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戴文到达太原时,在车站与蒋介石的驻晋代表方本仁不期而遇。方本仁已在阎锡山那里碰了壁,只得离晋赴平,不过这并没有动摇赵戴文斡旋时局的决心。
见到阎锡山后,赵戴文极力向他阐述联唐倒蒋的有害无益,并且对阎锡山说:你若反蒋,我便出家(当和尚)!
阎锡山幕府中,贾景德、赵丕廉皆属反蒋派,主张联唐倒蒋。赵戴文对他们破口大骂,甚至说要派宪兵把他们抓起来。赵戴文拥蒋的态度如此坚决明显,令方本仁十分感动,他在给蒋介石的电报中说:“次陇(赵戴文字次陇),眷顾大局者。有伊在此,可保大局无虞。”
冯玉祥听说后,忙派薛笃弼前去太原,向赵戴文陈述联唐倒蒋的必要。赵戴文不听则已,一听怒气勃发,他当即从座椅上站起来,把一只细瓷茶杯连碟带盖猛掷于地,大声斥责:“你们要害蒙(五台方言,‘我’之意)阎百川哩。”
见老爷子在房内走来走去,怒气难消,薛笃弼赶紧解释道:“冯意无他,为的是阎先生。”
赵戴文根本就不想听:“打了唐生智再说!”
薛笃弼不敢再说下去,只得回建安村向冯玉祥复命。他给驻扎潼关的宋哲元、孙良诚发去电报:“此间自赵次陇归来,政局陡变,由联唐变为反唐,由反蒋变为拥蒋。”末了又说:“总之,阎对时局尚和缓,次陇说话太露骨,望诸兄妥慎应付为幸。”
冯玉祥给西北军发电报,都要先送阎锡山审阅,由他批“发”或“扣”,甚至篡改电文。通过这种方法,阎锡山更便于在某些方面支配西北军的行动。
看到薛笃弼的这份电报后,阎锡山立即批了一个“扣”字,也就是留住不发。他还另外大写两字“次陇”,意即可将电报交给赵戴文看看。
其实在赵戴文回晋之前,阎锡山已处于懊恼之中。联唐倒蒋,本来说好是让阎锡山领衔,可是到正式发通电时,唐生智一看,这么多人跟着反蒋,想想造反的事已经是缸里掷色子,没跑儿了,便又临时变卦,把领衔人换成了自己,声称“统兵三十万,倡导和平”,俨然以最高统帅自居。在郑州张贴的标语上,也只说“尊重阎先生”,而没有表示拥阎。
老阎是何等样人,那是长处掐,短处捏,能算计到不行的主。一看唐生智居然来这一手,马上把支票收了回去。虽然方本仁在他那里碰过钉子,但阎锡山反蒋的态度也已经出现动摇。
赵戴文此行回晋,除了一张嘴巴外,还带来了蒋介石抛出的若干优惠条件。这让老阎甚为动心,于是就坡下驴地改变了主意。
获悉赵戴文回晋已有成果,蒋介石乃致电阎锡山,说:“弟德薄能鲜,致有今日,不知吾兄将何以教我?”
阎锡山立即复电,以戡乱自任,并且说他并不是对蒋没有一点意见,但他原本的想法是党争由党人解决,国事由国人解决,武力只居于缓冲地位,唐生智曲解了他的本意。
和蒋桂战争时一样,阎锡山又溜了号。冯玉祥深知阎锡山此举,对唐生智的反蒋行动意味着什么,他不顾一切地准备乘汽车偕随员前往太原,以对阎锡山进行劝说。
负责看守的卫队旅旅长杜春沂连忙打电话请示阎锡山。阎锡山下达命令,要求予以阻止,无论如何不能让冯玉祥来太原。
杜春沂紧急集合卫队,将冯玉祥和他的汽车围了个密不透风。冯玉祥走不出去,他时而痛哭,时而大骂,甚至怒斥:“杜春沂,你把我枪毙了吧!”
冯玉祥还把他来晋的经过,以及这次与唐生智代表接洽的内幕全盘端了出来,给卫士们做了一番生动的报告,然后说:“我要到太原问问他(指阎锡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冯口才了得,尤其在普通士兵当中非常有亲和力,当然晋军不是西北军,没有被他一煽动就跟着跑的道理。可这也把杜春沂给紧张坏了,他使出浑身解数,亲自指挥警卫人员各显其能:有举枪做威胁的,有下跪苦苦哀求的,还有卧倒于汽车旁,举着手枪对准开车司机的。
双方从上午八九点一直缠磨到下午两三点,直到冯玉祥的文学老师王瑚出来劝解,冯玉祥才怏怏回到村里。
第二天,阎锡山派人到建安村,对冯玉祥进行抚慰式拜访,但在拥蒋讨唐的问题上却拒绝做出任何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