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雨未停,使得早晨的天气昏暗湿冷。
摄影棚里,工作人员拖着湿漉漉的身子姗姗来迟,习惯性地来到演员休息室找寻明星的身影,就怕哪个早到的大牌明星向导演打小报告。
瞧见休息室内唯一出现的明星时,他们不约而同退了出来,避之唯恐不及地逃出她的视线范围。
裴-已然习惯这样的反应,因为在这个环境中,大家皆视她为瘟疫,生怕接近她亦会惹得一身腥。
但她唯一的可取之处便是她相当敬业。
这一点她相当自豪!
她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佩服地叹了口气,她是固执偏激,却也相当有耐心,否则有谁受得了在脸上画上一层又一层的粉妆?冗长的打扮让她必须比一般人早起,所以她从不迟到,而且也可以享受独处时的宁静直到摄影工作开始。
在她所处的空间里,一向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进入打扰,因此她也没有朋友。
但她并不觉得孤独或寂寞,反而庆幸能有如此偌大的空间供自己肆意使用。
翻阅随身携带的旅游杂志,她拥有惊人的语文能力亦是拜此所赐,环游世界更是她的愿望,尤其是埃及,这个充满神秘文化的国度总是一再吸引着她想提早结束自己的演艺生涯。
可惜事与愿违,在她的计画未成功之前,她不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看她退出演艺界一直是她生父的愿望,但她偏要杵逆他而为之,硬是在这个环境中打滚,然后更肆无忌惮地重击他的死穴。
突地,她的身后响起一道问候声:“裴小姐。”
耳闻如此陌生的声音,她在轻轻合上杂志之后,缓缓转过身来。
“嗯?”她睇着眼前的陌生男子,并在思索过往的绯闻史后,确定这个人不曾出现在她的网罗对象中。
他只是奉命行事,且在见她之前并未做好准备,所以当瞧见她那张艳丽绝俗的容貌时险些失了神。
“有事吗?”她漾起专业的笑容,缓缓地起身走向他,同时感慨他居然为她脸上的五色谱而着迷,男人,啧!
“我、我来拿回属于炼居人先生的东西。”他快快说完,却见她将双手放到他的肩头上,在他耳畔吹来一阵暖风。
她感受到他全身僵凝,不禁得意地失笑,“嗨,炼居人要你来拿什么东西?我吗?”
“不、不是。”
“不是?”男人就等于是她的玩具,所以她便以手指勾勒他的轮廓,还有他发颤的嘴唇。“你们不是都爱女人主动,怎么你看起来好像很害怕?我又没有打算吃了你。”
他的确相当同意她的说法,整个人就像她的囊中物,正等待她享用。
他当场手软脚软到得靠梳妆台来支撑全身的重量,因为她已熟练地以四肢巴住了他,使他根本无法动弹。
“裴、裴小……”
“嗯,叫我。”
“呃……”当她将小手移向他的胸襟时,他的脑袋立刻停止思考。
她把唇凑近他,只稍再前移半公分,就可以完全掳获这个男人,只不过她没这么做,因为他尚未达到她的标准。
“怎么了,你来这里想做什么?”
“我……要拿……拿回炼先生的底片。”他吞吞吐吐地说,完全没有办法移开身上的娇躯。
她狐媚的眼神一瞥,笑道:“什么底片?”
“报、报纸……”
“哦。”她不禁挑眉一笑,“他怎么知道是我拍的?又怎么知道一定在我身上?”
“他、他就是有、有办法。”
“咦?”她轻推着他的胸膛,使他惊慌失措,毕竟使媚的功夫她并没白学,教男人不上床即欲仙欲死的伎俩更是驾轻就熟,三两下就让他屈就臣服,连自个儿的爹娘都忘得一干二净,这样也方便她探究炼居人派他来此的目的。
因为她本以为记者会结束后这一切也会结束,根本不知一张照片对炼居人有何影响。“就算我承认我有底片,新闻稿也是我发的,但我希望他亲自来跟我要耶,人家很想他呢。”
就在她玩上瘾时,休息室门口闯入一名工作人员大叫:“裴小姐,到你上戏了,呃,对、对不起。”
工作人员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眼,毕竟虽知裴-的行径一向大胆,但亲眼所见仍属头一遭。
裴-慢慢放下巴在男人身上的脚,从容自在地理了理身上微皱的衣物,然后在离去前免费赠送男人一记飞吻并下一道不容他拒绝的指令:“我只接受他亲自来跟我拿哦,请你转告他。”
男人一时无法反应傻愣于原地,根本搞不清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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液晶萤幕上的影像迅速快转,显示出观看者的不耐。
来到台湾的第一天,炼居人已体会到台湾媒体的可怕之处,因为跟踪他的狗仔队几乎比路上的行人还多。
到台湾前,炼居人刻意更改航班,就连下榻的贩店亦连换三家,但还是免不了与媒体记者一阵追逐。
瞥见报纸上未曾消逝的报导和照片,他无奈地拨放起炼彦人留下的光碟片,以影评人的角度评判裴-这号人物。
她可以称得上演技超群,因为她不仅将艳媚的狐狸精特质发挥透彻,亦让人打从心底憎恶扮演这种角色的她。
不过当看到她最新的绯闻对象竟是自己时,他不仅感到可耻,更怒不可遏地关上车中的电视,使得车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状态。
天南星这三个男孩尚未从惊惧中回过神,因为姑且不论司机在空无人烟的街头危险狂飙,他们一致认为伟大的经纪人才是今天行程中最可能引爆的炸弹。
突地,司机发出一声惊呼,紧急煞车声立即划破天际。
一个重重的撞击,车子随即朝前方摔了过去,车厢内的行李亦在经过撞击后掉落,而男孩们更是摔得东倒西歪。
炼居人敏锐的神经在瞬间产生反射动作,靠着椅背的支撑和敏捷的闪避得以安然无恙。
炼居人睇着前方,发现司机歪歪斜斜地倒在前座一动也不动,车子的前盖还冒出一阵白烟,而男孩们则是哀号四起、叫苦连天。
此时,车门刷的一声开启了,一道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你们还好吧?”
炼居人虽眯起双眼、映着街灯尚看不清楚女子的容貌,但仍可见她及腰的长发-过雨水的肆虐后,不甚安分地服贴在她身上。
女子同样看不清车内到底有哪些人,更气她只不过是在等着红绿灯转换,车子却无缘无故被撞扁一半。
她可是今天才去开这辆车回来,而且车上连把伞也没有,现在不仅可怜了她的新车,更可怜她的身躯,三更半夜湿淋淋地站在街头。
离开摄影棚时已近凌晨两点,也是她平日结束工作的时间,再加上浸泡女子三温暖两个小时,洗去一身的粉彩与疲惫之后,她以为不会有人在这个时间仍醒着。
但看来醒着的人可多了。
“唉!”发现没有人回应,她遂忍不住叹了口气,可她明明感觉有人的呼吸声呐。
她想也没想地猛然往车里探,却感觉到有一股暖气迎面而来,而她的唇也硬生生贴上两片柔软。
炼居人本欲发出声音的喉咙顿时失去运作能力,因为他从未与女子有如此亲近的距离,更遑论献出一个吻。
啊!他意外唇上那犹如嫩芽般柔软的触感,虽然使他的身子顿时有些失温,但却带给他前所未有的震撼,同时让他忘却错愕和厌恶。
“哇──谁呀?”蓦然间,她赶紧拉开距离,惊魂未定地发出尖叫。
这是怎么回事?她刚才做出什么事?捂着嘴唇,她惊慌失措,万万没想到车里头的人离门这么近,而且她还白白献给对方初吻。
噢,我的老天!
她懊恼地退回雨中,想她裴-玩遍大小男人也从不曾作贱自己,因为她坚持若非所爱是不可能献出自己的清白身躯。
但,今天……这是什么荒唐状况?
“小姐。”炼居人在回过神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气恼,因为他居然无缘无故被一个女人给吻了!羞愧和难堪的感觉霎时涌现于他心中。
见她急急退出车内,炼居人敏捷地抢在她离去之前阻止她的行动,心情极度恶劣瞪着她,自被拍照登报的那天起,他的脾气几乎无法得到控制。
此时街灯的光线因为雨势而显得更昏暗,再加上她不喜欢对着一个容貌不清楚的人说话,尤其是在发生刚才那件事之后,她只想快快离开这里,好忘了这一切。
“如果是要讨论赔偿的事,请移驾到这间店。”她迅速递出一张名片,不想多谈的态度十分明显。
“赔偿?”炼居人瞪着昏倒的司机和毁损的车头,不以为然道:“到底是谁对谁错我得等司机醒来才知道。”
闻言,她翻了翻眼,“你的意思是我错喽?”
“我无法确定。”
“好吧,在这之前你得先叫救护车,我要回家了。”她忍着怒气转身想走,毕竟现在正下着雨耶,她干嘛站在雨中和人吵架啊。
可是就如她先前所想的,这种天气,这个时间,计程车要上哪儿叫去?
就当她一个闪神,炼居人居然大剌剌地带着三个大男孩下了车,转而坐入她车子的后座。
这,这是什么情形?
“喂!你、你做什么呀?”她一时慌了手脚,“你们干嘛坐进我的车子?”
三个男孩亦不了解炼居人的用意,只有傻愣愣地遵照经纪人的指示,然后看着一向不苟言笑的经纪人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容。
“你必须为一个吻而付出代价。”他森冷的口吻教她忍不住发颤。
“你说什么,吻?刚才只是个意外,请你搞清楚,你干旷把车门锁起来?让我进去!”她的脑子乱成一团,直认为今晚是遇到土匪吗,或者这是报应?怎么她平日使坏的功夫在此刻完全无法施展。
好吧,要她承认那是个吻也行,但只是轻轻碰一下而已呀。“你也未免太小气了吧,就因为这种事抢走我的车子?这太离谱了。”
“我并不这么认为!至于车子嘛,我只是借用一下。”有仇不报非君子,他迅速启动引擎,把接连两日来压抑的怒气全部发泄在她身上。
车灯一闪的瞬间车子已然开始移动。
他只是顺势而为,毕竟男孩们没事他就必须准时将他们带往明天行程的第一站,至于开走这辆车这件事,就当作是报复的小手段吧。
而这个女人……在瞥见她苍白却惊人的丽颜时,他的心不禁为之一动。
“喂!”眼看着车窗紧闭,她又不知他正在做什么,只能在引擎发动之后大惊失色地拍着车窗喊叫:“你、你是谁呀,我的车坏了啦,你……喂,喂!”
他居然驾着她的车子扬长而去!
她惊愕过度地僵在原地,经过三分钟之后,才发出咒骂的吼叫。
他是谁呀,他在干什么呀?
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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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躲在被窝的裴-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捏着鼻子难受得想哭。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她恨不得将凌晨发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脑子却偏偏记得一清二楚。
抚着唇,她没来由的感到恶心,因为她居然连对方是何长相都看不清楚便平白无故主动献吻。那是她的初吻耶。
“我的妈呀。”她忍不住哭丧着脸低吼。
“我在这里。”裴冷翠端着姜汤,缓缓走向女儿,不用问,她已从女儿的哭号声中探知一二。
裴冷翠将裴-缩在棉被里的头捧了起来,然后拉拉她的眼皮,和气笑道:“女儿,起来喝点姜汤暖暖身。”
裴-捧起姜汁,无精打采地叹口气,“娘呀,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淋雨回家?”
“你想说就会说。”
裴-吸吸鼻子,由镜中看着母亲在她身后梳理着她的长发,那模样恬静如昔。
裴-心想也许是母亲心如止水、与世无争,所以才能永保年轻,而她独持、吸引人的气质也成为自己仿效的目标。
“娘呀,何老先生吻你的时候,你有什么反应?”裴-看待母亲不似其他长辈,有时她觉得母亲如同她的朋友或是姐妹,她们可以天南地北地聊,包括彼此的情感。
关于自己的生父,事实上裴-一直相当好奇,毕竟以母亲的聪明才智来看,怎么甘心臣服于一个毫不起眼的男人手上?除了他的钱财,裴-不认为他有可取之处。
这几年,这求母亲的人不在少数,随便一个都比得上她的生父,但母亲却始终未接受任何一位优秀份子。
裴冷翠似乎对女儿的问题感到一阵迷惑,停下手边的动作,然后轻声回应:“有人说见过鬼的人才会相信道个世界上有鬼,同样的,你是不是已经历过这件事?你──被谁吻了?”
裴-一阵心颤,意外母亲的观察力这么强,居然看穿她的心事。“没、没有呀,没这回事。”
她的吞吞吐吐反倒让她显得心虚,而裴冷翠也从女儿的话里知道了答案,于是微笑道:“如果你的意识清醒,那个吻便是充满感情,至于何老先生的吻我早已忘了。”也许是记不清,又或者是她刻意遗忘吧。
感情?裴-一听到这两个字立刻皱起眉,因为她根本是胡里胡涂失去初吻的。“唉──我好不甘心我苦苦坚守的初吻就这样没了。”
“怎么说?”
“我只听到他的声音。”裴-仔细回想,只记得他的声音浑厚低沉,是道令人感觉相当悦耳和舒服的男音,而她也不排斥。
“哦?”裴冷翠忆起女儿一身狼狈回来的模样后,迳自推测了一番:“是抢走你新车的人吗?”
裴-无奈地点头,不知平白无故损失一台新车后该怎么做,报遗失吗?可他说是借耶。
甩甩头,她感到可笑和不耐,不敢置信自己怎么会相信一个小偷说的话,真是太天真了。
“他看到你了吗?知道你是谁吗?”
“我不知道,不过他肯定不知道我是谁。”裴-猛地想起一件事,“啊!我有给他PUB的名片,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如果他来了你认得出吗?”裴冷翠相信在双方都看不清楚对方的状况下,事后想要认清对方更是难上加难。
裴-突然因为没有把握而垂头丧气。
裴冷翠凝神打量着女儿,相信那名偷儿如果有看清楚女儿的容貌,肯定会为了女儿而来。
因为她对女儿充满自信,不论在容颜或脑袋瓜方面都是,仔细思索之后,她轻声开口:“你呢?你是想见他,还是想要回车子而已?”
“娘,你怎么这么问。”裴-讶异地张着嘴,不知自己是哪只眼睛透露出想见他的心思了。
裴冷翠若有所思的神情让裴-感到心慌,因为她总是有方法猜测到裴瑞的心思,也使得裴-的否认声响渐显微弱。
突地,裴冷翠开口问:“他吻了你?”
裴-因为母亲直率的问话而红透脸颊,同时藉由哀声叹气表达自己的答案。
裴冷翠抚摸着女儿的长发说:“不管是谁吻了谁都不重要,毕竟这不会成为困扰,你不用想太多,除非你意犹未尽,又或在几天之后想报仇。”
“娘肯定他会来?”
不知为何,裴冷翠的确有种敢肯定的直觉。“能让我女儿心神不宁的男人一定有独特的魅力。”
“娘啊,我说我连他是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怎知他有什么魅力。”裴-努力辩解,却发觉自己已走入母亲的语言圈套。
裴冷翠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你不觉得很神秘、很有趣吗?”
“娘呀。”裴-无奈地发出低吼,却见母亲优雅地离开房间而把所有的疑问一并留给她。
疑问?整理一下思绪,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烦些什么,但她几乎可以确定的是,她的确在期待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