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的记忆仿佛成了碎片,大地在机舱外面旋转,身体好像被巨人重重打了一拳,只剩下疼痛和噪声,以及黑暗。
贝克完全记不起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晕了过去。但当他能够思考时,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我还活着!贝克感到头痛欲裂,身体也仿佛被撕裂。但飞机已经停了下来,而他还在呼吸。
他听到旁边有呻吟声,这说明缇堪尼也还活着。和贝克一样,缇堪尼也慢慢恢复了意识。
“你还好吧?”贝克问。缇堪尼又呻吟了一声,抓住了自己的头。缇堪尼没有急促呼吸或大喊大叫,贝克知道这起码说明他没有骨折。
贝克发现,他和缇堪尼被碎片盖住了,飞机的碎片、玻璃的碎片,以及……木头的碎片?贝克拿起了一块碎片,皱起了眉头。
慢慢地,贝克抬起了头。
飞机坠落在了一大片灌木丛中。枯死的树干树枝被大自然聚集成一堆。飞机的前端已经粉碎,部分碎片迸溅到机舱中的乘客身上。
“阿尔伯伯?”贝克呼唤着。在前排座位上,阿尔伯伯和飞行员都垂着头,完全没有动静。贝克的心掉入冰窟。他意识到,他们两人和飞机前端一样,承受了最大的冲击力。贝克挣扎着站了起来,向前走去,完全不顾身上的撕裂痛感。他默念了一遍事故后的四大重点:呼吸、流血、骨折和烧伤,然后把食指和中指贴在阿尔伯伯的颈部,喉结的旁边。他如释重负,呼了口气——阿尔伯伯还有脉搏,脉搏微弱却稳定。
然后,贝克拨开飞行员的头发,把手指贴在她的颈部。没有动静。贝克的心沉了下去,他又试了一遍,还是没有。手指传来的感觉告诉贝克她的身体正在变冷。他忍痛低下了头,仔细查看她的情况。坠机导致控制杆反弹回来,直接插入了她的胸膛,这多半在一瞬间就杀死了她。
飞机上的仪表操纵盘全碎了。无线电挂在一团乱七八糟的电线中,没法用它来呼叫救援了。
贝克探身过去,发现阿尔伯伯的腿部沾满了血迹。在阿尔伯伯的膝盖上方有一道大口子,血不断地从中流出。贝克必须立刻处理这个伤口。
缇堪尼呆呆地望着四周,他还没有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贝克有点担心他是否有脑震荡。即使没有骨折也没有内伤,脑部损伤也能要了他的命。
贝克想起自己在军训时学到的急救知识。
“先生们,你们必须学会脑震荡测验四步检查法。”医学教官一边在学员面前踱步,一边一字一句地说道,“看对方是否糊涂!是否有记忆!是否能集中精力!是否有神经问题!格兰杰先生,请重复我刚才说的话。”
“啊……”贝克有点回不过神来。
教官的笑容里没有一点笑意。“记忆丧失!也可能是糊涂了,或者无法集中精力。格兰杰先生可能有脑震荡,先生们。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如果缇堪尼身体无碍的话,贝克很希望他能够来帮助自己。但如果他有脑震荡的话,那么贝克只能让他先休息。现在,贝克必须确定缇堪尼的状况。他回到了缇堪尼的面前,用双手扶住了缇堪尼的头,让缇堪尼转过来直视自己的眼睛。先是神经状况检查。缇堪尼的两个瞳孔大小一致,这是个好消息。
“你叫什么?”贝克问——这是关于是否糊涂的检查。
“啊……缇堪尼……”
下一个是能否集中精力的检查:“从12月开始倒着把每个月说出来。”
“啊……”缇堪尼绞尽脑汁,“12月……11月……9月——不,10月……”
“好了,好了。”贝克放开了缇堪尼的头,“闭上眼睛,摸自己的鼻子。”这也是关于神经的检查。
缇堪尼轻松地完成了指令。然后,他睁开眼睛,顺手摸了一下贝克的鼻子。
“我还能这样做。”缇堪尼说。贝克笑了。贝克的检测方法清单上没有这一项,但这个动作让他觉得缇堪尼的意识已经完全恢复了。
“嗯,你没问题。”贝克庆幸地说,“我们必须带阿尔伯伯离开这里。我们先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贝克费力地绕过阿尔伯伯,来到了舱门前。他使劲推了下,但门纹丝不动。他更加用力,但还是无法打开,舱门被外面的灌木堵住了。飞行员一侧的门也是如此,贝克根本打不开它。看来,只有打破前窗出去了。
贝克慢慢从飞机前窗出来,站在了机身上面。刚从飞机里出来时,他马上感到了一阵冷风,不禁颤抖了一下。机舱里有大衣,现在可以穿上了。他环顾四周,想弄清楚他们现在的位置。
飞机至少有一半埋在了灌木丛中。贝克望了望四周,发现飞机处在一块空地的边缘,周围都是冻地和松树林。飞机在地上拖出了一道凹槽,到处都是碎片。飞机的起落架在落地时撞落了,机翼只剩下了残片。逐渐冷却的发动机不时发出些声音。
贝克脚下传来了口哨声。缇堪尼从破碎的窗户中探出头,仔细看着飞机周围的毁灭场景。然后,他抬起头看了贝克一眼,把一个小绿箱扔到了飞机顶部。
“我找到了急救箱。”
“太好了,谢谢。”贝克下到了机舱,“来,帮我抬阿尔伯伯。”
在机舱内,飞行员仍然困在她的座位上,贝克对她默默地致歉。贝克觉得忽视她是不礼貌的,于是用飞机的灭火毯盖住了她。然后,他们开始了营救阿尔伯伯的行动。
行动中最简单的部分是解开阿尔伯伯的安全带。接着,贝克和缇堪尼的任务是尽可能轻手轻脚地把阿尔伯伯从破碎的前窗抬出去。
飞机的前端太小,阿尔伯伯没法躺在上面。地上又有太多枯枝败叶,也没法躺在地上。贝克和缇堪尼必须把阿尔伯伯从飞机的顶部抬到空地上去。首先他们让阿尔伯伯在机舱里翻了个身,然后贝克在外面拉、缇堪尼在里面推,把阿尔伯伯背部朝下,从窗户出来一半身体。然后,他们以腰部为折点,让阿尔伯伯身体前倾,然后更加用力地推和拉。阿尔伯伯终于从机舱中全部出来了,躺在了机身上。然后,缇堪尼扶住阿尔伯伯,贝克滑下飞机,来到飞机靠后的位置,像个消防员一样把阿尔伯伯扛了下来。地上的灌木丛有膝盖那么高,贝克边走边踩,费力地走到了空地上,让阿尔伯伯躺了下来。
现在,他可以仔细检查阿尔伯伯的伤口了。
“急救的原则很简单。”医学教官是这样说的,“人必须呼吸,血液必须循环。这两个方面出现任何异常,必须立刻进行处理。”
第一步是为阿尔伯伯腿上的伤口止血。看到一块绷带无法止住血,贝克打开急救箱,拿出一根长绷带,在伤口上方缠绕了几圈,然后把绷带的两端打了个简单的反手结。接着,他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做什么。
缇堪尼入迷地看着贝克做这些事。
“我需要一根短棍。”贝克告诉缇堪尼。
缇堪尼抓起飞机旁边的一根枯树枝,递给了贝克。贝克觉得它太长了,于是用膝盖把树枝折断,把只有15厘米长的树枝放在反手结上,在上面又打了一个结。然后,贝克旋转树枝来收紧止血绷带。
“哇,这就好像关水龙头一样。”缇堪尼说。
贝克花了点时间理解缇堪尼的话。缇堪尼用的是美式英语,这让他有点不太习惯。“对,就是这样。”他满意地说。很快,血真的被止住了,就好像水龙头被关上了一样。虽然需要时不时地松一松止血带——完全没有血液流通的话,阿尔伯伯会失去这条腿的——但快速止血的目的已经达到。“你能先扶稳这根木棍吗?”
缇堪尼照贝克说的做了,贝克又在木棍上打了一个结来固定它。他冲着缇堪尼笑着说:“你不怕血吧?”
缇堪尼脸色有点苍白,贝克很能理解他的反应。缇堪尼看着贝克回答说:“看来不怕。”
“太好了。”
贝克用急救箱里的剪刀剪开了阿尔伯伯伤口附近的衣服。现在他终于能看清伤口了。伤口非常深,大概有8厘米长。贝克不确定是什么造成了伤口——也许是破碎的仪表盘上的尖角。伤口从膝盖上方一直延伸到大腿,流出的血很多,呈现出深红色。流出的血越来越稠,仿佛想像普通伤口那样凝固后结痂,但伤口实在是太大了。
在不触碰伤口的前提下,贝克仔细观察了阿尔伯伯的伤势。他痛苦地意识到,他们没有无菌环境,甚至连医用手套都没有。因此,他只能尽一切努力确保阿尔伯伯的伤口不受到感染。
贝克听到玻璃和金属触碰的声音。急救箱里有一瓶消毒液和一把镊子,缇堪尼正在把镊子浸泡在消毒液中。
“我们必须清除伤口中的杂物,包括泥土、死皮和血块。”缇堪尼像在背诵着什么,“用被消毒液浸泡过的镊子。”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贝克问道。
缇堪尼笑了一下,向箱子里点了点头。“箱子盖后面有使用指南。拿好了。”贝克小心地接过了镊子,确保不接触已经浸过消毒液的部分。
“谢谢。我们还需要水。”
“我在机舱内看到了一瓶,稍等。”
我哪里也去不了……贝克想。缇堪尼爬回了机舱内部。贝克又检查了一遍阿尔伯伯的伤口。伤口已经基本干净了,不过贝克还是又挑出了几个血块和像裤子碎片的东西。
缇堪尼带回了一瓶水。“我还找到了这个。”缇堪尼把急救毯和一个靠垫放在了地上,“急救箱指南说我们应该让他保持温暖,远离惊吓。”
“指南永远是对的。”贝克表示赞同。
缇堪尼细心地把靠垫放在了阿尔伯伯的头下,贝克则把更多的消毒液倒在伤口上。缇堪尼发出了充满同情的咝咝声,贝克也感同身受。他知道,就算是个小伤口,把消毒液倒进去也会非常痛。如果阿尔伯伯是醒着的,他肯定会痛苦至极。现在尽可能地清洁了伤口,贝克用瓶子中的水冲洗掉了消毒液。
“如果我们不清理掉消毒液,它会持续刺激伤口。”贝克把瓶子还给了缇堪尼。
然后,贝克拿出了一条纱布,让缇堪尼在纱布一面抹上抗生素膏,接着把带药膏的这一面按在了伤口上,并用更多的绷带把纱布固定在了阿尔伯伯的腿上。白色的无菌纱布立刻变成了红色,但至少血不会流出来了,这非常符合教官的要求。
“我们不能让他一直躺在地上。”缇堪尼说,他指了指地上,摆了摆手,继续说,“这是冻原,下面的土都是永久冻土。他会被冻死的。”
“是的。”贝克表示认同。冻土一年四季都处于0摄氏度以下,人不能在冻土上躺太长时间。贝克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断落在地上的机翼上:“说不定我们可以……”
机翼很轻,贝克和缇堪尼把两个机翼捡了过来,平行铺在地上,这样阿尔伯伯就可以躺在上面了——虽然不是很舒服,但至少机翼是坚固而干燥的,这已经比冻土好很多倍了。
接着他们给阿尔伯伯穿上了大衣,盖上了急救毯。贝克坐下来,望着阿尔伯伯。就目前的条件来说,他已经竭尽全力了。
“现在我们该做什么?”缇堪尼问。
贝克叹了口气,他站起来:“现在我们需要离开这里。”
贝克和缇堪尼从飞机里找出了大衣,然后去探索周围的情况,这没花多长时间。
贝克知道,往北的地带风很剧烈,土壤也更冰冷,那里不会有树这样的大型植物。那里只有冻原——没有一棵树的坚硬土地,只有矮小的硬草、苔藓和地衣。再往北就到了只有冰雪覆盖的北极。但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还相对靠南。在这里,几片树林坚强地生长着,仿佛在联手对寒冷进行着英雄般的抵抗。树的根系可以穿过冻土里的洞孔来汲取养分,得以生存。
飞机是在树林的旁边坠落的。如果再多几米,直接撞进树林中,那么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粉身碎骨。
“会有人来救我们,对吧?”缇堪尼一边走一边问,“你觉得我们要等多长时间?”
“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贝克说,“我们途中改变了航线。”
“但飞行员发出了求救信号,对吧?”
“是的。”贝克同意缇堪尼的说法,但他重申了一遍,“我们途中改变了航线。我没有听到飞行员告诉地面这一点。”贝克也不确定是否有人收到了他们的求救信号,但他不能把这个想法告诉缇堪尼。
“哦——”缇堪尼好像在思考,然后说,“他们有卫星……”他挥了挥手,“以及类似的仪器,对吧?”
“他们有这样的仪器。”贝克同意——说不定缇堪尼是对的。安克雷奇或许真的有人发现他们的飞机从雷达上消失了,也许救援队已经出发了。
但还有一种可能是,没有人发现这次事故。
“我们需要让人们更容易发现我们。”贝克说,“让我们来堆点什么。岩石、树枝、飞机碎片,什么都行。飞机一半被埋住了——这对空中的人来说,没那么容易看到。我们应该在地面拼写一个巨大的‘SOS’求救符号……”
“但地上的字在空中看来会显得很小。”缇堪尼指出。
贝克耸了耸肩。“所以我们一定要把字弄得很大!”
贝克和缇堪尼拼出了六七米长的“SOS”字样。这花了他们整整半小时的时间。
“这样他们就能看到了,对吧?”缇堪尼满意地问道。
“嗯,差不多。”贝克望了望天空。天空中没有任何救援飞机的迹象,不过,现在天色还早,贝克心想:好了,接下来我们要……
就在此时,一个在飞机坠落之后,甚至可以说在坠落之前,就在贝克脑海中徘徊的想法突然又出现了。这个想法来得非常不是时候。贝克的心理防御被击破了,他止住了脚步。
爸爸和妈妈是不是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缇堪尼看到贝克停下了脚步并开始凝视远方。
“贝克?”缇堪尼焦虑地问。没有回复,缇堪尼又重复了一遍:“贝克?”
贝克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爸爸和妈妈坠机后,是否在雨林中活了下来?他们是否也做了自己刚才做的事情?但显然他们的一切努力都是徒然,他们最终还是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
“贝克!”
缇堪尼的声音让贝克哆嗦了一下。他暗暗告诫自己,再也不能考虑这个问题了。猜测过去对现在完全没有意义。事情已经发生了,没人能够改变。现在,最重要的是未来,是如何处理眼下的问题。另外,为了生存下去,必须保持乐观的态度,必须鼓足斗志,不能纠结于已经发生的事情。
“接下来,我们要确定我们所处的具体位置。”贝克果断地说,“飞机上的袋子中有GPS(全球定位系统)。我知道阿尔伯伯从来不能没有它。”
贝克和缇堪尼走回了飞机旁。他们发现阿尔伯伯醒了。他用肘部把自己撑了起来,正在观望着四周。
“嗨,阿尔伯伯!”贝克和缇堪尼跑了过去。
阿尔伯伯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他笑了。“贝克!缇堪尼,你也在。你们做得很好。”阿尔伯伯缓慢地说道,声音偶尔有些停滞。贝克看得出来,阿尔伯伯实际上非常痛,但他尽量忍耐着。“飞行员状况如何?”阿尔伯伯问。
贝克和缇堪尼蹲在了阿尔伯伯旁边。贝克把他们现在的处境告诉了他。阿尔伯伯没说什么,但贝克知道他已经了解现在的情况有多么糟糕。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飞机里有GPS——”阿尔伯伯开口说话了。
“我知道,稍等。”贝克爬进了机身。他走到飞机的尾端,在翻了许多袋子后,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那是一个和智能手机差不多大的塑料盒,一眼看去,很像是个电子游戏机。贝克打开了开关,屏幕开始闪烁。盒子静静地与千里之上的卫星建立了联系,并在内置地图上显示出了自己的位置。贝克从飞行员座位旁边的箱子中拿出了地图,然后回到了阿尔伯伯和缇堪尼身边。
“太酷了!”缇堪尼看到GPS后说。他挤在贝克身边,仔细看着GPS的屏幕。
只要有一点新科技,这个孩子就很开心。想到这里,贝克忍不住笑了。
贝克把地图给了缇堪尼。缇堪尼把地图铺在了地上。贝克把GPS中显示的坐标念了出来,缇堪尼在地图上找到了相应的经度和纬度,并发现它们相交在一个点上。
“我们在这里。”缇堪尼高兴地说,阿尔伯伯和贝克靠过来,凝视着缇堪尼在地图上用手指按住的位置,“我们知道自己在哪里了。这是个不错的开始,对吧?”
“对,这多少会有些帮助。”贝克说。不幸的是,贝克知道阿尔伯伯和他有同样的感觉,现在已经了解自己的处境有多么艰难。只有缇堪尼还不清楚这一点。
在地图上,他们的位置离安娜卡特只有几厘米。安娜卡特是一个方形的小点,它也是整张地图上唯一的方形标志,其余的都是曲线。这说明安娜卡特是唯一的人类产物,其他的都属于大自然。只有在这个方形的小点里,才有贝克他们需要的温暖、食物和安全。
“看,”缇堪尼继续说,“离我们最近的就是安娜卡特。步行一天基本上就能走到那里了。”
“说不定我们能。”贝克附和着说,“但前提是阿尔伯伯也能走路。”贝克用自己的手指测量着地图上他们与安娜卡特之间的那些拥挤的轮廓线,“还有就是这段路必须是平地。但实际上,这中间都是山脉。”
三个人都抬起头来,望向西方。山脉清晰地矗立在那里,像一堵巨墙一样把他们和安娜卡特隔开了。山峰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山脉是南北走向的,安娜卡特应该在它的正西方。很容易就能计算出他们和安娜卡特之间的距离,但想要跨越这段距离,却比登天还难。
“如果把山脉考虑在内,”贝克沉思,“那么,非常不幸,我们将需要至少两三天。”
有那么一瞬间,缇堪尼仿佛被这个事实吓到了,他又看了一眼山脉。贝克知道缇堪尼终于意识到问题有多么严重了。实际上,步行两三天并不是多么难的事情,但现在的情况,还需要考虑陡峭的山路和路上的冰雪,这已经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的确是这样……”缇堪尼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他很快坚定地说,“但正如我之前说的,会有人来搜救我们的。他们一定很想找到我们。”
“哦!”阿尔伯伯突然开口,语气中有点犹豫,“但也未必是这样。”
贝克和缇堪尼的目光都转向了阿尔伯伯。阿尔伯伯耸了耸肩。“没有人知道我们会乘坐这架飞机。在我们筹划这个纪录片时,路莫斯石油公司的律师和公关公司就开始向我们施加压力。如果他们知道我们要去安娜卡特,他们肯定会比我们提前一步到达。我的计划是在他们发现我们之前,就把整个纪录片拍摄好。当然,我们的计划并不是个秘密……但我曾向别人暗示,我们会在下周到达安娜卡特,而不是现在。”
“啊!”缇堪尼大声道,“但现在可是21世纪啊!飞机不会平白无故失踪啊!虽然我们的航班提前了,但起码在机场或什么地方会有记录吧,至少我爸爸知道我们要来。”
“安克雷奇有我们离开的记录,也知道我们的飞行目的地。”阿尔伯伯同意缇堪尼的说法,“但如果没有特殊原因,他们不会去核查我们是否已经到了安娜卡特。当然,他们早晚会发现的,但那可能是好几天之后。你爸爸虽然知道我们要来,但他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为了防止路莫斯公司知道我们的行踪,在起飞时我没有通知你爸爸。”
好几天……贝克想。他看了看阿尔伯伯的腿伤,然后看了看阿尔伯伯本人。腿伤是唯一明显的外伤,但是否还会有内伤呢?阿尔伯伯脸色苍白,声音也很无力。也许还有更严重的损伤,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贝克不知道阿尔伯伯能够坚持几天。
“好几天……”缇堪尼说出了贝克的想法。
偏离航线65公里,需要步行三天才能到达安娜卡特。救援队可能要几天后才会发现他们。缇堪尼低下了头,肩膀下垂,他也无法保持乐观了。但很快,他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坚定、严肃。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缇堪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