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临危受命 麦克阿瑟制造记录

参谋长联席会议所希望的,以及国务院还有其他政府部门所接受的,就是停火并恢复战前状态。就是说,在靠近三八线附近把朝鲜一分为二。这一决策已在2月6日做出,同时参谋长们还否定了所提出的另外四项选择办法:增援联合国军以武力统一朝鲜;考虑撤军问题;保持军事僵局而不达成任何协议;企图靠打败北京政权来“解决朝鲜问题”。“国会希望我们离开朝鲜,”柯林斯将军说,“如果我们打算再待下去,就必须提出我们待下去的理由,并向人民说清楚。”

参谋长联席会议再次讨论了1月12日的单子,他们只是决定继续保留这些选择供考虑,未采取任何行动。尽管李奇微已受权可以越过三八线夺取特定的战术目标以保卫他的防线,但是无人主张要把战争打回北朝鲜去。

1月末、2月初做出的这些决定表明,参谋长联席会议和国务院的观点明显趋同,他们都希望通过外交而不是扩大战争来结束这场战争。去年12月和当年1月初的危急局势,已由于第8集团军在战场上的节节进取而烟消云散了。

然而,麦克阿瑟却另有打算。在2月份一系列的电报中,他再次请求允许轰炸“满洲”。他写道:“一个公认的基本事实是:如果不授权对敌人在‘满洲’的基地进行袭击,我们按目前形式组成的地面部队就不能安全地在北朝鲜试图发起重大行动(着重号为引者所加)。”麦克阿瑟应该知道,参谋长联席会议此刻最要避免的就是在北朝鲜采取大规模地面行动。

麦克阿瑟此刻正着手制订一项摧毁在朝鲜的中国部队的长期规划,他只向华盛顿透露了部分内容。他的目标将是中国的供给线。首先,他要重新夺取汉城一线,作为今后行动的一个基地。“然后,我要用大规模的空中袭击,在北朝鲜全境扫荡敌人后方。”

如果参谋长联席会议不批准他的轰炸计划,麦克阿瑟甚至更有绝招,至于这一想法的国际(还有国内)反应他却不曾谈及。“如果仍然不准许我袭击集结在鸭绿江对岸的敌人增援部队,或是不准许我摧毁其桥梁,我就要在敌人所有主要的供给线上,用原子能工业的副产品来设置一道放射性废料区域,把朝鲜和‘满洲’分隔开来。”北朝鲜所遭受的破坏已经使它一贫如洗,中国人所需的食品和军火必须经过鸭绿江运来,在任何时间内中共部队也只有大约10天的食品和军火供应。一旦这些供应消耗殆尽,麦克阿瑟就可以利用美国增援部队和中国国民党人“在北朝鲜东西海岸的两顶端同时进行两栖或空降作战,以收紧这个巨大的口袋。中国人很快就会挨饿,或者投降。他们没有食品和弹药,就会束手无策。这里将会出现类似仁川的情况,不过其规模要比仁川大得多”。

麦克阿瑟的谋略忽视了若干个有关的事实。参谋长联席会议已经多次告诉他,他将不能得到增援,也不能使用国民党人;还告诉他,美国的政策并不允许再次把战争打到北方去。参谋长联席会议请教过的核专家们说,“核废料地带”将在几十年内污染地下水和河流。参谋长联席会议对麦克阿瑟不予置理,他们可不想要什么“超级仁川”或是“放射地带”。

甚至当李奇微在同中共部队争夺每一寸血染的土地,每周打死数千名中国人之时,麦克阿瑟仍是牢骚满腹,说他需要更多的行动自由。他在2月末说:“我们的作战方针是运动战,其目标是尽量严惩敌人……这一方针是奏效的。但是我们切不可错误地认为这一成就……必然能导致敌人的失败。”

麦克阿瑟劲头十足。2月15日,他再次请求参谋长联席会议批准轰炸从去年9月以来一直禁止攻击的北朝鲜港口罗津。大批不可辨认的供给品通过了这个港口及其铁路编组站,侦察机曾在一天之内发现了322辆火车车皮。麦克阿瑟把罗津称为“北朝鲜最后一个重要的、有用的战略目标”,用直接轰炸来摧毁它“将给敌人造成重大损失……相反,如果它免受袭击,这仍将成为我军的一个重大威胁”。尽管一部分幕僚们赞成轰炸,但是马歇尔及其副手罗伯特·洛维特表示反对。袭击除了会引起苏联人的报复行动外,这种袭击在军事上也很难奏效,因为铁路运输线并不再通向南方,北朝鲜人甚至干脆把他们的供应行动移过边界到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进行。因此参谋长联席会议根本没有在总统面前提及此事,虽然他们也告知麦克阿瑟,否定轰炸的决定是出于政治考虑而不是军事考虑:“最高政府一级已做出决定,不得轰炸罗津的禁令目前仍然有效。”

几天以后,麦克阿瑟又重新提出另一个一直遭到否定的题目:轰炸鸭绿江各个水电站。参谋长联席会议最初在去年12月曾经提出过这种可能性,麦克阿瑟在经过侦察后报告说,其设施“主要是闲置不用的”,轰炸这些电站并不能达到什么军事目的。但是在2月26日,他却提出一项“紧急”要求,请求允许轰炸这些水电站。参谋长联席会议搬出麦克阿瑟在12月关于这些电站闲置不用的说法,并回答说:“不行。”

麦克阿瑟为何总要提出几乎肯定会遭到参谋长联席会议否定的请求?即使对于他的密友来说,探究麦克阿瑟错综复杂的动机也是一桩大惑不解的事。在华盛顿,参谋长联席会议和其他官员们只有凭空猜测的份儿。国务院的一位官员自认为知道其答案:麦克阿瑟是在有条不紊地制造一份记录,一旦战事再次突然恶化,他好拿来为自己作辩护。他把他的一系列提议和他们的屡次反对意见都记录在案,这样他就把自己摆到了一个可在今后战场上出现败局时指责“华盛顿”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