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堪尼,把衣服脱下来!”
缇堪尼的身体还在剧烈颤抖着,他的脸依然在痛苦地扭曲。然而,他的眼睛里露出了惊讶。
“快点!”贝克坚决而果断地说。
“啊……”缇堪尼嘟囔着,开始用已经麻木、仍在颤抖的手指解扣子,“没想到……假期……是这样过的……”
“所有的衣服。”缇堪尼已经只剩下内裤,但贝克还不满意。
虽然很不情愿,但缇堪尼还是遵循了贝克的指令。“好吧。”他说,他的身上冻得全是鸡皮疙瘩,看起来仿佛砂纸,“现在……做什么?”
贝克已经从包里拿出了T恤。他把T恤递给缇堪尼。“你自己来擦身。”贝克命令,“你必须不断活动,而且必须尽力把身上擦干。然后,我会让你暖和起来。”
暖和起来,贝克想。他知道,低体温症就像幽灵一样悬在他们头上,随时准备猛扑过来,冻结他们。他们的血液会结冰,成为这无尽冰雪中的一部分。为了生存,人在感到寒冷时,身体会慢慢降低消耗,把热量尽量留给关键的器官。为了保持体温,缇堪尼必须借助外在的热量。
贝克拿起自己的背包,在里面翻找着。缇堪尼的背包已经湿透了,里面已经没有可用的东西。很快,贝克感到自己额头上流下了汗水,他立刻让自己放慢了速度。让缇堪尼暖和起来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他从未有一个朋友如此接近死亡——但他还是要放慢速度。如果他开始流汗,汗水也会很快结冰,低体温症就会猛扑过来,他会和缇堪尼一起死去。
好的,找到缇堪尼可以穿的干燥的衣服了。缇堪尼的皮靴也湿透了,但贝克对此无能为力。至少现在缇堪尼可以穿上干燥的衣服了。贴身的衣服最重要,会在身体表面形成热层,缇堪尼就能保持体温了。
现在只能做到这样了,但这是不够的,缇堪尼全身都已经冻透了。
“好了。”贝克说,他把一块石头上的雪扫清,把衣服铺在了上面,“穿上这些衣服。”
接下来,最大的挑战来了。贝克站直身子,手叉在腰间,环顾四周。他必须生一堆火。仅靠衣服不足以让一个在冰水里浸过的人回暖。缇堪尼需要更多的热量,他需要火。
但是,在这里生火?
贝克看了看四周的冰雪。他们恐怕要再走几个小时,才能走到山那边有树木的地方。现在他该怎么办?烧石头吗?
贝克不情愿地想到自己背包里的东西。好吧,他只能烧这些衣物了,还有他们之前制作的绳索,但这也不够长时间燃烧的。而且,他并不想这样做。
“缇堪尼,山脉的这个高度是常年积雪的吗?”
缇堪尼一边穿着裤子,一边苦着脸看着他。“是……不是。山顶全年积雪,但较低的地方在夏天是没有雪的。你为什么问这个?”
看到缇堪尼不再抖得那么厉害,贝克很高兴。但只是比刚才好了一点,他还是在不停地颤抖。
“如果夏天这里没有雪,那么这里可能有……”
贝克又看了看四周。如果雪下有植物,它们应该长在很隐蔽的地方。贝克蹲在一块石头旁,用双手在雪中摸索。
好!贝克摸到了某种又圆又硬的东西。他把雪扫开,看到了弯曲的黑色树枝。是一种灌木,它会一直等到夏天冰雪融化才长出新芽。他攥住树枝,从土中拔了出来,然后在这根树枝附近,他又找到了更多的燃料。他掰断其中一根细树枝,树枝发出啪的一声,干脆地一分为二。树枝上的雪花在阳光下闪耀着。虽然整个冬季都埋在雪下,但树枝内部应该还是干燥的。
贝克用猎刀刮掉了树皮,露出了干燥的内部,这样树枝就更容易燃烧了。他还要用从飞机急救箱中找到的棉花来引火。贝克清扫出一块岩石背风处的雪地,用打火石打出了一串火花。穿得厚厚实实的缇堪尼蹲到了他的身边。
“不行。”贝克命令,“在火生起前,你必须不停地走。”
缇堪尼抬起头来看他。“我要做什么?去哪里?”
“你必须不停地走。实在不行就绕圈吧,这样你的身体才能产生热量。你已经被冻透了,你必须尽快暖和起来。快!走起来吧!每一步都把你的膝盖高高抬起。”
缇堪尼用怨恨的目光看了贝克一眼,但他还是开始围着岩石绕圈,用运动产生热量,而贝克则利用这个机会开始点火。他先是把棉花点燃,然后引燃了几根长布条,那是他用猎刀从之前制作的绳索上割下来的。
“不要那样搓胳膊。”贝克全神贯注地生火,但还是对缇堪尼说,“这会让热量从你的关键器官传到你的双臂,让你变得更冷。你应该快速挥舞双臂,这会让血流到你的手掌,让你感到温暖。我保证这样很管用。”
缇堪尼停了下来,看了看贝克,然后接着绕圈。现在,他在走路时也开始挥舞自己的双臂。
“从前有一个叫欧内斯特·谢克勒顿的人,”贝克说,“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曾去南极探险。”
贝克蹲了下来,对着火堆吹气。一些细小的火苗逐渐席卷了布条,然后火焰慢慢变大。贝克继续讲述谢克勒顿的故事。
“一天,谢克勒顿的一名手下掉到了冰窟窿里。他们当时正在冰川上,附近没有什么可以烧的。这名手下只能不断地绕圈,一直走了12小时。只是走,不停地走,直到他完全干燥。足足12小时!但他捡回了一条命。最终,谢克勒顿手下所有人都活着回到了家。”
火已经变大了。火焰慢慢靠近树枝,有些害羞似的,想把树枝拉入燃烧的快乐中。树枝仿佛有些不知所措,它们本来期待在雪下等待数周,然后出来迎接夏天。但最后,树枝还是接受了火焰的邀请,燃烧了起来。一缕烟在山顶升起。
贝克一直在吹着,直到觉得没问题了才停止。这样火就不会轻易熄灭了,他可不想火堆只燃烧几分钟。贝克如释重负地坐了下来,长长地喘了口气。
“好了,过来坐下,缇堪尼。”说着这句话,贝克又站起来去寻找更多树枝。缇堪尼则迅速蹲在火堆的另一边,伸出双手去取暖。火虽然不是很旺盛,但这已经足够了。缇堪尼会活下来。
贝克放松地笑了,缇堪尼也笑了。
“也把你的脚伸出来吧,”贝克建议说,“这样你可以让手脚都暖和起来……”
岩石附近雪下的树枝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多,贝克尽量找出了一些。在缇堪尼取暖时,贝克在缇堪尼的皮靴里塞满割下来的布条。接下来的路依然是冰雪。潮湿的靴子会迅速吞下缇堪尼脚上的热量,让他生冻疮。贝克把靴子举起来,靴口对着火堆,让皮靴尽快变干。
“我来吧。”缇堪尼道,他从贝克手中拿过了皮靴,对着火堆,他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了——牙齿不再打战,身体也不再颤抖,“除了坠入冰窟窿之外,我也有其他的本领。”
“当然。”贝克笑着说,“你烤鞋子的水平是世界级的。”
缇堪尼有些惭愧。“我拖慢了咱们的速度,是吧?我的意思是,你本来打算一直走,在日落前翻过山顶的。”
“我们还是能够完成这个目标的。”贝克看了看山顶,“对,我们的确耽误了几个小时,但在这里,白天持续的时间很长。所以,我们只要多走一会儿就好了。”
“的确是这样,但我还是很抱歉。”
“别担心。”贝克咬了咬嘴唇,“我也可能掉入冰窟窿。”贝克说,既是对缇堪尼,也是对自己,“我本该意识到那里不是湖岸。我的观察还是不够仔细。”
贝克站起来,他不想说下去了。他必须面对现实,但他不愿意花太多时间思考这件事。这虽然只是一个小失误,但在这样的环境中,任何失误都可能导致杀身之祸。贝克决定,他绝对不能再犯任何错误。
贝克把缇堪尼背包里的东西全拿了出来,他想看看是否有东西还是干的。他的希望落空了,所有东西都湿透了。绳索湿了无关紧要,但衣服湿了却是要命的。
然后是缇堪尼之前一直穿着的衣服。大衣是防水的,没怎么湿,所以他现在还穿着。他还需要穿上毛衣,但他们已经没有干燥毛衣了。
贝克使劲拧着毛衣,尽可能地把水分拧出来。然后,他把毛衣和其他衣物一起铺在岩石上,回到了火堆旁。
“不知道这些衣服是会变干,还是会结冰。”缇堪尼说。
贝克笑了。“我就是希望它们结冰!”
1小时后,贝克觉得缇堪尼的体温已经恢复了。他站起来,从岩石上拿起了毛衣。整个毛衣都已经结冰了,冻得很坚硬。
贝克把毛衣对折,只听见噼啪作响,上面的冰碎了。之后,他在岩石上使劲摔打着毛衣。他闭上了眼睛,以免飞溅的碎冰伤到自己。反复摔打了几次之后,贝克在缇堪尼面前,抖了抖毛衣。
“它几乎完全干了!”缇堪尼大叫,他用手指捻着毛衣,“太神奇了。”
贝克忍住了笑容。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的朋友太像电视广告中推销清洁用品的家庭主妇了。
“全新干衣机。”贝克模仿电视广告播音员的虚伪声音流利地讲道。
“比原来更干!”缇堪尼加了一句,“之前……它的确结冰了,对吧?”
“是的,只有上面的水全结冰了,你才能把它们一并‘打’出。”
贝克收起了铺在岩石上的其他衣物。它们也结冰了,但还没有完全冻硬。“等我们今晚建好庇护所后,我们可以把这些衣物放在外面。第二天早晨,它们就完全冻硬了。你现在好点了吗?”
缇堪尼笑了。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非常好!”
“那穿上鞋吧,我们该上路了。对了,把你的水瓶给我。我们在这里可以灌水。”
随着他们不断前进,地势也不断缓慢上升。在湖边时,山路高低起伏,偶尔还有平地。但现在,地面一直在上升。他们只是在爬升,不停爬升。每走一步,都要和地心引力对抗,才能让自己的位置更高一点。他们的大腿和小腿都感觉到了海拔的不断攀升,它们仍然听从大脑的指令,但那是在身体剩余的全部力量都集中在双腿的前提下。贝克和缇堪尼已经不再交谈了。他们大口呼吸着山上稀薄的空气,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前进。
已经没有裸露的岩石了,当然也不会有可供燃烧的植物,更没有任何生物,也没有任何食物,只有平稳升高、永不间断的雪。贝克带着缇堪尼“之”字形前进。他庆幸之前制作了雪鞋。没有雪鞋的话,每走一步,他们都会陷入半膝深的雪中,爬山的事儿就更别想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雪逐渐消失了。在他们上方是一个山谷,两侧是垂直的峭壁。在他们必须攀登的斜坡上,地面凌乱地出现了数百道白灰相间的影子。贝克知道,那不是陆地。那是一条从山上以异常缓慢的速度流下的、被冻结的河流。
“现在我们要迎来挑战了。”贝克说,“前面是冰川。”
地图上有这条冰川的标记,所以它的出现没有让贝克感到意外。实际上,冰川让贝克确定,他们没有走错,他们还是朝着那条贯穿山脉的小道前进。然而,跨过冰川还是让他头疼不已。想要前往那条小道,他们只能笔直地穿过这座山谷——也就是笔直地走过这条冰川。在那之后,他们才能回到陆地——起码是布满雪的陆地。
缇堪尼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冰川的走向。
“我们要走上去吗?”他问。
“我也不想,但是……”
贝克从口袋中拿出GPS,拿出电池,装了进去,他看着屏幕。上面的地图显示,山脉在前方突然升高,出现了一面几乎垂直的足足有几百米高的岩石峭壁。贝克抬起头看,他看见了那面峭壁。峭壁上布满了被冻结的褶皱和波纹。地图上显示,小道就在这些褶皱和波纹中。在GPS屏幕上,小道非常清晰地出现在两道曲线中间。
“我们只能如此。”贝克叹了口气。他侧了下头,注视着仍在他们上方数千米高的山峰。数百万年的时间里,巨大的地质力量让这条山脉拔地而起。这股力量也逐渐让山脉随着自身的重力慢慢拉开。在岩石堆砌的峭壁上有不少裂痕——这对他们是好消息。某一道裂痕就是他们要找的小道。
“我看不到它。”缇堪尼望着前方,说出了贝克的想法。
“它就在那里。”贝克举起手,指着上方,“就在那里,看。”他举起GPS,“看到这些很密集的线了吗?”
缇堪尼看着闪光的屏幕。“所以呢?”
“线条越密集,就代表越陡峭。”
“所以……”
“所以我们要找的小道很窄,它就在两块非常陡峭的岩石之间。别担心——我们能找到它,但我们需要走近些。”
屏幕上电池标志显示就要没电了。贝克赶紧把GPS关上。接下来,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双眼了。
“从现在开始——”贝克取下他的背包,“我们要系在一起。”
两人的背包里都有一根很长的自制绳索。贝克把两根绳索拴在一起,并狠狠拉了一下,系紧了绳结。
“是为了怕我跑掉吗?”缇堪尼问。
“有一个好消息,”贝克解释说,“冰川不会像湖面那样突然在脚下裂开。也有一个坏消息——冰川上会有裂缝。我之前和你说过,冰川承担着上万吨重的压力,上面会出现巨大的裂缝。这些裂缝可能被雪掩盖,所以必须提防那些看似有些凹陷、颜色又有点黑的雪。如果你掉进了裂缝,恰好它又很深,你就永远都出不来了。”
“所以,如果你掉了下去,”缇堪尼用手拨弄着绳索,若有所思,“我需要拖住你,然后把你拉上来?”
“是的,如果你肯的话……”听起来贝克仿佛是在恳求缇堪尼,“当然,反过来,我也会救你。”
他们在坚固的地面上又走了几步,然后踏上了冰川。他们走上冰川的地方是弯曲的,贝克知道冰川向外弯曲的一边最有可能有裂痕,因为在那里冰川的弧度最大。
“在后面和我保持几米距离。”贝克说,“别让绳索拖在地上。踩着我的脚印,迈出每一步前……”贝克用木棍用力戳了一下前方的冰面,“都要先确定前方的路是否安全。”
“你刚走过的地方也要确定?”缇堪尼问。
“是的。你知道,我的重量会让刚踩过的冰没那么坚固,你一走上去冰可能就裂开了!”
“好吧。”缇堪尼耸耸肩,“只有你这样的朋友才会做出这种事。”
他们开始在冰川上移动,一开始比较缓慢,然后,他们有了信心,速度也加快了。幸运的是,冰川上铺着一层粉末状的雪,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如果再晚些时间,雪都融化了,就只能在光秃秃的冰面上行走了,他们脚下会非常滑。贝克先走到了冰川的中央,然后才开始往上方走。他知道,冰川的边缘与岩石交接的地方,更容易产生缝隙。相比之下,冰川中间更为坚固。
走了20分钟后,他们遇到了第一条缝隙,这离他们的出发点大概有几百米远。因为他们一直十分小心,这条裂缝也非常明显,所以他们都没有掉进去。但这条横跨整个山谷的裂缝还是让他们心惊胆战。冰上裂开了大概有3米宽、30米深的口子,上面有些地方被薄冰掩盖着,但大部分是裸露的。贝克猜测,谷底在这里向上隆起,向冰川施加了压力,所以冰川在这里开裂了。
“你知道,”缇堪尼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我能跳过去。我们先把背包扔过去。然后脱下雪鞋,开始助跑……”
贝克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对面的冰是否坚固。就算你能跳过去,脚下的冰也可能塌陷。我们需要一座冰桥。”
缇堪尼看着贝克。“别告诉我你还知道古代安娜克人制造冰桥的方法。”
贝克笑了,他又摇了摇头。“是大自然制作的冰桥,我们只是接受大自然的礼物。跟我来。”
他们沿着裂缝慢慢走到最近的一座冰桥旁。冰桥大概有3米长、1米宽,从裂缝的这端跨到了另一端。冰桥中间有些凹陷,这让贝克有点担心。他用木棍戳了一下冰桥。冰桥瞬间碎裂,坠入裂缝中。
“这个不行。”贝克说。他们听见冰桥在裂缝底部摔得粉碎的声音。
他们又试了几座冰桥,并不是每座冰桥都会碎裂,但……
有几座冰桥太窄了,有些贝克连看都不想看一眼。他希望冰桥的冰结得很厚——至少有几厘米厚——而且中间不应该有凹陷。他理想的冰桥两端的冰要比中间的厚,形成一座拱形结构。这种结构能够提供强大的支撑。
没有一座冰桥完全符合贝克的要求。但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失——阿尔伯伯在等着他们,更紧迫的是,他们需要赶紧翻过山脉。
“你先请。”缇堪尼有礼貌地说道。他紧盯着最被两人看好的一座冰桥。这座冰桥比其他冰桥都要厚,而且当贝克用木棍戳它时,它纹丝不动。
“好。”贝克赞同。
缇堪尼看了眼裂缝。“如果你掉下去,我不敢保证能拉得住你……”
“我也拉不住你。”贝克再次表示赞同,这让缇堪尼很吃惊,“所以,先摘下你的背包……”
冰川上的雪大概有七八十厘米厚。两个人挖了一个洞,把缇堪尼的背包埋在其中,然后又把绳索系在背包上。现在,绳索从雪中拉了出来,另一端系在贝克的腰上。
“这绝对拉不住你。”几分钟后,缇堪尼质疑说,“绝对拉不住!”
“你这么觉得?”贝克笑着说,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做时,他也不相信,他把绳索递给缇堪尼,“往后退几米,然后拉一下。去吧。”
满脸狐疑的缇堪尼接过绳子,拉了一下,然后又拉了一下。被埋在雪里的背包一动不动。他不解地看着贝克。
“雪就是这样。”贝克说,“雪很松散,很脆弱,很容易分崩离析,但如果你用力捏它,它很快就能凝固。你可以把背包从雪里垂直地拉出来,但想在雪地的另一端把它拉出来,就非常困难了。”
缇堪尼的目光从雪中的背包移到绳索,又移到裂缝:“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这个事实。”
“所以我才要先过去!”
贝克脱下雪鞋,匍匐爬到了冰桥上。绳索系在他的腰间,缇堪尼则在另一端握着绳索。如果贝克站着从冰桥上走过去,那么他的全部重量都会落在双脚上,而匍匐爬行可以让他的重量分散开来。
贝克的手第一次落到冰桥时,有一个轻微的停顿,他感到桥面微微一沉,手又向下落了几厘米。贝克僵住了,觉得冰桥肯定要碎裂了。但他很快意识到,在冰桥上移动和在雪地上走路是一样的。最上面那一层被冻住了,会对他产生一点小阻力,然后他才会触及下面松软的冰雪。贝克挤出一丝微笑,开始继续爬行。他尽量不去想这座窄窄的冰桥对面的稀薄空气。
很快,贝克爬了过去,毕竟,他只需要爬行几米远。为了这么短的距离准备如此之久仿佛有些大惊小怪,但如果考虑下残酷的结局——在裂缝的底部摔个粉身碎骨——就知道小心是有意义的。贝克站了起来,拍打着衣服上的冰碴儿,然后转过身去,笑容满面。
“该你了!”
缇堪尼脱下了雪鞋,从雪中挖出了他的背包。贝克把绳索系在自己的背包上,然后把背包埋入了雪中。缇堪尼把绳索系在自己腰间,拂去自己背包上的雪,然后牢牢地把背包背在身上。他开始在冰桥上爬行了,看起来,他比贝克刚才自信得多。
“哇!”刚刚爬上冰桥,缇堪尼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
“继续向前移动!”贝克喊道。
缇堪尼紧张地抬头看了贝克一眼。“那是——”
突然,冰桥碎裂了,缇堪尼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