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谢谢...哥。”

梁沫垂着脑袋,始终不敢抬头看纪柏川的表情。一旁的付若风低低笑个不停,“你看我哥。”

实在好奇,她抬头看去,纪柏川脸上写满阴恻,平淡无波的瞳孔瞪着他,比真实的生气更可怕。

但是看上去...还挺可爱的?

她对他的滤镜真是没救了。

纪柏川坐回沙发,从旁边的矮柜上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纪导怎么看起书来了,你们没有一起喝吗?”她凑近付若风小声问。

“他装呗,别看他坐那一板一眼的,其实压根没看进去一个字。”

“付若风。”纪柏川在身后轻喊,“喝你的。”

付若风坏笑抿唇,手指抵在唇间,对梁沫“嘘”了声,梁沫凑近他猛点头。

他手臂支起脑袋,轻抿着酒。

“我刚刚和我哥说了我的事,结果这家伙从头到尾就说了一句话,你猜是什么?”

梁沫轻挑眉,摇摇头。

“他说,我是个感情绝缘体,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付若风被这话戳中了笑点,越想越好笑,久久不能恢复平静。梁沫不太懂他的脑回路,只能配合着抿唇眯眼。

这一笑不打紧,彻底惹到了当事人,纪柏川趿着拖鞋,路过两人回了房间。

还好,没听到关门声。

梁沫问,“他为什么说自己是感情绝缘体啊?”

付若风噙着笑,一杯酒已然见底,默了片刻,转话锋问,“你怎么不喝啊,光我自己喝,多没意思。”

看到这,她大概明白这种关于纪柏川隐私的问题,付若风还是不敢轻易向外透露的。

她没再执着,笑笑,“我不敢喝,我喝酒容易出事。”

付若风瞥眼瞅他,一脸内涵,“哪种出事?”

她连忙摆手,“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种,就是一些怪癖什么的,怕把我当成神经病。”

“嗐,这算什么,和我们纪导比,你那是小巫见大巫。”

梁沫倏地抬头,一副被震撼到了的样子。付若风意识到又说多了,赶紧喂自己几口酒。好半天沉默着,不敢接话。

梁沫端起酒杯,装模作样喝着水,忽地想到什么,打破沉默,“对了,你刚刚微信里说有话要问我,什么事?”

他反应过来,轻“哦”了声,“就是,我最近遇到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他斟酌了会,“就是…你们女人是不是特别容易对异性产生感情啊?”

梁沫眯了眯眼,细细品了下这句话,迷茫摇头,“没有啊。”

下一秒,脑海里立刻涌现出那晚醉酒,与纪柏川短暂又难忘的邂逅。“也许吧,可能是特别容易陷入某种刺激带来的情绪体验,这是真的。”

“那你们是不是会把这种体验移情到给她带来刺激的那个人身上?”

梁沫点头喝水,“所以是什么事,能分享一下吗?”

……

已是深夜,桌上的一瓶红酒去了大半,整个客厅充斥着付若风和梁沫的大笑。鉴于条件实在不允许,梁沫滴酒未沾坚持到了最后。而此刻付若风却蔫着趴在桌上,摇摇晃晃的,慢慢没了动静。

看他的确睡着了,她使劲解数扛起他,拖到沙发上盖上薄被,刚要起身,付若风一把将她拉到身前,还在说,“继续喝,别走啊...。”

梁沫手臂抵在身前,又不敢真的压到他,坚持了一会,实在撑不住,立刻将双手撤回空中,唯恐挨到他。见付若风彻底没了动静,她扶起沙发扶手,悄悄起身。

放慢脚步,走到纪柏川房门口伏着墙,一点点探头望去。他平躺在那,被子拉的老高,快没了头顶。

梁沫觉得有点不对劲,现在的天气室内不但不冷,还有些热,怎么会有人蒙头睡觉的。

她不敢上前,转身欲走,忽而听见室内传来一声低哑的轻咳。

梁沫脚步不听使唤来到床前,弯下腰问,“纪老师,纪老师?”

纪柏川没动,也没应声。

她走近,又喊了声,“纪老师??”

还是没回应。

她鬼使神差伸出手,扯了下被子。一点点露出他的发丝,额头,以及整张脸。他闭着眼,脸色通红,嘴唇皲裂惨白。状态实在算不上好。

再摸摸额头,灼烧的温度将她冰凉的手心激的一烫,“呀,纪老师你发烧了!”

她快速跑到茶水机接了杯水过来,手臂穿过纪柏川脖颈,扶起他坐下来,身体抵在他滚烫的后背,像照顾病人那样凑到唇边喂水。

他的脑袋刚好压在她的心脏处,直接阻断了她的呼吸。

梁沫暂时顾不上心里的感受,因为纪柏川他不张嘴啊。

而后他伸手一推,咣当一声,半杯水被甩在地上。梁沫吓得倒吸一口冷气,猛然站起,收拾好地上凌乱破碎的玻璃,再拿拖把吸了水。

做完这一系列善后,床上的纪柏川似是很难受,嘴唇嗫懦,身体不耐的翻动。

梁沫急的不行,立刻又去洗手间拿毛巾烫了烫,放在他额头。没一会,他又把毛巾随手一甩,扔在地上。

梁沫叹口气,这纪柏川病起来真是叛逆的很,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她几乎焦头烂额,想去翻翻有没有什么医药箱之类的,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无奈她凑近问,“纪老师,你房间有没有退烧药。”

纪柏川轻轻喃着,开始什么都听不清,声音随着他的急切逐渐清晰。

“出去。”

梁沫简直两眼一抹黑,都病成这样了还在在意些有的没的,要不说人是大佬呢。

她不再多问,没停留跑回自己房间去拿退烧药,出门之前怕再进不来,还特意拿东西挡着,留一条缝。

梁沫看着手里的布洛芬,这如何喂进去又成了问题。

“纪老师,这退烧药您一定要喝啊,不然一直这么烧下去人都要烧坏了。好不好?”

纪柏川没应,沉默着。

梁沫见是时候了,走过去,将一颗药片塞进他嘴里,灌水。

可他的牙关却死死咬着,无论如何都不松口。

梁沫急的满头是汗,一颗心砰砰砰要跳出来。

这要怎么办,水也不喝药也不吃,还把毛巾扔掉。

梁沫有生之年万万没想到会伺候这么个叛逆的主。

她思忖了会,决定用激将法试试。

“纪老师,打个商量,您要是还不肯吃药,我就…我就…我就用我嘴巴喂你了啊。”

话说到最后,她脸唰得红了,这话说的有点不害臊。

然而抵在她怀里的人儿丝毫未动,牙关仍旧紧咬,似是完全不上她的套。

梁沫气得不行,喝了口水,不信邪般朝着那抹干涸的唇袭去。

又在距离他的唇一寸前猛地停下。

纪柏川那张冷淡如霜又病到可怜兮兮的脸就呈现在眼前,看的她直打哆嗦,又心软软。

她顿了几秒,收回。

艰难把水咽了下去。

既已如此,她干脆双眼一闭,什么都不管了,吼道。

“纪柏川,你到底喝不喝药,你不喝信不信我现在就打120!”

空气瞬间安静。

这一嗓子吼完,梁沫心也沉了。可能今天过后她就会被赶出组了吧,或者,以后再也没机会再见到他。

过了一会,她试探着将水杯凑过去,空气里开始响起喝水的咕咚声。

水杯里的水也渐渐少了。

梁沫松口气,将纪柏川放下。又给他烫了条新毛巾,放在额上。

他这次不再扔掉,而是乖乖的任毛巾躺在那。

虽然人安静了不少,但是手下和身体的动作还在表明他的难受,以及难以入睡。

梁沫轻轻哄着,“纪老师,你睡会吧,已经喝过药了,很快就会退烧,放心睡吧。”

可是人的意志哪里是她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纪柏川身上的小动作始终没停。

梁沫想了想,脑海里回想着那些日日夜夜耳机里的搞笑段子。她用自己的方式抑扬顿挫描述着,想到哪说哪。

“小学时候我认为世界上最晚的时间是……”

梁沫将自己化身成为脱口秀演员,对着纪柏川这一个观众开始沉浸式表演。

二十分钟后,她这才记得看一眼躺着的人的状态。

她碰了碰他,他没动,又挨近他的脸听了听,纪柏川均匀的呼吸打在她的耳侧,湿湿的,暖暖的,有些痒。

她站起身,擦掉额头上的汗,整个身心顿时有种满足感,一种功成身退的畅快。

帮他盖了点被子,怕他晚上再度烧起来,索性不走了,她太累了,趴在床边,刚一阖眼,便入了梦。

再醒来,天已大亮,梁沫从趴着的手臂里睁了睁眼,刺目的日光打在她眼前,大脑瞬间清醒,她猛然坐起,才发现床上已空无一人。

梁沫站起,一片薄被落到地上。

许是纪柏川醒来时给她盖上的,她握了握那片被子,唇角微扬,心里暖融融的。

梁沫走出房间,经过客厅看到付若风还在睡,便蹑手蹑脚轻阖上门。

回到自己房间,她先洗了个澡。换了件牛仔吊带套装,下身是长裙。

美美喷了个香,正准备赶去片场。转念想到纪柏川,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会有什么后果。

此时,手机里倏地响起一道铃声,是剧组的微信群,演员们正在热火朝天讨论着。

“快看,早上拍到的纪导,满血复活了呀,明明昨天还迟到了,状态也不好。”

有人发了张照片,是天刚蒙蒙亮时,纪柏川奔跑在草丛边的身影。

“还有现在,他一大早亢奋的不行,跑来跑去的,帮工作人员搬东西,指导镜头。都没闲下来过。”

又有人发了张他的照片,他换了件白衣,阳光打在身上,只能看到一片亮闪闪的金球,轮廓模样全模糊。此刻正和摄影师站一起看着镜头讨论着什么。

正看的入神,聊天框里突然又冒出来一条新消息。

梁沫仔细看了看。

纪柏川:“@梁沫-饰小云迟到了”

她几乎傻眼,心里像被人狠狠拿捏,有种当众社死的感觉。

所以有什么事不能私发?非要在群里广而告之让所有演员看到才好!?

而且他发的信息简练到标点符号都不加,就那么敷衍?!

梁沫气哄哄的,可还是只能乖乖的在群里回复:“马上到@纪柏川!”一刻也不敢耽搁。

手指不小心点开那片黑压压男人背影头像,这才想起,原来她还没有和纪柏川加上微信。

怪不得要在群里找她。

因为让纪柏川主动加她的号码,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从四面八方来,拜托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