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统秦两汉(十四)

白白:“即使在秦始皇一统六国八年之久,讨论郡县制与分封制的利弊争议仍然是一个尾大不掉的命题。”

“六国的一些老氏族们依旧不甘心,权不是万能的,但没有权是万万不能的。郡县制剥夺了他们的权利,所以他们集体向秦始皇许了一个愿望——废除郡限制,恢复分封制。”

小酒:“你说的很好,但这是两个。”

“……”白白噎了一下之后流畅继续道,“秦始皇没有拖延症,觉得矛盾显而易见,也不能放着不解决,索性在咸阳宫设宴和群臣共饮。”

“席上左仆射周青臣出列,张嘴就是一串彩虹色的夸夸,大致意为,秦国早些时候国土也不过千里,能有如今之成就,全是仰仗陛下呐!”

“平定四海打退蛮夷,郡县制下安居乐业,免受战乱之苦,大秦能传承万世,陛下日月之辉,我看之前帝王哪个都比不上陛下您的威德呀!”

“陛下,你是我的神!”

“周青臣不知道在哪个夸夸群修炼过,夸得秦始皇那叫一个龙心大悦。”

“秦始皇当即就要表示,你说的对,朕就是这么厉害,上古不及我也。”

“谁料这时候有位前齐国博士淳于跃站出来泼了一盆冷水。”

“他直接怒斥郡县制:分封的是自己人,能成为左右臂膀,在天子有危难时提供援助,前人都教了如此宝贵的经验!做事不仿照前人成功的方法,还能长久不败的闻所未闻!综上所述,郡县制并不好,不能长久的维持下去!”

“很显然,他坚定认为前人的经验才是好的,永远反驳改革开拓者。”

“秦始皇听后表示,没有情商可以不说话,你讲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讲了。”

“置酒设宴,不是请你来批评我一顿的,真是一点儿不客气,汝听人言否?!”

——

不光是故事中的秦始皇,现实中的观众嬴政也一口气梗在胸口。

那个自己就不应当还给他们摆酒。

苍天可证,秦国实行郡县制经这么多年了,以前也当面锣对面鼓定出最终胜者,最后秦国凭借郡县制崛起。这些六国博士眼睛是瞎了,还是耳朵聋了?看不见郡县制的成效?

就你有嘴张嘴在这叭叭,不得不让人怀疑心思险恶。

是看不得我秦国好想让我开倒车吧?

呵,朕犀利的的眼睛已经看透一切。

白白继续道:“眼看陛下表情不对头,我们亲亲皇帝陛下的贴心小棉袄丞相李斯立马双手叉腰,怒发冲冠大喝一声‘呔’!”

“兀那妖怪啊不是,兀那贼子!居心叵测!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现在是你高谈阔论的时候吗?”

“在诸侯并立时期,游学风盛行,因此出现百家争鸣之势。但大人,时代变了!现在天下已经一统,百姓只需努力生产务农,而读书人只需学秦法律令,你们这些老顽固,还一味效仿古人来诽谤当下,迷惑煽动百姓,其心可诛!”

“李斯又接着辩论:天下大乱时,有人借古讽今抨击现实,无可厚非,但现在我们陛下多棒棒啊,明辨是非黑白。读书人还长舌妇般私下聚集非议法令,用自己所学在街头巷尾妄加评论,为了出名或提高自己的身价吧?带头制造谣言霍乱损害陛下权威,结党营私,毒瘤啊!大毒瘤!”

小酒有即视感,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不就是当代网络键盘侠现状,呸!”

“实名制上网,高呼着言论是自由的,知识是无罪的。”

“袁隆平爷爷还是让他们吃太饱了,像我,就看得很开,何必呢?修长城的命,操着秦始皇的心……”

——

朕和喜神的烦恼竟然都是相似的,连喜神网上的关系都这么复杂吗?不愧是神仙网络,随手织就恐怕也有千万里之距吧!

任何一个皇帝听了都感同身受,心有戚戚,不由联想起自己治下那么一个两个若干个不稳定因素。

朕平时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那些人都不理解朕!朕就像中央集权的封建老父亲走两步要看熊孩子上蹿下跳拆家,想着就令人脑溢血。

时间长河的上游,状态鼎盛、血气方刚的年轻秦王嬴政望着天幕冷笑一声:“六国博士算什么?给他们脸了,汉武那个操作叫什么?五经博士是吧?本王不设儒家五经,设我秦国博士,爱来不来,不来滚!”

亏得他之前还礼贤下士,想来那些来的六国之人,也不是诚心辅佐,怪不得看起来一个个别别扭扭的那么小家子气。

——

白白:“淳于越‘诸侯为天子臂膀’的说法,从秦国王朝时南越等军队漠然旁观表演‘鞭长莫及、无能为力’来看,也不无道理,可是谁知道秦朝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倒得这么快呢?南越王赵佗当时想救也救不回来,只能含泪登基自封为王了。”

“按照史书的记载,淳于越出场只有一幕,之后再无音讯,不知结局如何。从当场情况来看,淳于越作为一个典型儒生,后来肯定不得重用,未能实现心中理想抱负,后世人多猜测他郁郁而终。”

小酒:“其实也不亏,来世上走一遭,能在史书上留下寥寥一笔句话的人,只如瀚海一粟,哪怕他是作为一个反派,也有个重要镜头。”

仙人还在信口唠嗑,有一个宴会,在场所有众人已经默不作声。

此时正是公元前213年,大秦一统六国八年之后,在这个史书级重要宴会上,大家有幸共赏此生会成为刻骨铭心记忆的神迹。

但随着一开始情绪起伏的波澜壮阔,或赞或叹之后,没想到突然一个回旋镖,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嬴政以及在场所有人:“……”

今夜的月色很美,月光很热,晒干了沉默。

所以说血泪的教训告诫我们嘲笑别人不要嘲笑得太大声!吃瓜者人恒吃瓜之。

当然,在这隐晦怪异的气氛之中,许多人十分感谢史记上没有自己的姓名,他们品尝着微微甘甜的低度数糯米酒,心思涌动,眼神横飞。

瞧着低眉耷目的,可是控制不住眼睛,总要朝那三个人之间瞟去。

这可是现场吃第一手瓜,刺激,保真!

嬴政垂下眼眸,暗自咀嚼:“南越王赵佗。”

淳于越双目炯炯,粗喘了一口气,只觉体内热意升腾,血液鼎沸,鼻孔都微微扩张。

他微微抿了抿唇,十分难以置信:我居然和那些街头巷尾嚼舌根的酸鸡书生被相提并论?

听起来后世对我多过讥诮,而我此生努力学习儒家经典,添注理解,编纂注释,后世竟然对我一无所知吗?

若不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儒生,他不会在任齐国博士之后,忍受着被其他儒生讥讽“自甘堕落”的屈辱于秦朝出任博士。

可现在,被剧透自己的结局,仿佛信仰破灭,淳于越眼中的光芒也“啪嗒”一下,陡然灭了。

一声耳不可闻的啪哒声,斩断了淳于越脑海中最后一根弦。而李斯和周青臣,冥冥之中犹如动物般有预感,一下炸毛了。

李斯背上的汗毛根根立起,仿佛被什么大型野兽盯上似的。

下一个一眨眼间,他就见对面被自己怼的哑口无言的淳于越“嗷”地一声扑上来。

此时儒生文成武就,那叫一个彪悍,直接破罐破摔后,所谓黑化强三分,淳于越一个人挡杀人佛当杀佛。

李斯虽然也有点儿武力在身,但一时不察敌方竟如此凶猛,也“嗷”地一声,被扭过胳膊叫出来。

淳于越在皇帝面前不敢抽出三尺青峰剑,直接用那宽阔有力的臂膀钳制住李斯,上演了一场真人快打。

周青臣是最先出列在场地中央的,此时离他们最近,一看,就寻思这不行呀,你一个前齐国博士怎么还敢当场殴打我们秦朝丞相?竖子尔敢放肆!成何体统!

他当即上手物理劝架,虽为劝架,实际上是拉偏架。

本来周青臣想着我们两个人,总能压制住你一个人,怎料黑化的淳于越武力值爆棚是遇强则强的,周青臣反手就被淳于越拽住,被牵扯进了战场。

淳于越:我可没忘了,一切最初都是因为你小子,拍什么不好拍彩虹屁,要不是你太恶心了,我至于开杠吗?

周青臣也“嘿”了一声,我能受这委屈吗?反手就是一个擒拿手。

两人展开了亲切友好的肢体交流。

现在战场上的局面是淳于越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其他博士们明哲保身,首先跑了五米远,在足够安全的距离探头探脑,瞧着啧啧称奇。

这场面反转来得太快,甚至嬴政一时都被震住了,没来得及喝止。

没错,虽然他们三个人打生打死,看着十分热闹的样子,实际上这也就发生在两个呼吸之间。

嬴政耳目清明,甚至有听见围观博士中有煽风点火的:“对,踹他,撩阴!”

周围的博士一时汗颜,心头巨震:嗯?是谁出这么损的招数?!

他们对出声者纷纷侧目,然后默默地往外移了一步:“……”

躲远点,安全。

无意间闻言撩阴神技,又见周青臣兴致勃勃试图实施,秦始皇威严的喝声又在喉咙里卡了一下:“……”

食铁兽听了高低也要扇这人一巴掌,笋都让你夺完了。

——

仙人可不知道凡间的热闹,否则一定拍大腿大呼可惜:“高低也得整俩穿越时空的望远镜现场直播啊!”

此刻,白白正为小酒的正义执言鼓掌:“牛哇,你和李斯共脑了!李斯也觉得,秦朝网络安全问题亟需重视,应大力肃清不良煽动信息。”

“大秦第一网管李斯上线!”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出来玩步数达到3万步,筋疲力尽,倒头就睡,零点估计更新不了了,明天会更哈!

修长城的命,操着秦始皇的心。这句话之前看到某条视频下面评论的网友说的,现在已经找不到原视频了,无法标来源。

始皇置酒咸阳宫,博士七十人前为寿。仆射周青臣进颂曰:“他时秦地不过千里,赖陛下神灵明圣,平定海内,放逐蛮夷,日月所照,莫不宾服。以诸侯为郡县,人人自安乐,无战争之患,传之万世。自上古不及陛下威德。”始皇悦。博士齐人淳于越进曰:“臣闻殷周之王千余岁,封子弟功臣,自为枝辅。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卒有田常【田常:春秋时齐国权臣,陈国公子完后裔,谥号成,本名恒,汉代避文帝刘恒讳改称其名为常。他当政期间杀齐简公,其曾孙田和最终篡夺齐国君位,史称“田氏代齐”。】、六卿【六卿:春秋时晋国权臣。晋文公时设三军,每军设一将一佐,称六卿。春秋末期,赵、魏、韩、范、智、中行为六卿,经过兼并,赵、魏、韩最终瓜分晋国,史称“三家分晋”。】之臣,无辅拂,何以相救哉?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今青臣又面谀以重陛下之过,非忠臣。”始皇下其议。丞相李斯曰:“五帝不相复,三代【三代:夏、商、周。】不相袭,各以治,非其相反,时变异也。今陛下创大业,建万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且越言乃三代之事,何足法也?异时诸侯并争,厚招游学。今天下已定,法令出一,百姓当家则力农工,士则学习法令辟禁。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非当世,惑乱黔首。丞相臣斯昧死言:古者天下散乱,莫之能一,是以诸侯并作,语皆道古以害今,饰虚言以乱实,人善其所私学,以非上之所创建。今皇帝并有天下,别黑白而定一尊。私相与非法教,人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以为名,异取【异取:也作“异趣”,表达不同的观点。】以为高,率群下以造谤。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禁之便。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弃市:在闹市执行死刑,表示与众共弃。】。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城旦:罚罪犯筑城四年的劳役。】。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制曰:“可。”

?《史记秦始皇本纪》注释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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