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碎梦

窗外的风大了,将窗纸吹的哗哗作响,床上之人衣袍尽数散开,那夜孤灯昏黄,阎心抱怨过没有看的太清的东西全部坦然暴露在她的面前。

阎心的目光深了几许,短暂停留片刻,便顺着她的手上移停在了僧人心脏的位置,尖利的指甲慢慢刺了进去。

小和尚总是不乖,就是退路没了,他还会生出旁的心思,她还是想叫他做一个不动不思的偶人。

鲜血顺着手指淌了出来,手尖触碰到的心脏温热,一下一下有力跳动着,平稳而又鲜活。

鬼修的手不由顿住,她就维持着这个动作听了好久的心跳声,眉眼里的戾气逐渐浮了上来,她忽然抽手,掐着僧人的下颚将他粗暴的拎了起来,提到了屏风后面。

画着花鸟鱼虫的屏风后面是一个老榆木的木桶,里头有江家人细心备好的洗澡水。

“噗通”

木桶里的水花溅起,僧人被丢了进去,胸前的血渍像朵红花在水里盛开。

桶里清水染上颜色,僧人因为水冷和失血,面上不适的皱着,阎心抱臂漠然俯视着,她在不解,那个小和尚对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她又不想下手了?

僧人不会回应她,无意识之下在水里沉得更深了些,就在水将他整个人淹没的时候,阎心弯腰一手将人捞了上来,仔细清洗起他的每一寸的皮肤。

是了,他现在是她的所有物,她还没有将旁人沾染的印记抹除掉,她嫌脏,所以刚刚她才停手了。

阎心为自己莫名的行为找到了解释,眼里的森然尽数褪去,很快僧人如玉的肌肤就被她搓得一片一片的红。

都是粉色,为什么不如那夜的好看?

她有些胡搅蛮缠地想。

于是她将尚未见粉的地方一一补上,可她的动作太粗暴了,连带那粉色也是生硬的,还是不好看。

她有些苦恼,手没有意识的顺着僧人的脊骨滑了下去,不知道碰到哪里,僧人忽然闷哼一声,水下的某处紧绷起来,阎心平静的眸子跟着跳了一下,她卡着僧人的后颈猛得按进水里。

僧人呛水,剧烈的咳嗽起来,阎心直到把人彻底弄醒才罢手。

她绕到了僧人的正面,僧人的视线过了很久才聚焦,注意到自己的不着寸缕和身上的反应,也注意到面前人视线的~□□。

阎心走近一步,神情睥睨命令道:“和尚,你自己动,我要看到那晚的你。”

僧人闻声抬头,就那样定定看着阎心。

他的法力并没有被封上,他身上也没有绑缚什么,他可以朝她攻去,可以为自己拿件衣服。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只安静坐着,安静看着,平静到没有温度,近乎是悲悯的。

这样的安静无端的发冷,比任何时候的他都令人觉得危险,阎心竟生出收回刚刚话的退意。但仅仅一瞬,这种退意,就被另一种名为“征服”的情绪压了下去。

僧人是她的猎物,是她掌控的东西,所有物本就该顺从。

“像狗一样发~情的是你,你坏了道心,你还有什么矜持可言,装得再像,你也是破了戒的凡夫俗子,和尚,你回不去了,你只能是我的狗,听话的狗。”

这话是挑衅的,是偏激的,是口不择言的。

僧人低敛着眉眼,从木桶里站了起来,朝鬼修走近了一步,高大的阴影投了下来,阎心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却被冰冷的一手拦住。

那手落在她的腰上,猛得将她往前一带,阎心撞在僧人的胸膛,被扯进木桶里。

她的头顶,僧人素来慈善无波的面庞结满冰霜,他将阎心一手反扣在她的背后,一手牵住她的手挤进两人之间的空隙。

陡然的靠近,响起的佛音刺得她脑仁一阵一阵的抽疼,那手捏得她更加的疼,她想抽手,那冰凉的大手像是和她的手焊在了一起,如何不能干涉半分。

那手带着她一路往下。

阎心心里陡然升起危机,连术法都忘了用,气急败坏瞪向僧人:“和尚你要干什么。”

僧人的手顿了一下,掀起满是凉意的眼皮看向鬼修,里面是漠然的、冷静的,像是莲花座上的神佛看着无能无力的苦厄众生。

又是全然陌生的眸光,不容她反抗的,阎心瞪视的目光逐渐败下阵来,一下子没了落点,她扫到了僧人额间沁出的细汗,扫到随着僧人喉结上下滚动的小痣。

僧人的手在这时重新动了,又在某个地方停住。

阎心的手被烫了一下无措地蜷起,可很快又被霸道地撑开游动。

“是这样吗?是你要看到的吗?”

僧人的声音在她的耳侧响起,像是冬日早晨的浓雾,她分辨不出他的情绪,她也分辨不出掌心的潮意是紧张生出的汗,还是僧人身上沾着的水,亦或是旁的什么。

肆意狂妄的鬼修脑中嗡嗡,心里终于生出不安,她想当做无事发生揭过眼下的这一切,偏偏在这个时候,僧人如她曾经做的那样掐住了她的下颚,强迫她看向他。

看着他面上并不沉溺的欲色,看着他眼里的怜悯和可悲,看着那小小瞳仁里彷徨和绯红的身影......

阎心浑身冷了个彻底,僧人仍在步步紧逼:“还想要什么?要我亲你吗?打着教习名义的亲吻吗?”

说着又是不容拒绝的压了下来,她当要给和尚灭顶的一击的,再斥责他发疯也不看看是在谁的跟前。

可是手是酸的,她稍一张嘴,就被一个柔软的异物趁虚而入,笨拙而又霸道,将所有的声音都堵了回去,很快两个人的嘴里都充斥着血腥味。

激烈的攻势顶的阎心感受不到任何的声音,眼前也跟着一阵一阵的模糊,她要挣扎的,可处在暴风雨的漩涡中,随时要被吞噬,她连一句“小和尚你他妈的犯什么妖病”都无力出声。

和尚他妈的疯了!

他疯了!

木桶的水大半都被晃了出来,僧人才结束了这一充斥恶意的吻,阎心就像个软脚的虾一身潮湿,一身水汽,挂在僧人的身上大口喘息着,痉挛着,像是一种无声的投降。

但这个投降只因鬼修被打得措手不及,过后,鬼修定要十倍百倍的讨伐回来,她就是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她知,僧人知。

所以这场无声的拉扯,单这样还不够,僧人正要换个地方继续,外间“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鬼修还在迷离喘息着,迟钝的没有察觉,玄已动作微停,听出来人是阎岑,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叼住鬼修的颈侧,鬼修吃痛发出缱绻的一声闷哼,将她从上一场风波中拉了回来。

阎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着她手里灯盏的移动,屏风上的花鸟纹案投影落在僧人那处在阴影之下的半身,半身如玉如佛,半身如邪如魔,阎心一下子察觉僧人的意图。

他在将她做过的一切还回给她,她致力将他的不堪展示人前,他就如她所愿。

他不是在报复她,他是在惩罚自己。

可是惩罚什么呢?

惩罚他对一个妖邪动了善心,还是惩罚那夜的罪业......

阎岑已站到了屏风前:“小宝,我在外面听到东西撞倒的声音,你没事吧?”

僧人动作不停,甚至故意逼她发出声响,阎心忍耐的辛苦,心底寒凉一片,她知他真的不打算停手。

于是阎心强行催动了言咒,制止了即将发生的一切,言咒生效,她整个人无力滑倒在木桶里,这次她没有装,甚至不知道几日才能恢复,视野里,僧人却再未为她停驻视线。

闭眼的最后,她想,这一局,小和尚赢了,又要给他跑了。

“小宝!”

阎岑听到动静不对就要过来查看,却被一道劲力扫开,在她抬手挡开的时候,散落在床上的僧衣已落到僧人的手里。

僧人穿好衣服,抬腿跨出木桶,看着昏迷着的人,衣袖下的佛珠捏得作响,最终佛珠重新挂回僧人的手腕,白色的僧袍折了一下,木桶里躺着的人被抱了出。

将一切收拾妥当后,玄已隐匿气息正要走,脑中传来长老的声音。

*****

阎心再次恢复神智,屋里已是深夜,一盏明灯置在离床不远的地方,床榻边,阎岑焦心模样守着她。

见她醒来,阎岑伸手要探她的情况,又顾虑阎心还在回避与她的接触尴尬的将手收回:“你好些,姐姐就先回去了。”

“他呢?”阎心忽然开口。

谁?

阎岑反应了一瞬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同她一起来的僧人。

“今日都不曾见过他。”阎岑见妹妹终于主动和自己说话,又坐了回去,小心顺着这个话题和妹妹聊下去,“你们闹矛盾了?”

阎心看着头顶雕花的床板许久没有出声,久到阎岑以为她们今天的对话就此为止的时候,阎心笑了一声,说不出是嘲笑还是感叹。

她说:“阎岑,他们说无愿之人在这里很容易生出一些念想。”

她犯了一个大错,她在这个群狼环饲的环境里,竟然将自己置于毫无防备的险境里,刚刚阎岑要是想动手,虽不叫她死,但足以牢牢困住她,直到找出她的心脏捏碎。

她为一个攻略者让步了,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叫僧人不可手软,她却犯了这个愚蠢的错误。

她活下来从来都是因她心狠手快,一旦危险出现,当即斩尽杀绝、不留后患。

她的世界不可心软。

阎岑不懂她话里未尽之意,阎心没有同她解释的意思,不过她也没有错漏阎岑话里的细节,那时,阎岑分明察觉到僧人和她在一起,却又说一天没有见到,这个阎岑只是愿念世界里的阎岑吗?

那这里也有她吗?

阎心突然好奇。

“小宝,怎么今天我一直听不懂你说的话,什么叫另一个你,怎么会有几个小宝呢?”阎岑说。

这般啊,她是不是应该要了解一下这个阎岑的事呢。

阎心坐了起来凑到了阎岑的身边:“阎岑,和我说说你吧,说说你的近况。”

突然的亲昵让阎岑受宠若惊,但妹妹肯主动和她交流,让她忽略掉她话里的奇怪:“姐姐的近况有什么好说的,每日除了修行就是修行,好想早日去到天极门,得到封家主的指导啊。”

“姐姐从前也是这么说的。”阎心看着阎岑,想到了很久之前,他们阎家尚未灭门,那时候姐姐最大的心愿就是去到封家门下,成为最出色的法修。

她又问:“阎岑,你已经炼出那般厉害的见晦杯,还依旧执迷封家吗?”

阎岑看着她笑:“只是凡人有用的小玩意吧,封家是仙门之首,多少年也是会憧憬的,况且姐姐强大了,就好护着你了,你也落不成如今模样。”

“阎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好。”阎心笑着,眉眼轻眨的片刻里无意泄露出来一些森意,“那封家最后杀了姐姐呢?姐姐还想去吗?”

“为何会有那天?”阎岑不答反问。

阎心解开衣带,露出后背尚未完全拔得干净的几根骨刺:“因为我们是媚,天生的炉鼎啊。”说着,她抱住了阎岑,“以防那天到来,我替你也将媚骨拔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paly戏好难写,被榨干了,这周还有一次大play ,猫猫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