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以后,客车进入了沙州市区。
经过了一座大桥,小佳指着大河对面的厂区道:“我爸爸、妈妈就在这个厂里,沙州十强企业。”
一大片厂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很气派。
从客车站出来,两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道上走了十来分钟。再钻进了一个小巷道,约摸走了二三百米。小佳停住脚步,用手朝前指了指,道:“前面灰楼就是我家。”
侯卫东忐忑地问道:“你爸妈真的很厉害吗,若是他们不让我进门怎么办?”
“我先上楼,看他们态度。”小佳背着一个小包上了楼,将侯卫东一个人丢在了楼下。
厂区的家属楼,所有住户都在一个单位上班,彼此十分熟悉。他们见到一个陌生人提着箱子站在门道口,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打量了侯卫东一番。
过了一会儿,小佳从楼道上走了下来,脸上是要哭的表情,道:“他们让你上去。”
“态度如何。”
“不好,他们听说你分在益杨,坚决反对。”
侯卫东心猛地提了起来,嘴唇干燥得厉害,道:“无论如何我都要上去。”
防盗门虚掩着,电视里,付笛声颇有些气势地唱道:“众人划桨哟,开啊开大船。”
一对中年男女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侯卫东进屋放下箱子以后,恭敬地做起了自我介绍:“张叔叔,陈阿姨,你们好,我叫侯卫东,是小佳的同学。”
80年代国营工厂的家属楼,都属于小巧玲珑的类型。屋子小,两面皆有窗,采光和通风相当不错。此时屋内空气如凝结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中年夫妻抱着手,严肃地坐在沙发上。没有拒绝侯卫东进屋,却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侯卫东作完自我介绍以后,夫妻俩仍然不发一语,让他尴尬地站在客厅里。
侯卫东虽然没有传说中的王者之气,也没有让女孩子一见就变花痴的魅力,可是他毕竟是沙州学院法政系的风云人物,是小佳眼里最优秀的男孩子。如今看着情郎被父母晾了起来,很是心痛,扯了扯侯卫东衣角,道:“你坐。”
对于女儿小佳的行为,父母视若不见。
等到侯卫东坐下之后,小佳递了一杯水过来。喝了一口凉水,侯卫东快要燃起来的心肺舒服了许多。他从裤子口袋里取过红塔山,抽了一支出来,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小佳爸爸,道:“张叔,抽烟。”
张远征是资深烟民,他靠在沙发上,瞟了一下香烟牌子,见是红塔山,心道:“这小子抽的烟,比我的还要好,这些学生大手大脚花家长的钱,真是不懂事。”他扭头看了一眼妻子陈庆蓉,见陈庆蓉盯着电视,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再看了看女儿殷切的目光,便接过了侯卫东递上来的红塔山。
侯卫东早就有了准备,取过一次性打火机。1993年,一次性火机还没有普及,这种一次性火机是高中同学从广东带过来的。他“啪”的一声打燃火,恭敬地递到了张远征面前。
张远征点了火,暗道:“这个男孩子从相貌到谈吐都还是不错,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只可惜他分到益杨县,冲着这一点,他就不可能成为乘龙快婿。”
小佳是独女,分配到沙州建委所属的园林所。园林所虽然是一个关乎花草的事业单位,可是效益还是不错。干上几年,还有机会调到建委机关去,这是夫妻俩给小佳规划的生活蓝图。张远征夫妻俩为了小佳的分配已经充分调动了所有的社会关系,身心疲惫,实在没有能力再办一个从益杨到沙州的调动。
陈庆蓉突然站起身来,她走到窗边,重手重脚地打开了一扇窗户,弄得声音震天,道:“抽、抽、抽,咳得要吐血了,还要抽,迟早要抽死你。”她把窗户打开以后,又坐回到沙发中,对着张远征道:“不准在屋里抽烟,要抽到屋外去抽。”
陈庆蓉不过四十来岁,岁月已经在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迹,却也让她变得精明强干。
她不能接受女儿嫁给益杨人,是缘于自己的经历。年轻之时,陈庆蓉和张远征曾经两地分居十二年。这十二年分居生活,给这对夫妻留下难以磨灭的痛苦记忆。他们两人以自己的人生阅历作为判断女婿的依据。他们要保护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磨炼的女儿,免得女儿因为选择错误,留下永远不能弥补的伤痛。
小佳长相极似陈庆蓉,是活脱脱的年轻版陈庆蓉。不同之处是性格,陈庆蓉性格刚强,言语咄咄逼人。小佳的性格则多了一分温柔,但是从骨子里,她也是倔强而敏感。
此时,见到父母对着侯卫东冷言冷语,眼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转,道:“爸爸、妈妈,今天中午吃什么,我去理菜。”她站起来,对着侯卫东道:“我们一起去理菜。”
等到侯卫东起身之时,陈庆蓉站起来,道:“你们坐着,稀罕你们理菜。”她径直走到厨房,“砰”地将厨房门关上。此时,厨房里飘出来一阵鸡汤的香味,知道女儿要回家,陈庆蓉专门请了假,早早地从菜市场买了一只土鸡,用小火煨得香气扑鼻。此时,看到飘着香味的罐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啪地将火关掉,站在厨房里,抹起了眼泪。
过了一会儿,张远征也进了厨房,看着妻子泪汪汪,他气鼓鼓地道:“小佳太不懂事了,不提前说一声,就把人带回来了。”又劝道:“人都来了,吃过午饭,好好给他谈一谈,这个小伙子看上去还是不错的。”
陈庆蓉不满地道:“给你递了一支烟,立场就变了。若是解放前,你一定是叛徒,想起两地分居的十来年,我就害怕,绝不能让女儿走我们的老路。”
在客厅里,小佳悄悄拉着侯卫东的手,道:“对不起了。”
来沙州这一路上,侯卫东做过充分的思想准备。看到小佳内疚的样子,轻声安慰道:“这已经比想象中好得太多了,我能够理解他们。”
过了一阵,张远征端着一个大盆子进来,盆子里飘出了阵阵诱人的香味。侯卫东坐了三个小时的车,肚子早唱开了空城计。这香味飘来,顿时将他的馋虫也勾了出来。等到张远征转身又进了厨房,他连忙将口水咽回肚里。
张远征又端出来一盘炸得焦脆的小鱼,这是从大河里捕上来的小鱼。炸焦以后,香味扑鼻,是小佳的最爱。小佳知道这是父母特意为自己准备的,不禁有些心虚,没有回家时的理直气壮。
陈庆蓉从厨房走出来,将手中一盆红烧鱼重重地放在餐桌上。拿起饭碗,开始不停地吃了起来。张远征随即也从厨房走了出来,使劲地拉了拉桌子,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侯卫东坐在沙发上,过去吃也不对,不过去也不对,小佳进厨房拿出来两个碗,道:“过来吃饭。”
陈庆蓉几口就把饭吃完了,把碗往桌上一顿,走到客厅。张远征也把碗一顿,紧跟着陈庆蓉的步伐,也走到了客厅。
小佳趁着父母到客厅之机,飞快地给侯卫东夹了一根饱满的鸡腿。
鸡腿皮子发出诱人的金黄色,还有几滴浓汤从光滑的皮子上滑落。不过鸡腿的香味终究抵不过满屋的尴尬气氛,侯卫东勉强将美味鸡腿送进了肚皮。什么叫做味同嚼蜡,他现在有了最真切的感受。
在小佳开始收拾碗筷的时候,陈庆蓉站起身来,走到饭桌前,严肃地对侯卫东道:“你到里屋来,我有话给你说。”
到了最后摊牌的时间,小佳心中“咚咚”地狂跳起来。陈庆蓉面无表情地对小佳道:“你去洗碗,不要过来。”
跟着陈庆蓉走进里屋的时候,侯卫东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终究要来,人死卵朝天,怕个屌。”
陈庆蓉坐在了里屋,她背对着窗户,这样脸上表情就更加灰暗。里屋不大,侯卫东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坐在了陈庆蓉的对面。强烈的阳光透过了窗帘,射在了侯卫东身上,他下意识地将椅子往后挪了挪,躲避了那一束强光。
陈庆蓉声音有些沙,问道:“毕业了,你分到哪里?”其实小佳进屋之时,已将几个关键问题给她讲了。只是这种问话,有时就要明知故问。
侯卫东知道查户口时间正式开始,只要能查户口,也就说明还有希望,老老实实地道:“今年益杨县从大学毕业生中考了一批学生充实到乡镇去,锻炼几年就进县机关。我想这是一个机会,就参加了益杨县的考试。考了第二名,具体分到哪里还不清楚。”
陈庆蓉心道:“就算是国家干部,但是在益杨县的乡镇里,有屁作用。”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爸爸在吴海县公安局工作,妈妈是小学教师,还有一个哥哥,在吴海县公安局工作。”
对于侯卫东的家庭条件,陈庆蓉还是比较满意。如今企业转制、破产的越来越多,铁饭碗已经被打破了。她的一位朋友全家人都在锁厂工作,锁厂破产以后,现在连生活都成了问题。想到这些事,陈庆蓉看着侯卫东的眼光柔和了一些,随后又想到了益杨县到沙州市的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她将心中的一丝温情隐藏了起来,面部表情如核桃一般坚硬。
“小佳在沙州园林处上班,而你在益杨工作,以后肯定要两地分居。现在沙州的户口控制得很严,我和小佳爸爸都在企业工作,没有能力帮你办调动。你爸爸是公安局的,应该有些关系,有没有把握把你调到沙州?”
侯卫东直言道:“我爸爸是东阳镇派出所的,快要退休了,他没有能力把我调到沙州。”
陈庆蓉脸色阴了下来,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也不想多管,我们只有一个女儿。想她留在身边,这个我相信你能够理解。”
“我理解。”
“我和小佳爸爸两地分居多年,小佳小时候只能放在婆婆爷爷身边,好不容易才团圆。我们不希望小佳也过两地分居的日子,不会同意小佳离开沙州。你是大学生,希望能够体谅父母的难处。”
“阿姨的意思,就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陈庆蓉见侯卫东有些痛苦的表情,委婉地道:“我们对你本人没有意见,也尊重你们两人的感情。但是你们现在已经离开了学校,是成年人了,必须考虑现实问题。”
侯卫东低头不语。
陈庆蓉加重了语气,道:“如果你真喜欢小佳,就要让她幸福,我希望你有男子汉的责任心,快刀斩乱麻,与小佳分手,给她幸福。”
这种情况,侯卫东早就料到了。当话真的挑明之时,心、肝、肺就如被一只大手捏碎,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道:“现在我心很乱,不能马上答复,请陈阿姨给我一点时间。”
陈庆蓉正在和侯卫东摊牌之时,张远征坐在沙发上,点起一根烟,慢慢地吸着。满怀着心事的小佳已将客厅收拾干净,然后坐在电视机前,随手拿起遥控器,不停地换着台。
“不要换了,就看篮球比赛,遥控器给我。”
按照两人临时分工,陈庆蓉对阵侯卫东,张远征负责做女儿小佳的思想工作。结果篮球比赛开始以后,张远征立刻被吸引住了。他虽然五十岁了,可是对篮球比赛有着惊人的迷恋,每逢关键比赛,他还要换班在家里看比赛。此时他兴致盎然地看起了比赛,将教育女儿的重任丢在了脑后。
里屋,陈庆蓉已把态度表明,而侯卫东却不肯正面回答,她心中微愠,道:“侯卫东,我是说实在话,也是对大家好,你好好想一想。”走出客厅,看到张远征正在兴高采烈地看着篮球比赛,无名火“腾”就升了起来。
“看,看,一天就知道看,有了篮球比赛,家都可以不要了,你去跟篮球过一辈子。”
小佳见到母亲脸色不对,又看了看有些沮丧的侯卫东,心知事情肯定崩了,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出来。
客厅原本就狭窄,四个人全都站在客厅里,原本就拥挤的空间被填得更满。窗外烈日当空,地表被晒得极烫,热空气不断地从地面升起,形成了一股股热风,在一幢幢大楼前游荡。
侯卫东后背被汗水打湿了,额头上全是黄豆大小的汗珠。他站在门口望着小佳,心中纵有千百种滋味,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张远征正在兴头上,电视却被关了,顿时心如一百只猫在抓。可是看着妻子面色不善,又想起当前家中的大问题,不敢多言,便气鼓鼓地取了一支烟,准备到阳台上抽。陈庆蓉在一旁冷若冰霜地道:“你,到那里去。”张远征就坐了回去。
小佳知道母亲陈庆蓉脾气火暴,见她对父亲如此态度,心跳得厉害。她担心一句话不慎,惹恼了母亲,侯卫东就会被赶出家门。
侯卫东经过短暂而激烈的思想斗争,也下定了决心,道:“陈阿姨,我有几句话要说。”
“陈阿姨、张叔叔,虽然你们不同意我和小佳继续交往,我不怪你们,因为你们是全心全意为了小佳,这点我能理解。”
小佳脸色骤变,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她就用手撑着沙发,脸色苍白地听着侯卫东做着最后的陈述。就如三年前的一次跨系演讲会,她看着法政系一位壮实男生作了最后陈述。正是那一次精彩的最后陈述,侯卫东的影子留在了她的心中。这一次最后陈述,不知能否打动两位家长,出现挽狂澜于既倒的奇迹,小佳心中完全无数。
此时,侯卫东思维变得格外的清醒,道:“我和小佳感情很好,即使阿姨和叔叔坚决反对,我也不会放弃,凭着我和小佳共同努力,我们一定能有好的前途,这一点请你们相信。”
小佳顺手从桌上取过了一张纸巾,擦掉泪水和即将流出来的鼻涕。
陈庆蓉并不松口,道:“我相信你有好的发展前途,可是益杨和沙州的差距不是一个人能弥补的,我们是过来人,看问题很现实。”
侯卫东明白,这种争执解决不了问题,他挺了挺胸口,道:“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就告辞了。”小佳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顾不得父母在身边,拉着侯卫东的胳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着女儿的模样,陈庆蓉心软了一下,可是很快又强硬如初,对张远征道:“你陪着到车站去,买一张车票。”
侯卫东礼貌地摇了摇头,道:“谢谢阿姨,不用了。”此时,小佳的倔脾气上来了,她昂着头道:“我要和侯卫东一起走。”
张远征在一旁瞪着眼睛道:“你敢走,走了就不准回来。”
侯卫东冷静地道:“阿姨,我和小佳说两句话,可以吗?”
陈庆蓉故意冷着脸,点点头道:“你们到里屋去谈吧。”等到侯卫东和小佳走到了里屋,张远征轻声道:“这个小伙子看起来还不错。”陈庆蓉瞟了一眼里屋,见两人将门关了,就道:“他比小佳要成熟,家庭条件也不错。若是在沙州上班,我肯定不会反对,还要举双手赞成。”
张远征忍不住还是把烟抽了起来,陈庆蓉坐在沙发上,道:“你还是少抽点,天天在咳嗽。”张远征见妻子反对得不厉害,就使劲地吸了两口。
陈庆蓉皱了皱眉头,又道:“小佳表面温顺,脾气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怕不会轻易分手,这几天我们要把小佳看紧一些,免得她有过激行为,你不要说过激的话,免得年轻人莽撞。”
张远征在厂里天天跟机器打交道,对机器的熟悉程度远远高于对人性的了解,平时在家里不太管事,他不在乎地道:“没有这么严重,我们不准他们来往,沙州和益杨隔得这么远,过几天自然淡了。”
陈庆蓉在丈夫面前,强硬的姿态终于松了下来,道:“只怕未必,侯卫东这人很硬,小佳性子也倔,要让他们彻底断开,还要费不少工夫,老头子,这次你不要当甩手掌柜,要帮着我多做小佳工作。”
侯卫东进了里屋,用背抵住房门,紧紧抱住了小佳。两人口舌相依,抵死缠绵,更因为小佳父母就在门外,侯卫东即将回益杨,这抵死的缠绵更显得刺激。
“你别走。”小佳眼中带着些企盼。
“你妈都下了逐客令,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留在这里。”侯卫东见小佳一脸幽怨,内心有些刺痛,宽慰地道:“我们两人都要坚持住,困难是暂时的,面包总是会有的。”
小佳抬起头,看着侯卫东神情中透着些坚决,道:“我跟你到益杨去。”
侯卫东抱着小佳,摇头道:“若是你跟着我走,关系就彻底弄僵了,反而没有退路,现在先把大家的情绪缓下来,再从长计议。”
小佳眼中有一种豁出去的神情,在侯卫东耳边:“你发誓,无论什么情况,都不离开我。”
“我发誓,我们永远在一起。”
小佳眼神中闪过一丝神采,道:“我要让你永远都忘不了我。”她慢慢地跪了下来,一只手拉开了侯卫东裤子拉链。侯卫东吃了一惊,道:“小佳,干什么?”“我要让你永远忘不了我。”小佳的手已从拉链处探了进去。
小佳这个动作实在大胆,侯卫东万万没有想到她在这种情况会有这样的举动,全身僵硬着,轻声道:“小佳,小佳。”
在沙州学院的小山上,侯卫东好几次想诱导小佳进行类似的行为。可是小佳害羞,每次在最后关头躲闪了。此时此景,让侯卫东热血上涌,他望着小佳纤细而洁白的脖颈,暗暗在心中发誓,“若是辜负了小佳,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
陈庆蓉见两人进了小屋许久都不出来,怕两人出意外,走到门口,道:“小佳,快一点,再晚就没有回益杨的车了。”
听到陈庆蓉的声音,侯卫东心中一急,道:“小佳,不行,他们在外面,起来吧。”话虽如此,他却无力抗拒小佳如野火般的激情,扭过身,轻轻地把门栓推进栓孔里。
陈庆蓉见里屋没有声音,道:“小佳,快点。”说这话时,声音已有些严厉了。
随着一阵颤抖,侯卫东使劲地捏住了小佳的肩膀,所有的野性和精华都喷涌而出。
等小佳收拾好,侯卫东坚定地道:“小佳,我们不能放弃,你等着我,我一定要想办法来到沙州。”小佳对侯卫东充满了信心,狠狠地点了点头,道:“这里收信不方便,还是按着老地方给我寄信。记住,两天给我写一封信,必须写,不许偷懒。”
两人出了门,侯卫东心中只有坚强,没有悲伤,脸上甚至带着些微笑。
走在大街上,赤裸裸的阳光从云层俯冲而下,将大地笼罩。汗水将侯卫东的前胸后背全都打湿了,似乎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客车缓缓开出沙州汽车站,侯卫东紧紧盯着窗外,幻想着小佳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街道上,向着自己微笑,朝自己挥手。结果很失望,街上人来人往,却不见小佳的熟悉身影。当沙州市完全消失在一片阳光中,“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一句熟悉的诗句,从心底深处跳将出来。
侯卫东只觉心中空荡荡无处着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