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吃醋

“抱歉师姐,久等了。”

云娆靠在门边,打了个哈欠,总算是等到“换衣服”换了一盏茶的谢惊堂打开了门。

“没事没事。”她摆摆手,看到少年肩上隐约露出的绷带,皱起了眉,“你怎么受伤了?殷皓他们又找你麻烦了吗?”

“嗯。但是这次他们被狠狠打了一顿,之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他们最好是别来了,否则我就上报师尊了。”云娆‘啧’了一声,眼神一转,又突然定睛在雪白绷带边缘一点淡粉色上,“诶——这是什么?”

谢惊堂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脊背瞬间一僵。

这是明鹊凑过来的时候留下的——

“胭脂?”

少女倒抽了一口气,颇为惊奇地看着谢惊堂:“呀!谢师弟,你这是...铁树开花了啊?”

谢惊堂:“......”

虽然他平日在宗中确实除了和云娆偶尔交谈之外,从不与女弟子来往,但也不至于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吧!

“怪不得方才...”云娆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室内半开的窗户,空气中还萦绕着一股隐隐的冷香,她笑嘻嘻地作个揖,“...是师姐唐突了。师弟等会记得给我指指看是哪位姑娘呀?”

“师姐不是说有急事吗!”谢惊堂被打趣得有点急了眼,忍不住提高声音提醒道。

一路跑偏了的云娆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咳了一声,肃容道:“啊,对。是唐城主看各宗都到齐了,召集我们去主楼开会。”

“那便走吧。”他好像生怕云娆再提起“姑娘”的事,一路往外走得飞快。

主楼就位于唐城中央,形制华丽庄重,檐牙高啄,上下共有五层。既是行政中心地,也是唐城主一家居住的地方。

此时主楼门前放眼望去,都是身着宗门校服的仙门弟子,几乎看不见本地的居民。

“变异一事实是诡异,不知是疾病还是诅咒,因此不少居民都闭门塞户,生怕自己沾上。”小谚拢了拢绀色的大袖,解释道,“自然也不会来看今日这个热闹。”

问逍遥掩口打了个哈欠:“真是,舟车劳顿的,大晚上还要来开劳什子‘议会’,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要散架。”

明鹊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着,试图寻找剑回宗的身影,却意外和不远处一个蓝白云纹校服的少女四目双对。

对面睁大了双眼,似乎在确认明鹊的身份,半晌,犹犹豫豫地喊道:“...惊鹊姐姐?”

是那个茶摊上碰见的小姑娘,她记得是叫做...宁茴?

宁茴话甫一出口,身边就有两个身影紧接着看过来,果然是陈询和公孙宜。

陈询一看见女子那身清丽婉然的打扮,猛然瞪大了眼睛——他猜到她会是个漂亮姑娘,但还是被对方一双昳丽的桃花眼看得面皮撑不住红了起来。

他忍不住结结巴巴地开了口:“惊...惊鹊姑娘怎么会在此处?”

明鹊微微勾了勾唇角,简单道:“和友人一起来的。”

“友人”小谚和问逍遥遂冲三人点头招手示意。

陈询回了个礼,又忍不摸了摸后颈——不知为何,总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总感觉有人在盯着他。

......

“谢师弟,你的脸快比炼丹炉的炉底还黑了。”

云娆见谢惊堂怀中抱剑,靠在墙边,眯眼盯着那个正和粉衣女子攀谈的羞涩少年,实在有点绷不住笑了:“你实在生气,就去打断他们呗,在这干看着是没有用的。”

“谁生气了!”谢惊堂撇撇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只是看不惯她那副笑眯眯的虚伪样子!

明明对他一个好脸都没有,对着别的男子倒是好生温柔...

眼见谢惊堂横鼻子竖眼睛地背过身去,云娆摇摇头,对这个傲娇过头的小师弟感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又忍不住好奇那个粉衣女子的样貌,于是探身去看。

这一看不打紧,她的视线一触及女子身边那个绀衣男子,猛然僵在了原地。

“...他?怎么会在这里?”她皱起脸,喃喃道,“跟...说的不一样啊...”

就在此时,主楼大门洞开,众人闻声看去,见是城主副手走了出来,迎众人入内。

至此,各怀心思的众人便也来不及细想,只一路往楼里走去。

......

明鹊不太清楚这个座位是怎么排的;也不太清楚为什么坐在身旁的这位谢姓男子,明明不久前还是好好的,如今却垮着个脸,周身气息冷得能冻死人。

当然,两人如今毕竟是“不认识”的状态,她也就没问,低声对另一侧的小谚道:“为什么和剑回宗坐在一处?”

小谚好像是没听清,朝她微微倾身。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俩一靠近,总感觉周身的温度好像更冷了。

小谚:“副手方才解释说,因为剑回宗有四个内门弟子不知为何身体不适,正好空出位置,便把我们安排过来了。”

“哦。”造成‘身体不适’的罪魁祸首闻言点点头,直起身子,将目光投向了前方。

一个四十余岁、气质沉稳干练的中年男人缓缓行至堂上,正是千机崎城的城主唐儒真。

他身旁跟着一风姿绰约的美妇人和一个亭亭的豆蔻少女,应该便是唐夫人和唐家独女唐琢玉。

三人向众人点头示意后,唐儒真就和煦道:

“今日虽声称是集会,但亦是为表千机崎城欢迎诸位宗门英才的到来,而陈设的晚宴。诸位可以边饮,边听在下一叙。”

流水般的宴席端了上来,菜色琳琅,令人垂涎。隔壁昆仑墟一桌传来了少年少女齐声的“哇”,听着像是宁茴和陈询的声音。

明鹊抿唇压下了些微笑意。听说剑修开销很大,而昆仑天一带又不似归灵山脉富裕,昆仑墟的弟子过得都比较朴素,才叫几个孩子见到一顿豪华晚餐便如此开心,还真是可爱。

谢惊堂也听出来陈询的声音了,他侧眸看了忍俊不禁的明鹊一眼,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这小子跟个土、包、子一样,有什么好的,能让你整天笑笑笑...”

明鹊莫名其妙地抬起眼皮掀他一眼。

这属于对陈询点对点攻击了,他们俩认识吗?怎么看上去好像有什么恩怨的样子?

眼见明鹊还不应声,谢惊堂抬眼扫了桌上一眼,发现大家都在各自攀谈,没人注意他俩之后,立即侧身低声问她:“你跟那个陈询很熟吗?”

明鹊看看他别扭的表情,疑惑道:“不熟,只是说过两次话,怎么?”

少年冷脸抱起胸:“那小子根本就是没怀好心思,修仙界的人都很复杂的,你少跟他说说笑笑的。”

“哦。”明鹊看他就是没事找事,随口敷衍道,“我跟他熟不熟,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话叫谢惊堂一噎。

是啊,明鹊跟谁熟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真像云娆说的那样“对她有好感”,他们俩只是互相利用的盟友关系而已。

可是,为什么在被她安慰、保护过了之后,再看到她对别人笑,就会觉得不开心了呢?

他表情变幻莫测,一时愣在了原地。明鹊却没看出来他这么多心思,只习惯性当作是谢惊堂闹少爷脾气,随手帮他撩起了耷拉的刘海。

谢惊堂反应很大地瞪她:“你干什么!”

“你头发乱了。”明鹊说。

还没等谢惊堂回答,台上的唐城主见氛围已渐入佳境,便开始了关于前几日“变异”事件的具体情况,众人便纷纷转头,凝神细听。

据城主所说,变异是从一月前开始的。

第一个变异者是城西一个打铁炼器的鳏夫。据说他在深夜时突然感到身上奇痒无比,醒来后,背上就生生长出了四手八足。

之后是手脚脸颊上都长出了嘴巴的哑女、头上长出如第二个脑袋般巨瘤的暗器工师......一月下来接连有人变异,如今林林总总算来竟有十余人。

这些受害者变异后,无一不是精神癫狂,满口胡言,声称自己看到了“真神太岁”,而这“太岁神”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信奉祂,祂便可以帮信徒实现愿望。

“他们说,‘太岁神’是一只圆润、光滑的白腻肉球,生了一眼一嘴,话音如同天籁,信奉祂的人就可以啃下祂的一块肉,食之肉者,心想事成。”

这话说得十分噁心人,不少人都停下筷子,面露难色。

“这些变异者已经被控制在地牢之中了。”唐儒真凝重道,“事情一发生,在下就禀明了通天门,开启了城内的防御阵,是以情况目前已经控制住了,不再有变异者出现。”

他顿了顿:“情况大概就是如此,至于这‘太岁神’到底是何方神圣,城内至今未能查出,因此,还需仰赖诸位英才调查一二。”

众人闻言,纷纷冲城主抱拳,表示一定尽力。

唐城主下了台,堂内瞬间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明鹊听到同桌有个弟子低声问:“事情听上去挺邪门的,通天门没有派人过来么?”

“听说是派了一个使者,但似乎没见到,不知是不是路上耽搁了。”另一人答道。

明鹊一行人只是默默听着,却没想到活泼的云娆主动出声,引导桌上的众人互相介绍了起来,明鹊照旧还是祭出了“惊鹊”的假名。

也许是因为小谚看着比较温柔稳重些,云娆率先就同他攀谈了起来:“可以冒昧问问三位前辈来自于哪个宗门吗?”

小谚抿着笑摇摇头:“是问逍遥前辈受邀来这里,我和惊鹊只是散修,恰巧与前辈同行而已。”

云娆恍然大悟,冲一旁的问逍遥作了个揖:“没想到,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问逍遥先辈居然是在此处。”

其余弟子闻言十分惊讶,也纷纷跟着作揖。

问逍遥作为一介散修,本事不俗,名声极大,亦正亦邪,在场的人除了来路不明的小谚,应该没有对他有所了解的。

明鹊也曾想借系统了解一下小谚和问逍遥的来路,没想到系统以“宿主作为原书角色没有主动调动原书内容的权限,只有通过完成任务才能解锁剧情”为由拒绝了她。

她最后只好作罢,只能凭着每次任务系统给出的一小部分原著提示,和自己前世的记忆相结合,来推测接下来的剧情。

在明鹊的记忆里,前世中“变异”一事从未传到过魔界,但是她依稀记得莲宓说过,云天四千八百年,千机崎城的奇门遁甲大阵不知为何突然出了问题,修仙界死了不少人。

现在看来,也许就是因为“变异”一事才引出了那次千机崎城的惊变。

她正绞尽脑汁想回忆起关于那次“崎城惊变”的具体情况,堂外突然就着急忙慌地跑进了一个人,一路直奔堂上,对着唐城主边跑边喊,声音凄厉:

“城主!不好了!奇阵司突然有人发生了变异......八神阵,遁甲八神阵被打开了!”

此话一出,唐城主倏然站起,堂中顿时一静,明鹊下意识与谢惊堂四目相对,看见彼此巨缩的瞳孔。

遁甲八神阵掌杀,杀尽所有非唐城中人,为千机崎城防御体系内最极端的凶阵,非急变,不得开。

一旦开启,非唐城中人即刻入阵。除非破局,否则生生困死其中。

可是,眼下非唐城中人的......

不正是这堂中所有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得有点点晚

副本终于要开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