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动,”贝克喊道,“我马上就来了。”
贝克开始了攀登,努力让自己爬得更快一些。
贝克已经考虑了接下来的状况。蛇还没有攻击布兰虹妮,只要他们不威胁到蛇,它应该就不会咬布兰虹妮。但这也意味着布兰虹妮不能收手,因为她的任何动作都可能被蛇视为对自己的威胁。布兰虹妮也不能再爬下来,因为她的头顶上盘踞着一条剧毒的蛇。布兰虹妮也不能向上爬。即使她只是经过,蛇也有可能咬到她的身体,这会让她瞬间就死去。蛇毒液里的神经毒素会直接进入布兰虹妮的血液中,并立刻开始攻击那些控制着她身体活动的神经——甚至包括控制呼吸和心脏跳动的神经。布兰虹妮会因为窒息而死,她的心脏会狂跳不止,剧痛的身体也会无法动弹。
贝克花了 1分钟时间就来到了岩脊上。贝克离布兰虹妮很近,他看了看她苍白的面孔,以及他们之间的毒蛇。
这条蛇至少有 2米长,看上去有一个成年男子的胳膊那么粗。蛇的尾巴还藏在岩石黑暗的缝隙中。在布兰虹妮打扰它之前,蛇应该一直在这里睡觉。或许,蛇把布兰虹妮发出的震动误解成了其他和自己体积相仿的动物——蜥蜴或其他小型哺乳动物,比如一条善于攀爬的澳大利亚野狗,因此把头探了出来。
有着深色条纹的蛇鳞看上去仿佛一块块棕色的皮革。就好像是有人把一个披着鳞的团状物扔到了岩脊上一样。蛇抬起了自己三角形的头,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紧盯着布兰虹妮的脸庞。蛇吐出了舌头,仿佛在品尝空气的味道。
蛇略微移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光滑的鳞片在太阳下闪闪发光,随着蛇盘得越来越紧,鳞片也聚集在了一起,一层盖着一层。
贝克之前曾抓过许多条蛇,他知道拿起蛇来是什么感觉。蛇的身体并不黏滑,而是干燥的,就像打了蜡的皮革一样。
蛇并没有看到离自己更远的贝克。贝克咽了口唾沫,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风险极高,并可能危及自己和布兰虹妮的生命。但贝克别无选择,他必须在蛇咬到布兰虹妮或布兰虹妮因为手脚麻木而从 8米高的地方摔到岩石地面上之前杀死这条蛇。不然的话,布兰虹妮很有可能会死去。
如果他们现在是在地面上,贝克可能会采取不同的方法。他会先找到一根末端弯曲的长木棍,在远离蛇的安全地带,用木棍按住蛇头,并利用这个机会让布兰虹妮先躲到一旁去。
但贝克现在面对着山壁,附近也没有木棍,这种方法明显是不可行的。贝克拿出砍刀,紧紧地握住刀把,深深吸了口气。
“贝克,”布兰虹妮小声说,“你小心点,但也要快点。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贝克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盯着前面的蛇。贝克有意地把砍刀伸向了它。
突然,蛇咬到了刀锋上。蛇的毒牙狠狠地在刀片上咬了一口。蛇的智慧不足以让它分辨砍刀并不是贝克身体的一部分。
在蛇纠正自己的错误前,贝克已经把刀砍到了蛇头后的部位。有些蛇的头和身体之间只有一个细细的脖子,但棕伊澳蛇的脖子和身体的其他部位一样,有着强健的肌肉,因此贝克在单臂挥舞砍刀时几乎用尽了全力。在砍到岩石时,刀锋发出的响声,盖过了刀锋切过蛇身体时所发出的声音。蛇头从还在颤抖的身体上掉了下来,蛇的嘴巴还在动,仿佛在念出最后的诅咒。
贝克用刀尖把蛇头挑到了一旁。在野外生存,更小心一点永远是对的——被砍下的蛇头依然可能会咬人。
布兰虹妮贴在了山壁上,好像终于解脱了一样。贝克冲她笑了笑:“你还能接着往上爬吗?”
布兰虹妮默默地点点头,又开始向上前进,紧张地绕过了还在原地颤抖的蛇身。
贝克爬到了岩脊旁边。他抓住了蛇身,把蛇毫无生气的尾巴从之前蛇藏身的缝隙中拉了出来,把蛇身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贝克忍住了想要探索缝隙的冲动,那里面或许还有一条蛇,或者是蛇蛋。在很多情况下,蛇蛋都是非常好的食物,但现在却有些不合时宜。在原住民看来,他们不是内陆地区的主人,他们只是内陆地区的一分子。贝克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杀死对自己不造成威胁的蛇蛋。
于是,贝克挂着死蛇,仿佛带着一条恐怖的围巾一样,继续向上爬去。
布兰虹妮已经爬到了顶上。她坐在地上,用手抱住了双膝。布兰虹妮的脸上又恢复了血色,但在看到贝克时,她的脸上又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刚才我被吓坏了,贝克。”贝克笑了。“但我们获得了很好的食物。”贝克拿出了蛇身,把它扔在了地上。
“蛇肉中有很多精炼的蛋白质,几乎没有脂肪,非常容易消化。这就是我们的食物。”
布兰虹妮做了个鬼脸。“你不会一整天都带着它走来走去吧?”
“不会,我也不需要那么做。”贝克高兴地回答,他转过了头,望向目标山顶所在的位置,根据太阳再次判断了方向。和他想象的一样,那里几乎就是东北方向。“我们快到达目标山顶了。到了那里我们再做蛇肉吃吧,那里有阴凉的地方。”
“我记得你曾说过,不能吃太多东西,不然我们会失去水分。消化也是需要水分的。”
贝克不得不对布兰虹妮另眼相看:“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吃太多。我想把蛇肉烤熟,把它留到晚上吃。我们不能在炎热的中午搜索品达利。等天快凉下来时,我们再开始搜索。当然,前提是品达利没有特意在那里等我们。”贝克伸出了手,“走吧。”
布兰虹妮拉着贝克的手站了起来。他们开始了最后一段的行程。
他们的目标是一个并不陡峭的山顶,因此他们很轻松地就爬了上去。
站在裸露的岩石上,他们看不到任何人。不论之前他们看到的使用吼板的人是谁,现在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贝克把肩膀上的蛇身拿了下来,把它放在了阴凉的树丛中。他把手叉在腰间,看了看灌木丛林,他想看看灌木丛林里是否有人。但不论朝哪个方向望去,贝克只能看到延绵不断的澳大利亚内陆。眼前的景象在炙热的空气中仿佛变了形,要想凭借肉眼看到比树还小的东西实在是太难了。
如果这里有人的话,那么必须用传统的追踪技巧才能找到他。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布兰虹妮问。
“我们可以先喝口水。”贝克把水瓶递给了布兰虹妮,他们各自喝了一口。
“接下来,我们需要追踪。这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我们需要在这里找到他的踪迹。”
“所以我们需要在地面上寻找线索吗?”
“我们要找的不只是足印。我们还要看看植物的方向是否有线索——比如他踩弯的叶子,诸如此类的线索……对,一上来就从地面上找足迹是个不错的主意。但你要注意选择好自己的落脚点。”贝克看了看四周,判断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嗯。你走过去站到那片灌木丛旁,就在岩石旁边。我——”贝克开始向另一侧的灌木丛走去,他开始逐渐加大了自己的声音,“会去那里。现在,你可以慢慢地朝那边那棵树走过去了——你看到那棵树了吗?”
“看到了。”贝克指的树就在布兰虹妮正前方约 30米远处。
“走过去,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地面上是否有不属于我们的脚印。走到树旁就转过头来,向右走一步,然后再回到这里。我会向那片灌木丛走去,接着我会向左走一步,然后……”
“这样我们就可以仔细查看整片土地了。”布兰虹妮点了点头,“我懂了。”
“开始吧!”
贝克曾经跟品达利学习了好几个星期。刚开始学习时,贝克出现了很多次错误,因为他还没有学会集中精力。但慢慢地,贝克掌握了追踪的技巧。
所有的想法都必须排除。接下来要吃什么,是否需要去洗手间,其他人在家里正在做什么,甚至连想要哼哼的曲子都必须排除。成功的追踪需要付出全部的精力和体力。当你连续盯着空无一物的干燥地面看 5分钟,走神儿或者想赶快结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会开始加快自己观察地面的节奏,因为你会假设前面和这里一样,什么都没有——但其实线索可能就在那里。你需要聚精会神地观察地面上的每一个细节。
这样的要求足以在短时间内让头脑发晕、眼睛发痛。
布兰虹妮在 10分钟后发现了第一个线索。她向贝克挥了挥手:“找到了!”
贝克仔细观察着布兰虹妮找到的线索。在岩石形成的地面上,有一个小坑里填满了红土。红土的中央是一个脚印。踩出脚印的人明显是光着脚的:脚印上有五个脚趾的痕迹。踩出脚印的人有宽宽的脚掌和巨大的脚趾——他从未穿过鞋,数十年如一日地在内陆光脚行走,这让他的脚掌和皮革一样结实。
“但……”贝克说,“其余的脚印在哪里?难道他是跳着走掉的?”布兰虹妮皱了皱眉,看了看四周。脚印周围 1米内的地面上没有任何痕迹。
“太不可思议了!”布兰虹妮喊道,“他应该是故意留下这个脚印的。他想干什么?”
贝克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品达利。但如果那的确是品达利的话,贝克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觉得这是个测试。”贝克说,“他仿佛在说,你如果想找到我,就从这里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