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似乎结束了。
直至数日前,每天都下着蒙蒙细雨,令人觉得身上的衣服经常发潮。昨晚开始,拨开的乌云才漂流起来。
今晚更是在乌云缝隙中露出惊人的清澄夜空。打开上部格子窗仰望,隐约可见云缝中的皓月与夏季星斗。
清凉殿。
值更人员聚集在外廊——也就是窄廊附近的大厢房——谈天说地。
值更人员原指在夜间值班的人,不过,在宫内清凉殿值勤的人因为官位都很高,也就没什么非做不可的工作。
于是他们只能点上灯火,聚集在一起,闲扯些白天不能公开启口的杂言或宫中八卦。
某某人定期到某某女人家通情,生下了孩子;最近某某实在太嚣张了,前些日子在皇上面前还发生了某某事;喔,对、对,正是那件事;还请务必保密,说起来那件事其实是这样的……
总之,聊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闲话。只是,这几天值更人员的话题几乎都集中在三条东堀川桥所发生的事件。
“结果到底怎样了?今晚是不是又出现了……”某人问。
“不见得,本来就是有人经过时才会出现;如果没人经过,恐怕不会出现吧?”
“可是,只要有人经过便一定会出现,这不就表示经常守在那儿吗?”
“这倒不一定,有人去才会出现;没人去就不会出现。你们想想看,如果没人去,那妖物却单独一人伫立在桥头上,不是很恐怖……”
“唔……”
“唔……”
三品与四品的多位达官贵人如此闲聊着。
“要不要叫谁再去看一下?”
“喔,这主意不错。”
“叫谁去?”
“可不要找我。”
“这主意是你出的,你去如何?”
“我只是建议叫人去看看而已,既然你这样说,就让赞成的你去算了。”
“你想硬推给别人?”
“你才想硬推给别人。”
“我没有,是你。”
就在大家有一句没一句时,夜晚的庭院中飞来一只萤火虫。
源博雅在离大家稍远的地方,漫不经心听着值更人员闲聊,眼睛则观览着在黑暗庭院中轻飘飘飞舞的萤火虫。
博雅并不嫌弃类似耳边传来的这种闲话。
他其实也可以加入其中,不过依目前听到的内容,最后大概又有人被逼到三条堀川桥去。在这种时刻若加入闲谈,结果一定是……
……去的人大概是我。博雅内心如此默想。
这种吃亏差事,老早以前便自然而然会落在自己头上。
说起来,此刻大家议论纷纷的,缘起于七天前的夜晚,有人偶然提起的话题。
地点正是这清凉殿。
谣言传开于值更人员之间。
“喂,听说会出现。”不知是谁首先提起。
“出现什么?”也不知是谁如此回应,不过那已无关紧要了。
“就是三条堀川桥那事件。”最初开口的男人回道。
听到这句话,藤原景直立刻接口:“喔,如果是三条堀川桥那妖物的风声,我也听说了。”
“什么风声?”源忠正问。
“是不是小野清麻吕大人遇见的那女人?”
桥友介一提到女人,在场的殿上人几乎立刻成为此话题的当事者。
“到底是什么事?”
“我不知道。”
“我也听说了。”
“那件事实在很奇怪。”
就这样,值更人员接二连三打开了话匣子。
蒙蒙细雨无声无息地下着,为了防避潮湿夜气,格子窗已放了下来。
橘友介一双黑眸闪映着摇曳的灯火,开口道:
“你们听我说吧……”开始讲起下述的事情。
那是约三天前的事……
同样是蒙蒙细雨的夜晚,小野清麻吕带着两名随从,搭牛车到女人住处。
先暂且不管女人住在哪里,总之,要到女人住处,途中必须自西往东渡过三条东堀川桥。
桥本身已腐朽不堪,据说只要一下大雨,很可能会给激流冲走。
因而预定在出梅后,立即派木匠去架新桥。
小野大人的牛车来到堀川桥。
河宽约十二公尺有余。
河川上的桥长约十八公尺。
由于已经朽烂,桥木板有不少都脱落了,从桥上可以望见河面。
牛车渡桥时,桥面总会发出沉重的咕隆咕隆声。
牛车快到桥面中途时,突然停止不动。
“什么事?”
清麻吕问牛车外的随从。
“桥上有个女人。”随从回道。
“女人?”
清麻吕掀开公卿专用牛车的帘子往前望去,发现东方桥头上伫立着一团朦胧发白的东西。
借助牛车前随从手中高举的火把亮光,清麻吕大人定睛仔细一看,果然是个女人。
那女人身上穿着贵族礼服上衣与裤裙,全身上下都是清一色的白。红色火焰映照在白色衣服上,使得那女人看似也在摇晃。
那女人为什么独自伫立在这种地点……
仔细观察,那女人年约三十上下,一头乌黑头发,肌肤白皙。
难道是妖魔之类……
女人凝视着清麻吕,微启薄唇:
“因为桥已经腐朽,每逢车轮碾过木板脱落的地方,总会发出刺耳的声音。请大人弃牛车,徒步通过。”
“要我徒步?”
“是。”
白色装束的女人在类似雾气的蒙蒙细雨中颔首回道。
左看右看,那女人看起来都只是个普通女人,除了在深更半夜独自伫立在这种场所以外,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清麻吕本来因胆怯而畏缩的心绪,稍微稳定下来,便强硬说道:
“那怎么可以?”
佳人正等着清麻吕。
对清麻吕而言,约好要去而不去的话,事后佳人的反应比眼前这女人更可怕。
“如果硬要通过,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听说出梅后会立即拆毁这堀川桥,重建新桥……”
“哦,的确如此……”
“我的请求正与此事有关……”
“咦?到底是什么事?”
“即使出梅后,也请你们不要立刻拆毁这座桥。能不能麻烦大人向皇上进奏,请皇上大约延迟七天再拆桥……”
“为什么?”
“因为有难言之隐,请不要询问理由。”
“什么?”
女人要求向皇上进奏,延迟架新桥的日期,而且理由无可奉告。
恕臣不揣冒昧,这是受托于某个女人——总不能如此向皇上说明,再请求皇上延后架桥开工的时间吧。
“不行,不行……”
清麻吕当下回绝,再向随从打了个眼色。
“别理她,走吧。”
咕咚!
车轮还未转完一圈,女人便伸出右手、摸进怀里,说: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了……”
女人掏出右手时,手掌上跳动着无数红色的东西。
是蛇?
那些跳动的东西都是红色小蛇。
沙!
女人撒出右掌上的小蛇。
小蛇一落到桥上,桥上顿时全爬满了红色小蛇,只见它们立即各自抬起蛇首……起初看似如此。
然而,事实却非如此。
看似红色小蛇的东西,哔剥哔剥地蠕动着身子往上攀升,原来是火焰。
火焰吞没了桥面,逐渐往清麻吕的牛车烧过来。
“哎呀!”清麻吕大叫,又命令随从:“快回头!快回头!”
随从手忙脚乱地在桥中央将牛车掉过头,好不容易才逃回原路的西岸。
从西岸回头一看,出乎意料的是——
原应熊熊燃烧的火焰已不见踪影,桥依旧保持原状,那女人也消失了。在随从手中火把照映之下,蒙蒙细雨中只隐约见到一座破旧的桥。
“听说清麻吕大人在牛车内浑身颤抖。”桥友介说。
“我听说,结果清麻吕大人那晚打消了去女人住处的念头,逃回自己宅邸,整夜一直念经直至清晨……”接话的是藤原景直。
“真是太不中用了。”
“大概是做了白日梦吧。”
“可能不是作梦,而是遇到妖物那类吧。不过光这样就逃之夭夭,未免太……”
“也许是被老狐仙摄魂了。”
“太没出息了。”
大家众口纷纭交换意见。
“我向来就不相信什么鬼魂妖物的,那是当事者内心的迷惘与不安、恐惧感情等,令他们看到那类玩意儿。事实上,桥并未燃烧吧……”源忠正加强语气说道。
“那这样好了,今晚叫人到堀川桥去看看如何?”某人建议。
“喔,这主意不错。”
说是值班守夜,其实也无事可做。反正夜里大家都闲得发慌。自然而然便导出这种结论。
可是,到底要叫谁去?
叫人到堀川桥去探个究竟,这主意的确很有趣,却无人自告奋勇。
然后,有人开口提议:“源忠正大人如何?”
“嗯,好主意。既然忠正大人向来不相信狐仙妖怪那类的,就去一趟看看怎样……”
“这主意太好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赞成。
除了依惯例让每天或每月的例行公事顺利进行以外,这些人本来就时时构想着能打发时间的游戏。
在这种类似的沙龙的聚会中,被点到名的人当然无法临阵脱逃,何况是这么热烈的话题。
要是临阵脱逃,不但让人传为不解风情,也会在皇宫这个沙龙内受到他人冷落。
对宫廷人来说,再没有比受宫廷众人漠视更令人悲哀的了。
若是想逃避,也要临机应变地想出令大家惊叹不绝的理由,再信口吟咏一、二首适时的和歌,巧妙回避不可。
源忠正并非具有如此干练之才的人。
他本来想躲开众人的矛头,却躲不掉,只好回应:“去就去。”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源忠正搭牛车从皇宫出发。
除了公卿专用牛车外,另有三名随从。
随从腰上带着长刀,忠正自己也带着长刀。
这晚,依然是蒙蒙细雨。
每当牛车前进一步,车轴便发出嘎吱声响。
嘎吱。
嘎吱。
穿过朱雀门出了皇宫,再一直线顺着朱雀大路来到三条大路,往左转。顺着三条大路往东前进,不久,便会来到与堀川桥同方向的堀川小路。马路宽约三十六公尺有余,其中三分之一宽是河川。
前进了一会儿,忠正自牛车内向随从问道:“喂,没事吗?”
“是。”随从答道。
又过了一会儿,忠正再度开口:“喂,没什么障碍吗?”
“没有。”
“没有就好,有的话就麻烦了……”
忠正的声音颤抖,看来是想逞强却又没本事。
不久,牛车来到三条大路,左转。牛车嘎吱嘎吱往前行走,终于来到堀川小路。
随从暂且停住牛车,向忠正问道:“大人,还要继续前进吗?”
忠正掀起上帘往前方探了一下,烟雨霏霏中,隐约可见类似桥头的影子。
“继、继续前进吧。”
“真要继续前进吗?”随从感觉出忠正的恐惧。
“去、去吧。”忠正吩咐。
嘎吱。
牛车车轴再度发出响声,开始转动。
“快要抵达堀川桥了……”
听到随从的报告,忠正只是咬紧牙根:“唔,唔。”
像是呻吟般点点头而已。
车轮轧在泥土上的声音,逐渐转变为轧在木板上的咕咚声。
忠正吓得简直魂不附体。
他在牛车内紧闭着双眼,口中已喃喃念起经来。
牙根则紧紧咬着。
要是不咬紧,牙齿和牙齿碰撞的声音,恐怕会传到牛车外。
忠正的耳边突然传来随从的叫声。
“出、出现了!”
“什、什么!”
牛车停止不动。
忠正的脸庞顿时失去血色。
“是、是女人。”
“咿呀!”忠正发出抽搐叫声,大喊:“回头!快回头!把牛车掉转头!”
忠正连一眼都没瞟,牛车就在桥上掉转方向,折回原路了。
忠正面无人色地回到宫内。由于什么都没看到,当人家问他:“结果怎样?”
“有个女人站在桥上。”忠正只能如此回答。
“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有个女人站在桥上。”
“你看到了?”
“唔,唔。”
“结果到底怎样了?”
忠正答不出话来。
后来有人去问同行的随从,众人才从随从口中得知,真正看到彼方桥头上站着一个朦胧女人身影的,是随从,忠正只是听了随从的报告而已,一次也没望向牛车外,牛车就又折回来了。
“忠正大人是外强中干。”于是宫中便流传着如此风声。
第二位到三条东堀川桥的人,是一名为梅津春信的武士。
也是在众人值班守夜的某个夜晚,藤原景直带来了这位梅津春信。
宫中许多人都听闻这位武士的名字。
前些日子里,他单独击退了惊动京城的三名盗贼。
前些日子,宫中接到密告,说那三名盗贼将闯进一家油商行窃。春信于事前佯装成油商伙计,潜入油商守株待兔。待盗贼闯入时,不但斩首了两名盗贼,又捕获了一名盗贼。
那三名盗贼每次犯案时,必定奸淫该家妇女。凡是看到他们长相的,一律杀人灭口。
三名盗贼与两名手下因分赃而翻脸,杀了其中一名手下。另一名手下好不容易才虎口逃生,奔逃到衙门密告了盗贼的计划。
盗贼潜入油商时,只见春信站在黑暗中喝道:
“喂,你们是盗贼吗?”
盗贼之一无言地拔出腰上长刀。
大喝一声,盗贼举起长刀向春信砍去。
春信避开长刀,顺势往前跨出一步,用手中长刀深深刺入盗贼脖子。
另一个男人砍过来时,春信拔出男人脖子上的长刀,将盗贼的刀反弹回去,接着挥下长刀,从男人左肩一口气砍下。
最后一名盗贼见状,正想逃离现场时,春信在那男人背后喝道:
“别逃!逃了就没命了。”
那男人听毕,抛开手上长刀,当场跪地向春信求饶。
在外面守侯的衙门官员进来时,三名盗贼中有两名已毙命,另一名盗贼则双手反剪,并绑上绳子。
这事件发生于春季。
春信是力大无双的武士。
据说,他能用手指抓住马蹄,徒手剥开。某天,皇上为了测试他的力量,刻意将三套浸水的狩衣叠在一起,再命春信拧干,没想到春信竟轻而易举便将三套狩衣拧断了。
“大家觉得如何?我想让春信到那桥上瞧瞧……”
带春信来宫中的藤原景直建议。
“喔,这很有趣。”
“让春信去和桥上女人交锋吧。”
结果,便换成春信去探究竟了。
景直问春信要不要带随从。
“不,一人就够了……”春信回道,步出宫廷。
春信单独一人徒步前往目的地。
“不愧是春信大人!”
“那正是所谓的武士气质。”
值更人员虽异口同声赞扬春信,春信却迟迟不归。
一个时辰过了……
两个时辰过了……
时间逐渐消逝,终于等到清晨。
天边开始发白的黎明时刻,三、四名随从来到堀川桥一看,才发现春信仰躺在东方桥头附近,昏迷不醒。
随从将春信抬回宫中,春信这才苏醒过来。根据他的描述……
步出宫廷时,正下着蒙蒙细雨。来到桥头时,雨停了,变成雾气。
春信只手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腰上佩带着斩获两名盗贼的那把长刀。
春信踏着木板,一步一步走到桥中央。
渡过桥后,春信发现东方桥头果然伫立着一位身穿礼服上衣的女人。
春信继续前进。
“春信大人。”女人以低沉声音唤住春信。
春信停止脚步。
那是从未见过面的女人。
鹅蛋脸,肤色白得简直不是这世上的人。
肌肤透明得几乎可以望见彼方。
那女人宛如由弥漫四周的雾气凝结而成。
为什么那女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看来一定是妖物没错。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春信大人的英勇,京城中无人不知……”
“就算你知道我的名字,又如何得知我的长相……”
呵呵。女人抿着薄唇笑道:
“春信大人,您曾经过这桥好几次,所以我当然也看过您好几次呀。”
女人说得不错,至今为止,春信的确经过这桥无数次。
话虽如此,经过这桥的应该不只春信一人。住在京城的大多数人都经过这桥。
正当春信想开口时,女人先一步回应:
“有件事想请求春信大人拔刀相助,不知大人能否接受?”
“说说看。”
“是。”
女人行了个礼,右手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
仔细一看,女人右手掌中有一粒白色小石子。
“到底是什么事?”
“烦请大人务必帮我拿住这石子……”
“帮你拿住这石子?”
“是。”
“光是拿住就行吗?”
“是。”
春信不由自主地伸出左手,接过女人递来的那粒类似小石子的圆形白色东西。
外形看似小石子,重量却与超过手掌大的大石块一样。
春信虽然右手举着火把,但接过石子后,竟情不自禁想添上右手去支撑石子的重量。
“唔!”
拿在手掌上,那石子在掌中仿佛会逐渐增加重量。不仅如此,随着重量增加,那白色小石子也在手掌中逐渐增大,而形状愈大,石子愈重。
“什么?”春信叫出声。
原来那小石子具有热度,而且像脉搏跳动一般,反复着膨胀又缩小的动作。膨胀时鼓得很大,但缩小时只比膨胀小一点而已……不会缩成原来的大小。
如此反复着膨胀又缩小的动作,那石子逐渐成长为大石块。
形状增大后,重量也随之加重;重量加重后,形状更会随之增大。
这简直是……
春信在内心暗忖:好象是活生生的石子。
最后,石子成长得又大又重,已无法只手拿住了。
“请用双手捧着吧。”
女人说毕,从春信右手取走了火把。
“唔!”
春信用双手捧着石子。
那石子的大小已经和成人的头颅差不多,重量也宛如一块大岩石。
让普通人来抱的话,大概五个人也抱不起来。
“您怎么了?是不是捧不住了?”
“不,还可以……”
春信的额头已喷出大粒汗珠,汗珠沿着脸颊流进粗脖子,再从衣领钻进胸部。
“哎,您流了这么多汗……”
“无碍。”
“这石子还会继续加重,您真抱得住吗?”
“这点重量不算什么。”春信已满脸通红。
此时,白色小石子已变成必须用双手环抱的大岩石了。
如果春信是站在泥地上,石子的重量很可能令他的双脚扑哧扑哧地埋进泥中,深至脚踝。
咯吱!
咯吱!
春信脚底下的桥板开始发出不堪重量的声响。
春信使劲地咬紧牙根。
脖子浮出粗大血管,紧紧咬住牙根几乎快折断了。
“请再忍耐吧,春信大人……”
“唔!”春信闭上双眼呻吟着。
这时……
春信双手环抱的东西,突然变成柔软的东西。
柔软且温暖的东西。
春信大吃一惊,睁开双眼,发现本以为抱住的白色石子,竟变成一个雪白的裸体婴儿。
婴儿张开眼睛,又张开嘴巴,伸出细长的血红舌头。
“哇!”
春信大叫一声,抛出手中的婴儿,并拔出腰上的长刀。
“呀!”春信举起长刀砍向女人。
手掌没有砍到东西的触感。
当啷!
刀尖削掉了桥上的栏杆。
女人和婴儿的身影如烟雾般消失。
方才在女人手中的火把,转着圈子飘舞在黑暗半空,最后落在桥下黑漆漆的堀川流水中,火焰熄灭了。
四周顿时黑漆一团,春信也昏厥倒地,仰躺在桥上……
这似乎是事情的来龙去脉。
发生在三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