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这双掌之劲,势起骤然,又是蓄力出手,其威力自是非小。
仲玉暗恨此人出手偷袭行为,恶念顿生,待见狂劲袭到,当即冷哼一声,身躯微侧,同时伸手一拉慎芳,偎近自己胸前,随之手掌蕴力外吐,“呼”地朝来势迎去。
他自接受“绝命庐”五老传功之后,武学已登化境,举手投足之间,也深具无比威力,可致人于死,以故,这伧促发掌,其力道何止万钩,慢说人体经受不起,就是山丘巨石,也为之劲摇碎裂。
是以两股火侯相当悬殊的劲道互撞,尘土弥漫之中,进出一声爆响,接着,凌空飞起一条巨大蓝衣人影,宛如沉丸坠落,直摔去五丈开外。
顿时,众人如蝗虫飞扑,围上前去,只见浅草地上已陈卧一个须发花白的“探监”,浑身血迹尘土,双手齐时折断,脸色惨白,气若游丝,显见离死不远了。
仲玉仅单掌之力,便把一个前探部的“探监”毁于一瞬,这群四部一院的高手,怔愕得人心惶惶,但是,鬼头十八屯的总屯之地一“血雨寒屯”,又怎能让一个毛头少卫复仇的怒火,然而他们并没有动,仍在望着那垂死的人,似忧虑也似凭吊。
而仲玉和慎芳,伫立一旁,并肩依偎着,适才一阵小小的雾雨过去,此刻,已是云开月现,表露出最甜蜜的意深情浓。
少顷,慎芳把砂偏靠在仲玉的肩上,说道:“玉哥,我们不如把这群家伙,乘早废除,也好上山寻找蚀骨洞,了却你一件大事。”
仲玉微笑道:“要废除这群不够格的高手,倒是轻而易举,只恐怕上山还不简单……你看,六个洞主与蓉妹,杀砍正浓,她们以少敌多,竟也未露败象……”
慎芳直起身来,侧首望去,只见一排翠柳的那边,蔷薇花丛之中,飘舞着数十条人影,全是蓝黄服色的汉子,把六洞主和言姣蓉,紧紧围在核心,他们刀剑并举,掌拳兼用,齐向七条矮小的身形递去,确是寒光闪闪,劲风呼啸,凌厉已极。
陡地,通天鬼手万明怀,一声大喝,才把他二人惊悟过来。
继闻通天鬼手朝仲玉,恨声道:“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小东西,仰仗师门余威,胡闯进来,破坏本屯禁律,连番折伤本屯高手,你等虽倚技相败,强意闯山,但我们却不畏惧,若要进屯,除非先血冼此地……”
说此,掉头又向其他高手,朗声道:“我等身属四部一院,值当街命严阻外人闯山,既是新肢折足,血溅横尸,也不可稍存怯意,违者定按屯规惩处。”
说毕,手往怀中一探,取出一颗蓝色圆弹,大如鸡蛋,猛力往上空一抛,接闻一声腕啊,半空顿现一缕蓝烟,袅袅不散。
接着空中脆响连声,又现出无烽条蓝烟,与连环峰下毗连,填达雾绕云罩的峰顶。
仲玉二人猜知,这是传警呼援的信号,当即也不由得戒慎谨防,准备紧接着一场恶斗。
这时,通天鬼手神态自若的走出几步,精目暴射冷电,满脸严肃之色,朝仲玉道:“今日之战,料想结局惨然,成败木屯空前之劫,既然如此,也顾不得江湖规例,我们只得以众敌寡……”
说完,“呛”一声,拔出长剑,随之,众高手也已各执兵刃在手。
陡地,一声冗长而锐利的呼啸,划破山野,荡起凄凉的回音。
啸音刚落,四部一院搞手,人影飘散,叱喝连声,如同一群寒鸦、纷向仲玉慎芳扑去。
慎芳娇喝一声,首先腾身而起,白影闪处,迎向通天手和四部副主事,玉手彻招,香罗扇一摆,云雀般地穿入了五支冷林森的剑光之中。
随之,仲玉一声长笑,身起惊云,也迎向共余二三十名高手,旋即脚踩“反八卦游身术”,双掌吞吐,排劲如潮,直往一片刀光剑影里渗进。
刹时间,叱声震天,怒吼动地,红花绿柳交映的草地上,展开了江湖上少见的群斗恶杀。
这时,六洞主和言姣蓉,虽然共敌二十多个高手,在数量上确是太弱,但是那群属于四部的高手,其武功也不过各列到三四流,是以凭她们的能为,尚可应付俗如,并且她们已获得不少的战迹。
那绿油油的草地上,已横七竖八,倒下了数十具尸体,其余的则仍在拚着和作殊死搏斗。
到底六洞主不愧是云霄的下属,非但应敌经验老到,见机行事,灵巧行剑,而且其手段端的狠毒,每出招递式,总是极尽杀气,因之,还没有死亡的一群,在她们六人的剑下,已然受伤不少。
确也是在这种出死相拚的情形之下,不狠点儿心,是讨不到便宜的,说不定一道仁慈,自己将遭受流血的结果。
本来是很仁慈的,她从不轻易伤人,在其纯洁的心性里,常厌恶血的恩怨,以为人与人互相残杀,总是逆天的,然而,当此之时处于自卫与被迫的状况下,也不得不暂时摒弃仁慈,施出追魂夺命的招式,因之,洁白的罗衣上,也溅满了斑斑血渍,苹果般的小脸蛋.蒙上一严霜。
她虽值身于匹练似的剑虹中,层层圈围的刀光—下,仍想着仲玉,好像一刻不见,都会感到冷落和孤单,所以,她递招出式之余,不时秀目侧睇,向仲玉那边望去……
这时,只见仲玉身若游龙,在重重剑虹刀光之下,翩然飞舞,宛如一朵轻飘飘的黑云,袅荡于银芒交射的半空,而一双铁掌,或张或挥,或屈或弹,发出山崩似的狂飙,向四周三十多名高手卷射,当真是指指扣命,掌掌追魂,端的凌厉异常。
而这一群心怀惶惧,又不能怯意退缩的高手,他们虽是武功不弱,各有一套成名绝活,但在仲玉掌指挥弹下,确是非常不济事,任何歹毒的招式等于无用。
因之,每当仲玉掌指发出之时,夹着呼呼劲风,才有人霉运临头,不是给弹中致命大穴,便给飞卷了兵刃和身体。
转眼间,那群围攻的高手,在闷哼或惨叫中,已然伤亡了不少,草地上除了腾飞的人影外,缀陈着十数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然而,尽管仲玉制造杀孽,创例惨况,其余的高手,仍如灯蛾扑火一般,拚出仅有的生命力,着着猛攻,手中狠狠出招,口里狂怒叱喝,看情形果真是受伤不退,不死不休。
倏然,仲玉一声龙吟般的清啸,震得全场蓦然一惊,纷纷跳出战圈,眼中喷出熊熊怒火,诧疑地望着他,心中怀恨之余,全都是张着嘴,呼呼喘气不已。
接着仲玉虽然发话道:“各位先辈,文仲玉今日此来,原为个人私事,不含任何江湖恩怨,或诡计图谋,何苦引恨造仇?……只期望让我等人也,应了私事,非仪我洞天别院不胜感激,而且也可免除眼前这场血仇恩怨,但请尤副院主三思俯允。”
奇怪仲玉那种以茶为荣的人,居然在几度杀伐之后,能基于人性道理,而说出这顺情应天的话来。想是他真受卷尘秀上葛擎天一所令渝三杀三戒的影响,渐渐蜕变了。
然而他固是心有所成,启萌一人仁慈,图化干戈为玉帛,问津寻亲,完成自己大愿,可是,他眼前‘血雨寒屯’的众高手,却深不以为然,也就是说,对仲玉这种先后礼的转变,大大的反感,—则他们是奉命严守屯棚,非屯主火旗令渝,不得擅准陌生人上山,二则仲玉动兵在先,伤亡了他们不少高丰,兔死孤悲物俱其类,他们岂甘心愿,亡魂渺渺,白白牺牲!同时,慎芳在旁也自不高兴,粉面绷得好紧,杏眼飞射着怒焰,嘴里没即刻反应,仲玉蓦然对通天鬼于尤明怀的请求,而心里却在嘀咕,跟这些狐群狗党,山野之人还讲什么为话,要打就打,要杀就杀,管他什么血仇恩怨!
她方暗自嘀咕,倏闻通天鬼手尤明怀,冷笑—声,说道:“你们‘洞天别院’来此妄开杀伐,首造祸端,本屯万难容忍,何况已伤亡我方许多人,俗话说人命关天,休说你等欲进屯待了私事,依屯规禁止檀闯,仅凭这十数具尸首,你们也必难逃公道。”
“废话!”慎芳早巳不耐,倏地接道:“什么公道不公道,先是你们这些老废物,破坏江湖规矩,倚众欺寡,刀兵之事岂忌伤亡,那些死去的为物,原只怪他们学艺不精,怨着谁了,如果你们还赚命长,恣意阻挠,管教‘血雨寒屯’上上下下,全做姑娘扇下之鬼……”
鹂音甫落,那旁左刑部副主事戚成远,嘿嘿一声冷笑,接道:“臭丫头,好大的口气!别以为凭你那把捕萤火虫的小团扇,就能技冠天下,我老头子倒要试试,你这臭丫头……”
这戚成远话还没说完.陡见慎芳娇躯下俯,反手一扬,跟着绿线飞闪,直向戚成远面门射去,徐吐娇音,说道:“老废物,蚁劲可嘉,送给你一点口味儿!”
随之但闻戚成远呵了一声,那着嘴恨声不绝。
原来他嘴中,已插入一根五寸来长的拘尾草,已穿过牙关,贯通舌头,直入喉座,深达二寸,草端的狗尾,在他唇边尚毡毡摆幌不已。
这骤然的变故,顿使得全场众人,惊愕无措默默不言,方见这丫头俯身扬手,戚成远便应声吃苦,其动作真是快得出奇,尤其以一根脆弱无力的狗尾管,竟能借手中真劲,遥空射入别人嘴中,而且还那么厉害,试想,这丫头的内力,何止飞花伤人!此刻戚成远瞪大了眼睛口流鲜血,正小心翼翼地慢慢往外拨,惟恐用用力过猛,致使草的下半截,断在喉壁里面,喏然,则其害非溅,虽不致要命,却也颇费周章。
因之,他那付滑稽透顶的形象,使得仲玉忍俊不住,慎芳更笑得柳毡花摇,娇喘微微,向她的未婚夫婿,斜瞟一眼,说道:“玉哥,你看这老鬼,像不像十八层地狱,受活罪的厉鬼,可惜我手底下,少用一点劲儿,不然那根老狗尾草,准会贯穿他的后颈窝呢。”
仲玉只微笑不语,心下暗评,这位未来的枕畔人,其手段之奇怪,心地之狠,比乃母云霄,扰胜过十分……
接着又闻慎芳娇笑一声,说道:“嗳,我说老鬼,你看是你的嘴狠,还是我的手快……骂我臭丫头,哈,哈,吃的这苦头,可是香的吧……”
慎芳这像要小孩样的嘲弄,非但对戚成远本人,是一种莫大的侮辱,而且对在场的众高手,和整个“血雨寒屯”,更是过份的奇耻大辱,何况戚成远身为屯内,左刑部副主事,其武学等列三流高手,其地位也甚高,岂可庄人嘲弄侮辱?因之,戚成运由于狗尾草尚未拨出,痛苦之际,气得心似火烧,而又不能即予还手,回以颜色,其他高手也是气愤得眼冒恨火,咬牙切齿,诚然‘血雨寒屯’扬名江湖,并非近年之事,不论所属人士,单行或群走,几曾受过这种侮辱,今日这番确属空前。
这群四部一院的高手,眼见自己头领屈身受辱,当然于心不平,是以各自行动双臂,手提兵刃,徐徐向慎芳及仲玉包围,大有慷慨赴死之态。
仲玉星目微扫众人一眼,冷冷言道:“奉劝最后一句,愿你们自量势力,允我所请,如若执意扫道,少时,不要怨我二人心狠了……”
通天鬼手尤明怀,冷哼一声,接道:“刚才说过,尔等强意登山,除非先血洗此地,彼此既已结怨,全以性命相陪,何以心狠手辣相胁?”
语音未落,陡见戚成远腾身一跃,站定仲玉二人身前,横剑在手,满脸是血,嘴角尚沐流着血水,暴喝一声,指着慎芳道:“你这臭丫头,竟敢暗算老夫,好手段,堪与‘洞天别院’的云霄女魔相比了,可是我老头子,既不怕云霄女魔,还怕你这‘洞天别院’的看门狗。”
说此,抬袖抹试着嘴上的血水,两眼贼盯对方,好似言有未尽的样子。
这戚成远费了不少时间,才拨出喉座的狗尾草,愤恨之下,强允硬汉,辱骂慎芳几句,图在拚命的雪刚才之羞。
岂知,他适才一番狂言,却撼动了可怕的火山,此刻,只见仲玉面孔铁青,凤目暴射煞火,咬紧牙关,层层杀机已高聚眉头。
皆因,他又闻到人必疼的名号一云霄女魔,亲痛仇怨齐涌心中,又致令他,消失了理性和仁慈,摒弃了一切合理的顾虑,而升起了不可抗拒的杀念。
则慎芳闻戚成远之言,倒没在意别人骂她,臭丫头看门狗,却为那刺耳赫人的名号一云霄女魔给楞住了。
是以灵目透颖,怔怔地望着仲玉,暗想,我婆婆怎么是一个女魔?然则,必已天下闻名?而她也必是一个奇丑无比,吃人喝血的怪妇人……以后见面怎么办……我不成了女魔的媳妇了……
难听的名号……真怪,一个女魔,会养出这样英俊挺美的儿子……那么他的父亲,又不知是怎样一个怪物……
她这一番胡想,由于是她头一次听到,别人称她婆婆是女魔,面对着未婚郎君,芳心自解不开,同时,也把急想到达的‘洞天别院’,在观念中蒙上一层,町怕的惨雾愁云,而进退忧虑了。
这时,戚成远眼见他二人,神态异常,以为被自己强言任语,煞去了威风,心下开怀不少,当即嘿嘿一声冷笑,又道:“你们这两个魔子魔女,怎么不敢吭声了,我道‘洞天别院’如何了得,原来也只是如此而已……”
其实他却忘了,自己尝试的苦头,和地上横陈的尸体是怎样的因由,竟洋洋得意起来,以为因之找回了,失去的颜面。
仲玉想是久未动气,蓦地受到这种刺激,竟也怔怔无言,只是眼飞恨火……慎芳见他陡然反常,也是莫名的奇妙地望着他,忘记了大敌当前。
接着戚成远一声嘿笑,说道:“适才因老夫大意,致中这臭丫头暗算,刚才的话,便把两个魔子魔女,吓得不敢吭声,可见云霄女魔本人,也没有什么不得了……”
众人尚未反应,陡闻仲玉一声大喝:“老狗一派胡言,定叫你粉身碎骨。”
“好狂儿。”戚成远厉声插道:“老夫并不致粉身碎骨,只想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有能为尽管使来……”说着,手中长剑,直竖起来,亮开功架,等待对方进招,神态自若,漫不注意。
仲玉牙关一咬,暴喝声中,双掌霍然劲外吐。
只见一股如山崩倒海的狂潮,夹着追魂夺魄之声,疾朝死不自觉的戚成远撞去。
仲玉这急怒之下,发出的双掌之劲,乃是全身真力所施为,其劲道何止数万斤,慢说一个人的血肉之躯,万难抵受,就是一座铜墙铁臂,也必为之碎裂横飞。
因之,戚成远待见狂风袭到,心知厉害非凡,方想回身走避,已然身不由主,被来势卷起老高,随见滚滚尘土之中,抛起一条人影,如同被射中的巨鹰,“拍”地一声,摔落八九丈丌外,连气电没吭一声,便已粉身碎骨,爆血而死。
继之,叱喝连声,五六条人影飞扑,同时掣刀挥剑,齐向仲玉攻到。
这几个不要命的高手,气愤之下,原是基于一股血气冲动,为死者复仇,岂知道仲玉在火头上,他们焉得生还有望?是以仲玉未待他们近身,狂笑声中,双掌加足劲道,直朝来人卷去。
而那几个亡命高手,如何经得这种威力,起式一招还未递出,首先兵刃便已脱手,被卷上半空,随之,几条身影地被离地抛起,凌空割了几道弧线,宛如被抛的皮球,泄了气摔飞十来丈,一个个无声息地,魂归地府。
在一旁的高手,虽惊见仲玉举手之间,便已毁去了已方六七人,但是,他们因格于屯规,绝不能退缩苟活,尤其在这惨况空前之时,更需前赴后继以完道义。
于是,当仲玉刚挥掌抛飞那几个高手,紧接着数声暴喝,又有六条人影,各挥兵刃潮涌而上,同时叱道:“小狂儿,快拿命来。”
“你心狠手毒,老爷们与你拼命。”
仲玉见这群高手,竟像分班似的,一批一批涌上,当即冷哼一声,身形倏地一挥,直如光电疾绕,已在那六个高手身前,飘然而过。
那六人方当挥刃出招,陡见眼前黑影一闪,同时霍感于中一轻,每人兵刃已被仲玉夺去,这一惊使他们顿悟,生命已面临死亡,停身木立,瞪着眼怔怔望着对方。
这时,仲玉已停立十丈之外,双手执着六柄长剑,面罩杀气,说道:“今日之事,原非由于恩怨,现在彼此已成仇,本当遂性斩尽杀绝,但对你们几位可怜虫,却不忍心杀截,但是,你们已助奸为虞,理当略予小惩,斩断—臂为戒……”
这几个血气冲动的高手,一听仲玉要断他们一臂,以示警戒,心下顿时吓掉了魂,个个侧首向尤明怀,投以乞援的眼色,希望他能解除当前危厄。
通天鬼手尤明怀,和其余三个副头领,眼见仲玉一连串风雷电掣的动作,便毁除了十几个,若硬以武功相阻,已方既是千军万马,也恐怕经不起,这对小煞星的疯狂。
然而,既不能放之入屯,看情势凭自己几个副头领,也不能确保门禁,真是进退两难,而且冤枉损失了,数十名高手,如果就现况展延下去,更不知还要伤亡多少,尤其眼看着被仲玉夺去兵刀的六人,面临断肢的危机,自己身为运谋院次副院,本应有翼护下属的权威,如今,活生生看着别人,残伤自己下属,若再不适时拦阻,岂不有愧为人尊长?这时,又闻仲玉言道:“请你们六位各伸出—手,接受小惩。”
真够吓人,这小狂物一反常态,面含威煞,竟要别人伸出手,给血淋淋斩断一支,那六个高手,焉有不怕残肢的道理?一闻此言,身形微侧,就要想溜。
“且站着。”尤明怀倏地沉声喝声,继道:“你们何至如此狼狈,血雨屯的人,讲求的是临死不变色,临乱不苟为,断臂的威力,竟使你们忘却本屯传统?是非曲折自有公论,岂可有贪生畏死之辈!”
那六个高手,经此一提示,哪还敢动?于是,一个个强振威义,昂立原地。
继之,尤明怀长眉一掀,又向仲玉道:“今日你等倚艺欺人,委实太已过份,强行登山妄杀本门之人,竟然申言血洗此地,现演断肢惨况,不怕太过残忍,有甘天怒?”
仲玉闻言长笑一声,接道:“尤副掌院说的极是,可是我早巳闻听,贵屯上和屯主,下面喽罗具以残忍闻名,而且你们浮罗峰蚀骨洞内,所现演的惨况,尤较今日过之,我此番小惩,岂云有甘天怒?……”
通天鬼手尤明怀,闻言顿时一楞,心道:这小东西怎么已知,蚀骨洞内的事了,若然,这倒更难应付了……
接着仲玉又说道:“小可虽初行江湖,但素来是言必行,行必果从不打讹语,我说过略予小惩,势在必行,既是贵屯主前来,也是如此。”
说此,侧首向那六高手,朗声道:“诸位,你们既不愿伸出一臂,我也不勉强,但留心你们的左臂。”
语毕,单一手扬,随飞出三道银虹,忙如电射,疾向六人飞去。
这奇捷无比的手法,休说在场众高手,未能看得真切,既是尤明怀和其他副头领,也没看清如何出手,选慎芳也只看到他,单手三扬,振腕投劲的起式。
但见银虹过去,随着“察、察、察”三声切甘蔗般的脆响,夹着三声低沉的惨叫,那六个人之中,其中三人跄踉后退数步,右手按住左肩,正疼得浑身战抖不已,血已浸透了半个身子,地上坠落三柄长剑,和三只残臂。
这血淋淋的惨状,叫谁也会怵目骤心,只把血雨寒屯一群爪牙,看得心里打鼓不已,尤其尚未断臂三人,更是魂飞魄散,鼠目一扫,见同伴那时惨像,马上又要轮到自己头上,顿即心生畏缩,竟不顾屯规和令论,身形猛起,回向山上遁去。
但他们还未走出二丈,已闻仲玉一声长笑,说道:“怕死的鼠辈,真给‘血雨寒屯’丢脸?还想逃得了么?”
说话中,右手又是三扬,‘呼’地几声,三道银虹疾如划空灵蛇,已分向三人身后追去。
接着三声惨叫,猛然那三个高手已扑地倒下,正在满地乱滚,他们的损失,不是一支胳膊,而是一条右腿。
继闻仲玉冷笑道:“贪生怕死之人,这样薄惩还算便宜的了,不然,早该取下你们的狗头。”
“小狂物?”倏地右刑部副主事庄明上修,插喝道:“心狠手辣无法无天,今天你也休想活着回去。”
说着,身形腾起一丈来高,长剑一领,式化魁星点斗,疾朝仲玉当头罩下,其威势确也威猛凌厉。
仲玉冷笑一声,方待挥掌拍敌,倏闻慎芳娇叱道:“老鬼,你不怕死,姑娘成全你就是。”这丫头想是闷得不耐了,沉默了一会,大概蹩得十分难过,见庄明修腾身掣剑,飞袭仲玉,就同机而出。
她音落身动,娇躯平空拨高一丈五六,随之,剪式斜起,宛若仙女登云,衣袂发丝飘飘,煞是美妙灵巧,已疾向庄明修扑到。
其时,正当庄明修叶剑下袭,招式老用,耳闻鹂音叱威,眼前白影已至,伧促间,沉身回剑,企图闪让。
岂知,慎芳心存恶念,安能让他避让了事,于是,娇躯凌空一扭,影随庄明修头顶,接着连足一扫,“当”地一声,庄明修长剑,已飞上半空,随之,双足急疾朝庄老头面门,一勾一蹬,继闻一声惨嚎,那右刑部副主事庄明修,便被蹬飞了五六丈,双手蒙面满地乱滚。
这庄明修虽职居血雨寒屯右刑部副主事,武功当属不弱,但他怎能应付慎芳,那等神奇诡异的轻功绝技,和一双铁弓鞋,一勾一蹬,因而落得双目失明,顿成残废。
而通天鬼手尤明远,一见庄明修进袭不着,反落个摔飞六丈,满地乱滚,却不知他伤势如何,到底同饱义重,当即跃了过去。
只见庄明修遍身是血,两手蒙着脸,鲜血尚正由指缝间,沐沐外流,胡子颈子也染成了红色,嘴里则不断凄吟惨哼。
尤明怀见此情状,也不由心内一惨,恨声不绝,于是,蹲下身去揭开庄明修双掌一看,更是惨而怕人。
原来庄明修的睑孔,变成了整块血浆,眼眶空洞洞地,已没有眼珠,只有满眶盈盈外溢的鲜血,而双目的下眼皮,至仍腮往下,被划成两道血污,把整块脸型,分成了四块,这形象真是见所末见,令人望而因伶生愤。
因之,使得那些残余的高手,个个恨声不已,愤冲头牛,恨不得把这对煞星,碎尸万段才能消恨……。
这时,连环峰山腰陡地响起几声锐历的呼啸,此起彼落震彻之霄,接着又是一连串警铃之声,不绝于耳,而在树荫之中,鼠跃着一群一群的人影……
慎芳到底是女孩子,听到这种紧张凄厉的音响,难免心生怯意,尤其隐约见到,鬼影似的人踪,如群蛾飞扑,更有点错愕,虽有仲玉陪伴在侧,加以自己武功高强,但仍是心惊不迭,睁着一双秀目,不停扫视,连环峰下的活跃的人影。
少顷,向仲玉说道:“玉哥,这血雨寒屯,怎么有许多人?好像死不完似的,你看又来了一批,怕有一百多呢,待会儿我们可要大刀阔斧的杀了……不然,我们仍上不了山……”
仲玉未等回音,树林里人声鼎沸,接着,领先跃出一位,身穿围花紫袍须发雪白的老者,手里执着一支黑色小三角旗,他身后紧跟一群手执兵刃,肩背小葫芦汉子,其数量的确有好几十,直如繁星流空,朝仲玉这边疾扑而来……
未几,众人已停立场中,尤明怀忙走近那执三角旗的老者跟前,深施一礼,然后说道:“迎见院主,……维护门禁有失职责,致今损失大批人员,老朽深感罪过……”
那围花紫袍老者,把手中三角旗,略微一拂,答道:“现在强敌环伺,暂且不提过错,这两个小娃儿却是何人?竟把此地闹得天翻地覆……”
说着,眼射凌光,直朝仲玉二人打量不休。
通天鬼手尤明怀,向仲玉瞥了一眼,说道:“这少年娃儿,即是‘洞天别院’少院主,名叫文仲玉,也是云霄的儿子。”
那紫袍老人闻言,猛地一震,像挨了一记闷棍,眼睛睁得更大,诧讶他们盯着仲玉,暗暗心惊。
尤明怀旋又指着慎芳,介绍道:“这丫头不知是何许人,但据说她便是天星妃子,和傲霜玉的嫡传门徒……”
紫袍老人听这一介绍,更为震惊,忙又把眼神,霍地移往慎芳身上,一瞬不瞬地瞪着。
继之,尤明怀又说道:“此地伤亡的高手和门人,全是他二人所为……”
说着,用手一指正恶斗的六洞主等人,接道:“那边几个丫头,也是洞天别院的人,却不知又伤亡了我们多少好汉。”
紫袍老人似乎更紧张了,侧首向柳林那边,望了一回,忙又回眸扫视遍地伤亡的尸体,眼神中露出惊疑的成分,心下不太相信,这两个煞星焉能有偌大修为,固然其上一辈,确实令人闻名胆寒,可是看他们年轻轻,娇滴滴的模样,却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只不过是一对,英俊而美挺的璧人而已,其武功真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以,长眉一轩一趋,眼睛瞪得如同鸡卵,恁自瞧着仲玉和慎芳,似乎要在他们身上,寻索一些具有高武功的微迹,以及其上一辈人一傲霜玉姬,天星妃子,云霄所留他们,在表面上的任何标记……
倏然,慎芳娇叱一声,说道:“老浑物,有什么好瞧的?既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金童玉女,也不是你们家上一代,长生不老的小祖宗,又不是……”
“小丫头。”紫袍老人猛地一声暴喝,恨声道:“真是气死我也……”下面的话已被气,压了回去,好像发了威的野兽。
此刻,尤明怀已大声喝道:“丫头,休得无理,这是本屯运谋院掌院,公孙子阳老前辈,少时准叫你吃尽苦头。”
慎芳娇笑一声,缓缓答道:“什么公羊母羊!姑娘不管那么多,哼,想要吃苦头?姑娘倒是人一个,看谁能动一根汗毛,就要他魂归西天,你相信不相信,老公羊……”
“好贱婢”,公孙子阳想是气愤稍顺,陡地喝道:“你胆大包天,竟敢言语戏耍老夫!好,待老会要你的命。”
说完,黑色小三角旗,往后颈一插,同时提足真气,力聚双臂,陡然翻掌外吐,立刻涌出一股狂潮似的劲道,直向慎芳当胸卷去。
这公孙子阳乃‘血雨寒屯’,名列一等高手,素以碎铁掌享誉江湖,其聚劲双掌之力,自是非小,威势也断可倒垣塌山。
但慎芳乃前辈高人弟子,她的内功底,已极其深厚,早先八大老之一的范昆山,尚为其所辱,何况公孙子阳?因之,她是有持无恐,待见对方排劲涌来,当即运气封穴,并充沛全身经脉,不避不让,不挡不拒,娇躯盈盈可立,罗袖掩口而笑,神态端地悠闲。
狂潮劲风涌过,扬起满天沙尘,余劲横劲,在场诸人竟被震荡得摇摇幌幌跄踉不已,则慎芳已被那股狂劲,卷起二三丈,宛如一朵泻地白云,冉冉而落。
但娇躯甫贴地面,霍然莲足一点,暗自提气,身形忽又飘然凌空两丈,翩然如瑞飞舞,真是美妙已极。
公孙子阳见自己双掌之力,竟未把这小丫头,震个四分五裂,反而点地平空驻身,倒真是不同凡响,然而,她的身躯总是肉做的,以功能开山裂石的掌劲拍击,既是能提气沛体,又能支持多久,不知结结实实地猛击一顿,看这丫头再有何神通!于是,当慎芳凌空翩舞未落之际,身形欺出数步,双掌挥劲猛翻,仰空向她不停挥拍。
由之,狂飙突起,风声呼呼,直把慎芳象抛绣球般地,弹波之已。
而慎芳已然真气沛体,尽管来劲功可碎铁,却不能伤她分毫,竟随着阵阵狂飙,宛若飘叶一般,凌空无力回荡,远远望去,白色罗裳迎风潇洒,怡然自得,恰像九天玉女临凡,真是美妙无极,在场诸人被这奇技,全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