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月色落下,石板地面镀上一层银白,风吹树影婆娑,白天还生死时速呢,晚上就悠哉的坐而谈心了。

“我把事情告诉你了,这是我的秘密,除了你谁都不知道。”

小世子神情认真,看的叶之秋心一紧,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果不其然,就听见这孩子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回家是什么意思。”

“这…”叶之秋挠了挠面颊,想躲避开问题。

但秦玄这次是铁了心的想要知道,立马开口打断叶之秋想找借口的思绪,“我知道你没有其他家人了。”

想想,两人之间的缘分也挺奇妙的,从落水救了他一命,今天又在杀人魔手下救了一命。

也算得上过命交情了,虽然是单方面的,每次都是叶之秋被卷进去。

“行吧。”大概是夜晚总容易让人上头,也许叶之秋在相处下来,觉得小世子没什么坏心思,交个朋友以后多条路。

望着男子期待的眼睛,叶之秋一字一句道,“我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

“我们那个年代,人人平等,谁都可以去读书。”叶之秋越说越来劲,“你知道吗?那时候的医学可是给人开膛破肚的。”

秦玄听的一愣一愣的,仿佛在听一本来自奇妙国度的书籍,每一页都是意想不到的事情。

“你说,你就是给人开膛破肚的吗?”秦玄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崇拜,让叶之秋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拍着胸脯道,“我在那里的地位可以说是太医院二把手,谁看见我不点头哈腰的。”

是带着点吹嘘的成分,但叶之秋觉得没毛病,在外头不吹牛,那还有什么意思。

特别是忽悠像秦玄这种什么都不知道,但什么都觉得惊奇羡慕的,更加是让叶之秋尾巴翘天上去了。

“天上飞的你知道不。”叶之秋站起来,手在空气中来回划,“我们那儿的人都能坐着东西飞,我们把它叫飞机。”

“飞机?”秦玄那小模样,看的人心痒痒的,把叶秋在这里压抑那么久的心性彻底激发出来。

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拉着秦玄开始高谈阔论,恨不得把自己那时代的东西搬到秦玄的面前。

小世子一脸向往的模样,完全不似平日里高不可攀的样子,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

估摸着也是今天的事情被吓着了,所以过来找自己寻求安慰,同情心突然泛滥的叶之秋勉为其难的陪一下这位小世子吧。

“一夫一妻,男女平等。”叶之秋说的面色有些红润,眼睛里闪烁着泪水,惆怅的望着天空中挂着的月亮。

思恋在夜晚格外的浓稠,一切的未知像是洪水猛兽一样,不知何时就能将她吞没在这个陌生的朝代,叶之秋心中害怕极了。

情绪表露的太多,也自觉不妥,胡乱的擦了一把脸,扯起嘴角笑说,“这些事情是和世子之间的秘密,还请世子为我保密。”

秦玄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叶之秋在他的眼中一直是油嘴滑舌,像是一只兔子遇到危险跑的比谁都快,还没心没肺的那种人。

可在一次次的相处中,却发现这人身上有一种不靠近,就没办法发觉的责任感,虽然说不清道不明的,却让秦玄觉得很安心。

如今看见人这般落寞的模样,心也跟着落了下去,自己的好奇似乎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想问些什么,却又觉得逾越了身份,生硬的回了句,“自然。”

一转眼都后半夜了,叶之秋拍拍屁股起身,“世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月亮,人间又是一片黑暗,好在门口挂着灯笼,不至于迷失了回家的方向。

“早些休息。”秦玄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便离开了。

院子里再度恢复了平静,叶之秋伸了个懒腰,眼中带着困倦,挠了挠脑袋,“现在把话收回来还来得及么?”

自言自语了一句,对于情绪上头所袒露的事情,叶之秋抱着后悔的态度。

但有些事情一旦说出口,便不能撤回了,以后该如何面对这位小世子殿下。

天刚蒙蒙亮,叶之秋就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环视了一圈才想起来身处何处。

早膳都不想吃,只想着赶紧回宫,最好是在没人发现的时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当班。

简单洗漱了一番,思来想去还是需要和楚湘王打声招呼的,虽然是打心里害怕这女人。

去的时候,刚好碰见楚湘王在用早膳,秦玄和王君也陪在身边,三双眼睛看着她的时候显得有些尴尬。

还是宋莹先开口,“叶公公一起来用早膳。”

叶之秋自知身份低微,昨晚那是人家给面子,今早上却不能在同桌用饭了,那样就太不懂规矩了。

连忙谢绝了好意,“多谢王君好意,只是奴才着急的回宫,宫里头还有事情。是特意来和王爷王君告辞的。”

也就是客气客气,场面的事情还是要做的,王君也没有过多挽留,只是派了马车。

“我送叶公公。”一直沉默不语的秦玄说话了,后知后觉自己的突兀,找补了一句,“叶公公毕竟是儿子的救命恩人,这点礼节王府应当做到。”

叶之秋什么都不敢说,也什么都不能说,那楚湘王看她的眼神仿佛要烧出一个洞似的。

不愧是秦王朝唯一的小世子,身边长辈给的压力属实是大。

直到出了王府,叶之秋才感觉那无端的压迫感消失,长吁了一口气,腿有点软,但不能表现出来。

封闭的马车空间拉近人的距离,叶之秋眨巴着眼睛,也不知道做什么,小世子也不说话,尴尬的氛围持续到宫门口。

棋珠说到了的时候,秦玄仿佛刚惊醒一般,没有任何思考的拽住了准备出去的叶之秋。

后者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秦玄抿唇犹豫了片刻,“万事小心,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可以寻我。”

“有殿下这句话,奴才心里就放心了。”叶之秋扬起笑容答应道。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纳闷,小世子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带着纳闷回到了院子里,院子里静悄悄的,叶之秋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想朝自己屋子里钻,只是手还没碰着房门,背后响起了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哎呦!我错了!师傅!”

凄惨的叫声回荡在院子中,来往的小太监瞥着眼睛不知道该不该看。

叶之秋趴在长板凳上,衣摆被掀了起来,竹板一下下打在屁股上,这辈子都没受这种体罚,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混乱的情绪分不清是羞耻还是真的疼了。

李芍竹板发狠的打在肉上,听的人心都跟着紧了起来,“夜不归宿,把宫里的规矩放在心里了吗?”

叶之秋疼的满头是汗,被打湿的头发粘在面颊,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师傅,我知道错了。”

屁股疼的已经麻木,叶之秋甚至感觉不到这个部位的存在,呜咽着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顺子一直观察着叶之秋,虽然对这人一直无感,可前段时间回家都是叶之秋帮忙顶班,心里多少惦记着恩情,所以对叶之秋受罚格外的关注。

看见人不对劲了,赶忙到李芍身边道,“公公,晕过去了。”

李芍表情松动,扔了手中的竹板,眉头蹙拥,“给她抬屋子里去。”

叶之秋浑浑噩噩的,察觉到被人抬着,没力气只能任由她们动作,趴在床上两眼发昏。

“多谢。”叶之秋仅存着意志握住了小顺子的手腕。

“最近公公应当是不会给你安排班的,你就好好休息。”小顺子点头,“我也不过是报答恩情罢了。”

叶之秋一头栽在枕头里,不愿意在说话了,也没力气再说。

这算是平日里行善积德,所以在苦难的时候,有人出手相助。

一觉睡的昏昏沉沉,一动弹就能被疼醒,又会很快睡过去,就如此反复。

养心殿内,楚湘王可谓是稀客,来养心殿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一旦要来,便是重大的事情。

“竟然如此猖狂,把手伸到了皇室身上。”女帝听完楚湘王的叙述后,怒火不加掩饰。

皇权被挑衅,是对上位者极大的侮辱。

“臣妹此次前来,还带着小儿的话。”楚湘王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柔和,“救下小儿的是一位名叫叶之秋的小太监,臣妹记得玄儿落水也是她所救。”

“这次为了救玄儿,错过了回宫的时间,臣妹知道宫内规矩森严,却还是斗胆想要为这位小公公求情。”

“小叶子朕知道,为了皇室做出牺牲,自然是不会亏待了她。”女帝道。

在旁边伺候的李芍听的真真的,待到楚湘王离去后,跪在了女帝面前,“还请陛下赎罪。”

“奴才发现小叶子未归后,便等到了天亮,怒她不遵守宫规,私自惩罚了她,现如今躺在床上昏睡呢。”

女帝静静的听完,眉头都没蹙一下,“既然如此,让他休息好了再当差吧。”

“多谢陛下。”李芍压低了眼眸。

陛下笑骂道,“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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