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来有一天,另外一个雷诺特尔掘开我们的坟墓和雕像,我们的光环和“股票”……看看那些“清廉者”捞了多少油水?……那将是一个十分有趣的日子……有多少戴比尔斯股份呢?多少罗纳河股份呢?多少城堡、美女、珍宝、马厩和使馆呢?……比一八八九年时还要多吗?……还是比那时少呢?……争论将会何其激烈啊!……在索邦大学!……在“三叟”!……在《编年史》当中!……假如希特勒打赢了呢?……阿拉贡会加入国家社会党吗?……特里奥莱特呢,会成为迷人的瓦尔基丽吗?……啊,那些报告会!……其余的我就不必多说了!……二〇〇〇年的《编年史》!……那些故作贵妇仪态的女党员在会场争抢座位,一次会议都不想错过!……不想错过她们超级无敌的赫里欧在演说中的任何一次震撼人心的激情迸发!……屁股有十个我们那么大!……更不用说超级轰动的皮埃尔神甫了!……十把手枪!……
未来的粮草!……我们还是回过头来说我们自己的事吧!……热尔特鲁会左右开弓地扇布洛丹的耳光吗?……见鬼!他妈的!为什么不呢!……让他们自相残杀!……必须的!假如你们看到他那副木头脑袋,看见他的眼睛外翻,一定要告诉我,让我也乐呵乐呵!……我在跟你们说阿西尔……就让他们互相活剥吧!……两个人互相剥掉对方的皮!……剥得鲜血淋漓!……把皮剥下来!……放到肉案上示众……可是,在他们自相残杀之前,还是先听一下这个!……太有意思了!……在克利希广场的跑马场还未被取缔的那个时候,热尔特鲁和阿西尔都迷上了同一个女人,一个挥金如土的女人!等一等!那是法兰西银行的一个真正的劲敌!……还记得那段“幸福法兰西”岁月的人一定也能回想起苏珊娜……那是一个何等迷人的银幕艺术家啊!她那些薄得透明的浴衣,在所谓的“月儿”那“蓝幽幽的柔光”的映衬下!……那是多么卓尔不群的艺术家啊,没有声音,“有声电影”彼时还没出现……“有声”这个词能杀人啊!……一个女人叽叽喳喳会让你硬不起来,在看静默画面时反而会让你雄赳赳地勃起!……你们看看今天的电影院大厅吧!他们费再大的劲也难以让大厅坐满!……吧啦吧啦吧啦,没完没了……像是服了可怕的镇静剂!……凄凄切切的裤裆!……软不拉几的小弟弟!……微笑,薄得透明的浴衣,柔和的音乐!我们会回到那一切的!……还有月光!……可以这么跟你们说,像苏珊娜那样的偶像影星你们永远也找不到第二个,像她那样花钱如流水,像她那样引起轰动,像她那样绯闻不断……不信你们去试试!……差得远呢!……他妈的,那个时候我忙得不可开交!……这里送货,那里送货的……可我还是能想出办法跑到比贝贡还要远的地方看苏珊娜本人“拍戏”!……告诉你们什么是偶像影星吧!从拉加朗纳到南特……他们趁着天气短暂放晴的机会……雨一停就跑出来……抓住时机!……从一条路堤到另一条路堤!……现场招募群众演员……我们做群众……我做小群众……两场骤雨之间,给五法郎!……两法郎……一声哨响!所有的东西都被搬进避雨棚!……第一滴雨水!在摄影棚的聚光灯架下面!把摄影器材从大雨中抢救出来!……后摆拖地的塔拉丹布连衣裙!“电影明星”的高级化妆品,胭脂和油脂,石膏香粉!……敏感的美容用品!……我们必须帮忙啊!……“搬进避雨棚!”不只是我们这些身强力壮的群众演员!看热闹的人也在鼎力相助!……众人齐上阵!……只要哨声一响起!第一滴雨水落下来!所有的人一拥而上!还有苏珊娜!
所有那一切后来都怎么样了?……我问你们……那些影星和群众演员?……现如今?……还有那些看热闹的人群呢?……还有那雨……那是什么样的骤雨啊!……我呢,我对所有那些已经远去的岁月能够说的唯一的一句话便是:正儿八经的东西已经死了!……我很清楚,像我这种依然专注于“正儿八经”的人……看上去很可笑!……他们没有任何理由……还为此扬扬得意……没有任何理由就把那些妓院和“讷伊的狂欢节”给取缔了……惨不忍睹!……妓女四处流散!……现在到处都是窑子!还有“讷伊的狂欢节”!……从摇篮到坟墓,全都是窝囊废!正儿八经的东西已经死了,凡尔登把它们给扼杀了!阿门!……
我会让你们觉得乏味……讲点更有意思的事情?……更刺激的?也许?……你们都知道,我唯一操心的事便是……博你们一笑!在苏珊娜出现之前,我就知道了跑马场,知道那里的马匹和猛兽!还有那个巨大的马房!那个人山人海啊!……人流大到公共汽车都开不动了!……到了“三位一体”教堂就不再往前开了!狂热的观众把公共汽车都压扁了!被那些表演,那些人,狮子和马匹,海军士兵,义和团拳匪,还有攻占北京!让你的精神为之一振!多有艺术感哪!我认识的那些所谓的左翼或者右翼的作家并不多,那些所谓的“圣水缸”,那些“共党”,地下酒吧或者小屋里的谋反者,他们从未像我那样看见过北京被攻占,在克利希广场!我们那些小小的海军陆战队战士手拿刺刀发起冲锋!在弥漫的硝烟中攻击木头做的壁垒!……然后“轰”的一声!……至少二十门大炮!……同时开火!……波比奥中士单枪匹马与一百个义和团成员进行搏斗!……并扯掉他们的旗子!……插上我们的,我们的三色旗!插在他们尸堆上!他们的尸体堆积如山!……北京是我们的了!还有舰队,从舞台上空吊布景的地方降下来!就像库尔贝的油画作品!……全都在那里了……我告诉你们,这才叫表演,能够摄人心魄!
哦,等一等!……还有比北京更可怕的事情!……“攻打驿马车”!……三个印第安人部落,都骑在马上……没有马鞍!……你们一定要搞清楚!现如今,你们去哪里才能看到两百号印第安人骑在没有马鞍的马背上?……比野牛比尔还要威风!……一边策马奔腾,一边射击那些从空中飞过的鸡蛋!你不用着急!……可不是好莱坞那帮小丑的滑稽表演哦!……你们想象一下从空中飞过的鸡蛋!……野牛比尔和他的那帮牛仔!……千真万确,嘴巴里吐出火焰!……啊,然后,还有更过分的!……我忘了告诉你们……露易丝·米歇尔!……当今,他们都跟你们说什么“震撼效果”“悬念”之类的东西!可是他们给观众留下了什么呢?啥也没有!……那个时候,在克利希广场,你不会叽叽喳喳说话,你只有目不转睛地看和瑟瑟发抖的份!目不转睛地看!……最精彩的场面来了!露易丝·米歇尔突然从黑暗中出现!脸色惨白!脸色惨白!所有的聚光灯都转到了她身上!……一秒钟!……“汪!汪!”……她好像在往一张椅子上爬……汪!汪!……勃然大怒!……灯光再次熄灭!……我外婆经历过巴黎公社时期,在蒙特戈依街,她能做出判断……“那不是露易丝·米歇尔,我的孩子!……那既不是她的鼻子,也不是她的嘴巴!”……他们糊弄不了我外婆……
现在,再也不可能了,你们再也看不到赫鲁晓夫、毕加索、特里奥莱特爬到一张椅子上了……还有德穆兰在王宫的那种效果!……再也不可能看到了!那些面色苍白的嚎叫者!……在聚光灯下面汪汪地叫……也许多列士可以?莫里亚克呢?……
有一件事是确凿无疑的,可以肯定的,不管是她的鼻子还是不是她的鼻子,露易丝完全有自己的权利!有权利“汪!汪!”和勃然大怒!……当然可以!……我说了!我还会厉声说……过些时候!……当我有空想这件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