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与三嫂的行动力也丝毫不逊色于赵婉与二嫂,不过一日,她俩便将此次宴会的章程给详细得当地弄了出来。
云家阖府回到临州的这些时日里,府上倒也办了几次宴会,不过规模都不甚大,多是过去便有些交情的娘子们的私下聚会而已。
而此次宴会,说起来俗不可耐,是奔着银钱去的,但规模却是筹办得最大。无论是世家主母,还是官家夫人,亦或是豪商家的娘子,皆在被邀请的行列中。
各家各府的娘子一接到帖子,便也多多少少从宴会的主题上猜测到了些许,但她们会选择婉拒吗?
不会。
相反的,诸位娘子反倒会与自家夫君仔细商议一番之后,便欣然赴宴。
其一,对于商户而言,能与世家、官家的各位夫人同处一堂、共商一事,正是广为结交的好机会。
其二,诸位娘子无论是为着家中,还是为了自己,此等慈善之事,都值得参与进来。能与云家的夫人们一道促成此事,她们家中的郎君,在这边关,亦可混得更开些。
夫人外交,在什么时候都是很有用的。这些娘子们,自然都懂得此道理,心中皆有一番章程。
侯府从上至下的执行力都十分强大,不过两日,宴会便在准备周全的前提下举办了开来。
这日上午,都督府门前香车琳琅,仆从婢女们在马车旁有条不紊,进得府中的夫人娘子们亦三五成群地接连不断。
好在临州地广,都督府更是占地广阔,虽内里构造并不精奢,到底大气宽敞,不堕主家威名。
宴会便设在了长兴苑,此处面积大,紧邻后头的小花园,虽无流水小湖可观,却也廊亭处处,草树繁盛,不负春日风光。
今日众人并不是来赏花踏春的,因而眼下都督府的景色,都不在这些打扮精致的娘子们的关注点上。
此时天色尚早,来得早一些的,便都紧着相熟的娘子坐在一块儿,闲话着家常。
比起那些矜贵自持、满身派头的官家夫人们,豪绅大商们的娘子都态度更为积极,普遍来得早些。
这些娘子们常年居于边关,有些更是随着自家夫君在商事上有所涉及,因此个性上十分爽朗,聊起天来,也笑声阵阵,毫不扭捏。
等赵婉在婢女们的拥簇中来到长兴苑时,见到的便是这副热闹的场景。
这可与她在元京之时参与的宴会全然不同,也与此前仅邀官家夫人们小聚的氛围有着很大的区别。
虽然朝廷礼法上,对于商户的一应穿着限制十分大,但在边关之地,天高皇帝远的,这些个限制便也不被人重视。这一点,只看座中的娘子们各个穿金戴银、服饰奢华,便轻易品出来了。
调整好端庄的笑容,赵婉在众人的问候中四面兼顾、八方逢源。她如今在这场面上,已经不再装作弱气的模样了,毕竟向众人伸手要钱,软弱的人可要不来。加上云舒那边如今有了行事的规划,已无需放松某些人的警惕之心。
眼见着赵婉如此作态,此前来试探过的那几位夫人,此时神情都有些复杂。
这侯夫人,短短时间内怎生便如同变了个模样般?呵,她们此时还有什么不懂的,无非此前之是装作那柔弱无主见的样子,专门给她们看的罢!
几人感觉隐隐不妙,却说不出为何,想要立马回去将此时告知与自家夫君吧,眼下这情形,却是不好走人。
毕竟一个不慈不善的帽子扣下来,她们亦吃不了兜着走。
赵婉自是对这几人的想法不感兴趣,她先是与几位嫂子各处来去地寒暄了几句,便稍稍扬声,道:“诸位夫人,想必对今日之宴会皆有所猜测,且容我介绍一番,还望诸位届时支持一下咱们共同筹措的事业。”
有那爽朗的娘子,便直言道:
“侯夫人且说罢,需咱们尽力的,咱们定然不会吝啬自家气力!”
“是啊是啊,能为侯夫人分忧,亦是我等荣幸!”
赵婉含笑看向那几位豪爽的娘子,认出其中一位乃三嫂凤娘娘家的亲戚,便赞道:“焦娘子果然如三嫂所言般爽直,我便在此先多谢了。”
那焦家娘子摆摆手,忙道客气了。她在此之前便受了凤娘
既有人开了头,余下众人便皆放下话来,无论侯夫人提及何事,能帮忙的,她们皆倾力相助。
赵婉心道,若真要你们倾力相助,这临州城,可要翻了天了。云舒那边,还要你们各家出点力呢……
她稍稍正色,便将事情的原委徐徐道了出来。
若只是单纯办学院,其实无需解释这么多,众人便会蜂拥而至,求着要捐赠点银钱,以为家中郎君们入学铺路。
只是这医护学院,却是不同于一般书院。它固然也有小学班,用以教导年龄较小的学童识字习文,但种种举措,乃是为着这些学童学有所成后,便直升大学班,学习医护技艺。
而这些官家商家,岂会让自家的后辈,走上这条道路?
因而这医护学院的筹办,实际上对他们家族人的进学之事,至少在短时间内,毫无助益。
虽然赵婉也言及今后步入正轨了,不仅仅只培养医护学生,然,只要不是走读书考官之路,他们便无甚兴趣。
任赵婉言辞中将此事说得天花乱坠,仍是有些娘子面色不如开头那般热情,在座的娘子们,便没有一个是蠢人,大伙儿各自心中皆有自己的小九九。
赵婉见此,心知这些人俱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任务,就眼下这状况,她们并不是说就不捐款了,但没有利益的事情,捐款之数,亦是有限。
她略略顿了一下,饮了口茶水,转而说道:“咱们学院如今正处于筹办阶段,虽已然延请了先生,在其它方面,却是缺人缺得紧呢。”
她盯着前头几位夫人,笑道:“若是诸位有慷慨解囊之意,这副院长等职,可是虚位以待呢。”
待见着前头这些有领头之势的夫人面上扬起了兴致,她又抛出了一个更令人兴奋的诱饵:
“前头我说了,咱们这学院,不仅仅只教带郎君,亦教带女子,因此,这副院长之职,并无郎君女子之分,只要有能力,能为咱们学院作出贡献,不拘男女,皆可上任!”
这世上对女子的优待着实不多,涉及办学之事,向来便没有女子参与的份儿。今日里各位娘子的到来,也都是代表各自家中而来的。
但现下,侯夫人竟道,这学院空缺之职,可由女子担任!
这是什么意思,在座的娘子们都听得懂,但好些人都未曾反应过来,犹自愣愣地思考着既有如此便宜,该让家中哪位来占才好。
而有些娘子,此时却是心念急转,迅速盘算开来。
她们一直便深知,女子居于后宅,从来不是因为女子无才。而就在刚刚,赵婉轻轻易易地扔出了一个巨大的诱惑,将之摆在了她们面前,这饵,若不咬,恐怕自此便心中难安了。
临州管刑名的副官温大有的夫人,娘家是本地有名的粮商,她自小在家中的影响下,便擅长中馈之事,然而嫁入温家,不仅无当家之权,更是上有婆母要孝敬,平辈中妯娌亦并不和睦,她出阁之前的才华,自此无处施展。
本以为这辈子便将如此平平淡淡地过了,没想到今日受邀赴宴于都督府,却是给了她一重如此大的惊喜。即便是温家银钱不丰,只能在此事上稍作表示,但她娘家,可是十分富裕,予她的嫁妆银子,便是个巨额之数呀。
说实在的,若不是手中有这大笔的银钱,她在温家的日子,恐怕还未有如今好过。现下,这云小侯爷乃临州之主,她若是积极参与进侯夫人的计划中来,又是花的自己的银子,想必自家郎君与婆母,亦无话可说、
再者,她何须计较这些银钱,银子,她有,还有许多。而自己的才华得以实施,抱负得以实现,对她来说,其重要性,远高于银钱。
思及此,温夫人心中便定下了念头,待赵婉将话说完,她握了握拳头,站起身来微微福了福身,不再犹豫地诚恳道:
“侯夫人,于学院筹办之事,我愿倾力相为,今日便可出资三千两,若今后有需要,自然还可增添!”
她目光灼灼,直直看向赵婉,眼中俱是一片坚毅。
便是回家之后,需受家人叱责又如何,她总归是即将有了自己施展才华的天地了。何况,扯着侯府的大旗,家里人还不一定会指责她呢!
赵婉自见得温夫人起身开始,心中便暗道,妥了。
对于敢于第一个吃螃蟹之人,她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承诺道:“温夫人大善!向来便听闻温家夫人擅账目之事,若你对此兴趣犹在,不若便担任咱们医护学院的财政院长罢!”
当然,她在此事上不做太有风险之事,之所以能迅速定好温夫人,便是因为在此前便已着人调查好了诸位受邀娘子的品性与才能。
换而言之,若是选了个无能且贪婪的来管财政之事,岂不是无异于引狼入室了?
温夫人闻言,欣喜之情瞬间便充斥进她的整个胸腔,以至于她清秀白皙的脸庞,一下子便蔓延上了一片红气。
这、这实在是太快了!
温夫人原本还以为,这侯夫人必然是要等众位夫人的捐赠数额确定下来后,择优取之,未曾想到,她方将话说完,这副院长之职,便落在了她的头上。
“我必定仔细施为,请侯夫人放心!”她再次福了福身子,喉头中带着些许哽咽地说道。
其余有此等心思的夫人,见温夫人不过是捐赠了三千两银钱,便立马获得了如此大的回报,终于不再矜持,纷纷解囊。
然而多数娘子倒不似温夫人一般,敢于将自己的嫁妆银子都搬了出来,她们所捐赠之数,皆在此前与自家夫君商讨的范围之内,有高有低,但对此,有些娘子即便是心有渴盼那学院职位,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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