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淇缓缓说道:“我是这样想的,既然咱们是真心相爱,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影响不了咱们的相爱的了,那为什么还要害怕去见奚姐姐呢?不瞒你说,我也是在想念着她啊。”
辛龙生讷讷说道:“不是我害怕见她,我是怕、怕……”
车淇柔声笑道:“你是怕我心里还有芥蒂么?或是怕奚姐姐见到咱们也许难免尴尬么?要是我仍然芥蒂于心的话,我也不会劝你去金鸡岭了。至于奚姐姐的为人,虽然我只是和她见过一面,我已经知道她是一个拈得起,放得下的女中丈夫,我敢相信,她的心里一定也是不会藏有芥蒂的了。”
辛龙生默然不语,过了一会,说道:“我也相信她是欢喜见到咱们的,不过,我过去做了错事,并不是普通的偶然的错误……”
车淇说道:“你早已改过自新了,金鸡岭上的朋友也是知道的啊!”
辛龙生道:“不错,我知道他们会原谅我的,但我自己,自己觉得惭愧。”
车淇笑道:“你的毛病之一,就是太过重视自己的面子,生怕人家看不起你。所以你一定要做出一两件有意义的事情,博得人家的称赞,你的脸上才有光彩,是么?”
辛龙生苦笑道:“你一定认为我这种想法不对了。”
车淇说道:“你这想法也不是不对,不过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要和大伙儿在一起,才能干出轰轰烈烈的事情。这是上官伯伯说的,他的本领不在我爹爹之下,比咱们胜过不知多少,他都是这么说,何况咱们呢?”
辛龙生给她说得心思不定,说道:“上官复此际不知到了金鸡岭没有?”
车淇说道:“他是三天之前动身的,应该已经到了。奚姐姐和谷啸风、韩珮瑛他们想必此际也已知道咱们的消息的了。要是咱们不到金鸡岭去,我倒是觉得有点愧对他们呢。不但上官伯伯,爹爹也是赞同咱们到金鸡岭的。”
辛龙生主意业已动摇,但仍是默然不语。
车淇诚恳说道:“你还在踌躇什么?其实只要你的心境开朗,你就不会斤斤计较于个人的得失了。这道理我以前是不懂的,自从见过奚姐姐和你的一班好朋友之后,前几天又见过了上官伯伯,我才渐渐懂了。”
辛龙生放眼一看雨后新晴的满地阳光,心上的阴霾也似乎在阳光下消失了。笑道:“好,我听你的说话就是。不过,咱们可得走一段冤枉路啦。”
车淇笑道:“回头未晚,这也是上官伯伯劝过我爹爹的话啊。”话意双关,因为他们要回过头来,回到那个三岔路口,再走黑石岗这一条路,才能到达金鸡岭。
辛龙生心情开朗许多,想起那晚惊心动魄的恶斗,说道:“上官复原来是你爹爹的好朋友,我一点也不知道。”
车淇说道:“我也是那天晚上才知道的。爹从来没有和我提过。”
辛龙生道:“上官复的名字我是早就听人说过的。我一直以为他是蒙古国师龙象法王的副手,也就是咱们汉人的敌人呢。谁知他是有所为而投身蒙古,他不但不是咱们的敌人,还是汉人义军的朋友呢。”
车淇说道:“我想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爹爹连我也没告诉。当然我也知道爹爹的想法,自从我出世之后,我们父女隐居舜耕山,他已是意冷心灰,决意不理外间的事了。他只盼我能无忧无虑过这一生,所以不让我知道外间那么多争斗的事。他从前在江湖上经历过的事情他也不告诉我的,不仅是上官伯伯这件事。”
辛龙生笑道:“他想与世无争,但终于还是卷入漩涡了。而你受我牵累,恐怕也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过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啦!”
车淇说道:“其实你不管别人,别人也会管到你的头上,怎能躲避得了。龙哥,你别对我说抱歉的话,我能够跟着你,在你身边,我只有感到幸福。就只怕我本领不高,拖累你呢。”
辛龙生心花怒放,说道:“淇妹,今后咱们是生则同生,死则同死。两个人是一个人,谁也不必再分彼此了。”
车淇嫣然一笑,说道:“不错,你这样说才是对了。”
辛龙生道:“你爹劝咱们去金鸡岭,不知他何以自己不去?”
车淇说道:“爹要到别的地方去找朋友,或许他是有另外的更紧要的事情。”
辛龙生道:“你爹那样高强的武功,那晚也受了伤,幸喜伤得不重,想起那晚的恶斗,真是我生平从所未经的一场恶斗!”
车淇道:“是啊,我现在想起来还在心跳呢!”
那是七天之前的事情。车卫在舜耕山的隐居之处,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客人就是上官复了。
上官复找来的时候,辛龙生刚从外面回家,先见到他。
辛龙生不认识他,自是要加盘问。上官复当然也是不敢和盘托出,反问他道:“你是什么人?”辛龙生道:“我就是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我不认识你,你找我作什么?”上官复颇为纳罕,说道:“你贵姓?”辛龙生道:“你到底是要找谁?你不肯说,为何却要我说?”上官复道:“我不是说过是来拜访这里的主人吗?即使你当真是住在这间屋子,也总不会是主人吧?”
辛龙生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再说这里的主人有名有姓,你说不出来,我焉知你不是招摇撞骗?你自己也好歹总得有个姓名吧?”坚持要他通名求见。
两人越说越是误会,辛龙生知道车卫隐居此地,是从来不让外人知道的,只道他是车卫的仇家。心里想道:“岳父从前乃是介乎邪正之间的人物,这人多半是他的仇家了,不过是好人还是坏人,可还不得而知。以岳父的脾气,知道此人业已发现他的行藏,一定会把他杀了。”
辛龙生恐防车卫误杀好人,也就唯有阻拦上官复进去了。
上官复则是心里想道:“难道车卫已经不在人间?事隔多年,此地亦经易主?不过,我既然来到此间,却是不能不看个明白。”于是说道:“我不想和你歪缠,你的主人见了我自然知道。”
辛龙生拦堵大门,想令上官复吃点苦头,让他知难而退,不料上官复一闯就闯进去了。
辛龙生使了一招“云手”,一推之下,给上官复的反弹之力震得倒退数步,这才知道来人身怀绝技,大吃一惊。上官复见他居然没给自己摔倒,也是颇出意外,“噫”了一声。
辛龙生退而复上,压低了声音喝道:“你别以为武功能够胜我,就可以胡来,我劝你还是快快滚开的好,否则大祸临头,后悔莫及。”
上官复笑道:“是吗?好,那我倒要先试试你的功夫。”此时他又怀疑辛龙生是车卫的徒弟,心想只要试他三招,就可知道是真是假。
哪知辛龙生的所学乃是兼有三家之长,剑术是他姑姑所授,内功和点穴本领是文逸凡衣钵真传,这一年来又跟车卫学到正邪合一的几种功夫。三家武功混合来使,霎时过了二三十招,上官复仍是看不出他的师门来历,不由得更是惊疑不定。搏斗中辛龙生稍为躁进,给上官复衣袖一拂,把他抛了起来。
辛龙生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缓和下跌之势,心里正自想道:“这一跤只怕摔得不轻。”忽然有个人蓦地现出身形,刚好守侯在他落下之处,张开双臂,把他接住。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车卫。
车卫一搭他的腕脉,见他脉息如常,便知是上官复手下留情,辛龙生并没受到内伤了。当下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老朋友来人。”
上官复道:“这位少年豪杰是……”
车卫笑道:“他名叫辛龙生,正是小婿。”
上官复道:“原来乃是令婿,怪不得如此了得。嘿嘿,我和令媳倒是不打不成相识了。”
车卫笑道:“他的本领可不是我教的,他的姑姑是辛柔荑,他的师父是江南武林盟主文大侠。龙生,快来和上官伯伯重新见过,多谢上官伯伯对你手下留情。”
上官复听说他是女魔头辛十四姑的侄儿,颇感意外;辛龙生知道他是上官复之后,却是更为惊异了。上官复笑道:“你想必听人说过我的来历了,许多年来,在侠义道中,把我当作大大的坏人。好在令岳知道我的底细。”
车卫笑道:“我遵守十八年前和你的约定,你的底细,我和女儿都没有说过呢。”原来他们当年一个遁迹深山,埋名隐姓,一个投奔蒙古,图谋复国,大家约好了不泄漏对方的秘密的。
当晚两个阔别了十八年的老朋友酣饮畅谈,辛龙生和车淇在旁伺侯,这才知道上官复之委屈自己充当蒙古国师尊胜法王的副手,原来正是抱着一片孤臣孽子之心。
酒逢知己千杯少,他们不知不觉喝了一坛美酒,兴犹未尽,车卫叫女儿再取一坛。上官复说道:“咱们还是留点酒量的好,说不定今晚有一场厮杀。”
车卫已有几分酒意,哈哈笑道:“我虽然比不上打虎武松的英雄,有一样倒是和武松相似的。武松醉打老虎,醉打蒋门神,多喝三碗烈酒,就多一分力气,我也是喝醉了酒才见功夫。不过为了谨慎起见,龙生,你陪阿淇同去取酒也好。”
辛龙生还只道是上官复的过虑,岳父是怕他担忧,才叫自己陪伴车淇。哪知他们到酒窖取酒,刚刚回来,在天井就碰上敌人。
来的共是三人,最先翻过墙头的是一个披着大红袈裟的喇嘛僧。
辛龙生双臂一振,把捧着的酒坛就掷过去,那喇嘛僧大笑道:“出家人不喝酒,多谢你了。”说时迟,那时快,已是脱下了袈裟,袈裟一展,就似平地涌起一片红云,把酒坛一卷一送,反掷回来。辛龙生急忙闪避,“乓”的一声,酒坛破裂,酒香四溢,破片纷飞。辛龙生舞剑防身,车淇却给那股强烈的旋风震得身不由己的连退数步,幸亏没给破片伤着。
陡听得车卫的声音喝道:“你不喝敬酒,我要你喝罚酒!”大口一张,酒浪匹练似的向那喇嘛喷去!那喇嘛飞舞袈裟,溅起满天“酒雨”,饶是他功力深湛,脸上也溅了几点,火辣辣的作痛。
那喇嘛大怒喝道:“你是车卫吧?好,叫你知道洒家的厉害。”大红袈裟迎头罩下,车卫一掌拍出,蓬蓬声响,声如击鼓,竟然震得辛龙生的耳朵嗡嗡作响。
就在这瞬息之间,敌方的另外两个人亦已越墙而进,一个是金国军官,一个是蒙古武士。
辛龙生一剑刺去,一招两式,分刺二人,那军官笑道:“你这小子也真是太不知自量了。”他用的是一柄月牙弯刀,弯刀倏地挥了一道圆弧,把辛龙生的一招两式全都接了过来。那蒙古武士双臂箕张,就向车淇扑去。
车淇给掌风一震,胸口如受重压。幸亏上官复业已来到,一招“手挥琵琶”,以柔克刚,把那武士牵过一边,那武士打了两个盘旋,方才稳得住身形。
上官复脚步一停,接着又是一招“玄鸟划砂”,横掌如刀,削那军官脉门,那军官也给他迫得回刀对付。辛龙生刚在吃紧,此时方始松了口气。
上官复冷笑道:“原来是金国的王爷和蒙古的国师业已联上了手,好呀,今日我就会会你们两国高手!”
原来那个喇嘛乃是完颜长之的师兄无妄上人,他虽然是金国亲王的师兄,本身却是蒙古人。完颜长之与尊胜法王互相结纳,就是他穿针引线的。
那个金国军官来头也很不小,他是完颜长之最得力的助手,金国御林军的副统领翦长春。那个蒙古武士则是尊胜法王的大弟子乌蒙。三人之中,乌蒙本领较弱,但他的“龙象功”亦已练到了第七重,本领远胜车淇,与辛龙生则是各有所长,不相上下。
当下展开一场恶战,车淇插不上手,只能提心吊胆的站在一旁观战。
辛龙生想起这场恶斗,虽然事隔七天,心中犹有余悸。
他和乌蒙交手,初时还是有攻有守,不多一会,但觉四面八方,都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百忙中偷眼一看,只见车卫和无妄上人、上官复和翦长春正在高呼酣斗,打得难解难分,他们似乎也是占不到便宜。
辛龙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心里想道:“岳父即使可胜这个喇嘛,恐怕也得一些时候,我已是不能支持了。”
心念未已,忽听得“轰隆”一声,一面墙壁塌了下来,裂开一个大的缺口。幸而辛龙生不是首当其冲,没给伤着。
车卫喝道:“好,咱们到外边打去!”他们是在院子里恶斗的,墙壁一穿,已经是身在屋外了。
这霎那间辛龙生忽觉的无形压力突然一松,这才叫得出来:“淇妹,你怎么啦?”车淇躲在一角叫道:“我没事,你放心!”辛龙生精神一振,随即便与乌蒙一路翻翻滚滚的打了出去。
到了外面的空旷地方,辛龙生和乌蒙交手,虽然还是未能占得便宜,但对方攻过来的掌力,他已是可以勉强抵受。周围那股无形的压力,也似乎大大减弱了。
原来辛龙生的功力虽然不及乌蒙,但也不是相差得那么远的,他之所以感到周围的压力压得他透不过气来,那是因为车卫与无妄上人全力拼斗,掌风激荡,汇成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在一个小的院子里,功力较弱的他,就不能不感到压力的特别沉重了。那堵墙壁就是给车卫和无妄上人的掌力震塌的。
不过压力虽然松了许多,辛龙生仍然只能和乌蒙堪堪打成平手。这还是凭着他那奇诡莫测的剑法,令乌蒙也不能不有所顾忌之故。倘若只凭本身功力,恐怕他早已落败了。
双方越斗越烈,辛龙生全副精神应战,已是无暇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支持下去。只要车卫和上官复任何一人先胜对手,战局立即就可扭转过来。
他作了持久战的打算,倒是镇定下来了。相反,乌蒙却比他焦急得多。
原来他无暇旁观,乌蒙却是已经察觉了形势渐渐对他们这边不利,因为他们这边,无妄上人似乎还可以和车卫打成平手,但翦长春已是渐渐不敌上官复了。
乌蒙久战辛龙生不下,不由得大为焦急,想道:“若是让这小子再斗三五十招,翦长春恐怕定然落败,只有我先击倒这个小子,才能助他。”可是辛龙生的剑法,守中带攻,既奇诡而又狠辣,要想速战速决,也不是容易的事,非得冒险扑击不可。乌蒙一咬牙龈,全力施为,登时使出了第七重的“龙象功”。
以第七重“龙象功”发出的掌力果然非同小可,辛龙生只觉对方的掌力仿如排山倒海而来,霎那间眼睛发黑,剑已是掌握不牢。辛龙生无暇思索,立即使出家传剑法的绝招,长剑脱手掷出。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潜龙飞天”,是败中求胜的绝招,但要是刺不着敌人,那就不堪想象了。
就在这一瞬间,忽听得车卫与无妄上人同时一声暴喝,一幅红云一团黑影也同时向他们这边压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乌蒙大叫一声,如飞疾跑,无妄上人闷哼一声,红云突然消失,接着“当啷”一声,翦长春的月牙弯刀坠地。他们也跟着乌蒙逃跑了。
车卫身形晃了几晃,俨似风中之烛,摇摇欲坠。车淇连忙跑了出来,将他扶稳,叫道:“爹,你怎么啦?”车卫笑道:“一点点轻伤,并无大碍。那秃驴被我劈了一掌,料他非得十天半月难以复原,你的爹爹总算没有落败!”
原来车卫是因为见辛龙生形势危急,故此对无妄上人作全力一击,结果拼了个两败俱伤的。不过虽然两败俱伤,无妄上人的伤却是比他重得多了。
车卫接着笑道:“翦长春给上官兄刺了一剑,料他在十天半月之内也是不能拿刀弄剑的了。龙儿,你那一招‘潜龙飞天’使得也很不错,乌蒙给你伤了左肩,虽然不是要害也够他受了。”
上官复苦笑道:“龙象法王是不肯放过我的,恐怕追踪我的人还会接续而来的,车兄,你这里恐怕不能久住了。连累了你,真是、真是……”
车卫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哈哈笑道:“老朋友说这样的话,不嫌太生疏了吗?依你估计,他们还有多少这样的高手会跟着来?”
上官复道:“龙象法王是不会亲自出马的,象无妄上人这样的高手虽然不多,也有几个。”
车卫说道:“他们总得等无妄与翦长春回去报讯之后,才能再来吧?”
上官复道:“蒙古派来的高手据我所知,除了他们之外,其余都是留在金京。”
车卫说道:“如此说来,我倒是还可以在家里多住几天了。他们再来,最少也得在十天半月之后,那时我的伤早已好了。”
上官复道:“车兄,你准备上哪儿?”
车卫说道:“还未一定。不过你用不着为我担心,我会有我的去处的。上官兄,我知道你有要事在身,反正我的伤也不打紧,你不必留在这里陪伴我了。”
上官复是和武林天骄早已有了约会的,说道:“不错,我要到金鸡岭先打个转,会会蓬莱魔女,然后再赶往大都去见武林天骄,这里是不能逗留了。车兄,要是你没有别的地方好去,金鸡岭倒不失为一个可以容身之地,我可以替你和蓬莱魔女先说一声。”
车卫笑道:“多谢你的好意,金鸡岭暂时我是不想去了。一来我闲散惯了,不惯拘束;二来金鸡岭的好汉是侠义道,我可是早已恶名昭彰的魔头呢。”
上官复笑道:“你是‘魔头’,那位绿林盟主柳女侠,她的绰号也是‘蓬莱魔女’呢。我和他们道清楚了,那就不至于对你有什么误会了。”
车卫说道:“笑傲乾坤和蓬莱魔女这对夫妻乃是人中俊杰,我也希望能够认识他们。不过还是留待将来再说吧。”
上官复道:“既然你另有去处,那我就不勉强你了。我走啦。”
车卫忽地想起一事,笑道:“我虽然不能去,不过小婿和小女我倒是想让他们去金鸡岭的。”
上官复瞿然一省,说道:“对了,辛世兄是文大侠的掌门弟子,他和令嫒一起到金鸡岭去,那是最好也没有了。”
辛龙生道:“上官伯伯,你先走吧。去不去金鸡岭,我也得等到岳父的伤好了之后才能决定呢。”他用这个借口委婉谢绝了与上官复结伴同行。其实是他自己不想去金鸡岭的。
但现在,他在车淇苦劝之下,终于还是回过头来,走黑石岗这条路,准备前往金鸡岭了。
“淇妹说得对,丑媳妇也总是要见翁姑的。我如今姓像再世为人,但求能够得到一个赎罪的机会,和金鸡岭的义军一起抗敌,正是可以给我一个赎罪的良机,我又何必怕见玉瑾和谷啸风他们呢?”辛龙生想得通透,心中豁然开朗,脚步也轻快起来了。
“辛大哥,你又在想些什么了?”车淇问道。此时他们已是不知不觉走过了黑石岗了。
辛龙生从沉思中醒了过来,说道:“没什么,我是在想,上官复此时不知是不是还在金鸡岭。他是比我们早三天动身的。”
“上官复不在那里,谷啸风、韩珮瑛和奚姐姐总会有一个人在那里的。咱们还怕没人想识吗?怎么,你还是怕见他们?”车淇笑道。
辛龙生轻轻握着车淇的手,笑道:“有你和我在一起,我还会有什么害怕的?”
车淇面上一红,心里却是甜丝丝的,甩开了辛龙生的手,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赶快走吧。你瞧乌云满天,恐怕要下雨了,咱们快点走,说不定还可以赶到前面的小镇。”
果然走了没多一会,天就下起雨来,雨势越来越大。
天黑沉沉,倾盆大雨之下,两人衣裳湿透。车淇不觉打了一个寒噤。
辛龙生苦笑道:“看来是赶不到前面的小镇了,咱们找个地方避雨。”
雨势稍微小了一些,天色还是十分昏暗。辛龙生听得水流的奔腾澎拜的声音,吃了一惊,说道:“糟糕,咱们走错路了。前面是大汶河。”
车淇说道:“咱们走这条路,不是也要渡过大汶河,才能去金鸡岭的吗?”
辛龙生道:“不错。但如果能在有人烟的地方,先找个人家投宿,待天晴再走,那就方便得多。如今来到江边,却哪里去找人家?”
雷轰电闪之中,车淇眼前一亮,喜道:“龙哥,有避雨的地方了,你瞧前面是不是有个木棚。”
辛龙生道:“不错,里面好似还有人声呢。”
原来那是一个堆放木材的厂棚,当地的木材商人是利用水流来运送木材的。不过现在这个厂棚却是空着,只有一些还未运送完毕的木材堆在一角。
辛龙生和车淇踏入那个木棚,只见有十多个人正在围着一堆火取暖。
辛龙生施了个礼,说道:“对不住,打搅你们了。我们走错了路,没别的地方躲雨!”
那些人倒是甚为和气,笑道:“客气什么,这个厂棚也不是我们的。哎,你们衣裳湿得这样厉害,赶快来烤火吧。”说话之间,已是腾出两个人的空隙。
辛龙生谢过他们,坐下来和他们聊天,这才知道他们是一帮做药材生意的商人,因为河水暴涨,找不着渡船,迫得在这木棚过夜的。
这个做药材生意的老板名叫安陀生,另外十一个人,七个是脚夫,四个是他的伙计,自称是从凉州采购药材到兖州去做买卖的。辛龙生也捏了一个假名说了。
安陀生道:“辛兄,这位小娘子是宝眷吧?”辛龙生一想,要是冒认兄妹的话,他和车淇的相貌可是差得太远,便道:“不错,正是内人。”车淇羞得低下了头,红晕满脸。
安陀生又道:“你们想是新婚未久?”辛龙生故作惊诧,说道:“安老板,你怎么一猜就着?”
安陀生哈哈笑道:“新娘子总是特别害羞的,要是连这点也看不出来,那也未免太没阅历了。嫂子,你可别嫌我们这些人粗鲁,挪近一点烤火,快把衣服烘干,否则你会着寒的。”他叫手下的伙计更挤紧一些,腾出更多的空位。
辛龙生见这安老板为人直爽,和他倒是很谈得来。安陀生道:“你们小两口子是上哪儿?”辛龙生道:“我有个朋友在兖州做点不大不小的生意,我们准备去投奔他找个事做。”
安陀生忽道:“兖州境内有个金鸡岭,金鸡岭有股绿林好汉,首领是个女的,名叫蓬莱魔女,近年闹得很凶。辛大哥,你知不知道?”
辛龙生道:“好似听人说过。”
安陀生道:“那你们两小口子不怕碰上她吗?”
辛龙生笑道:“我们身无长物,用不着害怕被人抢劫。而且我听说金鸡岭这伙绿林好汉也不是胡乱抢劫客商的。”
安陀生道:“你倒是打听得很清楚啊!”
辛龙生道:“许多人都是这样说的,并非我特意打听。难道这不是真的么?”
安陀生笑道:“你听到的消息一点不假,否则我们也不敢到兖州去做药材生意了。不过,据我所知,消息虽然不假,许多人还是不肯相信的。”
经过这番交谈,双方不觉都起了一种疑心。辛龙生心想:“莫非他是有意套我口风,试探我和金鸡岭有没有关系?”
安陀生也是想道:“这人像个书生,他的妻子又是这样年轻貌美,这种人本来应该害怕强盗的,他却敢于相信金鸡岭的好汉乃是侠盗,倒是难得。不过人不可貌相,或许他貌似书生,实是鹰爪,故意这么讲的也说不定。”
双方都起猜疑,说起话来倒是不觉小心多了。
就在此时,忽然又来了两个不速之客。正是:
陌路相逢旧相识,相逢何必论恩仇。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