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之后,老牛头说:“今天尕掌柜跟奶奶能到我的门上我高兴得很,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回去,多住上些日子,我们这老牛头山光景比你们狗娃山好,前山后山都逛一逛,住够了我派人把你们送回去。”
听了他的话我更加断定,这家伙果然要把我跟奶奶扣起来。如果我跟奶奶被他扣到这里,狗娃山就成了他锅里炖熟的肉,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了。
我对奶奶说:“奶奶,把事情办了咱们早些回吧,这洞里阴森森的我怕得很。”
奶奶就对老牛头说:“老掌柜,今天认得了今后我们就常来常往的了,啥时候到你山上逛都成呢,今天先把正事情办了,东西我们都带来了,一文不少。尕掌柜,你给老掌柜交代一下。”
老牛头明知煮熟了的鸭子飞不走,故作大方地摇着手说:“不急不急,吃了饭再说。”
我说:“一会儿我们吃饭去了,你们要是把东西动了,不够数了咋办?先当面数清楚了再吃饭也不迟。”
老牛头哈哈笑着说:“真是个娃娃,我老牛头咋能干那种事情呢?好好好,你们说现在数就现在数。”
我起身朝箱子跟前走,心情顿时紧张起来,心脏开始怦怦乱跳,突然想起了那句成语:图穷匕首见,马上我们也要箱底枪子见了,你死我活还是我死你活,马上就要见分晓了。我揭开了箱盖,那个师爷跟过来朝箱子里看了看,虽然光线非常暗,可是我仍然看到他的眼睛亮了又亮。我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包大洋,故意扔到地上,包大洋的纸破了,大洋滚了出来。奶奶马上凑了过来说:“你小心些嘛。”然后就开始一五一十地给他们数着看。
我们做得太自然了。我故意有点赌气地把大洋一包一包地扔出来,奶奶一五一十地给他们数,我们俩都围着箱子,白花花的大洋在阴暗的洞窟里闪着诱人的光芒。老牛头跟他的人都有些痴呆了,我甚至听到了老牛头激动的喘息声。我相信别看他们是打家劫舍的老土匪,可能从来还没有一次见到过这么多大洋。我们能从李家寨一次弄来那么多大洋,也是偶然又偶然的运气。
大洋基本上都让我扔出来了,箱子底下我跟奶奶心爱的二十响驳壳枪泛出了冷森森的寒光。我不假思索地抽出早就上了膛的枪,甩手就朝老牛头射出了一梭子子弹。几乎在这同时,奶奶也抽出了她的那两把盒子枪,一梭子弹就把没活头和那几个在洞里站岗的伙计都放倒了。枪声在山洞里格外响亮,震耳欲聋的枪声震得人心脏都跳不匀称了。奶奶把另一支枪对准了师爷跟王老六,我则退下空了的梭子,又换上了满满一梭子子弹,洞里却已经没有了可以射击的对象。
李大个子跟那四个抬箱子的伙计也吓傻了。奶奶朝他们骂道:“狗日的愣着干啥呢?快收枪。”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抢上前把老牛头伙计手里的枪拾起来,然后就堵到洞口枪口朝外做出了防御的态势。
我这时候才顾得上看了看老牛头跟他的那个枪手,那两个人血肉模糊,已经不成人形了。老牛头变成了死牛头,没活头也成了名副其实的没活头。
外面的土匪听到山洞里枪声响成一片,知道大事不好,便噼里啪啦地放着枪想朝里面冲,可能是不知道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枪不敢朝洞里打,只是吵吵闹闹地喊着要往里头冲,还有人一个劲喊话:“老掌柜,啥事情?老掌柜……”
李大个子这时候彻底明白过来,带着那四个伙计堵在洞口,趴在岩石后头噼里啪啦一排枪放了出去,外头叫喊着谩骂着噼里啪啦地还了一排子枪。
奶奶对师爷跟王老六说:“你们两个咋办呢?”
师爷已经软成了一摊泥,嘴唇哆嗦着根本说不成话,我估摸着屎尿肯定都出来了。王老六哆哆嗦嗦地说:“我们降了,我们降了。奶奶说咋办就咋办。”
这时候我们听到山上山下到处都响起了枪声,知道胡小个子领着我们的人杀过来了,心里顿时松快了。我对奶奶说:“让他们两个朝外头喊话,就说老牛头跟没活头都死了,叫他们放下枪投降。”
王老六就开始朝外面喊话,师爷也想喊两句表现表现,就是嘴不听使唤,啥也喊不出来。外头的人听到里头有人喊话说老牛头跟二掌柜没活头已经死了,哗啦啦就开始朝洞里打起枪来,我对李大个子说:“你们把老牛头跟没活头的尸首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