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良策

赵婉与三嫂在这厢办了事,另一边云舒也终于来到了青州。

两方在客栈相遇,赵婉还颇有些诧异,云舒却道,本就是知晓她们在这边,才选了这家客栈的。

在三嫂看热闹的调侃眼神中,赵婉假装着有些羞涩的模样,实则心中很是无奈。夫君都“追”来了此处,她总不至于晾着人家,便跟在云舒后头,去了他的卧房。

房内。

“看来全州的状况不太理想了。”

赵婉将下巴搁在右手臂上,左手则随意地在桌案上画着圈圈。她觑着云舒那张出色的脸庞,心想此人还是那副不羁的笑模样较为好看。

“全州倒是富如往昔,只不过那闻直如今已全然不顾旧日情分,是一点忙也不愿帮了。”

云舒早已调整好情绪,此时倒没有什么不虞。说实在的,哪怕是边关州府应当同仇敌忾、互相帮衬,但人家就是不愿帮你,你又能如何呢?

“总之,做好无所获的准备罢。这青州,我观其情形,且不说府库积累如何,这民间百姓之生活,却是还比不上咱们临州呢。”

赵婉回想起白日里经过市井之时,也没见着有多么热闹,往来行人,亦少有面带笑颜的。

“青州在雁林关内,而雁林关遭受的高兹的骚扰,并不比御沙关少,此中百姓,家中青壮投入军中的很多,若无战事,也担心受怕,而战事一多,便家家挂白。”

“原来如此……”

“平素与那些官家夫人们打交道得多,倒是被粉饰了太平了,还是得多在外走走看看才是。”赵婉叹道。

“你那学院,这几日筹办得如何了?”

此时已开春,客栈的屋内却仍是点了炭火,因而有了些热意,云舒身强体壮,这会儿已经动手将外袍脱掉。

说起此事,赵婉的兴致便上来了,她细细地将举办宴会筹集到的资金、说服府医张作奇的事分享给云舒,今日见了徐惠心徐大夫的事也稍微提了提,不过因徐惠心这边尚未确定下来,她也不多说。

“那徐大夫确实医术上佳,此前母亲患病,咱们府上也请过这位大夫。你若能请动这位做学院的先生,确实很是不错,我也很是放心。”云舒闲闲地看着赵婉,目带欣赏。

他此前也未想到赵婉竟能说动便能立马动起来,不仅与几位嫂嫂一道儿,说动了性子比驴还倔的张府医,如今连徐惠心都在试图游说了。

云舒觉得,最终赵婉也会如愿的,她要做什么事,便会将之做好,无一例外。

“娘子兰心蕙质,不愧为九天仙女。”末了,云舒由衷地夸道。

赵婉斜斜瞟了这不正经的郎君一眼,那目光如一道钩子般,直直勾进了某人的心里,有些痒,还有些微微的、电流般的刺痛。

不过赵婉并不讨厌这样老是有些油嘴滑舌的云舒,帅哥么,有点特性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颜值即正义!

被夸得高兴了,她想了想,说道:“若青州这位乔大人也不肯助你,我倒是有一法,或可一试。”

云舒眼睛豁然亮了下:“哦?娘子又有何妙计?”

他虽有些担忧乔应年那头狐狸兴许也不愿意出钱出粮,心中也有了些应对之法。如今赵婉又提出了新法,他便十分感兴趣。

毕竟赵婉每回都未让他失望,总能提出让人耳目一新的点子来。

“本来我想了个关于练兵的法子,是准备待十日之约后,给你一个惊喜的。不过与其叫那乔大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帮咱们,不如做个交易,双方都得到利益,还来得实在些。”

“欠人情总是需要还的,但若我这法子得用,这人情,可要少欠许多哦。”赵婉笑着说道。

“娘子可莫要卖关子了,快快说罢。”

云舒被赵婉这么一说,更好奇到底是什么好法子,她这么笃定能引得乔应年甘心借粮。

“我早前听闻,乔大人虽是位文官,在练兵一事上却胜过许多老将?”赵婉见云舒点头认同,又继续道,“我这法子,便是一种与如今你们用的全然不同的练兵之法。”

“练兵之法?”云舒一听,眼中却是生出了些探究来,他不忍如此看赵婉,便垂下了双眸掩饰住了那如刀剑一般的犀利,“从前可从未听说过,娘子竟也对军中之事有所涉猎。”

“你未听说的事物,可多了去了。我不愿解释什么,你要,我便说,若刨根问底,那便算了。”

赵婉并不是心思粗糙之人,自然也听出了云舒语气中的质疑,她不由得垮下了脸子。

“娘子莫要气恼,我知你从来便是与旁人不同的。是我不好,对不住。”

云舒倒了杯茶,递给赵婉。

他也知适才自己的语气过于明显了,既然面前这位奇女子是他的娘子,他又何必因对方惊才艳艳的能力,而对她产生怀疑呢?或许,她天生便如此内秀,只不过是过往不与旁人知晓罢了。

天底下的奇人多了去了,多他妻子一个,也是很好的。

“往后再如此,我便不理你了。”

赵婉神情淡淡地看着云舒,给了他一个台阶,接下了那杯茶。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有些后悔要将后世见到、体验到的军训方法,分享给云舒了。

可云舒这个歉道得很诚恳,令她又觉得,既然夫妻俩如今已为一体,而云舒骨子里其实是个还挺正人君子的人,那,她便也不那么小气,将这回忆、梳理了许久的法子给说了出来。

“我要讲的,统共也无非两点。一为平日的练兵之法,二则为从根本上解决军中缺粮的问题。”

赵婉端着那杯茶啜饮了一口,稍稍捋顺了一下脑海中的信息,将要说的法子,分为了两点

“娘子请说,为夫洗耳恭听。”

云舒听着赵婉扔出来的两点,目光甚为灼亮。

这练兵之法,是赵婉方才便说了的,要用来成为让乔应年甘愿拿出钱粮来助他的,可这所谓的从根本上解决缺粮问题的法子,他未听她提过!

“平日练兵,最重要,便是令行禁止、纪律严明。而据我所知,如今各个军中,平日里训练浑水摸鱼,战场上便退缩不前,甚至聚众遁逃,整个军伍,作风懒散,疏于管教,夫君,是否?”

“是,如此情形,各军皆有,且屡禁不止,软硬不吃。”

谈起这问题,云舒虽往日不掌军,也觉得很是头疼。马上他便要上手去管云家军了,而如今云家军那副熊样,更是令他深深的担忧,凭心而论,他能接受这样的云家军吗?

不。作为见过云家军往日雄光的人,他决不能容忍一支铁血军队,变成一堆孬种!

这十日之约,便是对诸位老将的最后通碟,他必然是要来一个下马威的。

“我这法子,在平日里,便可逐步培养出将士们遵守纪律、具备强烈团体荣誉感的意识来。”

赵婉在房内逡巡了一遭,见着不远处便有一张偌大的桌案,其上笔墨纸砚皆有,她便起身,坐于那桌案之后,展开了一张白纸,一边说,一边将重点写于纸上。

现代军事训练中的队列、体能、战术、对战等,都经过了无数验证,最为科学,可以全方面的培养军事人才。

而诸多实战演习、特种训练之法,则对于特殊人才有更深一步的培养。

该如何用口令去标准将士们的举止动静,该使用什么工具去锻炼哪些方面的能力,她虽没亲身体会过太多,但后世信息如此发达,虽然也只通过电视与新闻中获知过皮毛,但当她将这点皮毛列于云舒面前,便成了极具巧思与智慧的方法。

云舒一贯是个很会举一反三之人,哪怕赵婉很多地方都说得不甚详细,他也能顺着这思路,想出无数种可用于实践当中去的法子来。

一个越说越带劲,另一个则越学越沉迷,窗外早已更深露重、夜过三更,而二人却毫无所觉。

“除此之外,虽然贪生怕死乃人之常情,但既然入了军伍,便要以集体为重心,以上阵为荣誉,以杀敌为使命。

这样的观念应该牢牢地刻在将士们的脑海当中,在战场上,它们应当是一把千凿万炼的利剑,直直插入敌军的心脏,而不是如一片散沙般,遇难则四处散开。如何做到这一事情呢?”

赵婉睁着晶亮的眸子,问道。

“我们云家军目前使用的方法,便是在日常的训练当中,由将军或一支队伍的领头之人于兵丁前训话,但我看着作用似乎不是太好,得到的亦是敷衍的作态。”

云舒微微蹙眉,在他看来,这等训话作用实在太小,等到了战场上,那些兵士们如何还会想到曾经将军们的训话,他们的眼中只有活着,活着,与活着。

“此等观念,应当在日常的训练当中去融入。我们宣扬的,不应该只是苍白的告诫。什么是家?什么是国?战士们为何要入伍?又为何要在战场中拼命御敌?他们埋藏在心中的那片柔软之地上,究竟种了些什么?似乎很少有人会去深究这些。”

“但与之相反的是,要带好一支虎狼之军,便要让他们知道,为人子、为人兄、为人父,一定要保护好心中的那片柔软。铁血中,自有柔情在。”

赵婉看着笔尖下如柳枝儿一般柔韧的字,想着在现代时,军训时候的艰苦,观看阅兵时候的热血,欣赏宣传片时候的激情……

强军则强国,军不强,国便弱。

而在这大衍朝,她的夫君,正是一支边关之师的首领。他肩上担负的,不仅仅是那些将士的命,更是将士们背后的家与国。

因为这一点,她愿意绞尽脑汁,将先进于此时代无数个年头的、后辈们的经验,给挖出来,交予他。

“听娘子言,便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具体策略,还有待商议,不如娘子再说说,那可从根本上解决粮食问题的良策罢?”

云舒看着赵婉温柔的模样,实在对她内里磅礴横溢的才华很是惊艳。

想必那粮食之策,亦如适才那惊才艳艳的言语一般,足以让他钦佩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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