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奥良最高阶的警官秦维士来访,透露出谋杀案的嫌疑全落在迈斯身上。若非状况严重,他不会亲自造访,尤其是迈斯不久之前还有恩于他。
“魏先生,”他站得笔直。“我来这里的原因--”
“我想我知道,警官。”迈斯替自己倒杯酒,秦维士则婉拒。
“请坐,我想这要花一阵子。”
“魏先生,”维士坐了下来。“这不是正式的--”
“我们就有话直说,比较节省时间。”迈斯微微一笑。“改天再闲聊吧?”
维士颔首以对,深呼吸才开口。
“前天晚上你真的在雷氏庄园威胁葛堤恩的性命吗?”
迈斯点点头。
“他侮辱我太太,我自然想和他决斗,但是有人说服我别动剑,因为他的状况--”
“是的,我听说他喝醉了。”警官停顿了一下。“先生,你现任的妻子以前是葛先生的未婚妻,对吧?”
迈斯眯起眼睛。
“以前是。”
“葛家声称是你把她偷走的,那是怎么一回事?”
迈斯正要回答,有人叩门走进来,是玫娣。
“什么事?”迈斯问。
“我想旁听一下,而且我保证不干涉、不打扰。”
迈斯看看警官。
“如果警官不反对的话。秦警官,这是我的妻子玫娣。”
维士没回答,目瞪口呆地瞪着玫娣,她有如梦境中的美女,完全是想像中那般完美,眼神纯真,声音甜蜜,整个人十分的诱人,那种对比实在很刺激,即使有她丈夫在场,维士仍然情不自禁的全身发热,现在他明白这个女子为什么会引起众人如此的骚动了。
迈斯了解甚至是同情地看对方一眼。
“警官?”
维士吓了一跳。
“哦,是的……不,恐怕……因为……我必须问的问题可能会使魏夫人不安。”
“我们可以坦白。”迈斯示意玫娣加入。
“秦警官……我们刚说到哪里?”
“哪,呃,偷走葛先生的未婚妻。”维士结结巴巴。
“偷?”玫娣忍不住打岔。“我吗?”
迈斯忍不住发噱,才不到一分钟,她已经打破不干预的承诺。
“哦,我必须解释。”玫娣说下去。“我是自行离开葛庄,因为葛堤恩对我无礼,迈斯的母亲艾妮--她是我母亲的旧识--邀请我住下来,后来我和魏先生坠入爱河,并接受他的求婚,并没有任何人把我偷走,就这么简单。”
“是的。”警官强迫自己转向迈斯。“魏先生,你和葛先生为了这……件事……决斗,不是吗?”
“是的。”
“你说这是不是更加深你们之间已经存在的敌意呢?”
“不,事实上,我提早结束决斗。”
“为什么?”
“我有点……可怜他。我本来可以轻易而在合法保卫名誉的情况下杀死他,但是我罢手,因为我只想要过平静的生活。”
维士点点头。
“我甚至大胆的希望,”迈斯说下去。“两家的恩怨可以就此结束。”
玫娣疑问地看着他,他扬扬眉毛。
“是的。”
“即使他和你第一任妻子有关系?”警官问。
“恨能榨干人,丝毫不留空间。”他望向玫娣。
“当我开始了解没有恨,生活可以多丰富时,我终于开始抛开旧恨。”
他的注意力转向警官。
“不是我原谅堤恩,他的背叛刺得太深,而我和其他男人一样有自尊,但是我已经厌倦往日的怨恨,希望抛在脑后,不再纠缠不清。”
“但是葛先生使你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我不会那么说,决斗之后我们不曾谈过话。”
维士改变策略。“魏先生,有两名人证看见你昨夜出现在维卡尔酒馆,你去那里做什么?”
玫娣没移动,但是她的脉搏开始跳得很沉重。
“我去见一位混血妇女。”
玫娣和维士都胀红脸,媚玉?玫娣狂野的心想,他找媚玉做什么?他为什么有必要去找她?
维士不大自在地问下去。
“是你的情妇?”
“是的,好几年的情妇。”迈斯毫不羞愧地回答。
玫娣没听见其余的内容,心中闪着各种可能性。一则迈斯欺骗她媚玉的事,或是他以媚玉为挡箭牌,遮掩他去维卡尔酒馆的真正理由。
警官终于起身告辞。
“魏先生,我有责任向你说明几件事实,当然是非正式的方式。”
迈斯凝神看他。
“葛家是着名的古老家族,葛先生的死被认为是一大损失,人们要求迅速惩处这种事,而且还不保证有公平的审判,目前的司法系统一团混乱,人若将性命寄托于公平正义就太傻了。”
迈斯缓缓地点头。
“尤其本地又有几位着名人士公然抨击你,要求逮捕你,而这不只是单纯的决斗事件,先生。”
“那些人恰巧是墨西哥协会的成员吗?”迈斯问。
“是的。”
柏亚伦的朋友,迈斯嘲讽的笑了。他们要藉机报复,这个机会再好不过了。
“我给你时间计划。”警官直视着他,没忘记欠他的人情。“因为我很快会被迫逮捕你。”
迈斯出去送客时,玫娣痛苦的用手按住肚子。
“不会的,这不是真的。”她低语,这是梦,是个噩梦,她很快就会苏醒。
一分钟似乎像一年之久,然后她察觉迈斯回到书房来,单膝跪在她旁边,握住她冰冷的双手。
“甜心,”他呢喃。“看着我。”
她定定的盯着他。
“昨晚我的确去见媚玉。”迈斯说。“她的儿子惹上一些麻烦,性命有危险。几天前媚玉送信向我求助,我知道那孩子对她的意义,我不能拒绝。”
玫娣几乎充耳不闻。
“秦警官说给我们时间计划……他指的是逃走,对吗?”
“是的。”迈斯叹口气。“那是他的涵义。”
“我们只有一天--或许更少--我们必须今夜出发!墨西哥吗?不,法国,我们去法国,然后--”
“我们哪里都不去。”他柔声说。
玫娣抓住他外套。
“我们要走!我不在乎住哪里,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如果你留下,他们会--”她声音沙哑。“我相信警官说的话。”
“我没杀死葛堤恩。”
“我知道,但是我们无法证明,即使可以,也没人肯听!美国官方想统治克里欧人,逮捕你这种身分的人可以使他们觉得终于控制住这个城市,我们必须离开,你不明白吗?如果你有万一,我也不想活下去!我不要活了!”
玫娣看见他眼中的拒绝,再也控制不住眼泪。
“他们不会指控我。”迈斯表情坚决。“我们不要逃到任何地方去,我们要留下来面对。”
“不!”她反对。“不,别再说了!我要上楼去收拾行李!”
当他伸手拉她时,她向后跳开。
“别碰我!”她吸口气,镇定自己。“我今晚去法国,你可以留下来为你的原则吊死,或是和我一起走,过快乐的生活,你应该不难选择!”
玫娣冲了出去,然后又停在门口。
“当你在考虑时,”她嘶声说。“或许也该想想,现在我可能怀孕了,我们的孩子需要父亲!如果这还不够扰乱你……”
她眯起眼睛。
“那我发誓,如果你留下来被吊死,我仍然会去法国,再和某个人结婚!你仔细考虑一下!”
她猛地转身上楼,迈斯愣愣地目送她离去。
屋里静得像坟墓,只有玫娣匆匆收拾行李的声音,艾妮头罩面纱,悲伤地带着诺娜一起去教堂,替儿子祈求饶恕。她出门时,无法和迈斯交谈,甚至无法直视他。
当然,艾妮全没想到儿子或许没杀死葛堤恩,多年来,她就一直深信是他结束珂琳的性命,迈斯忍不住纳闷,艾妮怎能爱一个她认为是杀人凶手的儿子。
他一直在屋里踱步,直到午后,还是决定不逃走,放逐的日子,声名尽毁,不时要回头,深怕来自葛家亲族的报复,这样仓皇的日子……不,他和玫娣不会幸福,而且以葛家的仇杀方式,他们不会放过他儿子,直到有人替迈斯赎罪。
他必须留在这里证明自己的无辜。
他停在楼梯下,望向二楼,菲力困惑害怕地把自己关在房里,杰士一如往常不知去向,一个女仆匆匆提着皮箱上楼,玫娣高声催促她快点。
迈斯徐徐摇摇头,没有人能说他娶的妻子欠缺个性和精力,他的脚踏上楼梯,决定上去阻止这多此一举的收拾。
前门砰然被推开,杰士冲了进来。
“爸爸!”他大喊。“爸--”
男孩冲到父亲面前,全身都被雨淋湿了,他全然不管雨水滴到地毯上。
“杰士,你去哪里--”
“跟--跟踪--”杰士抓住迈斯的手臂,直喘气。“跟踪柏纳叔叔。”
他不耐地拉扯父亲的臂膀。
“他在城里,在海妖酒馆喝酒赌博。”
迈斯毫不惊讶。
“他以自己的方式处理家族的不幸,儿子,天晓得他实在也受够了,别管他,现在--”
“不,不!”杰士激动的拉他。“你必须和他谈。”
“为什么?”
“有些事你必须问柏纳。”杰士直视父亲的眼睛。
“例如什么?”
“问他为什么憎恨玫娣,为什么任她由阁楼摔下去,问他为什么站在画廊,看着她和葛堤恩挣扎,却不伸手救她!问他昨天晚上在哪里!”
“杰士,”迈斯不耐烦地说。“无论理由是什么,杰士,你显然和柏纳有过争执,但是现在有更重要--”
“不,这件事最重要!”杰士顽固地拉着他。
“问他。”他坚持。“问他对我母亲的感觉!再问他堤恩知道什么,以致他威胁到柏纳!”
迈斯用力摇晃儿子,吓得他闭口。
“不,别说了!”
杰士闭上嘴巴。
“我了解你想帮忙。”迈斯掐住儿子的手臂。“你不希望我承担谋杀罪,但是你没有权利毫无理由地指控其他人,尤其是自己的亲人,你或许不喜欢柏纳,可是--”
“和我来,”杰士哀求。“找柏纳谈谈,如果你谈了,就会明白我想告诉你什么事。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杰士放弃卑微的哀求,大发脾气。
“该死,别说你没时间!否则你今晚还计划做什么?等着被人逮捕吗?”
迈斯表情执拗的审视着他,杰士屏息以对,然后迈斯点点头。
“好吧!”
杰士双手抱住案亲,脸埋在他胸前,然后唐突地跳开。
“时间不多,我们不应该走大路--”
“我们必须走大路。”迈斯说。“其他的路径一定都泥泞不堪。”
他走向大门,杰士匆忙跟在后面。
杜蕾妮独自坐在小客厅,眼眶红红地盯着腿上密封的信函。收信人是魏迈斯。她记得在决斗之前看见堤恩亲笔写这封信,亲手封缄,并且拒绝告诉她信的内容,又说万一他死在迈斯剑下,她就把这封信交给他。
蕾妮木然纳闷为什么当时迈斯饶他一命,没有真正见血就结束决斗,那之后好几个月,堤恩不只一次提及,言下似乎更轻视魏迈斯。
自决斗过后,蕾妮试着把信还给弟弟,他每次都坚持由她保管,而且指示相同,一旦他死了,就把信交给魏迈斯。
可是她做不到,叫她如何面对杀弟弟的凶手。她开始哭泣,把信拨到地板上,悲伤地弓起身体。
哭泣许久,蕾妮才冷静下来,再次望向那封信,堤恩信里会写什么?他对原本是朋友、敌人,最终是谋杀他的凶手有何感受?蕾妮拿起信撕开封口。
她开始读信,第一页的内容愤世嫉俗得令人难解,她蹙眉,翻到第二页。
“哦,不,”她呢喃,信在手中抖动。“堤恩……怎么可能?”
杰士和迈斯沿着雾蒙蒙的道路前进时,暮色开始笼罩下来,一路上他们没有交谈过一句话,迈斯纳闷自己着了什么魔要和杰士进城,即使安全进城没被逮捕,然后呢?找柏纳有什么用,他可能醉得连话都说不清。
杰士究竟认为柏纳的回答有什么相关?杰士为什么要把柏纳扯进来?迈斯很想叫儿子回头,但是一如杰士说的,这孩子不曾向他要求过什么。
他们骑到转弯处,放慢速度,看见远方出现四名骑士,他们立即像扇形散开,形成半圆朝他们骑过来,迈斯认出杜维林、堤恩的两兄弟和另一位表哥,他们的目的不难猜出来。
迈斯本能的要掏枪,但是扑个空,他低声诅咒,在匆忙中忘了带枪。
杰士急急策马向右,预备逃跑。
“不,杰士。”迈斯沙哑地喊,对方太近了,逃没有用。
但是杰士不顾一切地前进,可是一位葛家人以枪托当棍,打到他的后脑,杰士眼前一黑,无助地屈服了。
迈斯从马上跳下来,及时抱住无力落马的杰士。
杜维林平静地看着迈斯把儿子放在地上。
“这些日子以来正义模糊。”维林评论。“我们觉得最好亲自处理。”
迈斯释然地吁口气,察觉儿子的伤并不严重,他脱掉斗篷裹住他。
“对不起。”他朝失去知觉的儿子耳语,亲了一下杰士苍白的脸颊。
“他不会再受伤害,”维林说。“我们会把他留在这里,当然,除非你有意使事情复杂化。”
迈斯恨恨地盯着杜维林,毫不反抗的任人绑住他的手腕。
玫娣根本没想到葛堤恩的姊姊会来访,不过她还是勉强礼貌地接待,即使对蕾妮没有好感,仍然对她的失落感到遗憾,而且讽刺的是,现在她们有了共通点,蕾妮刚失去弟弟,而玫娣自己则处于可能失去丈夫的边缘。
“魏先生在哪里?”蕾妮直截了当地质问,全无寒喧。
“我必须和你丈夫谈一谈。”她继续说下去,不肯进客厅。“事情很紧急。”
“恐怕他不在家。”
“他去哪里?何时回来?”
玫娣评估地瞥她一眼,纳闷她在玩什么游戏,是葛家派她来捣乱吗?
“我不知道。”她老实说。
“我有东西要给他,是我弟弟交代的。”
“哦?是什么?”
“一封信,堤恩交代他死后要把信交给魏先生。”
玫娣冷冷地点点头,信中无疑是侮辱的胡说八道,只有葛堤恩才会想办法从坟墓里嘲弄迈斯。
“如果你愿意交给我,我会负责交给我丈夫。”
“你不了解,信里说明一切……关于过去……婚外情……一切。”
玫娣眼神变暗。
“求求你,让我看看,求求你。”
她仓促伸出手,迳自拿信,低着头,半转过身,匆匆读信,她不自觉地大声读出来,匆匆掠过潦草的字迹。
“爱情使你变成盲目的傻瓜,迈斯,或许我该让你继续维持幻象……不……我太了解你,足以确定你宁愿扛下未犯之罪的责任,而不愿意相信你的亲弟弟如此背叛……不……我给你你所想要的……看着你耽溺于自我欺瞒,而我--”
玫娣停下来看着蕾妮。
“柏纳吗?”她狂野地问。
蕾妮同情的瞅着她。
“信上这么说,珂琳和堤恩的婚外情结束之后,开始和柏纳不轨,她对堤恩承认过,也告诉他计划揭露她和柏纳的私情,如果柏纳不同意和她私奔的话。”
玫娣狂乱地继续看信。
“柏纳无疑发现除掉她要比陪她过一辈子的放逐生活更有吸引力。给予相同的选择,我自己可能也会捆死那个贱人,但是因此嫁祸于不幸的、被迫戴了绿帽的丈夫……那倒是大师之作,只有魏家的人才做得出来。”
“堤恩信中说,你丈夫很傻,一直不肯考虑珂琳和柏纳有奸情的可能性。”蕾妮说道。
“堤恩嘲笑迈斯的轻忽,只要他仔细看,一定看得出来。”
“可是……迈斯深信柏纳深深地爱着某个人。”
“是的,一个美国女孩。”
“柏纳使她怀了身孕,而她不告而别--哦,她叫什么名字?”
“卫蕾拉,”蕾妮打岔。“堤恩信中有完全不同的说辞,柏纳对那女孩有兴趣,但是从未和她有过关系。”
“堤恩怎么知道这件事?”
“因为引诱她的人是堤恩,不是柏纳。”蕾妮苦笑。“很不幸的,她不是堤恩糟蹋的第一个女孩,也不是最后一位。”
玫娣全身发冷,当迈斯发现柏纳做的好事会有什么反应。她心思一转。
“柏纳杀了堤恩。”
“我想也是,当然,这没有证据,只有--”
“是他!”玫娣坚持。“一定是雷氏庄园举办舞会的那一夜,柏纳深信堤恩不会再沉默太久,尤其是他酗酒时可能会说溜口,而且……对,一定是柏纳杀了他!只是这一次,迈斯得完全承担,哦,我必须做些什么,把信拿给某人--”
“别慌。”蕾妮说。“还有时间,只要警方来时把信给他们看。”
她双唇抿紧。“除非迈斯已经逃走了,是吗?”
玫娣回以严厉的眼神。
蕾妮刚要问些其他的,前门突然被撞开。
“迈斯?”玫娣转过身。“你--”
她住口不语。
杰士靠着门框,剧烈地喘气,一路不停地跑回来,全身都是泥。
“玫娣,我……需要帮手……亚历在哪里?”
“他和莉娜在一起。”她自动回答。“杰士,什么--”
男孩沙哑的大吼。
“菲力!菲力,该死,快来这里!”
菲力出现在楼梯顶端,看弟弟一眼,便匆匆下来,杰士看见玫娣身边的蕾妮,立即尖锐的对应。
“你真友善啊,”他瞪着蕾妮,脸上闪过恨意。“还来陪伴……我的继母,而你丈夫和你的兄弟却在屠宰我……”
他一阵头晕,颓然靠在门边。
“我父亲。”他吸口气地说完,朝玫娣伸出手,无视于衣服上的泥泞,紧紧捉住她。
“他们逮到他,”他喘息,怕自己即将晕厥过去。“……我不知道是哪里,他们要杀他……哦,天哪,他们可能已经下手了。”
他们一小群人拉着迈斯的坐骑穿越泥泞的小径,决心要为堤恩复仇,纽奥良的政治势力几乎每个月都在变化,对错是非的定义也跟着变,要执行正义的唯一手段只能仰赖家人。
一路上,迈斯双手被绑,但是他紧绷的等待机会,当他们终于停在树林之间,开始下马时,迈斯采取行动,用力踢马,希望能扯掉维林手中的缰绳。
但是维林用力一扯,反而把迈斯扯下马背,重重地跌在地上,痛呼一声,迈斯明知道无望,还是在他拉起身时用力挣扎,第一拳把他打得仰起头,痛得不得了。
他还来不及吸口气,又是一阵无情的拳打脚踢,直到他的肋骨在压力下破裂,他的头再次撇向一边,身子开始无力地坠落,眼前一阵黑暗,所有的声音变成嗡嗡的怒吼。他的精力不再转向抵抗,而是承受,意识状态也开始沉沉浮啊。
蕾妮一脸诧异。
“你说我丈夫带走他?”她问。“维林和--”
“对!”杰士咆哮。“你整个该死的家族!”
“多久以前?”
“我不知道,我……或许半小时。”
蕾妮向前,轻触玫娣肩膀。
“我不知情,他们一定是仓促下决定。”
“见鬼的你不知情。”杰士咕哝。
蕾妮冷冷地瞥他一眼。
“你的无礼帮不了任何人,年轻人。”
她望向玫娣。“我或许知道他们带他去哪里,但是不能肯定,我的马车就在门外。”
“你为什么要帮我找他?”玫娣木然询问,几乎没注意到菲力加入。
“堤恩明知道迈斯是无辜的,却沉默这么多年是不对的,堤恩这种非理性的嫉妒并非你丈夫的错,没有人能够弥补堤恩所做的,也没有人--”
“或许我们可以稍后再发表演说。”杰士冷冰冰地打岔。“等找到我父亲,以免你家人拉长他的脖子好几寸。”
他痛苦的呻吟,推开前门,嘲弄地指指马车。
菲力迅速陪同玫娣出门,杰士则用力抓住蕾妮的手肘,她怒目瞪他一眼,即使她身材很高,他却几乎同他父亲一般大。
“你的脏手毁了我的衣服,孩子!”她说。
杰士没放开,反而利用她支撑自己的平衡。
“告诉我,我们要去哪里,以及你为什么认为他会在那里的原因。”他们下台阶时他说道。“我怎能确信你不会误导我们?”
杰士根本懒得在乎对方是长他几岁,而且备受尊敬的贵妇,仍是一样的无礼。
“我已经解释过想帮忙的理由。”蕾妮傲慢地说。“我们要去我的庄园西北角的田野,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她突然恶意地说下去。“那里有很多树可以上吊,以前维林曾在那里痛揍一个男人,我知道地方,因为我跟踪过他。”
“那男人的罪行……”
他们停在马车门口,蕾妮推开他的手,两人面对面,她决定吓一吓这个傲慢的男孩,使他闭嘴。
“维林怀疑他是我的爱人。”她说,对自己的大胆沾沾自喜,等候男孩脸上一直没出现的红晕。
“他是吗?”杰士的眼神远超过他年纪的成熟。
蕾妮十分懊恼,因为是她胀红脸地匆匆爬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