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捡烟头的事都做烦了。
明美这么想的时候,从她被分派到那地方起,日子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开始,还有过几款抽着不错的香烟。就算不得已只抽烟头,她至多能对付着抽几口,然后再将剩下的烟蒂熄灭。明美对酒或吃的东西都没多大兴趣,唯独对香烟来者不拒。只要能抽上烟,管这地方叫天堂她也愿意。
“唉——真想回去呐!再不给我家比比喂食的话……”
正守在隔壁位置上的鲇子姐嘟嘟哝哝地发着牢骚。
“比比是什么啊?”
坐在鲇子姐隔壁,正在修指甲的麻耶妹饶有兴趣地抬起头来。
“是我家养的一只鹦鹉。那小东西可娇气了,照顾它稍不到位就跟人闹别扭。现在我把它托付给店里的小伙计照看着,但那孩子有没有好好喂它就不好说了!”
“呀,是不是真的要来?”
麻耶妹冒出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声音中透着不安。
“不知道!但是,如果真来的话,东边或许就该结束了吧。反正不管待在哪边,如果没人掏钱付账还不是一样。”
“把掏钱付账和东边的命运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只有鲇子姐想得出来。”
“唉呀,你说什么呐,明美!”
鲇子姐的脸色陡然一变,露出凶狠的表情。明美心里咯噔一下,糟了!别看鲇子姐平常待人和善,哪儿也找不出第二个胸襟这么宽阔的女人。可是,一旦被触怒了,她立刻就会变成一个母夜叉般凶悍的女人。
“难道我说得不对?政府又不替咱们垫酒钱。只要有人愿意掏钱替我付账,管他哪门子呢,是西边、还是东边,哪怕从土星来的人都无所谓。在掏钱付账这种事上人人平等。客人只有两种:一种掏钱付账,一种不掏。”
“对,对,您说得没错儿!”明美诚恳地点了点头。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在明美身旁,学生打工仔小凉正忙着晾晒洗好的衣物。他先把钉在军用隔离栅后面的琴线绷紧,然后,再把T恤和毛巾等洗好的衣物平整地晾开。远远望去,让人联想到很早以前,老爷爷们把竹荚鱼晒干后晾在绳上的场景。小凉是一个一丝不苟的男孩儿,他生活清苦,从不浪费时间。
“喂,小凉!”
“嗯,怎么啦?”
小凉的回答总是那么干脆利索。听到来自年轻男孩儿的干脆回复,总让人产生一种得了什么好处的感觉。
“你们学校现在还不让学生进吗?什么时候能恢复上课?”
“不知道。”
小凉笑眯眯地回答道,同时拽过一把折叠椅坐下,翻开参考书。他在学校读法学,现在的目标是通过司法考试。
“你真了不起。老是那么认真学习。”
小凉笑起来,一只手将自动铅笔骨碌碌地转了个个儿。
“我胆子小,又穷。再不努力干点什么,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不过,如果有一天东边和西边统一了,律师这种职业一定抢手。”
“要是小凉将来当了律师,能娶我当老婆的话……”
麻耶妹一面端详着自己的指甲,一面自顾自地小声说道。
“鲇子姐,你看这个怎么样?”
她把刚刚涂上一层指甲油的手伸给一旁的鲇子姐,鲇子姐皱了皱眉,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
鲇子姐的老花眼越来越厉害了,明美暗想。
“你觉不觉得有点太花哨了?”
“这儿,指甲彻底干了,看上去还不错!”
麻耶妹在军用隔离栅上摊开双手。十个橙色的指甲并在一起,看上去真像孩子们吃的罐装水果糖。
“就是说,和指甲晾干的道理一样,皮肤失去了水分。”
坐在麻耶妹身旁的萤子轻声插了一句,此刻,她的脑袋上扣着一顶大大的麦秸草帽,披着一件对襟毛衣。
“讨厌,说什么呐!”
麻耶妹吊下脸来。和身穿T恤、素面朝天的麻耶妹恰好相反,为了防止日晒,萤子把一张面孔涂得面目难辨。这时,她正在神经质地把玩一副太阳镜。
“告诉你麻耶,防晒必须从年轻时候开始哦!否则,黑色素在皮肤上就会一年接一年地沉积下来,连眼睛和嘴唇都会被晒伤的。”
“萤子皮肤白,我呢,本来就黑,最讨厌往脸上又涂化妆水,又涂防晒霜。黏糊糊的,皮肤都透不过气来。”
“您好,承蒙关照啦!”熟悉的送酸奶的阿婆来了。
四周响起一阵取零钱时叮当作响的声音,鲇子姐买的是原味,明美买的是椰子味。
时光在闲散中度过,望着天上的白云飘过,让人顿生倦意。
又到了桥上的警卫换班的时间了。一切都是惯常的仪式,队员们迈着同样整齐的步伐走过来,从上到下就像被谁用一根直线穿在一起拽着一样。
“唉,假如……”
鲇子姐突然间像想到了什么。
“假如我越过那座桥会怎么样?”
明美正用手在公用桌上摆着的巨大烟灰缸里摸来摸去。从今天早晨开始,她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好几遍。刚才,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根稍长的烟蒂,于是,一面继续摸来摸去,一面问。
“您干吗要去那儿?”
鲇子姐微微耸耸肩。
“我就是想走上桥去看看对面的风景。冲那个警官大哥笑一笑,然后飞快地穿过桥。如果我那么做,会发生什么?”
“首先您就得被警卫扣压。”
“然后呢?”
“然后,对面就有枪子朝您飞过来啦!”
“可是,那桥既不属于东边,也不属于西边。”
“根据规定,桥上属于治外法权区。”
萤子插了一句。
“治外法权?”
麻耶妹愣了一下。
“意思是说:不管东边的法律还是西边的法律都不适用吗?”
“跟挂有醒目蓝色牌照的车辆是一个道理!”
鲇子姐一面啜着牛奶饮料,一面咕哝道。
“唉,萤子你是代替谁来这儿的?”
鲇子姐翻着值班表向萤子问道。
萤子犹豫了一下,随即低声答道。
“是兼平君。”
一听这话,鲇子姐的眼睛瞪了起来。
“兼平?你……还没和那个男人分手吗?”
萤子认真起来。
“不是的,我能拿到在军用隔离栅值勤所得的报酬。而且,他现在也挺不容易的。老婆死了,底下还有两个孩子,孩子年龄也小。小唯那孩子还患上了过敏症……”
鲇子姐叹了一口气,麻耶妹和明美两人也同情地看着萤子。萤子的男人运真不怎么的。一看她那样,就让人觉得:对于女人来讲,个性善良却平凡的男人真是再糟不过了。
“……萤子?”
这时,远处响起一个男人诚惶诚恐的声音。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
看上去,在他那边值勤的人员大都像从某大银行调派来的人手,个个气势轩昂,唯独他是一副从激烈竞争中败下阵的模样,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活力。周围的值勤人员几乎没人愿意理他。
“难道,你是藤原君?”
萤子喃喃地念叨,于是,男人面露感激之色,深深地点了点头。
“我想起来了,您是和我在笹本研究班一起上过课的藤原君。唉呀,真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您!”
“是。好久不见,真是太巧了!”
两个人一下子像决了堤的洪水,滔滔不绝地交谈起来。
“研究班?”
小凉惊诧地打量着萤子和藤原两人。
明美悄悄地咕哝道,“萤子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曾经以第一名考出来的人才呐!”
“唉?什么?”
小凉一愣,刚要开口问她,又慌忙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明美苦笑着,像在为萤子感叹:为什么这女孩儿要干这一行?
“唉!别看她嘴上说什么一线体验生活,还不是想早点安顿家里人,多弄点钱花!萤子她爸爸早早就没了,妈妈又落下一身病,双胞胎的兄弟吧,还躲在家里不出来。”
“是吗?”
小凉带着复杂的表情将视线投向萤子。
此时,叫藤原的男人已经泪流满面了,萤子的眼里则满是同情,正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倾诉。明美有一种不舒服的预感:完了,看样子萤子又撞上一个倒霉蛋男人了。
“真是的,真不知道她打算这样到什么时候!”
鲇子姐冷冷地注视着凑近军用隔离栅的萤子,附和了一句。
“瞧她这样!”
明美用火点着好不容易才摸到的一根烟。
“如果对面大举进攻的话,这边可就一点办法都没了,咱们手里可没有什么武器,在这儿坐着值勤,不过是摆个样子给人看,弄得还得朝九晚五地值班,搞得像傻瓜一样虚张声势。如果装装样子那么重要的话,不如搞几个人体模型摆着呐。哼,在这儿值班的那点儿工钱,连付清洁费都不够!”
“那种传言是真的吗?据说西边已经准备要大举进攻了!”
麻耶妹问。
“谣言,肯定是谣言!到今儿个为止,那种谣言不知道传过多少遍,没有一个是真的。首先,如果真要打仗,怎么就给站岗的配那两个警卫。”
鲇子姐愤愤地说着。
“可是,从战略角度讲,我觉得这座桥的位置还很重要!”
小凉罕见地加了一句。
“如果桥的位置重要,干吗才派那几个兵把守?”
“嗯,可能还没人注意到这一点吧。不过,如果我是西边,肯定会争取早日把这座桥拿下,占领这里的据点。那样一来,很快就能掐断咱们东边用来输送士兵的两大枢纽。”
“嗯,起码得守住桥嘛!”
明美说完,“噗”的吐了一个烟圈。
“但是,想想就不舒服。在这种时候,让我们几个女人坐在这儿……在军用隔离栅值勤的任务应该交给男人才对,那样才能显现出他们的价值……”
麻耶妹嘟囔着。
“别提了,游手好闲的男人们,要么他就说已经找到妈妈桑替他值勤了,要么就是对政府抱怨说他们已经连续值勤值过三次了。”
“对对,那种偷懒的家伙表面上摆出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儿,剥夺别人的时间还装作满不在乎。”明美也表示赞同。
“还有呐,听说最近还有人专做这档子生意,专门出租或出售妈妈桑,帮人家值勤呢。对吧?”
“什么?”鲇子姐像被挑起了兴趣。
“挺好的嘛!反正谁值勤也没人知道,爱怎么卖怎么卖好啦!”
“是啊!”麻耶妹连连颔首。
“‘佐仓’的妈妈桑好像也是那么想的。据说她因为滥用帮人值勤的权利,被客人揭发了,这样一来,大家都越来越不信任对方。最近,甚至有人出面要求信用调查所介入,调查妈妈桑到底有没有在值勤。”
“真傻!”
明美嗤嗤地笑起来。
云在头顶缓缓地流动着。不知从哪儿传来广播的声音,鲇子姐在脸上遮了一块毛巾打起盹来。为了不破坏梳好的发髻,她练出了一手绝活:坐在椅子上也能睡着。
“小凉,你去过西边吗?”
明美使劲按了按已经熄灭的烟头,开口问道。
“没有。”小凉的脸从参考书上挪开,面对明美认真地答道。
“我去过。我还在奈良看过大佛。”
“真的吗?佛像大吗?”
“嗯,很大!”小凉的眼睛眯缝起来。
“我真想去看看!过去,学校是不是经常组织学生们参加修学旅行呢?”
“好像是。”
短暂的沉默后,小凉小心翼翼地再次追问道。
“您在西边有什么家人吗?”
“嗯,我家人住在那边。”
明美直视前方答道。
“只有明美您一个人在这边?”
“是。”
“您有兄弟吗?”
“有个弟弟。”
“在西边?”
“嗯,他在小学教书。”
“是吗?和明美长得像吗?”
“人家都说像。”
鲇子姐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一面看表一面挠着脖梗儿。
“唉呦,都3点了,该喝茶了!”
“是。”
麻耶妹答应着,从大提包里拎出暖瓶,明美也取出塑料器皿。没看到吃茶点时搭配的酱菜,鲇子姐沉下脸来。
“小凉,你不一起来点吗?”
麻耶妹笑着搭讪道。小凉爽快地点了点头。
“总是打扰大家,那我就不客气了。”
空气里冒着徐徐上升的热气,现在是众人用茶的时间了。有的人在吃方便面,远处还飘来一股炒荞麦面的香气。好像听谁说起过:军用隔离栅值勤人员使用的轻便电炉是拿会社的经费垫的。
“萤子在哪儿?”
鲇子姐朝四下张望着。
萤子还在入神地听藤原君说什么,两个人说话的时间真够长的。和刚才相比,她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到藤原的故事中。不过现在,换成萤子在落泪了。
“完了,她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鲇子姐摆了摆手,朝众人转回头来。
“喂,明美,今儿个的腌咸萝卜怎么这么难吃?”
“对不起,常去的那家店今天休息。”
明美乖乖地低下头。
“不是味源那家店的腌咸萝卜,还真不成。”
鲇子姐嗞溜嗞溜地喝着茶。
“鲇子姐,我差点忘了,这个是小新放在我这儿的。”
“嗯,什么?”
“是香皂。小新从伦敦买的。”
明美把一团包得圆圆的纸包递给鲇子姐。小新是个技术超一流的美容师。虽然鲇子姐也常常去其他美容院,但是,一提起小新她还是很满意的。
“呵,好香的味儿。代我谢谢他。”
“小新让我转告您,有空的话,下次一起喝酒。”
“好啊,是联欢吧?小新这孩子,大家都夸他能干,我很高兴见他哦!”
“警卫也挺不容易的,在那种地方一站就是一天,一动也不能动。”
麻耶妹低声说。
此刻,她正呆呆地远眺着站在桥上一动不动的警卫。
“好啦!那些人跟咱们比拿的薪水不知高出多少,站在那儿也应该。”
鲇子姐的语气漠不关心。
“唉?”
忽然,麻耶妹提高了声音。
“那是什么?”
“桥上有人。”
“唉,那人不是警卫吗?”
“嗯,好像是个普通人,看,他正朝这边跑呐!”
大家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
的确,有谁跑过来了。混凝土桥上,隐约间可见一个男人的身影正朝这边跑过来。
军用隔离栅内侧的其他人似乎也注意到那个身影。一个人,紧接着,又有一个人站起身来看,四周乱哄哄的。
“怎么回事?”
“那人是老百姓吗?”
嘈杂声越来越大,人们手搭在军用隔离栅上乱哄哄地聚在一起。
警卫们也注意到桥上异样的动静,纷纷端起枪朝桥上瞄准。
人影没有半点停留,迅速地朝桥这边奔过来,看上去像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站住!”
警卫们端起枪对准他,大声喊道。
“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
警卫们的面色大变。其中一个在向某处通报现场的紧急情况。
警笛响了起来。零零散散的警卫从值班室里奔出来。
即便如此,年轻男子仍然没有停下脚步。现在,他已经跑过了桥中央,正在接近这边。
“……英司!”
明美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响,嘴里喃喃低唤道,紧接着,突然扯开嗓子尖声叫了起来。
“英司!”
众人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纷纷将目光投向明美。此刻,明美面色惨白,定定地看着桥上。
“那男孩儿,难道……”
鲇子姐望了望桥上的身影,又转回头看看明美。
“是明美妹子的兄弟?”
“英司!”
明美几乎失控了,拔腿就要从军用隔离栅上跨过去,大伙儿慌不迭地拽住了她。
不知打哪儿突然间冒出许多人来,警卫们一个接一个地飞奔出来。之前悠然自得的情景蓦地一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忙乱的气氛。
“英司!英司!”
明美面色惨白,挣脱了众人拽着她的手撒腿就跑。
“明美妹子,别这样,镇静一点儿。”
“明美,不敢越过军用隔离栅呐!否则你会被关到监狱里,至少判三年监禁的。”
不知什么时候萤子匆匆跑了回来,这时正声嘶力竭地朝明美喊道。
“一直见不着他们,两年了,爸爸的身体好像很差……”
明美连哭带喊地嚷着,面孔涨得通红。终于,男子停下来,和用枪对准自己的警卫们争执起来,现场的气氛看起来十分不妙。桥这面,也有许多警卫们正冷冷冰冰地端着枪。
“干吗那么傻!冲过去,你会吃枪子的!”
鲇子姐皱起眉头啧啧咂嘴,同时,使劲地晃着手臂喊道,“回来!你不要命啦!”
“英司!爸爸他老人家……”
明美也在哭喊着,但是,她的声音根本传不到桥上。男子摆出了一副豁出去的架势,拼命地向警卫们解释着什么,可惜警卫兵直摇头。接着,便听到端枪的声音。警卫们开始放声大喊起来。青年男子踉踉跄跄地举起双手。
“别!别开枪!”
“回来!快回来!傻子!”
明美撕心裂肺的叫喊和鲇子姐粗鲁的骂声交织在一起。
“别开枪呐!”
明美疯狂地喊着。
鲇子姐再不犹豫,说时迟那时快,抓起一个物件便砸了过去。
一个圆圆的物体“啪”的一下,不偏不倚地正砸在距离男子最近的一个警卫的皮带上。
警卫被这冷不防的一击吓了一跳,急忙转过头来。其他士兵也一齐转回头看。
“快,现在!”
鲇子姐大声喊道。
突然间,青年男子像是清醒过来。他拿出最快的速度,头也不回拔腿就向回跑,眼看着身影就小了下去。
警卫兵慌忙转身去追,可是,男子已经跑远了。
此时,他已经越过桥中央,应该已经返回到对面的地界。
警卫兵无可奈何,只好眼巴巴地盯着他的背影。
“……明美!”
大伙儿这时才顾得上转回身来看明美。
明美的脸还是惨白无色,泪水正静静地从她的脸颊上滑落。
鲇子姐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温和地拍拍她的肩膀。
“对不起,明美。特意送给我的香皂被我扔出去了,代我给小新道个歉吧!”
“嗯,嗯……”
明美呜咽着,缓缓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鲇子姐。”
如大潮退去般警卫们渐渐散去了。
男子的身影此时已经到了桥那边。隐约间能看到对面的警卫扣住他的手腕,左右两人将他夹在中间带走了。
从刚才起,挤在军用隔离栅内凑热闹的人群,看见那头的光景都垂下头,众人沉默无言地返回各自的工作岗位。不久,空气又恢复了宁静。
藤原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挪不开步子。
“……好厉害。刚才扔出的那一下少说也有150米距离,控制能力真了不起。”
“鲇子姐曾经是民间棒球队的精英呢!你知道棒球巨人队吗?他们物色人选时挑中过鲇子姐呢。”
萤子骄傲地点点头。
“民间棒球队?”
藤原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崇拜地望着鲇子姐。
四周再次恢复了宁静。
“小凉,行了吗?”
麻耶妹冲刚刚直起身的小凉关心地问道。
“嗯,谢谢。”
小凉脸上挂着一丝静静的微笑。回到自己通常坐的椅子上,顺手翻开教科书。
大伙儿开始七手八脚地收拾热水瓶、塑料器皿,将这些东西一一归位。
日头渐渐地西斜了。
明美在烟灰缸里摸索着。
“小凉?”
“是,怎么啦?”
小凉彬彬有礼地应声道。
“奈良的大佛一尊大概值多少钱呢?”
小凉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考虑着。
“嗯,咱们应该买得起吧。”
“咱们买回来一个放在店里怎么样?”
“放哪儿合适呐……”
洁白的云儿在天空中悠然自得地飘荡着。
快了,值勤的时间就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