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撕开那个平淡无奇的信封,从里面露出一张便签。随即,一段印刷体的文字便映入他的眼帘。
恭喜您,您幸运地获得了本年度后半期尾号为7的大奖。
特此通知您,兑奖日期为11月1日至14日。
具体细则请参考信中的随附件。
立刻,男人睁大了眼睛,接着身体便微微抖动起来。
是真的吗?我中奖了!想不到这种好事竟然会落到我头上。
他愕然地把那张便签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几遍,然后把视线再次投向信封上的发件人。看上去,这封信和那种随处可见的健康食品邮寄广告并没什么两样。
他早就听人说过:对尾号7的中奖者,兑奖通知将采用秘密邮寄的方式,或以私人信件形式寄出,或以保险单的形式寄出。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寄给自己的兑奖通知竟采用了平信的方式。
良久,男人好像被钉在原地般一动不动地站着。
这信会不会寄错了?
突然间,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于是,男人慌忙重新看了看收信人姓名和地址,没错!邮政编码和住址完整,他的全名也被端端正正地印在信封上。仔细一看,连信内的便签和开头也印着他的名字和住址。首先,与另外一个人重名的可能性被排除了,这封信确实是寄给他的。
我中奖了,我的兑奖尾号是7。
一种实实在在的感觉从他的足底缓缓涌上心头,与此同时,他觉得自己的体温却慢慢降了下来,脚底一阵阵发凉,潮湿不堪。
“恭喜您!”?
突然,他对这张印刷的兑奖通知单感到一阵强烈的愤怒。算了,已经这样了,不计较那么多了。
蓦地,他想起了今天的日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11月1日,正是今天!
仿佛凭空挨了一棒,他一下子就挺直了脊背。
兑奖日期已经开始。从现在起,他必须考虑一下接下来的两周时间该怎么安排,这才是最安全的。
他屏息朝四下张望。
收取信件是他每天必做的事。老婆这会儿应该正呆在后屋的仓房里忙着喂鸡,收信的人除了我以外,没有第二个人。首先,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收到这封信的事,这一点儿很关键。他本想索性把这封信撕碎丢掉,可是,如果被谁发现信的残骸,得知了细节,可就得不偿失了。平静,应该保持冷静,只要像平日一样,该怎么过还怎么过,那么,就没有人能猜到我中奖了。
想到这里,男人迅速地把信塞进毛衣内侧,抓起其余信件转身就朝家赶。忽然,他注意到有个白影儿一闪即逝。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于是不由自主地向后看去。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不对,有人在动?是邻居家的谁?
他觉得脊背一阵发冷。
糟了,我被人看到了。
一个声音在他心中绝望地喊着。
我藏信的时候被人看到了。那家伙一定猜我在干吗?在这样一段特殊的时期里,把寄给自己的信偷偷藏起来的人能在干吗?
那家伙一定会想:他该不会是中奖者吧!
男人在心里暗暗叫苦。
我怎么这么傻,现在有必要站在这种地方藏信吗?我应该像平常一样,把收到的信带回家才对。回到家里以后,爱怎么藏就怎么藏,时间多的是。干吗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鬼鬼祟祟地藏信,这不等于在众人面前宣称我中奖了一样愚蠢嘛!。
别慌!他安慰着自己,我不一定被人看到了,我只是像平常一样来取信,然后回家去。
男人强迫自己放慢脚步,慢慢地走到自家门口,但是,连他也觉得自己走路的样子很不自然,他表情僵硬,简直到了滑稽的地步。
他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家里每一个可能藏信的角落。
把信夹在信里?但他立刻枪毙了这个想法。
信中藏信。这个方法谁说过来着?可是不行,自己的老婆也知道这个。
或者,我把信贴在抽屉背后?可是,一旦拉开抽屉时被卡住,就一定会引起她的注意。
要么塞到墙板后面?可是家里的房子是简易房,万一什么时候墙体剥落……
藏到仓库的工具箱里?不行,那样的话,第一个就会被老婆发现。
或者,埋到田里的什么地方,塞到树窟窿里,压在栅栏底下?不行,那样信容易被雨水泡坏,或者被狗呀猪呀之类的牲畜用嘴拱出来,谁知那些牲口会把信拖到哪儿,到时候恐怕连影儿也找不到了。
把信缝到拉链里?不,万一被老婆摸到,我的秘密就彻底暴露了。
现在,他觉得平日里走惯的路似乎漫长得没了尽头。
好容易走进家,他凑在窗棂上,哆哆嗦嗦地向外张望着。
风景依旧,附近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屋外是一派农闲时节悠然的田园风光。
男人的心稍微放松一些。
一定是心理作用,没准我只是看走眼了。
“你在那儿看什么呐?”
冷不丁,一个不悦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男人心里不由得一紧。
此刻,老婆正绷着脸,手里提着洗了一半的衣服,像门神一样威风凛凛地杵在他身后,用犀利的目光扫视着他。男人愈发不安起来,他拼命地控制着自己,搪塞道,“看天呗。”
只听“哼”的一声,“你有那闲工夫,不如到后院去把栅栏修好。”撂下这句话,老婆一拧身便朝厨房走去。
“你怎么不去好好喂鸡?!”
男人强作愤然地回了一句,心里却暗自庆幸自己险些没说出来。
唉呀呀,真没想到,老婆竟然在家里。
一边想着,男人一边抓起帽子扣在脑袋上,然而突然又犯起疑来。
这女人,难道我看信那会儿被她看见啦?
他急忙回头向厨房看去。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幕情景:老婆正透过窗户监视着他,她的眼里闪着刺目的寒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里的一举一动。
这种想象简直幻化成了现实,在他眼前晃动。
这些日子以来,他和老婆的关系不甚融洽,几乎跌人最低谷。还有,最近也不知道是她哥哥的生意经营惨淡,还是为了给孩子们交学费,老婆总是一个劲地向他要求,想套出一点儿钱来。怎奈他毫不理睬,断然拒绝。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被她知道我“中奖”的事儿……
他禁不住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不仅要小心邻居,对家里人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想到这儿,他觉得揣在怀里的信件变得冷冰冰的,正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我到底该怎么处理这封信?如果藏在家里,被老婆发现了怎么办?如果我是她,会不会趁此机会想把我干掉?
他慢吞吞地扣上帽子,穿上褂子,开始做下田前的准备,尽管此刻他六神无主。
尾号为7的奖金,只要还没被人领走,钱就会转入下一轮尾号7的账户。没错儿,在他的印象中,近两期的奖金始终没人领取,而且,似乎媒体也报道过这件事。在兑奖期间,几名“中奖者”始终没有露面,这意味着,本期的奖金数额一定相当高!
男人的身子颤抖着。
对老婆来说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简直是一石二鸟:一,把讨厌的丈夫干掉,二,还能得到一大笔钱。想都不用想,如果我是她的话……
上哪儿找比这更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女人不知道正背着我怎么美呢!
他的眼前影影绰绰地晃动着老婆在厨房里乐得转圈儿的样子。她会怎么干掉我呢,是磨刀霍霍,还是在床上布设什么机关,或者……
男人一面推着架子车,一面朝屋后的田里走。
他恨恨地仰起头来,望着天空。
空中一丝风也没有,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如果怀里没有揣着这封信,他的心情本该如这秋色一般爽郎。
“哟,精神不错啊!”
冷不丁地,背后有人跟他搭话,男人又是一惊。
他转回身,在逆光中看见一个胖墩墩的身影挡在路上。
“别吓唬人。”
路边儿,有个老头儿正牵着一条狗朝这边踱过来,男人皱起眉头。
“劳驾,借个火儿。”
老人摘下帽子,朝他打了声招呼,接着用肥大的手指夹着一根烟,缓缓地抬起手来。
“成。”
男人点着火递过去。小狗又蹦又跳地蹿过来,围着他的脚直转。
老人像是心情不错,美美地抽了一口烟,然后有意无意地搭讪道。
“这么说,快到尾号7兑奖的季节啦。最近这段时间,还没有一个人领奖,这得多少钱呐!”
“是啊,我也听说过这码事。不过,在咱们这种乡下,估计一辈子也轮不上,交好运的事都让城里的人占了。”
男人故作漠不关心,接着,又耸了耸肩膀。
“那倒不一定。”
老人轻轻地扬了扬眉梢,看着男人,男人的心不再平静了。
这老头,干吗偏挑今天这种日子跟我说这个?平日里我跟他也没什么交情,干吗特意停下来跟我搭茬。
老人一面吸着烟,一面慢慢悠悠地开口道,“老早的时候,俺家亲戚里有人就中过奖。一收到信,那小子就吓得脸色煞白,跑来找俺商量。那小子真没出息,要不是俺一个劲儿地给他打气,让他像平常一样装作啥事也没有,他早就被人杀了。”
“被人杀了!”一听到这句,男人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拼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老人从嘴里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过去,咱们这地方多好,大伙儿逍遥自在,没什么欲望,而且那点奖金也没几个钱。可惜啊,见钱眼开的风气不知道啥时候起就吹过来喽。再看看现在,保不准咱们这一带也出了中奖的主儿。没准儿这会儿他正坐立不安呢,不知道怎么办好呐。唉,这世道啊!”
突然,男人注意到老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
白色的衬衫,我取信那会儿就有一个白影儿一闪即逝。难道,那人身穿白衬衫?
难道是这个老头,那会儿我撕开信看的时候,是他在盯着我?
男人怀疑地盯着面前的老人。
“一般来讲,中奖的主儿应该已经收到兑奖单啦。那家伙现在一定吓得筛糠似的,两周时间呐,没准儿他连夜里都睡不着觉。”
老人继续兴高采烈地说着。
男人死死地盯住老人的脸,似乎打算从那张脸上找出点什么。可是,从那双昏花的老眼里,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难道老头儿真知道些什么?所以,他才故意在这儿拿话套我?
男人不知道。此刻,他再也无法故作平静了。“可能是吧!”他装作毫不在意地接了一句,赶紧跟老人道别,随即迈开脚步打算离开。老人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一直注视着朝田里走去的他。半晌,男人都无法平静下来。
我被看到了,今早就被人看到了吗?
男人拖着脚步,缓缓地朝小小的高丘走去。
他走进一个人影也没有的田里,开始翻土,终于,他觉得自己心里踏实多了。然而没过多久,他就为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田里干活儿再度恐惧起来。
他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此刻,他越想越怕,开始担心有人从背后袭击他。或许有人正躲在暗处窥伺着他的一举一动,正等待着寻找时机,猛地朝他背后一击,然后拍手称快。
冷汗不断地从他身上冒出来。
怎么办?在这种一个人也没有的地方干农活儿似乎很容易成为目标。但是,如果这时候躲在家里不出门,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中奖”了嘛。
男人不停地刨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注意到自己一直在翻同一块地。
这可不行,万一被谁看见了,一定会寻思我怎么半天也不挪动位置。镇静,镇静,要像平常一样。
男人的身上一面流着冷汗,一面一个劲儿地翻地。
就两周时间,索性我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对,进城找个便宜旅店躲起来算啦。
越想他越觉得心里乱。
可是,怎么跟别人解释呢?在这种时候,假如两周都找不着他,那不是摆明着告诉人家怎么回事了嘛。此外,旅店也是个问题。在这种时候,一个躲在屋里两周不出门的客人,明摆着是从天而降的“中奖者”;再说,无论如何下层旅店的人也不会放过一个自投罗网的“中奖者”,没准儿旅店老板会雇上几个流氓,先下手把他干掉。而且,在人生地不熟,连一个熟人都没有的城里,情况真是难以想象……
镇定。
男人拼命调整着呼吸。
再好好想想,估计也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
他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
做最坏的打算,即便叔叔和老婆得知自己中奖的消息,他需要戒备的不过是这两个人,况且他们也不可能向外人泄露这件事。的确,至少凭空朝他开黑枪的可能性不存在,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人赤手空拳地干掉他这个“中奖者”——如果不那样的话,他(她)是拿不到奖金的。
突然,男人忍不住想再次掏出揣在怀里的信看看,可是一想到可能会被谁看到,他还是竭力忍住了。
没错儿,此前他的确听说过一起阴谋败露的案子,当然,奖金也彻底没了。所以,只要提防着不让叔叔和老婆两人靠近他就好;再说,现在他和老婆是分房睡的,防备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老婆主动示好回到他床上,就说明这女人一定猜到了什么。
想着想着,男人平静多了。
不能再想了,再想,我就要得疑心病啦!况且,叔叔和老婆两人是否知道这件事还不好说,说不定,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呢。
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怎的,他现在觉得眼前亮堂起来。
渐渐地,他的心情放松下来,手里干着的农活也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这么说,我是安全的。别看刚才那老头儿说这说那,鬼才知道那是多少年前的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何况,在这穷乡僻壤,有谁动过“中奖”的念头。只要我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眨眼,两周时间就会过去了。
到了黄昏时分,像往常一样,农忙的一天结束了。
男人“从容地”度过了这秋高气爽的一天。
他像往常一样拖着疲惫的身子,推着架子车朝家走去。
唉呀,真累。
快走近家时,远远地,他看到老婆正站在屋门口张望。
而且,周围似乎人声嘈杂。
“怎么啦?”
男人问道。老婆扬扬下巴,露出一脸阴险。
“你看那个!”
他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不远处,聚集着许多人,地上有一摊血。
男人的心里咯噔一下,他随即紧张地望着老婆。
“出什么事啦?”
“真吓人。在这种乡下,好像还有人中了尾号7的奖,结果被谁发现后捅死了,这才是开奖的第一天。”
“什么?!”
男人大吃一惊,呆呆地站着。
难道这么巧吗?在这种乡下,竟然出了两个中奖者?
不远处,人越聚越多。
竟然发生了血案。才第一天中奖者就暴露了,才第一天那人就被捅死了。
男人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猛然间,他瞥见有人朝他奔过来。
是刚才的老人,老人面色惨白。
“危险!”
老人大喊。男人一惊,本能地将身体一偏,急忙闭着眼睛躲开。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脖子被什么东西“噌”一下擦过,紧接着的是一阵尖锐的刺痛。
“吭”地传来一声钝响,像是击中了什么。随后,他听见身后“砰”的一声,仿佛一件沉重的物体倒下的声音,随后周围重归寂静。
男人哆哆嗦嗦地睁开眼睛,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摸,似乎触到了血,他的脖子像被什么东西擦破了。
老人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站在男人面前。
他面色煞白,正怔怔地盯着男人的身后。
男人战战兢兢地扭过头看去。
老婆仰面倒在地上,瞪着眼珠,已经断了气。
她的脖子上插着一把断了柄的镰刀尖,手里还攥着刀柄和剩余的刀刃。
“难道?!”
男人目瞪口呆。
“好险!”
老人小声嘟哝了一句。
男人一面用手哆哆嗦嗦地按着自己的脖子,一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和先前一样,不远处的人越聚越多,终于,医生出现了。
“那边到底怎么了?”
男人问道,老人敷衍着点点头。
“有个孕妇在路边要生了,是药铺家的姑娘。”
“怪不得,流了那么多血。”
“你老婆大概一下就瞅准了机会,这会儿跟你说尾号7的中奖者的事儿,保准你会分神。”
老人面无表情地答道,眼睛却一直盯着扑倒在地上的女尸。
男人却连瞅都不瞅一眼。这女人竟然骗自己分神,一想起刚才她举着镰刀朝自己冲过来的情景,他就惊恐不已。
“我老婆……您知道,对吗?我,我中奖了!”
话刚一出口,他顿觉心里轻松了不少。
老人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继而他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你老婆跟人说起这件事时,偶然间被俺听到了。”
说这句话时,老人眺望着镇外的树林。
“真巧!不过那声音是谁俺没听出来,为了查明这事俺花了太长时间。”
听到这里,男人眼前浮现出一副老婆正和某人商量着谋害自己的情景:老婆眼中闪着刺目的寒光,眼神充满杀意。
“给你寄信的是你老婆他哥,估计他们在印刷上下了不少工夫。你老婆想这事大概不是一天两天了,无论如何她就想干掉你。好容易让她等到了这个机会,找个“中奖者”的引子送你上西天。在她的理论里,在兑奖期杀掉‘中奖者’不算是罪,这也成为了她的借口,并且俨然要用她哥给你寄来的信当做证据。
原来我“中奖”是一个设好的圈套,一切都是为了除掉我。
男人愕然失色。
“俺在路上跟你搭话,就是想提醒你注意,看上去,你压根儿没明白。”
老人的声音嘶哑而低沉。
原来,今早老人家和我搭话是为了这个。
“这么说,这信是……”
男人说着,从胸口掏出那封信来。
“假的。”
男人哆哆嗦嗦地翻开信的背面。
他仔细一看,信上竟然盖着邻村邮局的邮戳。本该由国家发行的彩票,结果却成了由邻村只有三个工作人员的小邮局搞的鬼把戏。
“在这种穷乡僻壤,谁见过什么真的中奖通知。”
老人悲伤地摇着头。
“所以,俺家的那个亲戚也被蒙了。”
“什么?”
“他拿到的尾号7的兑奖通知,是俺跟几个朋友合伙作弄他,寄给他的假信。”
男人呆呆地瞪着老人。
老人一直俯视着地面。
“那小子真是个胆小鬼。虽然胆小,人却十分善良,兄弟间碰上什么麻烦事他都出头帮忙。收到尾号7的兑奖券时,他吓得一个劲儿地哆嗦。万一谁来杀他的话该怎么办?!一想到这儿他就坐立不安。本来只想跟他开个玩笑,俺几个只想用‘中奖者’的消息逗逗他罢了。”
“哇哇……”不远处,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在空中飘荡着,“哦……”欢呼声响作一片。
老人睬也不睬那些因新生儿的降生而欢呼雀跃的人群,他接着叙述道。
男人忽然觉得,自己和老人的周围似乎已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隔开了,他们似乎陷入了另一个世界中。
“俺几个完全没有料到,那小子吓得彻底慌了神,竟然上吊了。真有那么可怕吗?”
男人无言以对,只是盯着老人。
然而,老人面无表情地朝男人转过头。
“你去叫警察,告诉他们出事了。镰刀这玩意儿不长眼,碰到石头上折断后,刀尖扎到人了。这种事没人预料得到,纯属意外,对吧?”
男人艰难地点点头,慢吞吞地迈开步子。
老人一扬手,示意他停下。
“等一下,先借个火儿。”
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
男人的手指还是颤个不停,他费劲地点着火,凑上去。
老人一把扯过男人还握在手里的信,连同烟一起“刷”地一下点着了。
眼看着,信燃了起来。
老人手一松,还冒着火星的一团灰烬便悠悠地朝地面飘落下去。
终于,只剩下一撮儿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