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伊万,”琼斯又喊了起来,“左舵!”
“双车停。”曼库索命令,手里拿着一份急电,他反复看了几个小时了。他不喜欢这份急电。
“报告,双车停到。”操舵兵回答。
“全速后退。”
“是,全速后退。”操舵兵立即转动车钟,脸上挂着一丝疑虑。
突然间,机器发出的噪声大得全艇上下都能听见。一打开提升阀,蒸汽直冲倒车涡轮机叶片,想让推进器沿错误方向旋转,因此,噪声也就更大。接着传来震动声和艇尾的气泡噪声。
“右满舵。”
“是,满舵右。”
“声纳报告,出现气泡。”琼斯用对讲机说。
“很好,声纳!”曼库索高声回答。他不明白这新命令的意思,而这不明白让他感到愤怒。
“速度减到四节。”古德曼上尉报告。
“正舵,双车停。”
“报告,正舵,双车停到。”操舵兵立即执行。他不希望艇长对自己咆哮如雷。“报告,已经正舵。”
“天哪!”琼斯在声纳室大喊。“艇长在干什么?”
一秒钟后,曼库索进了声纳室。
“艇长,目标仍在向左作旋回机动。我已转向,目标现在位于我后方,”琼斯尽量不带感情色彩地报告着。曼库索注意到这近乎于指责。
“琼斯,这场游戏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曼库索冷冷地说。
琼斯想,你是一艇之长。他很聪明,没有多嘴。艇长好像要把别人一口吞了似的,而琼斯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点。他把耳机接到声纳拖曳基阵的插座上。
“报告,发动机噪声减小,‘红十月’号在减速。”琼斯停了一下,他不得不继续报告:“长官,目标很可能已经发现我艇。”
“该发现了,”曼库索说。
“艇长,发现敌人潜艇。”准尉急忙报告。
“敌人?”拉米斯问。
“美国人。肯定一直在跟踪我们。我艇转向的时候,它为了避免相撞,不得已倒车。准是美国潜艇,左舷首宽大。目标距离约一公里。”他把耳机递给拉米斯。
“‘688’级潜艇,”拉米斯对博罗金说。“该死的!肯定是两小时前偶然发现我们的。真糟糕。”
“琼斯,用‘扬基’搜索。”曼库索亲自命令把主动声纳打开进行搜索。“达拉斯”号在停车前继续作旋回机动。
琼斯犹豫了一下,眼睛还盯着被动声纳系统上的反应堆噪声读数。他加大了BQQ-5球鼻艇首主动式换能器的功率。
乒!一个声脉冲打向目标。
乓!脉冲碰到钢铁壳体后返回“达拉斯”号。
“目标距离一千零五十码,”琼斯说。脉冲回波经BC-10型电脑处理,已有初步结果。“从目标形状看,这是一艘‘台风’级潜艇。艇首角约七十度,不带多普勒雷达。目标已经停车。”后六次脉冲回波证明分析正确。
“可靠的脉冲。”曼库索说。声纳接触的正确判断使他略感宽慰,但他还是很不满意。
琼斯把声纳系统关上。他想: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除了没有查清“红十月”号艇尾的编号,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红十月”号上的每个艇员都知道,他们已经被发现。声纳脉冲打在船壳上发出阵阵回响声,这可不是潜艇艇员喜欢听见的声音。拉米斯想,这和核反应堆出问题一样糟糕。也许,他可以利用一下……
“水面有人。”琼斯突然说。“从哪里钻出来的?艇长,没动静了,就刚才那一会儿。现在,我听到发动机噪声。两部,也可能更多,而且是大家伙。他们好像坐在那里等我们似的。一分钟前,还什么动静也没有。妈的!刚才怎么一点也没有听见。”
“时间安排得很好,”怀特上将说。
“我们很走运,”瑞安说。
“杰克,运气是游戏的一部分。”
英国“布里斯托尔”号导弹驱逐舰首先听到了这两条潜艇发出的噪声,而且也是第一个听到“红十月”号旋回机动时发出的噪声。甚至在五英里距离上,也是不容易发现这两条潜艇的。俄国艇在三英里距离上停止机动,水面舰艇从“达拉斯”号主动声纳脉冲中获得了它的精确位置坐标。
“报告,两架直升机在途中,”亨特上校报告,“一分钟后,可以抵达指定阵位。”
“告诉‘布里斯托尔’号和‘法夫’号驶向我上风处。让‘无敌’号位于它们和目标之间。”
“是,长官。”亨特把命令传给通讯室。当驱逐舰上的舰员发现让航空母舰去掩护驱逐舰时,一定会感到很奇怪。
几秒钟后,两架“海王”直升机悬停在距水面五十英尺上空,开始把声纳吊入水中。它的功率要比舰载声纳小得多,但具有独特性能。吊放的声纳把收到的信息通过数据链传送到“无敌”号上的指挥中心。
“英国兵,”琼斯马上说,“我想,是195型直升机母舰。看来,往南去的那条大舰是他们的一艘小型航空母舰,由两艘驱逐舰护航。”
曼库索点点头。“英国皇家海军‘无敌’号。在‘美丽海豚’的演习中它胜了我们。这意味着英国在这场角逐中派来了他们最好的反潜设备操作员。”
“报告,那个庞然大物正朝这个方向开来,速度十节,有两架直升机,发现了我们和目标。没有听到周围有别的潜艇。”
“声纳已经发现目标,”扬声器里传来声纳兵的声音。“发现两艘潜艇,距我舰两英里,方位0-2-0。”
“下面的事就比较难办了,”怀特上将说。
瑞安和执行秘密任务的四个英国皇家海军军官都在司令台上。舰队的反潜军官正在下面的指挥中心。“无敌”号缓慢地向北航行,略偏目标直接航向的左侧。五个人都用大倍数望远镜扫视接触区域。
“拉米斯艇长,来吧,”瑞安默默地说,“你应该是一鸣惊人的高手,拿出行动来。”
拉米斯回操纵室,沉着脸在查看海图。一路上他碰上过美国的“洛杉矶”级潜艇,现在又遇上一个小规模的特混战斗群。英国人的舰艇也出动了,为什么?可能在搞演习?他们经常配合行动,而“红十月”与他们狭路相逢完全是偶然。看来,他在到达自己的目的地前只能先规避。就那么简单。简单吗?他后面有猎潜潜艇、航空母舰和两艘驱逐舰紧紧咬住不放。接着呢?拉米斯必须当机立断,是否有可能把他们都甩掉。这件事差不多得花一天时间。此刻,他必须摸清他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此外,还要向对方显示自己的信心,如果愿意,他可以调头去跟踪他们。
“博罗金,把艇升到潜望深度。准备作战。”
“马尔科,快上来,”巴克利的心情急不可待。“老伙计,有事要告诉你。”
“三号直升机报告,目标上浮。”话筒里传来了报告声。
“好!”瑞安用手在栏杆上猛击一下。
怀特抓起电话。“让其中一架直升机返航。”
现在,“无敌”号和“红十月”号相距只有一英里半。一架“海王”直升机正在打着圈上升,回收声纳传感器。
“目标深度五百英尺,正在缓慢上浮。”
博罗金正慢慢地从均衡柜里排水。导弹潜艇的速度增加到四节,深度主要靠升降舵来调整。副艇长正小心地操纵潜艇上浮,拉米斯把航向直接对准“无敌”号。
“亨特,你的摩尔斯电码准备好了吗?”怀特上将问。
“将军,我准备好了。”亨特回答。人人都很激动。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啊!
几小时来,“无敌”号一直在波涛汹涌的海上抛锚。瑞安因为晕船,胃很难受,连吃东西都有困难。舰上医生给的药帮了大忙,现在一激动,胃疼又开始加剧。从舰桥到海面的垂直高度是八十英尺。好吧,他想,如果我不得不吐,没有别的办法。那就吐吧。
“报告,壳体发出‘砰砰’的噪声,”琼斯说,“它可能正在上浮。”
“上浮?”曼库索迟疑了一下。“是呀,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完全有可能这样做。他在规避之前,一定很想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这是合乎情理的。我打赌,他并不知道前两天我们在什么地方。”艇长朝潜艇攻击中心走去。
“艇长,好像它在上浮,”马尼恩边说边注视着射击指挥仪。“愚蠢。”马尼恩对那些依赖潜望镜的潜艇艇长们有自己的看法。他们当中许多人花太多时间去看外面的世界,只是为了确信那里有一个真实的世界,确信仪器是正确的。他不知道这在多大程度上是对潜艇的强制局限的隐含反应。完全是人类的弱点,马尼恩认为,这只会使你容易受到攻击……
“艇长,我们也准备上浮?”
“嗯,要小心,慢点。”
半边天空飘着层层白云,下面却是灰蒙蒙的一层,这是下雨的预兆。海上刮起二十节西南大风,水面出现六英尺高的浪柱,灰暗色海浪和白帽浪交织成银灰色的带子。瑞安看见“布里斯托尔”号和“法夫”号顶风保持队形。他们的舰长肯定在暗暗地对这种处境发牢骚。前一天出海的几艘美国护航舰正准备和“新泽西”号战列舰会合。
怀特又拿起电话。“中校,我想知道从目标水域收到雷达回波的确切时间。命令各种武器都对准那个水域。我还想知道是否收到从那里发来的任何声纳信号,再说一遍,是任何声纳信号……没错。目标深度?很好。命令第二架直升机返航,两架直升机都顶风悬停待命。”
他们一致同意,传递信息的最好办法是用闪光信号灯。但是,对方只有在灯光的正前方才能看清信号。亨特走到信号灯旁,手里拿着一张瑞安给他的纸条。通常在此战位的信号军士和信号兵都已离开。
“三十米,艇长同志。”博罗金报告。操纵室开始作战值更。
“潜望镜,”拉米斯平静地说。涂了滑油的金属管子在液压作用下徐徐上升,不断发出“嘶嘶”声。艇长把帽子交给正在值更的初级军官,然后弯下腰,眼睛对准潜望镜上的目镜。“嗯,我们这里有三艘帝国主义的舰艇。这是英国的‘无敌’号。竟然给军舰起这种名字!”他在艇员面前露出一种嘲笑的神态。“两艘护航舰,‘布里斯托尔’号和一艘‘郡’级巡洋舰。”
“瞧!潜望镜,在右舷首!”扬声器里传来了声音。
“我看见了!”巴克利突然伸出手比划着。“就在那里!”
瑞安也尽力在找。“哈,我也看见了。”它像把小扫帚柄,垂直立在水里,目标距离约一英里。每当海浪滚滚而过时,潜望镜底部的可见部分就闪出亮光。
“亨特,”怀特轻轻叫了一声。舰长在瑞安左侧开始急促地拉动闪光信号灯控制杆。
拉米斯开始并没有发现灯光信号。他在环视海平面,查看周围是否有其他舰艇和飞机。环视结束时,突然发现闪烁灯光。他赶紧把信号译出来。过了片刻,他恍然大悟,信号就是发给他的:
“AAA AAA AAA‘红十月’号,‘红十月’号,你看得清吗?如果你能看清,请用主动声纳给我们发一个脉冲,如果你能看清,请用主动声纳给我们发一个脉冲,‘红十月’号,你看得清吗?你看得清吗……”
灯光信号在不断重复,发得快但是笨拙。拉米斯没有注意这一点。开始,拉米斯以为这是发给美国潜艇的信号。当他在心里翻译英文信号时,紧握潜望镜把柄的手指关节变白了。
“博罗金,”拉米斯第四次念了灯光信号后,终于开口了,“我们确定一下‘无敌’号的练习火控解。妈的,潜望镜测距仪卡住了。同志,发个声纳脉冲,就一个,试一试距离。”
乒!
“报告,目标水域发来一个脉冲,据判断是苏联潜艇。”扬声器里传来了报告。
怀特拿起话筒。“谢谢。有情况及时报告。”他把话筒放回原处。“先生们……”
“他答腔了!”瑞安高兴得欢呼起来。“太好了!发下面的信号。”
“马上执行。”亨特像疯子似的笑了。
“‘红十月’号,‘红十月’号,苏联人出动整个舰队在追踪你,苏联人出动整个舰队在追踪你。你的去路已被堵住,大批攻击潜艇正待命向你发起进攻,大批攻击潜艇正待命向你发起进攻,赶快航渡到北纬三十三度,西经七十五度处会合。我们的舰艇在那里等你。赶快航渡到北纬三十三度,西经七十五度处会合,我们的舰艇在那里等你。如果你同意,请再给我们打一个脉冲。”
“博罗金,目标距离多远?”拉米斯问。灯光信号在反复出现,他希望有更多时间思考。
“艇长同志,两千米。是个理想的大目标,如果我们……”当他看见艇长脸上的表情时,就不做声了。
拉米斯在想,他们知道我们的名字。他们竟然知道我们的名字!这怎么可能?他们知道在哪里找我们——而且知道得这样确切!怎么可能呢?美国人到底用的什么办法?“洛杉矶”级潜艇跟踪我们多久了?赶快决定——必须决定!
“同志,向目标再打一个脉冲,就一个。”
“将军,又收到一个声纳脉冲。”
“谢谢。”怀特看着瑞安。“杰克,看来你们对情况的判断完全正确。很好。”
“太好了,我的爵士大人!我没有弄错!狗娘养的!”瑞安在空中挥舞双手,晕船的痛苦也抛到脑后。他慢慢冷静下来。在这种情况下更需要注意举止。“将军,对不起。我们还有事要办。”
“苏联人出动整个舰队在追踪你……迅速航渡到北纬三十三度,西经七十五度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曼库索正注视着第二遍灯光信号的结尾部分,大为不解。
“声纳报告,收到目标船壳间歇噪声。目标深度改变,轮机噪声增加。”
“降潜望镜。”曼库索拿起话筒。“很好。琼斯,还有别的事吗?”
“长官,没有。直升机已经离开,水面舰艇的噪声也已停止。长官,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清。”当马尼恩让“达拉斯”号恢复跟踪“红十月”号时,曼库索不解地摇摇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英国的航空母舰向苏联潜艇发出灯光信号,为什么他们让它在离卡罗来纳不远的水域会合?又是谁的潜艇在挡住它的去路?这不可能,谁也说不清。这绝对不可能……
瑞安坐在“无敌”号上的报房里。他把“魔术师致奥林匹斯”这几个字输入中央情报局给他随身带的专用译码机:“今天,我演奏了曼陀林,效果很好。我打算在老地方举行小型音乐会,可望获得好评。等候指示。”以前,瑞安觉得这种暗语很可笑,现在,他之所以笑容可掬,当然别有原因。
佩尔特说:“看来瑞安认为,这次任务会成功。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但是他没有用肯定能成功的密码。”
总统舒适地向后靠着。“他很实事求是。事情往往会出意外。不过,你不得不承认,事情确实很顺利。”
“总统,将军们搞的那个计划简直太玄了。”
“可能吧。几天来,你一直想找漏洞,不过,没有成功。不久,事情就一切就绪了。”
佩尔特看出,总统很精明,这个人的确很精明。
“奥林匹斯致魔术师。我喜欢传统的曼陀林音乐。音乐会已经批准。”电文说。
瑞安舒舒服服靠在椅子上品尝白兰地。“嗯,不错,不知道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我想,华盛顿会告诉我们的,”怀特上将说,“眼下,我们必须回到西边,插在‘红十月’号和苏联舰队之间。”
艾姆斯上尉从“阿瓦隆”号首部左舷小窗一侧观察周围情况。苏联一艘“A”级潜艇侧卧在左舷。显然,它尾部先着地,破损严重,一片桨叶被撞落,舵稳定鳍下部也撞得粉碎。因能见度不好,很难估计整个艇尾的破损程度。
“慢一点向前移动,”他边说边操纵控制器。在他后面,一个少尉和上士正在查看各种仪表,准备使用启航前在艇上临时安装的一个“沃尔多”机械臂。它带有一部电视摄影机和泛光灯,能提供比舷窗更宽的视野。深潜救生艇用一节速度偷偷向前爬行。尽管艇首灯光的照明度达一百万支,能见度仍不到二十码。
接触到的这部分海底是一片淤积土的松软斜坡,夹杂着形状、大小各异的砾石。根据现象判断,惟一阻碍“A”级潜艇继续向前滑行的是它自己的指挥台围壳。它就像是扎进海底的楔子。
“上帝!”上士首先发现了。“A”级潜艇的船壳上有一条裂缝。
“反应堆事故,”艾姆斯说,他的声音超然而冷静。“什么东西把船壳烧穿了?啊呀!那是钛!全艇从里往外都烧着了。这里还有一条缝,口子比前一条大,大约一码多宽。潜艇沉没的谜解开了。烧透的那两处是两个舱室,直接暴露在外面。”艾姆斯转过头看着深度计:一千八百八十英尺。“都录下来了吗?”
“是的,艇长,”一级电工兵答道。“死得太不值得了。可怜的狗杂种。”
“是啊,考虑到他们来这儿的目的。”艾姆斯驾驶“阿瓦隆”号在沉艇艇首来回察看。他小心地操纵方向舵,仔细调整纵倾,把深潜救生艇转到沉艇上部。“船壳裂缝上还发现什么吗?”
“没有,”少尉答道,“只有两处烧穿,不知什么原因。”
艾姆斯摇摇头。海军对核潜艇最不放心的无非是反应堆的安全问题。“把换能器贴在船壳上,看里面还有没有人活着。”
“是。”电工兵开始操纵“沃尔多”,艾姆斯则努力使“阿瓦隆”号处于绝对静止状态,这两件都非易事。深潜救生艇几乎已经停在指挥台围壳上。如有幸存者,该在操纵室或艇首部位,后舱不会有人活着。
“好像有动静。”
三人全神贯注地听着,希望能够有所发现。他们正以极其认真的态度执行这次搜索和救援任务。
“也许他们正在睡觉。”少尉打开定位声纳,高频波在这两艘潜艇里回响,声音大得把死人都可以吵醒,但是仍不见什么动静。氧气瓶里的氧气一天前就已经用完。
“没办法了。”艾姆斯平静地说。电工兵正在操纵机械臂,艾姆斯在驾驶深潜救生艇向上移动,想找个能够放声纳换能器的洞口。他们准备等气象条件好转后再来这里进行观察。海军不会轻易放弃调查“A”级潜艇的机会的,“格罗马探险家”号停在西海岸,会重新启用吗?艾姆斯可不敢打赌说不会。
“‘阿瓦隆’,‘阿瓦隆’,我是‘阔鼻鲈’——”水下通话系统传来的声音有些走调,但还能听懂,“——立即返航。请回答。”
“‘阔鼻鲈’,我是‘阿瓦隆’。正在返航。”
“阔鼻鲈”号刚收到甚低频电报,只好临时上浮到潜望深度去接收紧急作战命令。“火速前往北纬三十三度,西经七十五度处。”电文没有说明理由。
“‘卡迪纳’还活着,”穆尔告诉里特。
“真要感谢上帝了。”里特坐了下来。
“有信号送来。这次,他没有因为向我们提供消息而毁了自己。也许,在医院的事吓着了他。我又提了一个建议给他。”
“又提了?”
“鲍勃,我们只能这样。”
“这我清楚。你知道,几年前我自己就这样做过。那老家伙根本不想洗手不干。要知道,有些人干这种事还发了财呢。可能到现在他还没消气呢……我刚接到唐纳森参议员打来的电话。”唐纳森是参议院情报特别委员会的主席。
“哦?”
“他想了解对于正在发生的事情我们所知道的情况。他不相信这是营救工作,并认为我们知道内情。”
前法官穆尔靠在椅子上。“我想知道是谁使他有这个想法的?”
“是的。我觉得我们应该调查。我认为是时候了,这是个极好的机会。”
两位高级官员就此讨论了一个小时。里特离开去国会前,他们先向总统做了汇报。
唐纳森在看文件,有意让里特在外面办公室等上了十五分钟。他想让里特知道点分寸。一些政府官员对国会泄密的评论触动了这位来自康涅狄格州的参议员,因此他觉得让这些政府雇佣的工作人员知道他们同选举出来的人民代表的区别是很重要的。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里特先生。”唐纳森既没有站起来,也没有要握手的意思。
“没关系,阁下。正好找个机会看本杂志。根据我的工作日程,我一般是没有这种时间的。”两人一开始就旁敲侧击干了起来。
“那么,苏联人在干什么?”
“参议员,在我谈论这个问题之前,我必须先讲清楚;我不得不向总统汇报这次会面。这信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知道,别人不行,阁下。任何人都不行。这是白宫的意思。”
“我的委员会还有其他成员,里特先生。”
“阁下,如果我无法得到你作为一个绅士的允诺,”里特笑笑又说,“我不会透露这个情报的。这是我得到的命令。我是为行政部门工作的,参议员。我要服从总统的命令。”里特希望他的录音机在把这一切都录下来。
“我同意。”唐纳森不情愿地说。他一方面对这种愚蠢的限制感到恼怒,另一方面又乐于率先听到情报。“说吧。”
“坦率地说,阁下,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我们并不很清楚。”里特说道。
“噢,你让我发誓保密,所以我就不能再一次地告诉任何人,中央情报局对正在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我是说我们不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我们了解一些情况。我们的情报大多数来自以色列人,一些来自法国人。从这两个渠道我们得知苏联海军出了大问题。”
“我猜到了,他们丢失了一艘潜艇。”
“至少是一艘,但这还不是问题所在。有人,我们认为,在苏联北方舰队领导机关里玩了花招。我不能肯定,但我认为是波兰人。”
“为什么是波兰人?”
“我不知道确切的根据,但是法国人和以色列人都和波兰人有很好的联系,而且波兰人和苏联人有着长期的联系。我的确知道——至少我认为我知道——这消息不是来源于任何一家西方情报机构。”
“那么,发生了什么事?”唐纳森追问。
“我们的猜测是,有人伪造了至少一份文件,也许是三份之多,目的是为了搅乱苏联海军——但不论目的是什么,事情都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许多人都在力图掩盖自己干的蠢事,以色列人是这样说的。作为猜测,我想他们一面设法把一艘潜艇的行动命令改了,同时又伪造一封艇长的信,威胁说他要发射导弹。令人惊讶的是,苏联人在全力寻找这艘潜艇。”里特皱起眉头。“尽管,我们得到了所有的背景材料,我们能肯定的只有一点,就是有人,可能是波兰人,古怪而卑劣地玩了苏联人一把。”
“不是我们吗?”唐纳森直截了当地问。
“不,阁下,绝对不是!如果我们试图做那样的事——即使成功了,而这是不可能成功的——他们会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我们。那会导致战争,而你知道总统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可中央情报局有些人也许会不考虑总统的想法。”
“我这个部门可没有这样的人!我用脑袋担保。你难道真的相信我们可以搞一次这样的行动,而且能搞得神不知鬼不觉吗?噢,参议员,我倒真希望能做到这点。”
“为什么是波兰人?为什么他们能做到这点?”
“长期以来我们就听说过他们情报机构里有一派持不同政见的人。这些人不太喜欢苏联人。你可以找出多种原因来解释这个现象。有种长期的历史上的不和。苏联人好像忘记了波兰人首先是波兰人,其次才是共产党人。我个人的推测是:这事和教皇有关,而不完全是由于军事管制。我们知道我们的老朋友安德罗波夫发起并重演了亨利二世/贝克特的事件。教皇使得波兰的声誉增加,为国家作出贡献,甚至波兰的共产党员们都认为这是好事。可就在这时,苏联人要来分裂整个波兰——你以为他们是发疯了吗?人们老是忽略他们的情报机关总是服务于阶级行为的。他们才是一九三九年破译恩尼格玛密码的人,而不是英国人。他们太有战斗力了,原因就和以色列人一样,他们在东、西方都有敌人。这种情况促使他们要有好的谍报人员。我们确认他们有一大批人到苏联去工作,作为苏联对波兰经济援助的回报。我们还知道,有许多波兰的工程师在苏联的船坞工作。我承认这有点可笑,两个国家的航海历史都不长,可波兰人确实制造了许多苏联商船。他们的船厂工作效率要比苏联的高,而且最近他们开始给海军船坞技术帮助,主要是质量控制方面。”
“这么说,波兰情报机构在对苏联人耍手腕。”唐纳森总结道,“苏联海军总司令是个不容别人插手的人,对吗?”
“是的,不过波兰人这次真正的目的是使莫斯科感到为难。事实上,这次攻击苏联海军的行动本身没多大意义。目的就是要在他们的军事上层引起混乱,现在他们的高级军事领导人都在莫斯科汇集。上帝,我真希望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我们知道的百分之五来看,这次行动真是出色,像神话一样。我们正在调查,希望能搞清楚。英国人和法国人也一样,还有以色列人——摩萨德的本尼·赫尔措格会发疯的。以色列人对他的邻国也常用这种手段。他们正式通知我们除了告诉我们的那些,他们别的就不知道了。也许是这样的。或许他们给予波兰人一些技术帮助——很难说。毫无疑问,苏联海军对以色列从战略上说是一种威胁。但对此事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加以证实。在这件事上,以色列方面看上去有点过于做作。”
“可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怎样发生和为什么发生。”
“参议员,没那么容易的。给我们点时间。目前,我们甚至不想知道得太多。总的来说,有人在苏联海军中做了手脚,目的也许只是为了动摇一下军心,可事情发展到难以控制的地步。怎样和为什么发生这些事,我们不知道。然而,可以肯定,挑起事端的人正努力掩盖其痕迹。”里特希望参议员能正确理解这一点。“如果苏联人发现是谁干的,他们的报复将是残酷的——根据这事产生的后果,几周之内,我们将了解到更多的情况。以色列人欠着我们的情,他们最终会全告诉我们的。”
“为了更多的F-15飞机和一个坦克团。”唐纳森指出。
“价格便宜。”
“可既然我们没有参与,为什么还要保密?”
“你已答应了的,参议员。”里特提醒他,“为了一点,如果消息透露出去,苏联人会相信我们没有参与吗?不会的!我们要进行文明的情报战。我是说,我们虽然是敌人,但是在角逐中把各种情报机构都用上花费太大了,而且对双方都是危险的。另外,嗯,如果我们最终知道了这一切是怎么发生,我们也许想利用一下的。”
“你的这些理由是矛盾的。”
里特笑了。“情报战就是这样。如果我们发现谁做的这件事,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一情报为我们的利益服务。参议员,在任何情况下,你答应了不泄密。我回兰利后,会向总统汇报的。”
“很好。”唐纳森站了起来。会见结束了。“我相信你会随时把情况的进展告诉我们。”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阁下。”里特站了起来。
“当然,谢谢你的来访。”他们这次也没有握手。
里特没有经过接待室便直接到了大厅。他停下来看了看国会大厦的中庭。这让他想起了当地的君悦酒店。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乘电梯,而是步行下到一楼。很幸运,他到的正是时候,车子正在门外等着,他告诉司机开到联邦调查局去。
“这次不是中央情报局的行动?”参议员的主要助理彼得·亨德森问。
“不是,我相信他。”唐纳森说道。“他还没有精明到可以装得这么像。”
“我不知道总统为什么不辞了他。”亨德森评论道。“当然,也许他不胜任工作是件好事。”参议员表示同意。
当唐纳森回他的办公室时,亨德森弄了一下窗帘,把它放下来,尽管此时太阳是照在楼房的另一侧。一小时后,一辆路过的“黑与白”公司的出租车司机抬头看看窗户,暗暗记在心里。
亨德森那天工作到很晚。国会大厦几乎没有人了,因为绝大多数参议员都到乡下去了。唐纳森留在那儿只是为了些私事,并且顺便管着某些事情。作为情报特别委员会主席,尽管在一年的这个季节里他不情愿,却仍有许多工作。亨德森乘电梯来到大厅,打扮完全像一名国会高级助理——三件套灰西装,一个考究的皮公文包,发型标准,迈着斯文的步子离开大楼。一辆“黑与白”公司的出租车从拐角开来,停下请他上车。亨德森钻了进去。
“水门。”他说,在出租汽车向前开了几个街区之前他一直没再开口。
亨德森在水门居住区有一套廉价的一间卧室的公寓,他自己曾多次想过,这对他真是一种嘲笑。当他到达目的地时,他没有给司机小费。他走向门口时,一位姑娘上了这辆出租车。在华盛顿傍晚的出租车总是很忙的。
“去乔治城大学。”她说。这是一位长着茶色头发,抱着一摞书的漂亮姑娘。
“上夜校?”司机问,在反光镜中打量着她。
“考试。”姑娘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心理学。”
“对付考试的最好办法是放松,”司机建议道。
特工人员哈吉尔·卢米斯笨手笨脚地抱着书,她的钱包掉在车上。“噢,该死。”她弯下腰拾起钱包的同时拿回了另一特工人员放在座位下的小型录音机。
十五分钟后到了大学。车费是三元八角五分。卢米斯付了五美元,把找头给司机做小费。她穿过校园钻进一辆福特牌小汽车,车子把她直接送到J.爱德加·胡佛大楼。许多情报都送到这儿——而且那么容易!
“当熊走进你的视线,事情总是这样容易。”负责这案件的检查官向左转弯来到宾夕法尼亚大街。“困难就在于如何找到最重要的那头熊。”
“先生们,今天请大家到这里来,是因为你们都是对潜艇有研究的职业情报军官,而且又会俄语。”达文波特正在办公室里对四名军官讲话。“我需要有你们这种水平的军官。这是一项自愿任务,可能会有一定危险——但危险的程度目前还很难估计。我要讲的另一点是,这也是情报军官梦寐以求的工作,但是你们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想大家对这种规定都习以为常了,是不是?”达文波特的脸上试探性地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正像电影里常说的,想入伙现在就入;不想入的,现在就走,对此只字不提。对情况既不了解又要冒风险是需要勇气的。”
当然没有人离开;被召到这里来的人都不是懦夫。顺便提一下,达文波特的记忆力很不错。这些人都是专业军官。在现实世界里,对有同样才能、只是因为穿军装而少挣钱的一个补偿就是少冒牺牲的危险。
“先生们,谢谢各位。我想你们会发现,这是值得一干的。”达文波特站起来,递给每人一个信封。“不久你们就有机会检查一艘苏联导弹潜艇——从潜艇里面。”听到这里,四双眼睛同时眨了一下。
美国“伊桑·艾伦”号导弹核潜艇进入阵位已有三十多小时。它潜入水下两百英尺深处,在五英里的圈子里作旋回航行。潜艇一点也不着急,它使用的是最低航速。艇上的反应堆只按额定功率的百分之十进行工作。水手长在帮厨。
“在潜艇上做饭,这还是头一回。”“艾伦”号上的一个军官正在当炊事兵,他边说边翻着油煎蛋卷。
水手长也暗暗叹气。他们出海时应该配个像样的炊事兵。可他们的炊事兵几乎是个孩子。艇上的士兵都是有二十多年军龄的军人。除了水手长,所有的军官都是技术员。因此,没情况的时候他能围着面包炉干上一整天。
“你在家经常做饭吗?”
“有时候也做。我父母在帕斯克里斯琴一带开过饭馆。这是我母亲拿手的鸡蛋卷。可惜这里没有鲈鱼,否则配上柠檬,我可以给你们做出几道非常好吃的菜来。水手长,你经常钓鱼吗?”
“不。”军官和军士长的帮忙使厨房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但是,水手长已经习惯于纪律和身份对自己的约束。“中校,我想问你,我们到底在干什么?”
“水手长,我也想知道。大概是在等什么。”
“到底等谁呢?”
“我要知道才怪。请把火腿肉丁递给我,顺便看一下炉子里的面包,差不多该好了。”
伊顿准将摸不透局势的变化。他的战斗群正在苏联舰艇以南二十英里处活动。如果天不黑的话,从司令台的高处可以看见海平线上“基洛夫”号高耸的岛形建筑。编队护航舰艇排成长长的一行在战列舰的前面搜索前进,发出一个个声纳脉冲寻找潜艇。
自从空军出动飞机进行假想攻击以来,苏联人变得像绵羊一般老实,至少这是一种反常现象。“新泽西”号和它的护航舰艇正密切注视苏联编队的动向。为了加强对敌侦察,两架“前哨”飞机正在配合行动。苏联新的部署行动使伊顿把目标转移到“基洛夫”号的编队。这倒很对他的胃口。他的主要导弹发射架都准备就绪,但炮膛里装的是八英寸制导炮弹。人员已经全部进入战位。“塔拉瓦”号两栖攻击舰在“新泽西”号以南三十英里处,全副武装的“鹞”式战斗机正在舰上待命。一旦接到命令,他们就能在五分钟内起飞执行任务。苏联人的反潜直升机尽管两天都没有接近离美国舰艇五英里以内的海域,但这些他们是知道的。那些飞过附近海域前往古巴的“熊”式和“逆火”式轰炸机——只有几架,还有那些尽快返回苏联的飞机——一定会报告他们的所见的。美国舰艇已经成疏开攻击队形。“新泽西”号和护航舰上的导弹不断收到来自舰载传感器的各种信息,而俄国人看来却无动于衷。他们的舰艇上只有导航雷达在工作。这一切使人不可理解。
“尼米兹”号专程从南大西洋调来;一路上,匆匆航行了五千英里,现已进入舰载航空兵的攻击射程。“尼米兹”号以及它的“加利福尼亚”号、“班布里奇”号和“特拉克斯顿”号等护航舰只都在目标以南四百英里处。“美洲”号航空母舰战斗群在它们后面,相距半天航程。“肯尼迪”号航空母舰在目标以东五百英里处。这将迫使苏联舰队认真考虑他们背后的三个舰载航空联队的威胁,以及正在向南部基地集结的几千架陆基飞机的威胁。也许是这个原因,俄国人才变得那样温顺。
“逆火”轰炸机从冰岛起飞后,一路受到美国飞机的监视。首先执行跟踪任务的是“萨拉托加”航空联队的海军F-14“雄猫”战斗机,然后是缅因州的空军F-4“鬼怪”战斗机,当它们接近古巴最南端的沿海一带时,则由空军的F-15A“鹰”战斗机和F-16“战鹰”战斗机继续跟踪。虽然美国的这支力量不再对俄国人进行骚扰,但是,美国在这件事上的认真态度是无可置疑的。伊顿对停止骚扰感到高兴,然而骚扰是收效最大的办法。无论如何,一旦需要,他的战斗群顷刻之间就可以从执行和平使命转入战斗状态。
“对不起,我刚搬进来,电话还没有装上,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
亨德森不假思考就做了决定。来人五英尺三英寸左右,茶褐色头发,灰色眼睛,完美的体形,迷人的微笑而且穿着入时。“当然可以,欢迎你来水门。进来吧。”
“谢谢。我叫哈吉尔·卢米斯。朋友们叫我西西。”她伸出手。
“彼得·亨德森。电话在厨房,我带你去。”看来好事临头了。正好,他不久前才结束了和一位参议员女秘书的长期交往。那段关系对他们俩都是负担。
“我没打扰你吧?这没有别人吗?”
“没有,只有我和电视机。你是新来哥伦比亚特区的吗?这儿的夜生活并不热闹,特别是当你第二天还要上班时就更加如此了。你为谁工作——我想你是单身吧?”
“是的。我在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工作,计算机程序员。恐怕我不能和你过多谈论我的工作。”
全是好消息,亨德森想到。“这是电话。”
卢米斯迅速环视了一下,好像在评价这里装修得怎样似的。她伸手从钱包里拿出一枚硬币递给亨德森。亨德森笑了。
“第一个电话免费。相信我,你可以随时使用我的电话。”
“知道了。”她边说边拨着电话号码,“在这会比在劳雷尔住愉快。喂,凯西?我是西西。我刚搬进来,还没有安电话……噢,这里的一个小伙子很好,让我用他的电话……好,明天午饭时见。再见,凯西。”
卢米斯四处张望着。“谁为你装修的房间?”
“我自己。我在哈佛大学选修艺术,而且我知道乔治城的一些好商店。如果知道去哪儿找,你就能买到便宜的好东西。”
“噢,我太想把我的房间也这样装修一下!可以带我看看吗?”
“当然。先看看卧室?”亨德森笑着表示他很轻松——而他的确有些紧张,尽管在这类事上他是个有耐心的人。参观了几分钟使卢米斯确信这套房间里再没别的人……一会儿有人敲门。亨德森抱怨着去开门。
“彼得·亨德森?”穿着制服的人问。亨德森穿着牛仔裤和运动衫。
“什么事?”亨德森倒退一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使他大吃一惊。
“你被捕了,亨德森先生。”西西·卢米斯说着,举起她的证件。“你被指控搞间谍活动。你有权保持沉默,有权和律师谈话。如果你放弃保持沉默的权利,你所说的一切都会记录下来,并且用于指控你。如果你没有律师或是无力请律师,我们将指定律师为你辩护。你明白这些权利吗,亨德森先生?”这是西西·卢米斯第一次办间谍案。五年来,她专门负责监视抢劫银行的行为,在她的现金抽屉里放着一支点357口径的手枪。“你想放弃这些权利吗?”
“不,我不想。”亨德森粗声粗气地说。
“噢,你会放弃的。”检查官指出。“你会的。”他转向和他一起来的三名特工人员。“搜查这里。彻底,还要安静。我们不想吵醒任何人。你,亨德森先生,和我们一起走。你可以先换换衣服。我们可以用文的或武的方式来完成这个任务。如果你答应合作,就不戴手铐。可如果你试图逃跑——你不想那么做,我相信。”检查官在联邦调查局工作二十年了,从未气得拔出枪来,可卢米斯已开枪打死过两个人了。他是老式调查局工作人员,他禁不住在想胡佛先生会怎样看这件事,更不用提那个新的犹太人局长了。
拉米斯和卡马洛夫围着海图商量了一阵子,搞了几条航线之后最终确定一条。士兵们对此视而不见。从来没有人要求他们识海图。艇长向后舱走去,拿起挂在舱壁上的电话。
“请梅列金同志接电话,”他说完等了几秒钟,“同志,我是艇长。反应堆系统出现过新故障吗?”
“没有,艇长同志。”
“太好了,再坚持两天。”拉米斯把电话放回原处。离下一更还有三十分钟。
梅列金和助理轮机官苏尔兹博伊正在动力舱值班。梅列金在观察轮机的运转情况,苏尔兹博伊在检查反应堆系统。他们身边都带着一个准尉和三个士兵。自从出海以来,轮机部门一直忙个不停。轮机舱里的各种仪表和监视器几乎都检查了一遍,其中有许多是由梅列金和苏尔兹博伊重新检修的,他们得到电子军官布加耶夫的帮助。他是艇上公认的天才,还负责水兵的政治教育课。轮机兵的工作是艇上最忙乱的,可能的污染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在一艘潜艇上没有长久的秘密。为了减轻轮机兵的工作量,临时抽调其他部门的水兵到轮机舱值更。艇长称之为跨专业训练的好机会,水兵们则认为这是接受放射性污染的好方式。当然,艇员们都受纪律约束。大家都很尊敬艇长,而且也受过核辐射训练。然而,他们更懂得,如果不主动、迅速地执行艇长命令,会有什么直接后果。
“梅列金同志,”苏尔兹博伊叫道,“根据仪表六指示,主回路上的压力不稳定。”
“我来了。”梅列金赶忙走过去,猛地把准尉从主控制面板处推开。“仪表又坏了一个!不过其他的都正常,没关系。”轮机长面无表情地说着,想让大家都能听见。在轮机舱里值班的人都看见轮机长在和他的助手说悄悄话。当他们两人在拨弄控制开关时,苏尔兹博伊慢慢地摇摇头。
两相蜂鸣器和红色旋转报警灯熄灭了。
“紧急停堆!”梅列金命令。
“正在停堆。”苏尔兹博伊以闪电般的速度用手指按了一下主停堆键。
“你们大家,到前舱去!”梅列金下了第二道命令。他的声音果断有力。“不,你,把电池组接到‘凯特皮勒’电机上去,要快!”
二级准尉马上转身跑去把相应的电钮打开或关上,咒骂着给他的命令的改变。他总共花了四十秒钟。
“执行完毕,同志!”
“离开!”
二级准尉最后一个冲出动力舱。他首先检查了舱口盖是否都已紧闭,然后冲向操纵室。
“出了什么事?”拉米斯平静地问。
“热交换舱出现辐射警报!”
“好吧,到前面去,值更的人都要好好冲洗一下。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拉米斯拍拍他的臂膀。“我们以前也碰到过这种问题。你是受过核训练的,士兵们都看着你,要给他们做个榜样。”
拉米斯拿起电话,过了好一阵子,对方才答话。“同志,出了什么事?”操纵室的士兵注视着艇长接电话时的神态。他们禁不住钦佩他的沉着冷静。辐射警报在全艇上下回响。“我知道了。同志,电池也维持不了几小时了。我们只能上浮到通气管工作深度。准备起动柴油机。就这样。”他把话筒挂上。
“同志们,听我说。”拉米斯的声音非常镇静。“反应堆的控制系统出现小故障。大家听见的警报声并不是因为出现严重辐射漏泄,而是反应堆控制棒系统出现故障。梅列金和苏尔兹博伊两位同志成功地采取了紧急停堆措施。但是,由于主控制系统失灵,反应堆无法正常工作,所以,我们改用柴油机继续航行。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辐射沾染,已经把反应堆舱隔开。在通气管状态航行时,首先用水面空气给各舱室和轮机舱通风。卡马洛夫,你去后舱操纵环境控制器。我来指挥操舵。”
“是,艇长同志!”卡马洛夫向后舱走去。
拉米斯拿起麦克风,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家。人人都在等待可能发生的一切。在前舱,有些士兵在窃窃私语。他们认为,所谓“小毛病”就是指设备疲劳过度,不然,核潜艇是不会用柴油做动力的,也不需要用水面空气通风。
拉米斯作简短讲话后,就命令潜艇上浮。
“真奇怪,艇长,”琼斯摇了摇头。“反应堆噪声已经消失,水泵也停止工作,但是它还在用同样速度航行,像往常一样,我想是用电池在做动力。”
“要驱动这个庞然大物,速度又这么快,他们一定有个庞大的电池系统。”曼库索分析说。
“几小时前,我用电脑算过,”琼斯手里拿着个本子,“是在‘台风’级艇体的基础上按理想艇体系数算的,所以可能是个保守的估计。”
“琼斯,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液动力学方面的问题是汤普森先生帮我解决的。电器部分看来比较简单。艇上可能装了一种特别的东西——燃料电池。如果用的是普通电池,那么它的电力大得足以把洛杉矶市的全部汽车都发动起来了。”
曼库索摇摇头。“他们不可能一直保持这个速度。”
琼斯举起手。“听,艇体吱吱嘎嘎地作响……好像正在上浮。”
“升通气管。”拉米斯说。他从潜望镜里看到,通风管已经升起。“不错,周围没有什么舰艇,好消息。我想,已经把帝国主义的舰艇甩掉了。把电子支援系统天线升起,看有没有敌机在偷偷用雷达搜索。”
“报告艇长,一切正常。”布加耶夫正在操纵电子支援措施系统。“没有发现任何情况,连航空公司的班机也没有。”
“看来,我们确实把那群老鼠甩掉了。”拉米斯又拿起电话。“梅列金,可以把主通风阀打开,给轮机舱通风,然后启动柴油机。”一分钟后,柴油机巨大的曲轴在电池动力下开始转动,使全艇震动。反应堆舱里的“污染”了的空气都排了出去,海面的新鲜空气源源流入。
柴油机足足盘车两分钟,全艇上下都在等待发动机即将发出的隆隆声,那代表着发动机开始工作,并输出能量来使电机工作。结果,柴油机并没有启动。又过了三十秒钟,连曲柄转动也停止了。操纵室里传来了电话铃声。拉米斯拿起电话。
“轮机长同志,柴油机出什么事了?”拉米斯严厉地说。“我知道了。把人叫回来——噢,就地待命。”拉米斯朝四周看了一眼,毫无血色的嘴巴抿成一条线。年轻的轮机军官斯维亚多夫站在机舱后面。“我要一个懂柴油机的人去协助梅列金同志。”
“我是在国营农场长大的,”布加耶夫说,“从小我就喜欢摆弄拖拉机上的发动机。”
“还有其他问题……”
布加耶夫会意地点点头。“艇长同志,我也这么想的,但是,我们需要柴油发动机,对吗?”
“同志,我不会忘记你的。”拉米斯低声说。
“那么,到古巴后给我买朗姆酒?”布加耶夫勇敢地笑了起来。“我希望能遇上一个古巴同志,最好是有长头发的。”
“同志,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斯维亚多夫急切地问,他刚要去值更。当他快到反应堆舱口时,被仓促逃出来的士兵撞在一边。
“先让我们分析一下毛病的原因。”布加耶夫边说边看着拉米斯,想知道他是否同意这样做。
“好的,时间很宽裕,布加耶夫,十分钟后你亲自向我汇报。”
“是,艇长同志。”
“斯维亚多夫,你负责上尉的战位。”拉米斯用手指着电子支援措施面板。“利用这个机会学点新技术。”
上尉奉命执行,艇长看上去忧心忡忡。斯维亚多夫从来没有见过拉米斯有这种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