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两个人拉着手从外面进来,宋梅香激动的差点喜极而泣,不容易啊,自家猪崽子终于会拱白菜了。
王月巧也是一脸欣慰,老杨家这个崽大高个、知根知底、有稳定的工作,赚钱养家绝对没问题,比那个眼睛长到头顶上的知青好太多了。
要说杨正军得感激张康宁,有他“珠玉在前”,王月巧对他这个还未转正的毛脚女婿那是一百个满意。
两个孩子同意,双方父母也没什么意见,这亲事算是成了。大功臣夏大姑高兴的合不拢嘴,这个杨正军是军转干部,刚进公安局不到半年就立了一个二等功,以后前途差不了。
老杨家两口子也都是老实人,家庭条件好,杨正军两个哥哥一个是队里的拖拉机手,另一个在县城味精厂当司机,两个嫂子一个是民办老师,一个县妇产科的医生,兰妮儿嫁过去吃不了苦。
他们当地都是先定亲,一般定婚半年后结婚。定婚礼杨家给的大方,杨正军托战友给安兰买了一块上海牌的手表,宋梅香悄悄塞给安兰一个金镯子,又给了六十块钱的礼金。这在他们这里可是头一份,村里其他姑娘结婚都不一定给这么多。
定了亲之后安兰以前该如何,现在还如何。夏国良和她姑父刘军旗琢磨着给她在县里找个工作干干。这样结婚后杨正军不用县城家里两地跑,安兰也能有个营生打发时间。
夏国良心疼闺女,苦的累的活他舍不得让孩子去遭罪。安兰的学历是硬伤,想让她去当老师,别说初中,小学都够呛,没听说哪家小学老师是小学毕业。
关键是,这娃上学时就是个学渣,经常考班级后十名,让她去教人家孩子,丧良心啊。安兰还不想去当孩子王呢,她根本就没有那份耐心,如果让她教体育她倒是可以考虑。
最后还是夏大姑给力,她们供销社要扩大经营,原则上是紧着供销社职工的家属和子女安排。
她从主任那里听到消息后就立马请假去找了自家男人,刘国旗在县政府工作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不少人脉关系的。
等到安兰知道的时候,啥啥都已经尘埃落定,她只需要准备准备,第二天去报道上班就可以了。
她妈她奶都一脸喜气洋洋,尤其是老太太。她妈千叮万嘱:“去了县城供销社一定要听你姑的话,好好工作,不能偷懒。”
她奶又是另一个画风:“咱不惹事但是咱也不能怕事儿,我听你姑说,那供销社都是女同志,有些人啊欺负新来的。谁要是敢欺负你,喊你姑。”
安兰囧:“奶,您放心,我这么大的人了,肯定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去报道那天,天刚蒙蒙亮,杨正军就骑着自行车来了:“兰兰,我送你去供销社。”
还没刷完牙的安兰冲他招招手:“先进来,你起得也太早了吧?我还没吃饭呢,你吃了吗?”
杨正军摇摇头:“没有,别在家吃了,我领你去国营饭店吃肉包子。”
一听肉包子,安兰很可耻的咽了咽口水,快速刷完了牙,然后洗洗脸换了衣服背上自己做的军绿色斜挎包,对着厨房喊了一声:“妈,我不在家里吃饭了哦,我先走啦哈。”
等安兰坐上杨正军的自行车后座走了之后,夏国良对王月巧说:“回头多炖几回肉,你看把闺女馋的,一个肉包子就被人哄走了。”
王月巧翻了个白眼:“天天炖肉你也挡不住她馋肉,对了,下回你去县里开会,带着钱和粮票,多买几个肉包子,这么一说我也想吃了。”
夏国良咽了咽口水,他也想吃,国营饭店的肉包子咬一口香的流油,吸溜,不行了,再想口水就流下来了。
安兰不仅吃上了杨正军允诺的肉包子,还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羊杂汤。吃饱喝足,杨正军把她送到供销社门口,塞给她一把钱和票:“你看有喜欢的就买了,咱家不缺钱和票。下班你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家。”
说完骑着自行车就跑了,安兰把钱和票卷到一起放到了挎包里的内口袋里,然后就在门口等。供销社八点半上班,他俩到了县城吃了饭才八点零五。
安兰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陆陆续续的来人,八点二十五她大姑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的来了,看见她离老远就开始吆喝:“兰妮儿,你咋来嫩早?谁送你来的呀?”
安兰迎上去:“姑,我也是刚到,是正军哥送我来的,姑,我给你捎俩肉包子,你一会儿趁热吃了。”
夏国英接过包子又塞到她挎包里:“我吃过早饭来的,把包子捎回家给你奶吃。走,我领你去找王主任。”
夏国英把车子推进供销社后院,领着安兰去了二楼,敲门进了王连生主任的办公室:“连生兄弟,我领我侄女安兰过来报道。”
王连生热情的给倒了茶水:“欢迎、欢迎,嫂子,要不把咱侄女先安排到你那柜台,你先带她几个月,等她熟悉了再让她去别的柜台?”
夏国英笑着道谢:“那中,谢谢连生兄弟了,那我侄女的这个工资关系啥的就劳你费心了。”
王连生连连说,应该的、应该的,说着从旁边柜子里拿出几张表格,让安兰填了之后,盖上了公章和钢印。
安兰看了看她的工资册,她每个月工资是37.6,她的关系已经转到了供销社,属于吃商品粮的非农业人口了,每个月可以凭着粮本领27市斤粮食。
这工资乍一听是不多,但现在消费水平低,农民收入更低。鸡蛋五分钱一个、肥猪肉七毛一斤、熟猪蹄一个才一毛钱。
安兰领了粮本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向王连生主任道谢后跟着夏国英去了她卖布的柜台。
卖布的柜台可是个香饽饽,有多少人眼红夏国英这个位置,但奈何夏国英踏实能干,丈夫又是县政府工作,顶替不了,就只能继续眼馋。
安兰这个新来的生瓜蛋子,一来就能进夏国英的柜台帮忙,不知道多少人说酸话。还有人纳闷,这夏辣子咋就转性了,对这个新来的小姑娘那么有耐心,竟然手把手的教。
后来知道这是她亲侄女时,悟了,之前就听说夏国英没有闺女,把侄女当成亲闺女来疼,没想到这回见到真人了。
要说这姑娘长得好看,嘴也甜、懂礼貌又勤快,难怪夏国英那个母老虎会喜欢。
也有的脑子灵活,觉得这么好一姑娘,给自家侄子外甥介绍介绍挺好。结果一问才知道人家姑娘已经订婚了。
等到下班后杨正军来接她时,很多人都扼腕,这么好的姑娘咋就便宜这个黑脸后生了呢。
杨正军在后座上绑了厚实的棉垫子,安兰坐上去不会硌得难受。
为了坐的舒服,她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就大大方方的搂住杨正军的腰。
杨正军早上来的时候,激动的好几次都差点骑沟里去。
安兰跟夏大姑挥手告别,坐到自行车后座上拍了拍杨正军的背:“回去的时候好好骑,要是敢再吓我,我就把你踹下车,我自己骑着走人。”
说完搂住他的腰:“出发……”
杨正军浑身僵硬,小心翼翼的骑着自行车,唯恐在安兰面前闹笑话。
出了县城,他一路上跟安兰聊着天,一直紧绷的脊背慢慢松弛下来:“我想托在县城的同事寻摸一个小院。
以我的级别,是能申请单位住房,但现在一般都是一居室或者两居室的筒子楼。房间面积小,啥啥都也不方便,还不如买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
安兰听了有些心动:“那买个院子是不是很贵啊?”
杨正军翘了翘嘴角:“不算贵,我在部队那几年也攒了些钱,转业回来也有一笔安家费,买院子是够的。”
安兰想了想说:“能买就买,要是太贵,我们就努力攒几年前再买。筒子楼别人住得,我们也能住。不是有那句话嘛,广厦万千,夜眠三尺足以。家财万贯,一日也不过是三餐。(注1)”
杨正军笑了笑:“这话挺有道理的,你自己想出来的?”
安兰想起原主那小学毕业的成绩,赶紧解释:“我当然想不出来这么有文化的句子了。我是听到牛棚里有一位老教授说的,他说的文绉绉的,但是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我觉得他说的太好了,就记住了。”
杨正军夸她:“那你也很厉害啊,听一遍就记住了,还能说出自己的理解。”
安兰得意的抬抬下巴:“那是,我上学时只是数学不好,语文还可以……咳咳,那时候年龄小不懂事,整天就知道疯跑瞎玩,老师讲课不认真听,作业没写过,考试瞎胡诌。
现在想想,确实还挺后悔的。我听我爸说,你是初中没毕业就去当兵了?”
杨正军点点头:“是的,其实我也是吃了学问低的苦,我要是没上完初中,在部队就能努努力考军校进修。
不过我觉得转业也挺值的,我要是不转到公安局,怎么会认识你,不认识你我岂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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