛烈撞击,他们没有像两个椰子撞击那样发出巨响,他们像两片牛肉一样发出“轰”的沉闷的声音。那个死胖子被自己的脚绊倒,然后摔了下去,像羊一样发出“咩咩咩”的叫声。奥克利男孩面对着她,但她突然跪了下去,凳子前倾——
她抓住了他的蛋蛋。他痛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发出惨痛的号叫。
剧情快速前进:她和另一个女人沿着杜瓦尔街走着,经过了那些醉鬼、海盗以及游船游客,然后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妞把米莉安拉进了一家艺术画廊和一个古巴合资的食品铺之间的一个小角落里。接着米莉安开始咒骂那些小浑球,那些以为他们自己可以在一家酒吧逍遥,然后可以把他们的镍一般大小的阴茎塞入任何一个他们想通过几句轻浮随意的话语就可以得到的“投币口”中的浑蛋——
那个女人说道:“你嘴巴真不干净。我真想尝一尝。”
然后,她的双唇便覆盖到了米莉安的嘴唇之上,牙齿相碰撞,皮肤相摩擦,两人的舌头来回进出于两人的唇齿之间,这是一场友谊至上的“舌头大战”。突然,一场死亡的通灵幻象潜入了米莉安的脑海之中,但它就像一只风筝那般蜻蜓点了一下水,然后随着狂风摇晃游弋,让米莉安无力抓住。她像追逐烟雾一般去追赶它,但它却回避躲闪,总是遥不可及。那个女人的双手在她的腰际爱抚着,从上至下,从下至上,手指滑过米莉安的牛仔裤裤腰。附近经过的人看到她们,吹出狼叫般的口哨,然后这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竖起了一对中指——超凡脱俗地同步,仿佛一个新的奥运会比赛项目。
剧情快速前进:在那个女人的房子——距离那个酒吧大概十个街区那么远,两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如同两只动物一般饥渴地挠抓着对方,都想要啮食掉对方这餐饕餮盛宴。大腿环绕着大腿,不停地扭动,乳头被对方的肩胛骨蹂躏着,手指向下滑动,向上抚摸,伸进去,做着活塞运动——
味道、肌肤、汗水、润滑油、震动棒,以及——车停放在屋外,古巴音乐透过拉开的窗帘飘了进来,蚊子在耳边哀鸣。她身下的女人轻微地呻吟,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窗外的棕榈被风拂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