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盛铭洲所言,是个大晴天。
就在他家的附近,有个环境很不错的公园,两人就约在那边见。
这一个月,黑糖也长大了不少,不像开始被领养的时候,锁在角落里团成一团,可怜巴巴地呜呜叫。
现在胖了一圈不说,胆子也变大了,每次见到舒年都挣脱着往她怀里跑。
“给给给,去找你妈妈吧。”盛铭洲拗不过它,把黑糖放进了舒年怀里。
舒年听到这个称呼,刚开始有些不自在,但接过黑糖,盛铭洲又伸手去摸摸它的头时,她也完全适应。
“它是不是又沉了!”盛铭洲吐槽,“这家伙最近是越来越能吃了。”
舒年掂了掂手里的重量,看着黑糖干净的白毛,伸手也跟着囫囵了一下。
“我们黑糖这不是在长身体呢嘛!”舒年举起毛绒团子,凑近亲了亲,“是不是啊,糖糖!”
明明才一个多月的小狗,却通灵性得很,听到舒年的话,还像模像样地叫了一声。
盛铭洲看着一人一狗亲近的画面,心情也跟着好得很。
阳光很好,穿过树枝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汪美玲给舒年带了不少吃的,带着黑糖转了几圈,玩了一会后,就坐在公园西边的草地上,铺了张餐布野餐。
“给,我妈妈做的牛轧糖。”舒年打开盒子递给盛铭洲一块。
盛铭洲拆开包装纸,一整块丢进嘴里,边吃边点头认可好吃。
黑糖在草地上撒欢,两个人并排坐在阳光下聊着天,吃着东西,偶尔对视时,舒年还是会有点紧张。
草坪上暖烘烘的,黑糖跑累了就蜷缩在舒年的怀里懒洋洋地打盹。
公园里还有小秋千,盛铭洲扫了一眼,转头问舒年:“要不要坐一下?”
秋千不高,舒年抱着黑糖坐着,盛铭洲就在后面推了两下,也没用力,怕太高会吓到她。
公园里人不少,来来往往有十足的烟火气。
舒年扭过头,往边上移动了一点点,“你要不要也坐一下?”
盛铭洲没应答,但动作很诚实,上前两步,坐在了舒年旁边,用腿撑了一下,把秋千荡了起来。
耳边有风,吹拂过皮肤凉凉的,扬起了没有扎起来的发丝,滑过盛铭洲露在外面的手臂皮肤,有些痒,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旁边笑着舒年身上。
舒年笑着的时候,左边一侧有个很深的酒窝,眼睛弯弯的,看起来是温柔脾气好的样子。
盛铭洲忽然乱了几秒,心跳陡然加快了几拍。
可能是一起荡秋千这样的举动有些亲密,也可能是这一个多月相处下来更熟悉了一些。
盛铭洲觉得和舒年在一起的时候,心情越来越好,会不自然地就想要多见见她,和她在一起玩。
秋千一下下,黑糖难得安静趴在舒年怀里打盹。
从公园出去的路上有一段很长的台阶,旁边连着栽种着鲜花的小花圃。
可能是在秋千上睡着了,养精蓄锐得太好,黑糖来了精神,没有顺着楼梯下去,跃上了一边的小花圃,在泥里打滚。
玩得太欢,在花圃边缘也没停下来,直接连滚带爬地掉了下去。
舒年和盛铭洲正沿着楼梯往下走,眼看着白色的团子从高高的小花圃掉下来,赶紧伸手去接。
盛铭洲往下直接跨了四五个台阶,才勉强将快摔在地上的黑糖接住抱在怀里。
小家伙才不到两个月,这要是摔下去能不能活命都是两回事。
但台阶一下子跨度太大,盛铭洲的脚落地的时候别了一下,直接抱着黑糖蹲在了原地。
舒年反应过来,赶紧往下走,把黑糖从盛铭洲怀里抱过来,“你没事吧?”
盛铭洲平常训练偶尔也会受伤,倒不去矫情。但刚才确实是跨得太着急,为了接住黑糖,落地又重,脚踝扭了一下,疼得厉害。
“没......没事。”
“我带你去医院!”舒年紧张起来。
“不用,我回去喷点云南白药就可以了。”盛铭洲不想麻烦舒年陪他去医院,撑着旁边的石砖勉强想要站起来。
“不行!”舒年下意识伸手去扶他,可触碰到他温热的小臂的时候,似乎又有些胆怯,看了他一眼。
盛铭洲被她扶着,目光看向她,瞧着她一脸严肃紧张还有心情笑,调侃了一句:“你干嘛,我都扭伤了,你还这么凶!”
“我......我没有。”舒年不经逗,红了脸,抓着盛铭洲的小臂,又不好收回手,还坚持着,“要去医院。”
飞行员最重要的就是身体,对于盛铭洲的事,舒年没有半点侥幸心理。
拗不过舒年,最后还是去了医院。
医院人不少,又不让带着宠物进来,所以舒年只好拜托大门口旁边小超市的老板帮忙看一会黑糖,然后陪着盛铭洲赶紧去挂号。
等着拍片的时候,舒年看见裸露在外面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
“你,疼不疼啊?”舒年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我去给你买个冰袋吧。”
拍片子的人很多,要等很久。
“不用!”盛铭洲拉一下舒年的手腕,又赶紧松开,“没那么娇气,也没有很疼,估计就是软组织挫伤了。”
“哦。”舒年尽可能平静下来,想了一会,又问:“那,要不给买点水喝?”
“还不渴。”盛铭洲停顿了几秒,又看了看一边坐立不安的舒年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我都没那么紧张,你怎么这么紧张?”
舒年被点破心思。
是啊,她在紧张什么?
顶多,顶多就是......骨折了?
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叫到了盛铭洲进去,舒年扶着他进去,自己又退出来。
还好,片子结果出来得很快。
医生看过,还好,轻微的骨裂和软组织肿胀挫伤。
开了喷剂和口服的药,一直折腾到晚上才从医院出来。
回去的路上,黑糖也知道自己犯了错,蔫蔫地趴在座位上也不叫了。
舒年挨着盛铭洲,一路上也没说话。
“干嘛不说话啊?”盛铭洲把黑糖抱了起来,扭头去问舒年,口气很好。
“你这几天,还能照顾得了它了吗?”舒年怕这小家伙又上蹿下跳惹出什么乱子。
“没事,又不是不能下床了,我真没有这么脆弱。”盛铭洲解释解释着,忽然想起来小时候一件事。
那时候殷萍和盛霄刚离婚,盛铭洲判给了殷萍抚养。
殷萍整日忙着案子经常出差,没什么时间照顾盛铭洲。赶上他有一次发高烧,在床上烧得糊涂,挣扎着喊着想要喝水,喊了半天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打电话也没人接。
到最后还是邻居送了点粥和药,他自己一个人躺了一天一夜才退烧。
后面两人确实也都回了电话给他,但听到他退烧了,也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几句好好休息而已。
这么多年,不被关心,不被照顾,他好像已经完全习惯这种模式。甚至觉得只要不是生死,自己抗一抗都能过去。
但今天,只是意外扭伤了脚。
舒年却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回去也要好好休息,那个药按时喷。”
“知道了。”盛铭洲降低了音调,看不出心情好坏,只是应了一句。
抱着黑糖,上了电梯,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只是推门进去才发现屋子里的灯是亮着的,客厅有人。
舒年有些不知所措,看向盛铭洲,扶着他的手在客厅坐着的女人目光看过来时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
“你怎么才回来?”殷萍有些不悦,但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妈。”盛铭洲没回答,把黑糖放下来,然后接过了舒年手里的药,“太晚了,要不帮你叫个车回去吧。”
“没事,坐地铁很方便。”舒年很会察言观色,看了看殷萍的脸色,还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阿姨好,我是盛铭洲的......的朋友,我先走了。”
“你好。”殷萍看了看黑糖,“这是你们捡的狗嘛?你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送到别的地方去养?”
舒年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妈!”盛铭洲拔高了音调,但又碍于舒年还在场,“这是我的事,我能养它。”
“你先回去吧。”转过身,盛铭洲放低音量柔声和舒年说了一句。
舒年没再说话,看了看盛铭洲,又指了指刚开的药,意味很明显,盛铭洲也领会到了跟着点点头。
门再一次关上,盛铭洲换了拖鞋,把黑糖圈进它自己的活动区域。
“什么叫这是你的事,你告诉我,开学了这狗怎么养?”殷萍火气不减,“你脚怎么了,摔伤了?是不是出去带它玩受伤的?”
“还有,刚才那个女生是谁啊,以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什么关系?是不是在谈恋爱?”
殷萍这种连珠炮式的发问每一次见面的时候,都会来一遍。
就好像平常联系不多的人,总是妄图在一个晚上了解他全部近况。
“除了宋池,我身边的哪个朋友您听过?”盛铭洲平静地发问了一句,然后看向殷萍,目光耐人寻味。
殷萍被问住,站在原地半天一个字没说出来。
“黑糖我要养,开学我会自己想办法,您放心吧,我不会去找姑姑的。”
盛铭洲看了一眼茶几上放着的,殷萍刚买来的新鲜芒果,顿了顿,重新开口:“自从大一的寒假重感冒之后,我就对芒果过敏,吃不了,您拿回去自己吃吧,早点回去休息吧。”
客厅里寂静无声,只能听到黑糖小爪子扑腾的声音。
母子俩面对面,忽然再找不到一句可以说下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