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坐在书桌前,看着文件夹里的资料。他还清楚地记得两个星期前,杰德,就是那个人体冷冻公司的负责人,对他说的话。
“冷冻就好比是一条通往未来的救生船——当医学发展到一定阶段,治愈你的疾病会和打个电话、做个预约般简单。
“你需要做的就是走进这条救生船,睡觉,等待救赎的来临。”
维克多揉了揉肚子。摆脱癌症。不再做透析。重头活过。就像打个电话、做个预约般简单。
他又研究了一遍杰德向他解释过的冷冻过程。一旦被宣布死亡,他的身体就会被覆盖上一层冰。一个血液泵将启动,使他的血液继续保持流动状态而不会凝固。接着,他体内将被注入防冻剂——一种生物防冻剂——以此来取代体液,这样他身体里就不会结冰,这一过程称之为“玻璃化冷冻方案”。随着温度不断降低,他的身体将被放置在一个睡袋里,然后进入一个电脑控制的降温舱,再被挪进一个可以慢慢注入液态氮气的舱内。
五天之后,他将被移放到他最后的安居地,也就是那个巨大的玻璃纤维舱,也被称之为“低温恒温器”——这里面也充斥着液态氮气——他将头朝下,以倒栽葱的姿势被悬挂放置。这样的状态将维持多久……谁知道呢?
直到他的生命之舟找到未来。
“那我的尸体就待在这里面?”维克多当时是这样问杰德的。
“我们不使用‘尸体’这个词。”
“那你们怎么说?”
“病人。”
病人。
如果这样去想的话,确实让维克多感觉容易接受一些。他已经是个病人了。这只不过是另一种形态的病人。一个非常有耐心的病人。就像一个长期投资的股票基金,或者和中国人冗长的、需要无数文件往来的生意谈判。耐心。病人。格蕾丝可能会不同意,但维克多在该有耐心的时候是会有耐心的。
被冰冻几十年,或许是几个世纪,但如果能够换得新生——那么,这样一桩买卖还挺不错的。
他在人世的时间不多了。
但是,他可以抓住新的生命。
他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杰德,我是维克多·迪拉蒙特,”他说,“你什么时候能来我办公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