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温柔亮眼,透过薄如蝉翼的窗纱,丝丝缕缕的照耀在屋内。
屋内的圆木桌上满满当当的摆着吃食,色香味俱全,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属于食物的清香。
管随期已经两顿饭没吃,饥肠辘辘的看着这一桌子的美食,肚子不争气的响起。
他抬眼看向坐在中央的阮浮白,她拿着精致的小碗,正盛着香喷喷的米饭,看样子她也没吃午膳...
管随期站起身,走到阮浮白面前,修长的手指接过她手中的碗,将饭桌上的菜一点一点的放入她的碗里...
阮浮白的目光落在他额头包着的纱布上,抿了抿唇,开口道:“现在不在宫里,你不用为我布菜。”
管随期将碗放在她的面前,疑惑的眨眨眼。
阮浮白拿他没办法,抬着裙摆起身,走到他身后按下他的肩,管随期坐在木凳上,她从一旁拿着他的碗,把太医叮嘱的药膳都夹到他的碗里。
满满当当,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这才满意的收手,将碗放在管随期的面前。
语气软了几分,缓缓开口:“你现在是病人,养好身子后再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管随期目光落在她放下的碗,碗里都是些补身子的吃食,他抬眸看向阮浮白,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满是快要溢出来的欣喜。
阮浮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随后掰着他的脸,让他去看碗里的饭。
“先吃饭,下午带你去玩...”
她故作凶恶的说,面上却是浮着可疑的红晕,随后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安静的开始吃饭。
管随期吃了几口饭后眸色微怔,随后拿过册子,在上面写:“我私自跑了出来,皇上那边...”
阮浮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无事,就算他怪罪下来我替你顶着,更何况他根本不敢。”
管随期无辜的看向她。
阮浮白见他呆愣的模样轻笑,忍不住伸出手掐他的脸,语气轻松:“别紧张,你是我的人,既然回来了,他也不会拿你怎样的...”
管随期面色羞红,微微点了点头,心里洋溢着甜蜜...
公主说,他是她的人,她会护着他...
管随期扒饭的动作加快,喜滋滋的吃完了剩下的饭...
阮浮白吃饭的动作优雅缓慢,所以等他吃完,她有小半碗没吃。管随期撑着下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阮浮白有些不自在,她圆眸瞪他,冷声道:“你吃完了就在一旁等着,别看我!”
管随期被凶后也不难过,拿着本书去旁边坐着看。
如今他已经会认不少字,书上的内容大概也都认得。
不知过了多久,阮浮白午膳结束,仆人们将吃完的饭收拾好,她这才站起身,看向窗台边靠着的管随期。
他攥着书,阳光洒在他流畅优越的轮廓上,像是给他渡上了层金色的光,他神情认真,黑眸一行行的看过手中的书。
阮浮白挑眉,见他看的认真也不打扰他,视线聚集在他手中的书上——
孙子兵法?
阮浮白一怔,没想过管随期会对这类书感兴趣,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懂...
她淡淡的露出个笑容来,望着天边的日光,突然觉得有几分岁月静好...
忽而,管随期抬眸,对上了她那双含笑的眼睛一愣,回过神后低头在册子上写:“公主在看什么?”
阮浮白并没有偷看被发现的心虚,回答道:“看你在看什么,这种书你能看得懂?”
管随期看了眼手指的书,随后点点头,笑道:“夫子在课上教过。”
所以他刚刚是在温习?
阮浮白轻笑:“走吧,我带你出去玩。”
她想:管随期来到都会一个多月,天天闷在公主府里,恐怕是连都会的草都没见过...
管随期点头应声,随后跟着她出了尚德宫。
尚德宫外停靠着辆马车,方青带着帷帽,见二人出来后弯着眼招手。
阮浮白换了身鲜红色的长裙,长发及腰,头上多了跟碧绿镶金的簪子,腰间佩戴着玉佩和铃铛,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叮叮当当发出清脆的响声。
微风拂过她洋洋洒洒的裙摆,裙摆层层叠叠,宛如水中涟漪,鲜活明亮。
管随期从未见过她这样的打扮,少了作为长公主的端庄威严,多了几分普通女子的活泼娇俏。
方青对此见怪不怪,她替阮浮白揭开门帘,开口道:“公主,今日我们还是去老地方?”
阮浮白摇摇头,红唇微张:“今天我们去西市。”
西市——
又称之为鬼市。
方青眸色一闪,看了管随期一眼,随后转身驾马。
她的表情古怪,管随期面露疑惑,上次他和杨吉去了东市,东市繁华热闹,是最出名的集市。
他以为公主也会带他去东市,却没想到会去一个他完全不知道的集市。
阮浮白则姿态散漫,靠在马车里的软垫上,缓缓的闭上了眼。
她语气慵懒:“你也睡会儿吧,这里距离西市大约需要两个时辰。”
管随期的目光落在了她身边的位置上,这会儿阮浮白已经睡下,而她旁边留着的软枕......
是给他的?
车厢中的位置很小,若是他躺上去,恐怕会直接贴着公主...
管随期心中七上八下,看着已经熟睡的阮浮白缓缓的挪动了下身子。
她昨晚守了他一夜,眼底还残留着淡淡的乌青,想必是真的困了才会在马车这样恶劣的条件下睡着...
管随期心中感动,他又靠近了阮浮白几分。
阮浮白呼吸悠长,胸口起起伏伏,是毫无防备的姿态。
他枕上了旁边她留下的枕头,随手拿了块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也只有在她熟睡的时候,管随期才能肆无忌惮的看着她。
阮浮白的睫毛很长,这会儿闭着眼,直接盖在了眼睑上。她的鼻梁高挺,鼻尖小巧,鼻梁的右侧和眼角之间有一颗小小的痣。
她肌肤光滑细腻,吹弹可破,这样的痣落在她的脸上更加明显,但不突兀,反而给她增添了几分妩媚。
管随期撑着脑袋,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的点了点她挺翘的睫毛。
阮浮白微微蹙眉,闭着眼随意的挥了挥手,随后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管随期勾唇浅笑,随后躺在了软枕上,伸出手将阮浮白拥入怀中。
睡着时的阮浮白格外听话,趴在她的胸口上宛如一只温顺的猫...管随期想到了在公主府偷他鱼吃的白猫,和怀中这只一样...
他低低的笑了声,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马车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夕阳西下,橘红色的晚霞与云层接壤,露出了鱼肚白的天际。
阮浮白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男子优越的下颚...
她微微蹙眉,向下看去——
管随期的手掌搭在她的腰上,自己整个人被他圈入怀中,放着舒适的软枕不用,竟然在贴着他的胸膛睡了一觉。
阮浮白长舒一口气,伸手撩开窗帘,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沿街行走,路上吵吵闹闹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看样子快到了...
阮浮白收回视线,刚一放下帘子,管随期手臂一用力,她又重新跌入他的怀中。
男子胸膛坚硬,大而亮的眼睛含笑盯着她,黑眸中倒映着她错愕的表情,眼底却是含着她忽视不得的侵略...
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对她的占有,阮浮白有些不习惯,她的腰被他用手掌禁锢着,动弹不得。
阮浮白抿唇,恨恨道:“你放肆...”
管随期眸色一深,滚了滚喉结...下一秒,他松开了她,转身背过去,给她留了个圆润的后脑勺...
阮浮白:?
他这是怎么了?是刚刚她压到他的伤口了?
她凑了过去,管随期立刻坐起身,用毯子盖住双腿,直勾勾的盯着她...
阮浮白睁着双明亮的桃花眼,不解的眨了眨...
管随期红了耳尖,哀怨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躲在角落里,仿佛她刚刚欺负了他一样...
阮浮白觉得可爱,因为他红了眼眶,像只小兔子。
“公主,管公子,咱们到了。”
还没等阮浮白和他玩闹够,方青的声音便在门帘外响起,阮浮白眸色一亮,向管随期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宋国都会的繁华。”
管随期的目光落在她向他伸出的手上,黑睫轻颤,无比慎重的将手放在了她的手中。
阮浮白的手指纤细柔软,握上去带着温热的触感,管随期被她拉着下了马车。
西市表面上个普通的集市,但是穿过曲折的小巷,不断往里走,在一个及其隐蔽的破败房屋下,有条密道。
穿过密道,抬眼就能看到一个用石堆铸成的大门——这里,才是真正的西市。
阮浮白拉着管随期的手下了陡峭的台阶,在门口处领了面具,三人这才进入繁华的鬼市。
鬼市之所以成为鬼市,因为每个人在进入时都会佩戴黑面獠牙的面具,宛如地府中的恶鬼一般,穿梭在集贸上。
这里的道路常年不见天日,只能用烛火来照亮,所交易的东西也纷繁复杂,有些在市面上并不流通。
包括——蛊毒。
阮浮白拉着管随期的手,二人带着一黑一白的面具,窜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除却带着面具的宋人,这里还有很多外来的异族人,最常见的便是蛮奴。
在路过一个小摊贩前,阮浮白拉住了一个佝偻着背的奇怪老头。
阮浮白在老头耳边说了些什么,老头伸出了两根手指,随后她便将两块银锭子放在了他的手中。
“在具蛊坊,每晚亥时。”
现在距离亥时还有一个时辰。
阮浮白拉着管随期走了,管随期没来过这里,看什么都稀奇,阮浮白带了足够多的银钱,只要他喜欢,她便给他买。
可是他买的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但不知道为什么,逛的越久,管随期心中越慌,他环顾周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基本上人物都出来了,开始走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