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幼年期(九)

暮暮惊叹一声:“你竟然会变身诶?”

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大大满足了埃尔的虚荣心,他动了动嘴本想说点什么,但下一秒身体微微一僵。

人鱼飞快从土地上弹了起来,在暮暮疑惑的目光中将身体重新没入水里。

他悄悄冲干净身上的尘土,检查了许多遍,这才挺起胸膛说:“你不懂了吧,这是我的天赋能力。”

“天赋?”暮暮茫然了。

小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捧场地说:“真厉害!”

灰尾巴的人鱼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但骄傲了没多久他故作深沉的表情被现实不留情地击破:

“你要问到什么时候?能快把我带上去吗?我要被冻生病啦!”

太空包适时地打开,暮暮忙从里面爬了出来:“那你快变小。”

两个幼崽一言一语地交流着,气氛还算和谐。

灰尾的人鱼再次转变自己的形态,变成了暮暮一开始见到过的普通孔雀鱼的样子。暮暮故技重施,折下一片矮树垂下来的大叶子,将他和盛在清水中一起带走了。

暮暮细心地捧着叶子不让水漏出来,自己则猫着身体再次钻进了太空包中。

包裹一路往小木屋的方向飘着,暮暮紧绷了一路的神情放松了下来。

她将鱼儿看了又看,语气期待着问:“小鱼,你是一直住在这里吗?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你以后是不是就会跟我一起住啦?”

她一次性说了三个问号,灰尾巴鱼没忍住掀起了一个水花,再次洒在了她的脸上。

暮暮‘唔’了一声,没像上次一样生气:“我忘了你现在不能讲话,嘿嘿。”

金发小人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后半程的路上安安静静的。

镜子之外,废太子沈微渡眯了眯眼。

暮暮看不懂文字,埃尔却能看懂。

此刻金发小人无措地站在小木屋门口,而她刚带回来的人鱼却窝在她的木盆里,对着空气大声抗议:

“我才不去外面的蓄水池,那里跟河里没什么区别,你想让我半夜被野兽吃掉吗?”

“我就要住在屋子里!”

他虽然跟暮暮一样都被獠牙兔子吓得不轻,但不知是否是回到了熟悉领域的缘故,一点都不见沈微渡初见他时的温顺。

人鱼与‘同类’暮暮对话时明显还收敛了很多,但面对‘饲主’,他被娇养出来的矜贵底气似乎又回来了。

沈微渡操作了几分钟,空中浮现出一段文字。

埃尔见状扑腾着尾巴,语气震惊:“......我只能住外面,不然就回河里?”

暮暮眨了眨眼睛,尚且不知所云。

她倒是觉得小鱼可以一直住在她的盆里,就算没有盆也不要紧,她还能想其他办法洗澡。

人鱼幼崽跟他的金发小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宛如现实中任何一个不听人言的捣蛋鬼,与他沟通时,沈微渡产生了一种极为真实的倦怠感。

他耐心讲明:【你是男孩,不能进入元宝的屋子】

下一句则耐心见底:【不然就回你的河里去。】

埃尔:“......我觉得水凉!”

【此刻温度适宜】

埃尔:“那下雨了怎么办?”

【沉到池底去】

回复相当犀利。

埃尔:“......”

这是虐待!他要给饲主减好感!

这么想着,生气的灰尾人鱼忽然一愣。

面前与他对话的已经不是他的饲主了,他常用的减好感技能也根本拿捏不了对方。

小鱼瘪了瘪嘴,看上去有些受打击,暮暮摇了摇他的肩膀:“你怎么啦?是不是饿了?”

“不是,”埃尔兴致不高,“我待会还是去水池里吧。”

他说着,百般无聊地打量着周围。

——还算大的土地上立着一个小小的屋子,除此之外空空如也,埃尔神思微动,感知到‘饲主’暂时已经离开了这里。

没错过这点空隙时间,埃尔趁机对金发小人问出了他感兴趣的问题:“你现在的等级多少了?”

暮暮闻言,想伸出自己的左手臂给他看,却差点忘了手腕上还缠绕着纱布。

她只好作罢:“上一次看已经三级了,小鱼呢?”

“哼哼,我比你高很多。”埃尔指了指脖颈的数字,不出意外看到金发小人一瞬间变得震惊的眼神。

“LV...69?!”

暮暮结结巴巴,羡慕到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小鱼,你、你难道已经打开自己的铁盒子了吗?”

“早打开很多次了,”埃尔不以为然,他叹气道,“但是里面只有一些关于种族的信息而已啦,没有任何奖励,太让我失望了。”

暮暮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她倒是觉得奖励无所谓,只要能知道自己的来历就很好了。

她转而好奇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升到你的等级啊?”

埃尔转动脑袋艰难地想了想:“我好像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来升级了——具体记不清,算了算了,这个不重要!”

“你的天赋是什么?”

他铅色的瞳孔由于兴奋而收缩了一下,两只手扒着木盆边缘,期待无比地问道。

暮暮愣了一下,摇头:“我没有。”

埃尔明显不信:“每个亚人族一出生就会觉醒自己的天赋能力,你怎么会没有呢,肯定是你不想告诉我。”

埃尔盯着金发小人瞧着,直到后者头顶上浮现出问号才接着说:

“我本来以为你是树精灵一族的,因为他们一族的初始地也是森林——但你并没有亚人族明显的特征,这是为什么呢?”

他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着,暮暮心情低落了几分,再一次意识到自己与其他的小伙伴并不一样。

埃尔翻了个身,指了指自己冷灰色的尾巴,忽然道:

“其实我刚才说我的天赋是变幻成普通的鱼,是骗你的,那只是等级提升后会自然地产生的返祖现象,并不是我真正的能力。”

“怎么样,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天赋能力是什么?”

灰发人鱼幼崽露出了恶劣的怪笑,见暮暮眼睛亮亮地说‘想’,瞬间大笑着拍了拍木制的洗澡盆,“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偏不告诉你,谁让你也瞒着我的!”

暮暮:“......我没有瞒着你呀。”

她小小的脑袋费力地思考着小鱼的行为,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戏耍了。

她努力解释道:“我真的没有你说的能力。”

可惜小鱼好像认定了她在骗人,一点都没有收敛的意思。

而游戏之外,沈微渡收到了消息提醒,故而将页面切换到了论坛的聊天页。

他唯一的好友发来消息:

—不是大佬:!!

—不是大佬:你的称号竟然变成金色了,这是短短一天时间消费了多少啊?

—不是大佬: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沈微渡思寻了一番,还没来得及回复,又见他接着道:

—不是大佬:话说你有没有吃到今早的瓜?

—不是大佬:3区一个女玩家养的崽又‘越狱’了,这已经是今年第七次了吧?我什么时候看到她发的寻崽启示帖子才能不笑哈哈哈哈——

沈微渡盯着这一段字,心头一跳,随即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既视感。

而下一刻,许庆发来的文字便证实了他的想法。

—不是大佬:崽崽们的天赋太随机了也不好,比如这条小人鱼,竟然能在不加好友、未经同意的情况下出入别的玩家的庄园。

—不是大佬:这算什么天赋来着?‘不让饲主睡个安稳觉’的天赋吗哈哈哈!

沈微渡:“......”

他只能说,还好他匹配到的是个乖崽。

假如他一开始遇到的角色是那条灰尾巴小人鱼——

废太子眼神转凉。

两人闲聊了几句,沈微渡将视角切换了回来,小人此刻还脏兮兮的,他决定趁早处理。

进入游戏页面后,沈微渡习惯性地去寻金发小人的位置。

没多久,他发现原本相处得还不错的两个幼崽气氛有些不对劲。

只见灰尾的人鱼泡在木盆里肆意挑衅,甩动的尾巴将水花拍出了不小的动静,他咧着嘴巴笑着,一副反客为主地张扬模样。

而金发小人则气势微弱地站在一旁,小手捏着衣角,嘴巴紧紧闭着。

后者已经从小人没有能力这个话题讲到了另一件事:

“元宝这个名字很奇怪,你要不要换换呢?我可以帮你想,保证像我的名字一样讨人喜欢!”

过了许久,传来小人闷闷的声音:“可我现在喜欢这个名字。”

在暮暮心里,这两个字已经不是简单的称呼,而是在陌生地方也能给予她勇气的文字。

她只小声反驳了一句,人鱼便气呼呼地不理她了。

沈微渡听了两耳对话,眉峰不由就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他才离开一小会儿,小人就已经被欺负上了...?

看来有一条小鱼、迫不及待想要回河里去。

埃尔从来没有听说过没有天赋能力的亚人族。

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天赋之所以是天赋,正是因为它是与生俱来的。

金色卷毛一定是在骗他,所以埃尔有些生气,故意说了些气人的话。

如果是他熟悉他的死对头此时也在,大概率会演变成两条人鱼互相甩对方水花的恶劣事件。

但她怎么一声不吭的?

就像是他欺负人一样。

埃尔心里有些心虚,但嘴上一点不饶人。

忽然,他察觉到空气与先前不同——是‘饲主’回来了。

他看了一眼委屈巴巴的金色卷毛,心里念了一声:‘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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