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被抓,就有一种预感。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一生的终日将至,等待他的将是严正的审判!
被关进黑森森的奉天监狱的崔伍,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几次被程刚的严厉斥责声惊醒:“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来杀我?”
每次噩梦醒来,都被冷汗湿透了内衣……
这天夜里,崔伍正蒙头大睡,梦见一条大蛇将他浑身缠得紧紧的,动弹不得,蛇张着大嘴,吐着长长的芯子,咝咝地喷着毒液,说:“说!是谁指派你杀程刚的?如实招来!”
崔伍以为是蛇仙索命来了,吓得跪地连连求饶!突然一声巨响,噩梦被铁门撞击声惊醒,看守员冲着惊梦中的崔伍厉声吼叫:“起来!起来!”
“干啥?这么晚了。”
“哟嗨!没尿泡尿照照你是谁?杀人犯,死囚!你还有资格说这话?”李看守冲着他说,“快起来!口字里边这个人不好受吧?前边再加上一个死字,好好品品这个味吧!”
崔伍不慌不忙地穿衣蹬鞋,一边眯缝着眼睛问:“去哪儿?是不是该,该送我上路了?”
“人家都向往着康庄大道(奔向小康的光明道路),你说说你,总要痴迷黄泉路。活腻了不是?”两位威严的公安干警严肃地回答说,“不该问的别问,去了你就知道了。”
“走!”李看守将崔伍推出了牢门。转眼间,崔伍被带进一间封闭式的审讯室,只见迎面墙的上端,红蓝色盾牌下面闪耀着8个醒目的红色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崔伍打了个寒战,停住了脚步。李看守推了他一把,说:“杀人犯崔伍带到!”李看守的话音不高,但仍凝固了审讯室的气氛,一双双威严的眼睛紧盯着从门外押进来的崔伍。从“t1·5”调查组的核心成员和主要领导专程参加审讯,就知道省委、公安厅对此案的重视程度。主审台正中端坐着50多岁的省公安厅厅长刁谦,这位曾经参加过边境自卫反击的侦察连连长,多年来的战地侦破实践,练就了突破心理防线的经验。他威凛俨然,示意戴着手铐的崔伍,坐在案桌前的一把铁木靠背椅上。
杀人都不怕的狂徒,不知为什么,审讯反而使他有些心悸。他心惊胆战坐在靠背椅上,看得出由于两腿不住地哆嗦,带手铐的双手不停地发出“咯咯咯”的颤音。
匡钊虽是缉捕前后的主要组织者,但还是对犯人按程序进行了严厉的质问:
“姓名?”
“崔伍。”
“年龄?”
“35岁。”
“职业?”
“社会游民。”
审讯是在威严的气氛下进行的,匡钊没有拍桌瞪眼,只是清了清嗓子,崔伍头上便即刻冒出了冷汗。匡钊态度俨然,腔不高却严厉地问:“你知道你自己犯了什么罪吗?”
崔伍胆怯地回答说:“知道。是杀人罪。”
“仅仅是杀人吗?”
“是的。”崔伍唯恐说他不老实,坦白地说,“杀人后,仅仅才10来天的时间就,就被你们给抓住了……”
“为什么杀人?”
“一时糊涂,犯下了滔天大罪。罪该万,万死!”
“老实交代!”
“首长,我说的是实话。”
只这三言两语,刁谦就能听出,表面惊恐的凶犯没有说实话。对付绝望的死囚犯,要从他嘴里掏出详情,还真得直言厉剥,他这才打断崔伍的话威严地说:“不!你说的不完全对,不那么简单,这不是一般的刑事案件,而是你参与了黑恶势力,完全是一次有计划、有组织、有预谋的谋杀党政机关领导的一起重大的恶性谋杀犯罪。你是在替别人卖命!性质极其严重,手段特别残忍。因此,你必须老老实实地交代,不许放过任何细节,明白吗?”
“明白明白。”崔伍的恐惧心态被刁谦威严强势中的和蔼面容所感化,使其改变为悲哀、愧疚的状态。如果说那天晚上谋杀程刚的现场和自己以往所犯下的罪行都录下来,现在重新展现眼前的话,那么现在,激烈的心跳仿佛才刚刚开始。当凶残的画面确实过去之后,他才意识到他所犯下的罪恶是不可饶恕的。一切恐惧只能留在事后反刍。他说:“我知道,当我把一个人杀害的时候,其实是在毁灭一个家庭。我也不是没有害怕过,常常梦见自己被警察五花大绑着押上刑场,常常梦见那些屈死的灵魂和亲人哭天喊地的哀呜,无时不在抽打着我卑劣的心。我曾捶胸顿足发誓再也不干这种丧尽天良的罪恶,然而,那颗已经扭曲的心常常萌发难以控制的渴求,于是我又把那罪恶的手伸向无辜的人们……一直到了不能自拔的深渊。”要说凭智力,崔伍不比别人差,他也曾多次试想过去演戏,想成为一个幸运、不错的明星。可惜没有机会,倒不如说没有那么好的命运,而成了一名浪迹社会、栖身黑道的杀手。这时他才明白自己已经走上了杀人犯罪的不归之路,少年时想当文艺家的梦想已经随风飘散,现在才悲哀地感到自己这次的地狱是下定了。
既是死罪,那一枪是躲不过的。崔伍见他们掌握得这么清楚,知道不说不行,如实交代少受点罪,落个诚实鬼也痛快。于是,他便用戴铐的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刚才我是绕点弯子,我一定把我自己干的、所知道的全部不留地向政府交代。”然后他瞄了一眼“坦白从宽,抗拒从严”8个大字,说:“我的罪孽太重、太大了!”
“开始吧?”
“首长……”
“怎么啦?”
崔伍以乞求的眼神看着刁谦说:“能不能给支香烟?”
“可以。”
崔伍嘴里叼着匡钊递给的烟卷,深深地吸了一口,一闭嘴全部吞进肚里。闭目片刻,就像吸足了鸦片似的,立刻提起了精神。紧接着,他便开始了犯罪经过的叙述……
那是一个凄风飕飕的夜晚。黑沉沉的夜空下着霏霏的细雨,山城市内闪烁着辉煌的灯火。连着三圈不开和的崔伍,垂头丧气地从秘密赌馆中溜出来,沿着蜿蜒曲折的桃花小巷默默地朝前走去。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试探着放慢车速,他下意识地扬了下手,可直到他一只脚跨进了车子,才猛然想到今晚输得连一餐像样的饭都难进口,哪还有钱打的。便急忙跳下车子连着向司机点了几下头,连着说了几声对不起,他还有事要办,即快速地向人行道上走去。他漫无边际地走着走着,他当然也不可能想到他马上就要交桃花运了。
当崔伍走到巷口拐角处,忽见一家黑玫瑰小酒馆钢花玻璃门上,两朵霓红灯管制作的玫瑰花朵,闪烁着美丽的荧光分外逗人欢心,饥饿难耐的赌棍,怎经得住那随风飘来扑鼻润喉的烈酒醇香的刺激,便情不自禁地迈进了那两扇钢花玻璃门。因输得很惨,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想借酒浇愁。因囊中羞涩,他只要了一盘猪头肉,一盘花生米,要了一瓶半斤装的昌河大曲,坐在靠窗一角的暗处默默地独斟独饮。崔伍对着两朵玫瑰把盏长叹,暗自悲伤:“唉!想我常在江湖窜,如今混到这种地步,真够惨的!”
这一切,都被坐在酒柜内的老板周什东看得一清二楚,他两眼一眯缝:“嗨嗨,天助我也!”
关于崔伍以前的所作所为,周什东无须知道。根据他黑道上的经验,就从他透过钢花玻璃门看到崔伍在那里徘徊约10分钟的那一眼起,就从他悻悻进店那个怏怏不乐的表情,就从他要菜点酒的那个寒酸样子,他早就知道他是一个已到山穷水尽的狂徒,只有不要命的狂徒才敢在身无分文的情景下仍敢来这种场合。他的观察和崔伍自己的述说相当吻合,特别是崔伍举杯长叹的表情使他突有一种良机一到的惊喜。确切地说,周什东早就在猎取这样的人物了。
此人四十二三岁,大块头,一张瓦刀脸,两只鹰鹫眼,满嘴络腮胡,酷似水浒传中霸占“快活林”酒店的“蒋门神”。
紧贴他身边坐着一个外号叫“俄混血种一剪梅”的腊翠翠。此人20岁,圆脸凤眼,白皙的皮肤透出一片绯红,颇有几分姿色,单凭一双流光溢彩的黑亮眼睛,挤眉弄眼的媚眼,很会招揽酒店生意。就是因为她的脸蛋红白,眼皮活,所以酒店才起名黑玫瑰,所以很多顾客就是冲着她来的。周什东轻手拍拍腊翠翠的肩膀,乜了一眼窗角处,嘴唇靠近她耳边一阵嘀咕,只听腊翠翠“嘿嘿!”几声冷笑,频频点头……
崔伍的这个麻烦,就是女人。
带来麻烦的这个女人,实际早就看到崔伍了,她知道就凭她的“天姿国色”,任何人只要进这个门,就得向她献媚。崔伍就是透过钢花玻璃向她瞄了一眼,进门后他两个又对视了两眼,只是有碍于老板她才没越雷池一步。
崔伍的麻烦就出在这个女人的身上。
当周什东附耳如此……这般的低语后,她才猛然站起身来回了老板一个媚眼,说:“看我的……”
腊翠翠一甩手进入内屋。
约5分钟工夫,只见那花枝招展、涂脂抹粉的腊翠翠手托盘子,上面放着一瓶人头马酒,扭动着细腰,有意识地挺出高高的胸脯,笑眯眯地走到崔伍的酒桌前,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手将盘子放在崔伍面前:“哟!大哥哎一个人喝酒,多闷呀!”说着用手掐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一屁股靠他坐下嗲声嗲气地说:“来来来,让姑奶奶陪着喝,包你解闷开心,咋样啊?”
其实,崔伍的脸色,腊翠翠看得很清楚。那脸色让她知道,也许他是一个刚从家和媳妇吵架出走的暴夫,也许是个一贫如洗的光杆赌徒。崔伍确实输得很惨,连着三圈下来,身上带的5万输个净光还欠了人家2万,只想借酒浇愁。经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这么一掺乎,凄凉的心早已荡漾怒放、口水横溢,他那双像饿狼般的眼睛,紧紧盯住那富有魅力的身姿,一个劲地笑着。
女孩儿的心都是敏感的,崔伍还没有说出话来,腊翠翠就一把揪住崔伍的耳朵,一手端着酒杯子就往他嘴里灌,那张媚眼靓丽的面孔立即换上了泼妇愠怒的表情:“你还是个老爷们儿呢,连那些小流氓都不如,别人想让姑奶奶陪,10万元我还不干呢!”
简直不敢相信,崔伍从小到大,无论在家还是流浪社会,亲朋好友皆为粗莽一路,从没感受过这种柔情。他的语言积累,与这种人很难匹配,不是对手。因此,只能张口结舌一阵,傻愣两眼看着这美貌女子咬牙歪嘴、嘻笑愠怒,这种愠怒更加荡起他的激情。腊翠翠再次咬牙时,他才感到自己的耳朵在她手里,这才咧着个大嘴巴求饶:“哎哟哟我的姑奶奶耶,轻点、你轻点呀!”
“怎么样?”
“好。你松手啊!”
崔伍也兴奋起来,一只手挡着腊翠翠往嘴里灌酒的手,一只手便偷偷伸到腊翠翠的后腰……
她顺手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想吗?”崔伍扑眨两眼嘿嘿地傻笑。
如果说是在演戏,那么已经到了不可刹板的节骨眼上了,腊翠翠又来了两个媚眼,紧接着一只手举起酒杯,一只手又照着崔伍头上轻轻来了一下:“想不想啊?”崔伍随即张大血口,一只手搂着腊翠翠的下腰,一只手接过酒杯,又“咕嘟”一声笑道:“能在你裙下死,做鬼也风……”腊翠翠还没等他那个“流”字出口,便拽了崔伍一下说:“好吧,你随我来。”
崔伍一听,立即心花怒放,悄悄地跟着腊翠翠钻进了店里一个浓馨扑鼻的香巢。
一出县委大院,小姬便紧跟着李奇难以理解地问:“我们不是证实一下那天晚上高胜是否和边书记在一起,怎么你突然又提起胡戈?他人都死了,还有啥希望?”
李奇只是默默听着没有反驳,他大概第一次见识小姬也能这么振振有词深探其奥。在小姬看来,李队不反驳,是因为他的雄辩无可反驳。当然,小姬也感觉到了,李队不反驳还可能是因为他自己对这个案子也信心不足,也感到疲惫,也许他和小姬一样,恨不得这个案子早点完了,今天晚上或明天早晨就结案,让冯书记他们早点瞑目于九泉之下,也许他和小姬不一样,他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他们都该早点握握手,彼此拍拍肩,或者互相苦笑一下,然后各奔东西,他回他的县局,他回他的支队,以后每次相见,大家还是朋友。
这次县委行动的结果,和小姬想的差不太多,李奇终于点头表示:“先回队里再说,我们还非得从这个死人身上查起,他是唯一的线索。”李奇最后的这句话还真给言中了。
两个人很快回到了队里,蔡茜一看到李奇两眼一下子模糊了。女同志眼泪多,无论好事坏事,只要过于激动,就难以控制。李奇不知所措地站那儿发愣,连问两句:“这是怎么回事儿?”蔡茜这才不好意思地向他汇报了一个惊喜!这个消息真好比沧海中的一叶扁舟。李奇一下子振奋起来,他急忙从蔡茜手中接过她在纸上做的电话记录,也许李奇也有点忘乎所以,攥起拳头就往外捅,当意识到蔡茜是女同志时,这才将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哈哈笑着说:“真有你的,终于让你给查到了!”
蔡茜一脸得意的样子看着姬斌,姬斌也一个劲地盯着蔡茜笑。
李奇捧着电话记录,看着看着,突然皱起了眉头,指着纸上的一个电话号码问蔡茜:“这个号码怎么回事?为什么写了地址又画了问号!”蔡茜说:“我冒充电信局的人……”
蔡茜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勾勾地看着姬斌。姬斌没有细琢磨蔡茜的表情,终于打断了蔡茜的话说:“机主是个男的,姓王,30多岁,地址是和平路甲四号对吗?”可是,蔡茜以疑虑的口气说:“我觉得他这个人和其他人不一样,在说地址的时候很警惕,甚至盘问了我好几句,如果不是我态度坚决,装得很像电信局的人员的话,他恐怕不会告诉我他的确切地址的。”“你要是早点说是这么回事儿,我不告诉你了吗……”姬斌重复了机主的那句问话。蔡茜凝视着姬斌,心中犯疑:我在电话上说的话他怎么知道?好像他就在跟前似的。蔡茜终于忍不住地问:“姬斌,你是不是在监视我?”
这话使姬斌难以置信,是从一个自己十分喜爱的机灵的小女孩嘴里说出,听起来温柔,实则是严厉的质问。这句话问得他哑口无言,要不是李奇现场解围,恐怕姬斌一身是嘴也难消除蔡茜的误会。
李奇望了一眼蔡茜,神秘地一笑,说:“机主是王副县长,我和小姬同时在场。”
和李奇估计的几乎一样,他的一句话刚一出口,3个人好像同时触电一样,猛然一愣,死者究竟是什么人,他的身上怎么有王副县长的电话号码?这又是一个谜。
在山重水复疑无路时,蔡茜突然眼睛一亮,手指着呼机户主的号码说:“只有让胡戈来解这个谜了。”
尽管蔡茜满脸喜色、说话天真,李奇还是极不情愿地冷落她的热情说:“我又不是包公能阴曹断案。”这句不轻不重、不冷不热的话激得蔡茜满脸绯红,嘴里没说,心里很不是滋味,人家费那么大的心思,好不容易得到这点线索,居然被队长否认,她不服气地说:“没有包公,疑案就不破了?那机主下午1点约的面我们还见不见?”李奇看着纸上写的东西对蔡茜说:“见,谁说不见!机主是谁?你这上边没写清楚嘛。”蔡茜这才还原了本来的面目,苦笑着说:“哎呀,我忘了写了,这个机主是一个发廊妹,名叫张缦。我估计这个发廊妹和胡戈不是一般的关系,而且她的确知道一些事情。”
看着蔡茜的认真劲儿,看着她鼻子尖上沁出的汗珠子,李奇这才表露出感兴趣的口气说:“说说看。”
蔡茜还是那个认真样子,似在演戏、似在做行动前的临阵动员,她轻轻地清了一下嗓子说:“我冒充胡戈的妹妹,给她打的电话,她相信了我。她在电话中一个劲地问我‘胡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说她早知道他会出事的。她还在电话中说心里毛、眼皮跳得很厉害,似乎他给她说了些什么话,让她觉得胡戈出事了。我提出马上跟她见一面,我们说好了,中午1点钟去。”
李奇这回也真正发现蔡茜是个做事极为认真、点子多、心眼活的女孩,他心情愉悦地说:“好,小姬你和蔡茜一起去,把这个张缦给我带回来,我预感到我们从她身上可以解开这个谜了。”
大家会心地笑了笑,小姬和蔡茜脚步轻快地朝外走去。
黑玫瑰酒店的老板,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那块电子表,从腊翠翠和崔伍进屋开始计时,5分钟后,急不可待的周什东,像幽灵般地来到房门外,掏出钥匙,悄悄地把门一拧,闪身而入。
此刻,两人刚进入情况,腊翠翠半推半就、假戏真做。如果不是崔伍急性强夺,她根本不会让他将衣服扒下来。
此刻,两人进入了情况。腊翠翠拗不过崔伍,被他按倒在床上。
此刻,周什东已进了屋。他一见情况不对劲,气就不打一处来,一个箭步扑上去照着崔伍就是一拳:“大胆的狂徒!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私入民宅、强奸我的老婆,不想活了你?”他还嫌不解恨,猛地一把揪住崔伍的头发,左右开弓,“啪啪”两记耳光,只把他揍得晕头转向。
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打,崔伍哪顾得上发烫的两颊,哪顾得上口鼻流淌的鲜血,火烧火燎地蹬上衣裤,“扑通”一声跪倒在周什东面前,吓得浑身哆嗦着说:“大哥、大哥,你就饶了我吧!我不知道她……她是尊夫人哪!”
想到被打,崔伍突然一股无名窝火攻心。如果不是身揣5万元,哪有那个兴心去赌场;如果不去赌场,哪会来到这个鬼地方;如果不来这儿,就不会有今天晚上这个窝囊气受。
本来就激动的场面,必将更加激动;本来就焦虑的人心,必将更加焦虑。此时崔伍的心里,也焦虑得七上八下,可周什东的脸色在此时似乎比崔伍还要阴沉,事情还没有了结,好戏还在后边。
崔伍顿时产生一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腊翠翠以为这出戏演得不错,以羞怯的眼神看着周什东,心想着这戏是否接着往下演,若不演我可要穿衣服了。想到此,便连着干咳两声打破了这沉默的气氛。就这两声干咳,吓了崔伍一跳;就这两声干咳,还真的提醒了周什东。只见他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去,“啪”的一掌抽在腊翠翠的脸上,说:“叫你来,你倒玩起真的来了你?”
腊翠翠像受了莫大委屈似的哭着说:“不玩真的他能听你的吗?这些人可不是脸比金子还贵重的人。你个窝囊废除了打人,别的还能干啥?”腊翠翠委屈得颤抖着油脂脂的身子,坐在床上嘤嘤哭泣不止。
事情要比想象复杂得多。本来就是演戏,本来就是套狼,崔伍他哪知道。腊翠翠这么一哭一闹,接着麻烦事就来了。周什东借机把气一下子转移到崔伍身上,他一把抓住他大喊一声:“走!”
崔伍这方面的事经得多了,无非是想敲他一笔。可现在身上空空的,敲不出来呀,便怯生生地问:“去哪儿?”
“公安局!”周什东拽着崔伍的胳膊就往外走。
无论今晚的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崔伍并不在乎,别说是腊翠翠勾引他,就是他强奸她,他周什东又能怎样?
无论今晚周什东要他去哪儿,崔伍都不在乎,唯独公安局他不敢去,他的斑斑劣迹早已网上挂号,只要一进公安局的门,等于是飞蛾投火。崔伍这才意识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他恶狠狠地掴了自己两个嘴巴,说:“别别别!大哥饶了我吧!我不是人,我该死!”周什东仍不松手:“呸!饶了你我该咋办?”崔伍双手拢拳跪在周什东面前:只要不报警,想咋办就咋办!
“不报警?”
“嗯。”
待崔伍穿好衣服,周什东眯缝着眼睛带着十分凶狠的口气问:“不报警?那你说咋办?”
“大哥你说。”
“我说?”
“嗯。”
让周什东感到特别高兴的是,这个狂徒终于就范了,他被实际上让他自己激变的场面弄得走投无路,还愁没人替他卖命。除了恼羞成怒,周什东也别无选择。周什东发怒的特征就是面含微笑,那极不自然的微笑中暗藏着阴毒,内心的阴毒把他的故作镇定表现得更加杀气腾腾!
“要我说。公了不干咱就私了!”
崔伍此时已经明白自己钻进了别人设计好的圈套,心里不再那么惊恐了,便“嘿嘿”冷笑一声说:“你们就别再做戏了,有话直说吧!公了怎讲?私了又咋说?”
话到此时,腊翠翠也趁热打劫,假惺惺地挤几滴眼泪:“哎哟哟,你个不要脸的色狼,糟蹋了我还在这里耍什么威风,逞什么好汉?我可没脸见人哪!”
崔伍又咬牙切齿地掴了自己一个嘴巴,说:“哎呀我的姑奶奶,你就别闹了。婊子有几个要脸的?”
周什东面红耳赤、瑟瑟发抖的样子,进一步变本加厉地把崔伍逼入了毫无退路的死角:“公了,咱们立马去公安局!”
“我要是不去呢?”
“哼!这事由不得你。只要咱们一到公安局,少说也得定你个强奸罪,蹲大狱三年五载,还要罚你10万块‘抚慰’翠翠心上的创伤!”
崔伍半信半疑:“公安局是你家的?定罪那样随便?”
周什东眨巴了几下狡猾的眼睛,说:“叫他咋定,他就得咋定。不信咱试试看!”周什东看透了,即使崔伍怀疑是诈他,他也没这个胆量逞公了这个能,便有意拉长腔调,说:“至于这私了嘛……”
“说吧!怎么个私了法?”
从那时起崔伍已开始怀疑,压根就不该来这黑玫瑰,压根就不该来这个小屋,压根他们就是在演戏,不然为何把这场假戏做得这么真,要不然他能会懵懵懂懂地跟她那么亲?可同时他脑子始终胡思乱想,想想今夜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想想到底他们要把他怎么样?突然崔伍脑子里不知哪根筋扑棱一声动了一下,突然打了个冷战,脱口而出一句话证实了这个女人带给他的不是一般的麻烦:“该不是杀人吧?”
周什东睖了崔伍一眼,说:“算你聪明,这就是私了!”
“给多少报酬?这可是提着脑袋干的活。”
“不会让你白干的。”
此时,周什东已掌握了崔伍的心理状态,毫不掩饰地甩出一叠厚厚的百元大钞,伸出一个巴掌说:“先预付5万元,待摆平后再付另一半,共计10万元。怎么样?”
崔伍收起钱往口袋一塞:“行!一言为定。”
稍候,崔伍伸出手掌心向上。
周什东疑问:“怎么……你……”
崔伍这才把心一横说:“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请提供照片、住址和时间。道上有规矩,出手定要成功,不能错伤他人。”
此刻,腊翠翠也穿好了衣服,她走到崔伍跟前,“吧”的一声将照片和地址拍在他的手掌上,然后搂着崔伍的脖子,连着亲了几个响嘴,说:“还是阿哥,真正的男子汉!”
说到这里,崔伍停住了。
刁谦紧盯着问:“你是怎么去的县委招待所?杀人后,又是怎么逃走的?”
崔伍有气无力地说:“那,那都是周什东一手策划的,他开一辆黑色富康出租车接送的,还有一辆配合作案的越野吉普,防备万一时用,具体是啥人开,哪些人在车上,就不清楚了……当然,这都是周什东告诉的。”
“首长?”
“又怎么了?”
“能否喝口水?”崔伍要了杯水,喝后接着说,“当时,为了以防不测的那辆越野吉普车是停在马路对面,也就是招待所墙外塔松下面,杀人后不到5分钟,周什东的车就来了,仍然停在塔松树下。我坐上他的车子,只顾逃命去了。”
“以后?”
崔伍用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说:“以后就躲在芦苇棚里,再以后就,就到这儿了……”
调查组立即驱车返回省厅召开紧急案情分析会,同时就对下一步的案情进展,如何顺藤摸瓜,展开了新的部署。
事情是带有戏剧性的层次发展,所以,故事也不得不从错综复杂的角度来讲。
赵飞没有想到自己居然那么顺利便当上了贸易集团里的一名保安。焦胖子向吴耗子夸海口,只要他出面担保,在商贸集团里安置个把保安一点问题没有,赵飞以为是酒话,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是,他没想到焦胖子第二天果真给他打电话让他来一趟。赵飞闻言立刻赶到焦胖子所说的那个工地上,焦胖子带着他边走边说:“我把你的事给胜哥说了,他答应见你,小子,你的机会来了,放机灵点。”赵飞暴一个惊喜的动作说:“放心吧,焦哥。”两人来到一个工棚前,只见一个头戴安全帽、肚子明显已经发福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大声训斥着两个民工模样的人。焦胖子让赵飞停下,自己走上前去对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那男人才快步向工棚里走去。
焦胖子向赵飞一招手,赵飞跟着他们进了工棚。当赵飞走近时,焦胖子附耳低语了一句:“这就是我给你说的胜哥。胜哥。”赵飞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甚至有点讨好的兴奋样子,站在一旁。
胜哥坐在工棚的一张椅子上,抓起桌子上的一罐饮料打开喝了一口,然后将罐儿往桌子上一放,又盯着赵飞上下打量了起码5遍,这才咳了一声,说:“你的事情我都听焦胖子说了,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的?”
“一个小白脸勾搭我老婆,被我给废了,判了5年,半月前和一个兄弟逃了出来,只好远离家乡了。”赵飞回答。
对于赵飞的表白,胜哥根本就没把它当回事,他站起身来似听非听地绕着赵飞转了一圈,突然一个急回身,用腿猛顶赵飞的膝弯。赵飞对这一招似乎并不意外,听其言观其色,防着呢。只见赵飞就势反转,刹那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胜哥脖子的要害之处,这一招使胜哥吃了一惊,但赵飞点到为止,即刻收了手。胜哥一脸狐疑的神色坐到原来的椅子上,又拿起了那罐饮料喝一口说:“身手够利索的,以前是干什么的?”
“当兵的。”
“当兵的?”
赵飞苦笑了一下说:“不然我老婆也没机会,让人家……”
人家连老婆被搞的实话都告诉你了,还有什么理由拒绝人家?胜哥忍不住被赵飞生气的样子逗笑了,他伸手拍拍赵飞的肩膀,说:“行,是真心在这儿干吗?”
“是。”
胜哥站起来用手拍了一下桌子,肯切地说:“好了,你我收下了。”
焦胖子忙在一旁推一把赵飞说:“还不快谢谢胜哥。”
“谢谢胜哥。”
在他听来,胜哥这样的口吻,就像是跟自己的儿子说话,他说:“小子哎,记住了,好好跟着我干,干好喽,你要什么有什么!你那个老婆,那算个什么,咱们这儿好姑娘多的是。这样吧,你先干个外勤保安,月工资1500元,公司管吃管住,明儿就来报个到吧。”
赵飞语迟片刻,突然疑视着胜哥说:“外勤保安?胜哥,你不是说让我跟着你干吗?我就在这个工地留下来不行吗?通缉着我呢!”把一个秘密藏在心里,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情。赵飞有他的打算,胜哥忍不住看了焦胖子一眼。焦胖子拉了赵飞一把说:“你怎么那么傻,这儿只是咱们公司的一部分,这儿要的是出大力的工人,你是跟我一起到商贸集团总部去的,先跟着我,慢慢干熟了再跟胜哥,连这个你都不懂啊!”听焦胖子替自己把要说的话给说了,胜哥笑了。当听到焦胖子把“咱们”两字说得很甜蜜时,胜哥不住地连连点头,连连微笑着对赵飞说:“去吧。”然后胜哥看赵飞走出工棚了,这才小声对焦胖子说:“是块好坯子,不过,先安排些不当紧的活儿。”焦胖子说:“我知道。”然后他们便出来了。
就这样,赵飞跟着焦胖子到了商贸集团总部所在地的海星酒店当了一名楼层保安。
就在赵飞在商贸集团落户的第五天晚上12:30,商贸集团总经理钱大兴带着一个姿色妖媚的女人来到宾馆,要了五层的一个豪华套间。20分钟后,几个便衣警察在李奇的亲自带领下,不动声地来到了五楼服务台,他们把证件一亮,说接到举报电话,有人在这里嫖妓。服务员就慌了,因为她们知道钱总正在5018房间与一个“鸡”鬼混,她想通报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5016、5017房间的门被一个个打开,眼看着几分钟的时间就要查到5018房,钱总要是被抖出来,客房部经理的饭碗保不住,她们这一班50多人的饭碗也要彻底被砸,要是在市电视台一爆光,整个海星酒店可就惨了,服务员急得几乎要哭。正在这时,赵飞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走廊那头拿了一把钥匙便闯进了5018房间。当时钱大兴正在进入情况,突然见闯进一个保安,不由得又羞又怒,拉过一条枕巾遮住下身,刚想张口大骂,哪知那保安不由分说脱掉自己身上的制服,大跨一步到床前把衣服扔给钱大兴,猛地推他一把,只说了一句:“快穿衣服爬到窗外去,警察扫黄来了。”钱大兴猛地一惊,见那保安不像是开玩笑,顾不上多想,手忙脚乱地穿上赵飞的裤子,拉开窗户往外一看,吓得赶快又缩回了头,这时走廊里“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有人开始敲门:“开门开门!”赵飞焦急地催促道:“快一点!用不着你往下跳,你只抓住窗框站在外面窗沿上,用窗帘挡遮一下就行了。他们不会想到这里边有两个男人的。”
外面响起了警察的大吼声:“服务员,这里边住的是谁,快把钥匙拿过来!”接着便是重重的擂门声。钱大兴再也犹豫不得,惊慌地看了赵飞一眼,一翻身便爬出了窗外。赵飞此时已经脱掉了自己的外衣,他一下跳到床上,把自己的头发弄乱,急忙搂住那个女的,同时表情严肃地瞪着那位吓得目瞪口呆的小姐,警告她说:“你什么也不许说!”就在赵飞警告小姐的话音刚落,警察们一下子就涌进来了。倪康看了赵飞一眼,还未来得及发作,蔡茜满脸绯红地抢先吼道:“快把衣服穿上,把证件拿出来!”
当楼层服务员看见几个警察从5018房间带出来的人不是钱大兴,而是新来的保安赵飞时,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看着警察把赵飞和那个妓女带走了,服务员惊魂未定地正准备上前锁5018房门,突然,一件更让她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她听见窗户一响,只见一个光着上身、只穿一条保安裤的男人从窗外跳了进来。只见她手捂胸口尖叫一声,便软瘫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翻着白眼,嗔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那人立刻瞪眼训道:“你尖叫什么?哭爹喊娘个啥?啊!”服务员这才看清楚,这个跳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应该被警察抓走的钱大兴总经理。一时间,她一下子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钱大兴惊魂未定地骂道:“来了警察你怎么不跟老子说一声,有意看老子的笑话!干啥吃的你?”
“我……我……”
不说别的,就从虚惊的场面他钱大兴就非常感动,就从那保安挺身而出化险为夷保住自己声誉这一点,他钱大兴就得诚心地感谢,钱大兴睖了服务员一眼说:“幸亏刚才那小子够机灵的。哎,那个保安是你这儿的吗?”
“是。”
“叫什么?”
“赵飞,刚来三天。”
也许是钱大兴正在气头上,也许是他想急于了解那位保安,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光着上身的人,他指着服务员气愤地说:“瞧瞧,瞧瞧!刚来三天都比你们这帮废物强!”说罢,他才下意识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衬衣。服务员识实务地赶快退出去了。钱大兴一边穿衣服,一边心有余悸地想,好险哪!幸亏那些个便衣没有怀疑到这儿怎么还有一件衬衣?要是当时认真追究起来,自己非被他们从窗外揪出来不可,如果真的要发生那种事,如果在报纸或电视新闻上一报道,那可就惨喽,自己的脸就丢大啦!想到此,油然担心那个保安来,不知道他们会把那个赵飞怎么样?这家伙人还挺机灵的,人家这么仗义,自己怎能忘恩负义!就是花个万儿八千,也要把人家给保出来!这么一想,他便立刻拿起了手机给高胜打去了电话。
三天后,赵飞站在钱大兴面前,钱大兴满意地上下打量着他,立马赢得了商贸集团上层领导的赏识。赵飞彬彬有礼地站在钱大兴跟前,钱大兴满面喜色地掏出一支烟来,赵飞非常有眼色,立刻掏出随身的打火机,把烟给钱大兴点上,钱大兴吸了一口烟,满意地看着他问:“你叫赵飞?”
“是。赵飞。”
“来多久了?”
“刚好一个星期。”
“以前是跟谁的?”
赵飞口齿伶俐地回答了钱大兴的问话:“焦胖子焦大哥!”
紧接着他来个双拳抱拢,感慨万分地说:“多谢胜哥把我从拘留所给弄出来!”钱大兴听了此话,不知是感动,还是动情,他尴尬地笑了起来,打着哈哈问:“见过胜哥了吗?”
赵飞知恩图报地说:“见过了,就是胜哥把我安排到这儿来的。”
赵飞不明谢钱大兴,更显示了他“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侠义情怀。他要让钱大兴知道,他赵飞对直接有恩者,将会是涌泉的涌泉!
这句话引起了钱大兴的兴奋,他两眼更眯了,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烟,又慢悠悠地将烟雾从口中吐出,透过眼前的烟雾,审视地看了赵飞大约一分钟。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三次,然后,钱大兴睁开眼睛,将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说:“你很机灵,以前给人家当过保镖吗?”赵飞摇了摇头,但他眼光热切地看着钱大兴,激动地说:“我一直想干点儿有意思的,可胜哥给我安排在这地方实在太清净了。”钱大兴已完全喜欢上赵飞了,他忍不住地笑了笑,问:“知道我是谁吗?”赵飞“咯咯”地笑出声来,说:“这我哪儿能不知道。”钱大兴以自居的口气问:“愿意跟着我吗?”
赵飞猛然一个惊喜地说:“当然愿意!”钱大兴伸出手拍了拍赵飞的肩膀说:“行,我钱大兴看上的人,错不了!我给胜哥说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啦。”
“多谢钱总经理!”
“行了,明天就直接到我办公室来报到。”
赵飞强压住心中的兴奋之情,走到服务台前,那个女服务员听见了他和钱大兴的对话,笑着对赵飞说:“行啊小赵,才来几天,就被老总看上了。那天看见被抓的是你,我差点以为自己神经错乱了,你那‘顶鸳配鸯’的一招可真够绝的!”
赵飞问:“你还知道什么?”
服务员说:“我知道这些还不够啊。”
然后她两眼一乜厕所,说:“小赵,劳驾帮我站这儿看会儿,我去下洗手间。”
赵飞说:“没问题。”
“桥归桥路,水归水路。你当你的保镖,我当我的服务员,犯不着砸自己的饭碗!”服务员说着向洗手间走去。
看着服务员进了卫生间,赵飞在服务台拨通了一个电话,高兴地说:“舅舅,我是小飞啊,我们这儿的钱总经理看上我了,要我跟着他干呢。家里最近有什么事吗?……哦,是这样啊,我知道了,试试看。您放心,跟着头头我会好好干的。”
“再见。”
他刚放下电话,服务员就出来了。她看着他得意的样子,便笑着说:“哟,这么急呀,向家里报喜啊?”
赵飞一笑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