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怎么了?没为女人哭过一两次的男人还算男人啊?我跟你说老付,哭不丢人,难受了还坚强,就是自己跟自己装逼。
饭馆门口作鸟兽散。我和陈吉吉,自然是先送莱姐。莱姐推辞再三,还是被我俩绑架上了出租车。得知其入住在灯市口某酒店,驱车前往。
一路上又是她们姐俩畅谈的天下。我坐副驾,时不时回头搭一句。喝了不少酒,车窗开着,风一吹开始有些发晕。脑袋仰在座位靠背上闭目养神,感觉脑子里一阵阵地在转。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后面有人拍我肩膀,接着听见莱姐说话:“赖宝,你刚才酒桌上说的那番话很能让人动心哎,听着跟真心的似的!”
我迷迷糊糊接茬儿:“本来就是真心的,我要是说花言巧语的话,可比这个更让人动心。”
“听见了吧?”
“嗯,鬼才信他。”
这两句对话让我一下清醒了。明显是莱姐和陈吉吉的声音。扭头刚要驳一句,莱姐已经不给我机会了:“师傅,就在前面靠边停一下就行了。”
车停,莱姐下车,陈吉吉也非要跟下来,要去房间继续叙旧。莱姐招手让我也下车,然后拉了我一把,扶着车门把我推进后座,挡住了陈吉吉,弯下腰来朝我俩摆手:“差不多了,你不困我还困呢。我都说了要待好些天呢在这儿,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啊娃娃。哎赖宝,你第一给我保护好我老婆,第二不许监守自盗!”
我点头摆手,陈吉吉探着身子拉了莱姐手一下说再见。莱姐退后两步摆手,让司机开车。
车开出一段距离,已经看不到莱姐了,我扭头看陈吉吉,这一天下来,终于有个机会独处了——司机忽略不计。
陈吉吉倚着另一边的车门,距离我一个人的空儿,闭着眼睛不说话。我犹豫了一下,探身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
陈吉吉睁眼了,淡淡地看我一眼,拿手背使劲擦了一下脸,接着在自己包里翻了两下,伸手递我:“去去,亲你的照片去!”
我边接边惊讶,这王欥欥的照片怎么在她手里啊?猛回忆起来当时照片满桌传阅时最后好像真没回我手里,难道传到她的时候就被她私扣了?那是何居心呢?
“我都说了是个误会!”我焦急解释,“你说我都和她分手了我留她照片干吗啊?这照片真的是在钱包夹层,我真的是忘了!”
“呵呵,”陈吉吉笑得无比冷淡,“那我哥怎么知道你钱包里有她照片?难道不是你拿出来显摆来着?”
……我闷了一下,她怎么什么都记得还加以分析推敲?这女人要是敏感细心起来,全都是福尔摩斯啊。
“我那是为了让大器放心我对你没不安好心啊!这照片给他看不就是个挡箭牌么!”
陈吉吉没忍住飞快地笑了一下,掩饰着扭了脸看车窗外:“哼哼,你本来就是没安好心!你就虚伪吧。”
我刚要张嘴,意料之外地,前面司机大哥插话了:“哎呀,咱这男人吧,有时候就是心粗,留张照片存个短信什么的,不就是没留神么。前任的东西留着那不是给自己添堵么?丫头,可不能太小心眼,这女的要是什么事都太小心眼,再好的男人也受不住!”
陈吉吉就愣了,瞪着眼好半天,扑哧一下乐了,乐的同时瞄了我一眼,好像……是消气了的眼神。
我是感慨万千啊,这司机大哥一看就是过来人,伸手拍了拍司机肩膀:“大哥!你算救了我了,咱找个烧烤吧,我请你喝点儿!”
司机大哥乐了:“别介,还喝酒?我夜班呢啊。我就赶紧把你们小两口送到地方,我还拉活呢!”
陈吉吉忍不住笑了起来,弯着腰抱着膝盖把脸藏在双腿,肩膀一颤一颤的。我顿时觉得心里晴朗了许多,伸手轻轻扳着她肩膀往我身上靠。她扭了两下就依顺了我,歪着身子枕在我怀里,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我看她还是紧闭着眼睛,好像在不好意思,只是不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在我怀里,还是不好意思刚才司机大哥说什么小两口那句话。
动作轻柔地撩开她的头发,看着陈吉吉精致的侧脸,心里阵阵悸动,忍不住低头又吻了下去。
前面司机大哥的声音立刻传来:“哎哎!我说你俩回家起腻去成么?当我是圣人啊?不知道后视镜能看见啊?我这要追尾了算谁的?”
这下我和陈吉吉都笑出声了。她马上直起身,还羞臊地擂着小拳头捶了我两下。
到了家下车的时候,跟司机大哥道谢道别,趁着陈吉吉没注意,把手里那张王欥欥的照片,顺着车窗扔到了车后座上。
果然,在乘电梯上楼的时候,陈吉吉扭头朝我摊手:“照片呢?”
我一耸肩:“啊,忘在出租车座位上了!”
陈吉吉眯眼看我:“哼哼,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我没装傻,笑笑,实惠地点头承认:“故意的。”
陈吉吉用食指点住我鼻尖。“说实话啊,你要是刚才真从车窗扔了,或者搞什么当我面烧了之类的,你在我心里就……”欲言又止,但点着我鼻尖的手指变成了朝下指的动作。
我点头,没说话,好像明白,也好像不太明白。
陈吉吉没等我的表示,一转身,朝着电梯门背对着我:“因为你那么做,我会去想,也许以后你有一天,也会在别人面前对我照片那么做的!”
“对方辩友注意了,第一,我压根儿没你照片。”我嘴上说着,伸手从后面环住了她,下巴枕在她肩膀脸贴脸,“第二,我不觉得会有那么一天。”
陈吉吉微微含着下巴,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小:“你觉得不会就不会呀?美的你……”
电梯门开,我就这么一直拥着她走到门口。她拿钥匙开门,边用胳膊肘支开我:“别闹了,万一我哥回来了呢!”
我笑。“你哥今晚回得来么?”说着话随她进了门,伸手打开灯,“看!没人吧,你哥今晚未必回来,估计明早回来得瘦一圈。”
陈吉吉转头抬手,做左右扇我耳光的动作,嘴上自己“啪啪”配着音。然后转身脱鞋,“你就流氓吧,嘴里没有正经话!”
“哎我这多隐晦啊我,你全听得懂,理解速度还超快,你说咱俩谁流氓!”
“去去去!不跟你说!我上楼睡觉了,晚安。”
我以为逗着玩呢,但眼看着陈吉吉诱人的背影真的就直接走进去,开灯,上楼梯……踩着楼梯台阶那一下下完全是跺在我心里,巨大、无限大的失落瞬间就把我笼罩了。如此美妙如此难得的二人世界就这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了?
一个声音在我脑海中歇斯底里地响起:我不甘心!
“哎哎,真睡啊?你就把我一人儿扔楼下啊?”
陈吉吉停了脚步,扶着楼梯栏杆看向我,挺得意地一笑:“那你还想怎么着?几点了?我明天不得上班啊!”
我心里急,嘴上就犯笨:“不是,你看大器还没回来呢,你没饿吗?喝不喝茶?要不我陪你说会儿话?”
陈吉吉一下笑出来,抬着手背遮住嘴:“哈哈哈,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我真是绞尽脑汁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借口,干脆往前走了两步:“起码得有个吻别吧?你咋这么不理解男人心呢?”
“男人有心么?”陈吉吉笑着,转身往下走了俩台阶,朝我轻轻招手。
我乐了,快步走过去,扶着栏杆踮着脚仰头凑上去,陈吉吉也从楼梯上隔着栏杆,探下身来和我接吻。
这一吻,就又悸动我的心了。我贪婪地霸占着她的唇舌,清晰地嗅着她垂在我脸上的头发的香味,异性相吸加上酒精冲动,情不自禁伸了手,从她腋下穿过抱住她,试图直接把她从楼梯上抱下来。
陈吉吉本来吻得也很投入,但感觉到我的动作马上一睁眼直起了身子,脸颊还有些微红,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瞪我:“干吗呀?疯了吧你?这么高!”
我豪迈地展开双臂:“你试试,我接不住你也肯定垫住你!”
“呸!我宁可摔地上也不摔你身上!那还指不定怎么样呢。”陈吉吉笑骂,“不闹了啊,一会儿我哥真回来了,我上去洗澡睡觉了。你也早点儿睡吧。”说完转身欲走。
我顿时显现出了真爱的力量,猛一纵身扯了她袖子一下:“发发慈悲吧!再陪我一会儿,多亲几口,我回了房间还不是一样想你么!”
陈吉吉猛一转身,一手掐腰一手指我,“赖宝!你跟我好是不是就为了满足你那点兽欲啊?”
……这话是高招,也是女孩惯用的伎俩,一般男的有啥想法时,女的要这么一说,男的就真没法再往下进展什么了,虽然最终念头都是那么点事,但也不能就真明确表示啊。毕竟在百分之九十的女孩心里,都希望他是爱我才想和我那个,而不是他想和我那个才爱我。
只不过我被这样揭穿性地指责有些气急败坏,甚至无名懊恼,一脸不爽地一转身:“什么意思啊?亲个嘴就叫满足兽欲?那要想点别的还禽兽不如了呢!”
陈吉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还生气了?你就是禽兽不如!”话音一落,我听见蹬蹬蹬的脚步声直奔了楼上。
我是纯爷们儿!我得让她觉得她这是侮辱我的感情!我就不回头!
她还真走了……
一声重重的关门,接着一切变得鸦雀无声。我保持着很有性格的站姿,窘到想抽自己——我这是自尊自爱给谁看哪我!
叹气,低头,双臂垂直,一步步蹭回自己房间,呈太字形躺在床上,阵阵郁闷。这就算吵了一架了?刚好上多久啊,这还没好够呢就开始赌气了?这个陈吉吉也真是不懂事!孩子气!不像话!瞎胡闹!
要不……我道个歉去?
手机响,短信。显示鬼来电。
我给我哥打电话,没接,我怕他……不方便,你打个电话问一下,他喝了酒,我有点担心。
这算是她求和的信号吧?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嗯,那就是了。
于是马上给大器打电话。还真是没人接,马上给他手机发了条短信:回不回来都吱一声,吉吉担心你,还有,注意保护措施。
接着立马给陈吉吉回短信:也没接,发了短信给他,没事的你放心。另外,你不能这么伤害我对你的感情,我不是说跟你好没有任何邪念,但那怎么能说是兽欲呢?说是情欲我都不爱听,那该是爱欲。而且我强求这个了么?跟你一张床躺一晚上你不是都安然无恙么?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宝叔很生气,后果……很轻微。
自己看了一遍,按键发送,心中暗暗自爽:安慰开头,中间说教,俏皮结尾。把想说的都说了还不至于激化矛盾,这短信多有技术含量,我简直是短信谈判专家啊!
隔了五分钟,对方终于回复:
小宝子,来见驾,哀家赐你一样东西。
我当即就一个鲶鱼打挺,翻着衣橱换上了一套整洁并且便于退去的衣裤,犹豫着要不要光速出门买几个保险套什么的……
站在陈吉吉门口敲了两下,门开,陈吉吉明显也洗了澡,长发的发梢湿漉漉地垂贴在雪白的脖颈和锁骨处,一脸素颜,歪头对我笑笑,踮脚亲了我一下。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吧?”我摆出一副不屑与傲慢,心里欢快得打着快板。
陈吉吉一撇嘴,转身往里走,丢给我一句话:“进来。”
我心一颤,莫非今天晚上……真要打一个洞房提前量?
随着她进了房间,并排坐在床上。听着她轻轻喘了两口气,扭头来看我:“宝,你今天吃饭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么?”
我摆出个窦娥脸:“冤哪!我不是真心的,那我演讲呢啊?”
陈吉吉默默点了点头:“莱姐说你那些话说得挺实在的。而且今天接触下来,认为你不像以前感觉上那么油滑,反正就是挺不错的。”
“她说的是实话。”我也跟着点头,暗自喜悦,忽然觉出问题,“哎不对啊,什么叫不像以前感觉那么油滑?她不是刚认识我么?”
陈吉吉自己也一怔,吐了一下舌头,转脸朝我笑:“没啊,我之前……很早之前就跟她打电话聊过你么。”
我智商迅速归零,光剩下沾沾自喜了:“哦——看来你也暗恋我蛮久了。”
陈吉吉脸一红,抬手给了我一拳,低着头继续。“莱姐说今天觉得你还蛮不错的。而且还有我哥这层关系,而且现在我们还住在一起,你也没什么轻浮举动,起码不算个猥亵的烂人。”说着突然转过来,“但我没和莱姐说你总偷袭抿我的事啊!”
我英俊地微笑点头,心中呐喊我爱莱姐!
“但莱姐也说了,有些事还得慢慢看,因为今天她知道了你刚和前女友分手没多久,还有人家照片。莱姐说你刚和前女友分手这么短时间就和我……会不会是因为心里难受空虚想找填充,或者完全就是转移心思,用一段感情来掩埋另一段感情,那这段感情就不真实了……”
我严肃地皱眉摇头,心中呐喊我恨莱姐!哪壶不开她提哪壶啊!
“其实……我也一直好奇你和那个王欥欥的事,一开始她就骂过我。我总觉得你俩好像还没彻底分开似的。”陈吉吉自顾自地说着,越说头越低,声音甚至伤感起来,“我记得以前你不认识我,我们只是发短信时你就和我聊过,那时候说的不就是她么?所以我觉得她伤你挺深的,让你一直念念不忘,然后今天莱姐和我这么一说,我真是觉得有点乱……”
忽然安静,我一愣,扭头陈吉吉,惊讶发现她也在看着我,而且咬着嘴唇,红了眼圈。
“你跟我说实话,真的,宝,你是不是特爱她……现在也是?”
夜深人静,窗外灯火阑珊。窗开着,有阵阵微风吹进,轻轻撩动我面前这女孩的头发,那干净的脸庞,哀怨的双眼,如同一幅唯美的油画。
我心没有乱,没有因为陈吉吉这番话觉得委屈,我在窃喜,因为毫无疑问,机会来了!我认真地、深情地、和盘托出过往,诚挚表述现在,甜蜜憧憬未来的机会来了!
除去醉酒打电话给她唱歌那次不算,这是我一次真心实意表白的契机。那种激情在我胸口汹涌着,还啥都没说呢,先把我自己感动了!
我缓缓地转了身,凝视着她,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轻轻微笑:“吉吉,我不知道从哪说起,但我得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都别怀疑我对你的真假。你知道我在冒多大的险?如果我不是有勇气真心对你,而且有勇气一直跟你在一起的话,那我失去的不止是你这么好的一个女孩,我还会失去你哥,我这辈子最好的一个兄弟,甚至老付也有可能因为这事不爽我,疏远我,所以我和你好就俩结果,要么天长地久,要么众叛亲离。你说我会是假的么?”
陈吉吉看着我,嘴唇微微颤抖,一颗泪从她眼中滑落,顺颊而下,垂在腮边。
我也很动情,甚至有一种呐喊的冲动阵阵翻涌,这种至真至诚的真爱告白,会让人完全沉浸其中,融化自己。
“吉吉,莱姐的担心没错,是为了你好,那我呢,为了让你不再有这些疑惑,或者胡思乱想,我决定把和王欥欥的那些事都讲给你听。虽然那对我来说,是无比丢脸的事,但我得让你知道,我喜欢上你,和她毫无关系。”我一字一句,深情款款,到此顿了一下,脑子里瞬间闪过之前那无比缺心眼的一个人谈恋爱的经历,还是升出巨大的尴尬感,但为什么不说呢?说了就都轻松了。
长出一口气,看定陈吉吉:“其实,那件事是这样……”
瞬间,陈吉吉蒙眬凝视我的双眼忽然睁大,接着目光一斜,侧耳倾听起来。
是,我也听见了。门外,楼下,巨大的开门声,踢鞋声,撞击声……那是一个喝醉了的人,头重脚轻身无平衡所造成的巨大响动。
奶奶的!不说曹操曹操也到!陈大器,你回来的时机还能掐得再缺德点儿么?
楼下传来大器大着舌头的叫喊:“宝!宝!什么保护措施?你诽谤我!”随着喊声,那重重的脚步走向我的房间,然后是猛推开门的动静,“哎?我靠!人呢?吉吉!吉吉!”
好吧我理解,大器其实喝了很多酒,但在周小天面前会暂时性地强作理智清醒,一旦没了这层自我潜意识约束,人就会忽然放松,酒劲也就全上来了。这类状况常喝酒的人应该都有类似。
但问题是,随着大器的叫喊,脚步声开始奔着楼上来了!
陈吉吉慌了,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扭头看我,低吼着跟我龇牙:“你还坐着,你还不想办法消失!”
我一摊手:“你当我是在QQ上啊?说隐身就隐身,我往哪消失去?”
脚步声已经上了二楼,往这边门口来了,陈吉吉飞快地左顾右盼,看我傻站在原地,气得直恨我。
敲门声:“吉吉,干吗呢?睡了啊?”
陈吉吉还在给我找着藏身之地,嘴上急急回应:“回来了啊哥,都几点了,我都躺下了!”
“哦。哎宝上哪去了?怎么人不在啊?”门外追问。
陈吉吉一愣,脱口而出:“啊?啊。那个宝哥说他出去一趟,有个叫王欥欥的找他。”
我呆了,伸手拉了陈吉吉一下,眼神和表情配合着表示我很生气,为什么说这话?
陈吉吉朝我皱眉挤鼻子的,竖着手指在唇边。我不爽地退后两步,坐到床上。
“这个时间还被叫出去?靠了,他还真拿这前女友当宝贝了!”大器在门外咒我,接着又敲了敲门,“吉吉,开门,哥跟你说几句话。”
一听这话我有点傻眼了,开始没怎么担心,以为他说几句就回自己房间了……于是我也和陈吉吉一样慌了起来,扭头到处找地方,一眼看见了她房间的飘窗。有钱人的房子真是不一样,这飘窗面积对坐俩人下棋都够,别说藏个人了。
正好飘窗两旁垂着的除了纱帘还有厚厚的遮光布,这也是陈吉吉那次逛街时候买的,为了保证睡眠质量,想不到今天却可以用来藏奸……
动作轻盈地翻过床去直接跳到飘窗上,靠着角落站定,伸手拉过遮光布环裹住自己,探出个头来示意陈吉吉开门。
陈吉吉看着我一系列举动后,估计也觉得这个位置还算保靠,转身定定神,整理着头发几步过去开了门。
大器进来了,身子微晃,四下打量,脸上笑着:“干吗呢你?磨磨叽叽的,藏人了房里?难道是赖宝?”
陈吉吉埋怨地出拳:“胡说什么啊!”
大器继续醉笑着,走几步一屁股坐到了手掌型卡通沙发上:“嘿嘿,没藏赖宝啊?我说么,我妹怎么可能这么不给我争气呢!”
……陈大器,我现在要是有把伯莱塔92F再加个消音器,两秒钟后你脑袋上肯定好多窟窿!
“别闹了哥,没事你也早点儿睡吧,我明天还上班呢。”陈吉吉没坐,站到大器旁边催促,唉,没有通奸的经验啊,一点都不沉着。
“谁说没事?”大器伸手一指,示意陈吉吉坐下,“吉吉,我就是要跟你说个事呢,什么事呢?怎么说呢?我还真不好意思直说,我不知道你的态度……”
陈吉吉一下扑过去,俩手掐住大器的脖子:“陈大器你跑我这耍酒疯来了是吧?出去出去!”
大器还是笑着,抬手阻拦:“好好,我说我说,就是……你今天看出点来什么没有?”
陈吉吉一愣:“你是说你和周小天?”
“啊,你也看出来了啊,不是宝跟你说的吧?”
“当然是我自己看出来的,赖宝说话我也得信啊!”
大器一拍沙发扶手:“对喽!宝就没实话!还得我跟你说。”
……我冷静,我冷静,我不能冲出去,我不杀人。
“你都看出来了,我就实话说了,你哥我……挺喜欢她的,你看她年纪不大吧,很聪明,而且和我挺谈得来。但是……你看你和小天现在关系挺好的吧?我真不知道你这妹妹怎么看这事儿,其实我和小天互相也没挑明,呵呵,你看我说着说着怎么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么说吧,我就是怕老二,袁老二你知道吧?我就是怕他,他跟小天是亲戚,还差着辈呢,我就想,我就怕赖宝他们都笑话我……”
大器真是有点醉了,大着舌头,说话没什么逻辑,听得出来很想说点什么,倾诉一下,但脑子是混乱的,组织不好语言,自己跟自己较劲。
陈吉吉好像缓过神,开始聪明起来了,伸着俩手捧住大器的脸:“哥,我知道你有话要说,但你现在说不明白,要不明天我下班回来跟你聊?”
“不!不行!坚决不行!我清醒着呢!”大器使劲挥挥手,“我这就是喝了酒才能说,明天我还能说么?我就说不出来了我!”
陈吉吉一愣,焦急地往我藏身之处看了一眼,伸手去拉大器的胳膊:“这样啊哥,你去洗个澡,我实在受不了你这酒味儿,你去冲个澡,清醒一下来跟我聊,好不好?”
大器点点头,竖了一下大拇指。起身,起了几次没起来,还是被陈吉吉拽起来的。又被推着到了门口,转过头:“我去洗澡,也想想怎么说,你先别睡。”
“不睡不睡。”陈吉吉飞快答着,把大器推出门,然后探身看着大器走向自己房间,开门进去,这才抽身回来关门。
我已经从飘窗跳出来,在床上一下滚过来,起身站到陈吉吉面前:“你什么意思啊?”
她正侥幸着,被我问得一愣:“什么?”
“你刚才怎么说我被那个谁叫走了?你故意气我是吧?”
陈吉吉仿佛回忆了一下,不好意思一笑:“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应该是总在想这事吧,刚才那名字突然就从脑子里跳出来,我就顺口说了。”
“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吧……”
“我信!”陈吉吉打断我,“我真信,你那些话我都记住了,我信你。”说着身子一蹿亲了我嘴一下,“你快走吧,一会儿我哥又过来了!”
回了自己房间,还没坐下觉得不对,既然是出去了怎么也得有个刚回来的假象,于是拿了钱包和钥匙随便套了件外套,偷偷出房间,蹑手蹑脚扑向门口——靠我鞋还在门口鞋架上呢,幸好大器喝醉了,不然刚才陈吉吉说我出门的谎言一准被识破!
换鞋出门,把门轻开轻关,然后踱步到安全通道,点了根烟。
其实心里还是无限懊恼着,刚才那是多么适合的时机,多么完美的氛围,差一点就才子佳人美满姻缘千古流传了……陈大器啊陈大器,你上辈子是不是法海啊?非得拆散我和白娘子!
烦闷着,一根烟抽得很快,扔掉踩熄,转身走向门口,掏钥匙开门。进了屋子换鞋的时候,正琢磨着要不要弄出点声响来表明我才回来,却听见一声大吼:“靠!你还知道回来啊!”
我惊得一抖,抬头看,见大器穿着一条肥大的睡裤和背心,头发湿湿的,正在大厅一侧冰箱门前面,拿着一罐啤酒,朝我瞪眼。
我装无知:“哎你回来了啊?以为你在小天那儿过夜呢!”
“少说我!你干吗去了?”
“没干吗啊,买烟去了。”我傻笑。
“少来!你不是见那个王欥欥去了么?哎我说,不是分手了么?这藕断丝连的你累不累啊?”大器几步走过来,推了我一把。
虽然洗了澡,有洗发水的清香,但我还是闻到了酒味,好吧,他醉着呢,不跟他一般见识,于是装出一副贱相笑了笑:“不是那么回事儿,改天跟你解释啊,你还喝啊?早点儿睡吧。”
我巴不得他能回房躺床上就开始打呼噜,我还惦记着偷偷潜伏到陈吉吉那儿,把这场真情告白演完呢,不然那情绪白酝酿了。
谁知道……这死胖子一把搂住我肩膀:“睡?睡得着么!正好你回来了,我得跟你聊聊,真的,我这心里烦死了都快!”
谁心里不烦死了啊!
但这醉酒之人绝对是纠缠不清,我根本挣脱不开他的熊掌,就那么被他硬搂着到了冰箱那又拿了几罐啤酒,再被他挟持着奔了我房间。
进了房,直接启开啤酒递我,然后把我推倒在墙角的亚麻棉懒人沙发上,自己倚在床上,又开始刚才在陈吉吉房里那番不知当讲不当讲的开场白……完了,他把我逮着了,看这架势好像是忘了自己说过洗完澡要去他妹妹房里聊天的事儿了。
我陷在沙发里喝着啤酒胡思乱想,大器在那磕磕绊绊地滔滔不绝,要说什么我大概都知道了,偷偷掏出手机发短信:亲爱的,我被你哥逮着了,现在他在我房里跟我聊情感困惑呢……
很快短信回过来:我听见了,哈哈,正好你替我受这个罪吧,我愉快地睡啦!
我郁闷惨了,回:我还有很多话没和你说呢,你说要赏赐我的东西也没给我啊。
楼上回复:你要说什么我猜得到,我要赐你的一定赐予。好好陪醉鬼吧,晚安!
我拿着手机盯着这条短信,又气又甜蜜,接着下一秒,我眼里看到的就是自己手心了——某熊掌攻其不备地抢走了手机。
我心里一紧,起身欲夺,大器转身一撅屁股,直接把我撞回沙发里,眼睛看着我手机:“我跟你交心呢,你发短信玩!这是谁啊?……靠!鬼来电?不是我说,这鬼来电到底谁啊?狐仙吧?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我一纵身骑到他后背上,伸手抢回手机:“你还有闲心关怀我哪?把你自己的事处理好得了!”
大器闻言又勾起了他的万般思绪,一屁股坐床上,拿起啤酒灌了几口,又开始阐述他的困惑与迷茫。
我努力伪装成一个良性的倾听者,不时插嘴安慰两句,但大器把自己越说越乱,期间不止一次跑出去抱几罐啤酒回来,车轱辘话来回倾吐,不断纠结在袁老二与周小天的关系,他与袁老二的关系,陈吉吉与他的关系,周小天与陈吉吉的关系之中……
我只清晰地记得一句,在大器拿着啤酒罐使劲与我磕了一下后无奈感叹:“也不知道吉吉会怎么看,妈的,喜欢上妹妹的朋友,真是麻烦事!”
我也喝了一大口,很有感受:“呵呵,喜欢上朋友的妹妹,更是麻烦事呢。”
说完把自己紧张了一下,幸好大器已经醉得一塌糊涂,根本没听我说什么。
后来大器说着说着十分突然地在我床上睡着了。我呼唤未果,终于长长出了口气,转身出房间关门,到客厅的沙发上裹着外套躺下,实在是困,还没容我回味一下今天这些事,就睡着了。
没估算睡了多久,是被电话吵醒的。迷迷糊糊伸手摸向床头柜,一不留神滚下了沙发,摔在地上算清醒了,才想起自己睡在了客厅里。
坐起来找手机,发现身上还缠着一条薄毛毯,闻那香味就知道,是陈吉吉。
客厅很安静,安静得隐约能听见我房间里大器的鼾声。餐桌上是陈吉吉给我和大器准备好的早点,她早就已经上班去了,付裕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已经是上午近十点钟。闲扯几句,我让他来大器这儿面谈。挂了电话去看了眼大器,他睡得跟痴呆儿一样,我轻手轻脚地换了衣服,出来洗漱完毕,给陈吉吉发了条短信:好幸福的早晨,有一位姑娘把她的爱盖在了我身上。另:给我盖毯子的时候有没有偷偷抿我?
短信回过来:死开!神经病,臭不要脸!我上班呢!勿扰。
不再回她了,美美地会心一笑。爱情,真是能让人变年轻啊,我要努力奋斗!热血吧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