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尚丽敏不愿意让原有的家庭婚姻破裂。且不说张松仕途顺利,前程看好,能使她女人的虚荣心得以满足,更重要的是感情,尚丽敏一片心仍在“猪头”身上,无法消解或转移。眼下努力的方向仍然是挽救危亡,想方设法把老公拉回来。周大姐分析得对,假如采用硬碰硬的方式,效果只会是把老公推到情敌一边去。看来,除了继续对“猪头”采取怀柔政策,还需要从金姓女子身上寻求突破,想方设法让她主动离开张松。
理清思路,尚丽敏准备采取行动,与金女士修好。这样做很屈辱,但她再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试试看。
尚丽敏给金姓女子打电话:“小金吗?我是尚丽敏。”
“哦,尚姐,您还能打电话给我?这让我感到很意外。我想不出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要说,您最好简短些。”金姓女子语气冰冷。
“小金,你有点耐心好不好?一来呢,我向你道歉,上次不应该那么冲动,尤其不该把你的脸弄伤。你的伤好了吗,还疼不疼?二来呢,这几天我反复想了,觉得有许多话必须和你说清楚,所以想约你吃个饭,行不行?”尚丽敏字斟句酌说。
金姓女子沉默了好一阵儿,然后说:“您的道歉我不敢、也不能接受。您生我的气完全可以理解,情急之下动手也不奇怪。好在脸上的伤不要紧,我不会和您计较,道歉大可不必。吃饭也免了吧,您没有必要破费,我俩坐在一起免不了尴尬,弄不好再打起来怎么办?我大致上能猜出您要对我说什么,我认为根本没必要,因为咱俩谈不拢。你和张松的问题你俩解决,至于我和他怎样也是我俩的事,咱俩之间没什么可谈的。这是我的想法,您说呢,尚姐?”
尚丽敏傻眼了,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尚丽敏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思考的结果还是要找姓金的女子。她内心深处接受了周小英的观点,在这种情感的三角关系当中,作为第三者的小金其实最难受、最尴尬,也最容易受到伤害。都是女人,应该设身处地为她想想,理解她,原谅她,力争找到共同语言和相近的立场,力争与之结盟,共同应对家里的现代陈世美。尚丽敏觉得只要自己不顾面子,放下架子,手里会有许多张牌可以打。比如打怀柔牌,表示和第三者之间尽释前嫌,不再嫉恨她,充分谅解她和张岩松产生婚外情有其合理性。相逢都是缘,不打不相识,她甚至可以和姓金的女子如姐妹般友好相处。再比如打悲情牌,向姓金的女子充分揭示并展望这件事对自己、对女儿、对幸福小家庭所造成的伤害,尽可能唤起金姓女子的同情心。还可以打威胁牌,胡萝卜加大棒,怀柔牌和悲情牌万一不凑效,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明确告诉姓金的女人,被逼无奈的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兔子急了也咬人,大不了鱼死网破……等等。这些招数说不定哪一个起作用了,家庭危机或许可以化解。
尚丽敏硬着头皮再次敲开金姓女子的门。老公的情人对她似乎没有上次那么客气,面无表情,不事寒暄,也不让座。尚丽敏只好当仁不让,自行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
“尚姐,您还真来了?想说什么您就说吧,最好简短些,我今天上班东跑西颠忙得不停,很累。”金姓女子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我看看你脸上的伤。”尚丽敏忍受着内心的不快,先打怀柔牌,“啊呀,还能看出来。当时一定很疼吧?单位上的人没说啥吧?都怪我都怪我。小金,你别跟姐一般见识,别跟在气头上的人一般见识。对不起啊。”尚丽敏尽可能让语气温柔些。
“尚姐,您是不是想看我的笑话?想羞辱我您直接来,犯不上拐弯抹角。”金姓女子显然误会了尚丽敏的用意,“我的脸皮也是肉长的,为什么不疼?不过,单位上的人问起,我倒是如实告诉他们了,说脸上的伤是情人的老婆挠的。他们都说我犯不上,也有骂您是母老虎的。”
尚丽敏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她仍然尽可能保持笑意:“咱不管别人说什么,总的来说那天我不冷静。我今天特意来给你道歉,咱俩应该和好。”
“尚姐,您这样说我挺意外。您唾我、打我,把我的脸抠烂,自然有您的道理,我不怨恨您也有我的道理。从我这方面来讲,本来就没有与您结仇的意思,您专门来表示和好,其实没有必要。”
“你认为没有必要,我觉得很有必要。咱们——包括我们家‘猪头’—— 三个人之间的问题总要解决,我认为和和气气商量比较好。你说呢,小金?”
“尚姐,您这样说我赞成,我原本就不打算和您发生冲突。都是现代人,都是知识分子,感情婚姻问题本来可以很理智地处理。您愿意和和气气商量,我求之不得,如果您保证不吵不闹,我可以跟您谈。”
“好好好,不吵不闹,我能做到,咱俩好好谈谈。”尚丽敏觉得怀柔牌某种程度上起作用了。
“您说吧,我先听听您的意见。”金姓女子这才给尚丽敏弄了一杯茶水。
“好吧,你既然让我说,我就把想说的都说出来,说轻说重你别介意,好不好?”
“您说。”
“咱先从道义上讲。在你、我和张松这样的三角关系中,是你和他不道德,而我是受害者。我这样说你肯定不爱听,但是我必须说出来。作为你,明明知道张松是有妇之夫,却不考虑道德约束,毫无顾忌地和她谈情说爱,甚至把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提前做了。小金你说说,你这样做是不是很不道德?是不是把幸福建立在别人痛苦的基础之上?男人和女人相遇,不经意间碰撞出感情,这不奇怪,可是明明知道对方有婚姻有家庭却不管不顾,不对感情加以管束显然是错误的。我说得难听些,见了异性立马扑上去,任何一种动物都能做到,但人毕竟不是动物,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有更多的理智,在男女交往中有规则,有道义。不瞒你说小金,我比你大差不多十岁,也是上班族,不是家庭妇女,我也有许多和男人接触的机会,但作为女人,我认为必须坚守对婚姻的忠诚,决不能随随便便红杏出墙。我自认为在这个问题上,我站在道德观念的制高点上。”
尚丽敏说着,觉得口渴,把水杯端起来喝了,姓金的女子给她续水,然后坐在对面继续听她说。
“人嘛,之所以为人,就必须活出一定的道德水准,活出精神来。道德沦丧不利于建设和谐社会,你说对不对?”
金姓女子没说话,皱了皱眉头。
“小金,不能因为你把离婚再婚当成家常便饭,把婚变看得跟喝凉水一样简单,就认为别人的家庭可以随随便便拆散。对于我这样的人,离婚是要命的事情,绝对不能随随便便。你的确年轻漂亮,这是你的优势,但这种资本不应该用来破坏别人的家庭。我的话可能说重了,但道理是对的,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想想。咱再说张松,我认为,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应该自觉维护和经营婚姻家庭,不能因为经过岁月的磨蚀,感情淡了,老婆变成黄脸婆了,就可以背信弃义。不能看见更漂亮更年轻的女人就不顾道德责任,随随便便停妻另娶。不过,和张松做了这些年夫妻,我了解他。根据他一贯的表现,我认为‘猪头’不是没有责任心的男人,更不是坏人,他一时间鬼迷心窍,相信经过我努力争取,张松可以回心转意,不至于死心塌地跟上别人跑。我对我的家庭有信心,相信老公也能听进去善意的劝告,会顾及社会影响,顾及对家庭和妻子、女儿的责任,会重新回到我身边,踏踏实实过日子。”
“尚姐,这些是您想象出来的吧,是一厢情愿吧?”金姓女子撇撇嘴,不以为然。
“人活在世上不能光为自个着想,也应该多为别人想想。即使不能做到关心、爱护、帮助他人,起码不要故意伤害别人。小金你想没想,假如因为你的缘故,我的家庭被拆散,会导致怎样的结果?其实,对于有工作、有稳定收入的成年人来说,谁离了谁都能活,可我和张松有孩子。你知道父母离婚对孩子有多大影响吗?我是当老师的,现在离婚率很高,这种情况我见得多了。我虽没当班主任,可我带课的班级有好多个离异家庭的孩子,有一个男孩的父亲有家庭暴力倾向,据班主任老师了解,那男的有点像《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的安医生,看上去文质彬彬,在单位也是好人,在家却经常打老婆,两口子过不下去离婚了。男孩受父亲的影响,也有暴力倾向,初二学生经常和别人打架,动不动头破血流,终有一次失手,把同学眼睛打瞎了,然后出走,在省城偷盗,被劳教了。还有一个女孩,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尖子生,半年前父母离婚,母亲跟别的男人跑了,结果女生恨死了母亲,变得十分郁闷,学习成绩直线下降,和她要好的同学说这孩子有自杀倾向,弄得班主任整天提心吊胆。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学校老师十分头疼单亲家庭的孩子,问题多,不好管。你想想,破坏一个家庭,会给家庭成员造成多大的伤害啊。所以,当第三者插足别人的家庭,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不能轻率,不能丧良心。你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尚姐,我才发现您挺能说,张松对您的认识也有偏差。”金姓女子脸色变得不大好看。
“小金你别打断,让我把话说完。除了孩子,我也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小金你可以把男女之间的事情看得比喝凉水还简单,把换男人看作家常便饭,我尚丽敏不行,我觉得被男人抛弃是奇耻大辱。要是狗日的张松敢背叛我,敢毁坏我的家庭,我就死给他看!即使活着,我也不再找男人,大不了出家。我也不上五台山,太远了,我就近找个藏传佛教寺院,诵经拜佛,磕长头,一直磕到累死算了。不过,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破坏我家庭的人,不会放过把幸福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狗男女!”
“尚姐,您不用破口大骂,这样显得您没涵养。您不能因为我和张松产生感情,就认为我是个随随便便的人,更不能认为您有资格可以对我肆意辱骂。您上次骂了我,把我的脸抠烂,我已经原谅您了,但您不能得寸进尺,我也有尊严、有人格。因为男人要离开,您要死要活,要出家当尼姑,说句不客气的话,尚姐,您这样说这样做让我瞧不起,因为您不自重。”金姓女子拉下脸说。
“你怎么这样讲话?是我不自重,还是你不自重?你自重为什么勾引我丈夫?你破坏我的家庭,让我像吞吃裹脚布一样难受,蒙受巨大耻辱,竟然还说我不自重?世上有你这样‘自重’的人吗?我见过脸皮厚的,但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没脸没皮的!”尚丽敏变脸失色,只差没有和金姓女子再次动手撕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