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皓白洁暇,高高的挂在漆黑的夜空中,周围群星闪烁,夏季的晚风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几道急促的脚步穿梭在长廊中——
“不好了,圣上得了蛊毒!”
“太医,快叫太医!”
......
蛊毒!
前朝皇帝就是死于这种巫蛊之术!
宴会顿时乱作一周,群臣惊慌失措,紧张的抬眼望向龙座上的小皇帝。
小皇帝面色惨白,嘴中大口大口的呕着鲜血,鲜血吐在了帕子上,白色的帕子顿时被染成了红...
仇桑宁担心的站在人群中,迫切的想要施仙法来帮助他,可是仙气刚刚凝结成一道白光,转瞬即逝。
还是不行,在人界依旧不能使用仙法...
她穿过拥挤的人群,拿着帕子擦拭着他嘴角残留的血渍...
南皇厅内兵荒马乱,侍卫将他们围住,大臣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每个人的脸色都不相同,左看看右瞧瞧,心想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当众给圣上下蛊。
太医踏着碎步走入大厅,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小皇帝面前,跪在了地上,将银针插入他的脖颈处,几秒钟后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甲虫顺着针眼钻了出来。
果然是蛊!
阮浮白下意识的看向萧于建身后的苗疆女子,她身着苗疆服饰,脖颈处带着银色的项环,一双浓密的双眼瞳孔是深蓝色,鼻梁高挺,樱桃小嘴,此刻正抿着唇看她。
她似是也发觉了不对劲,看向阮浮白的眼神中透着慌乱...
下一秒,她被人制衡,押到了大殿中央...
阮浮白细细的看她,只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皇上,蛊毒就是她下的,臣刚刚在后院查出了这个。”大理寺的官员拿出一个瓷瓶,瓷瓶触感光滑,有手掌的大小,打开盖子,里面散发出浓厚的血臭味,还有其他虫类的尸体。
这是养蛊人的蛊盅!
阮浮生将瓷瓶一甩,在地面上发出脆响,砰——瓷瓶摔碎了几半。
苗疆女子慌乱摇头:“不...不是我,这不是我的东西!”
她睁着那双水蓝色的眼睛,无辜的求饶。
她本就长得漂亮,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更让人心生怜悯,萧于建心软想帮她说话,被萧夫人拦下:“夫君是想致萧家于死地吗?”
萧于建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一脸淡定的萧夫人。她抬眸对上了萧于建的眸色,眼神清冷:“就算不是她下的蛊,她也难逃其咎。”
萧于建安奈下心中不平,只能默默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阮浮生不管苗疆女子的痛苦求饶,直接让大理寺的人押她入牢,等到事情调查清楚后问斩。
苗疆女子被拖走,大殿中恢复了安静。
钦天监的人不知何时进入的宴会厅,等到人陆陆续续的走后,他跪在地上说道:“皇上龙体欠安,又中巫蛊之术,今夜注定于圣上不详。”
不详?
阮浮白坐在座位上,眸色骤冷,开口问:“如何不详?”
那人回答:“今夜正逢十五,月圆之夜,月光照在皇上宣政殿的寝宫,正中心对着龙椅,有损皇上阳气,容易招鬼怪附身...”
“一派胡言!”
不等阮浮生说话,阮浮白冷冷开口,“皇宫乃浩然正气所在,怎会招鬼怪附身?更何况皇上是天子,区区一个月圆就能损了他的阴气?”
她不信鬼神之说,只觉得面前这位钦天监的人满嘴谎话。
钦天监的人也不慌乱,依旧跪在地上,缓缓开口:“宋朝自开国便设立钦天监,长公主不信臣之所言,臣无话可说。但钦天监日夜为国推算,虽面上不显,但也实打实有不少功劳,不得不信其中关妙。本夜于圣上不详,刚刚他突然中蛊便有其原因......”
他话音刚落,阮浮生紧跟着他的话道:“那你说,朕该如何做才能平安度过此夜?”
那人掐了掐手指,东张西望的在大殿中央看了看,将目光落在了管随期身上,伸出手指着他,“这位公子阳气重,又是西北方出身,不受宋国都会气运影响,可以助圣上平安度夜。”
阮浮白神色未变,平静的眸子里流露处淡淡的威仪,视线扫过他,薄唇轻启:“需要他怎么做?”
“只需在宫中逗留一晚便可。”
......
顷刻间,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落在了管随期的身上,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目光投向阮浮白,薄唇微抿,有些不情愿...
管随期不想独自留在宫中,还是陪伴如此阴晴不定的小皇帝。
他求助的扯了扯阮浮白的衣袖。
龙座上的小皇帝则是捂着唇,唇角微微扬起,看向管随期的眼神似乎是再看一只势在必得的宠物。
只要他留在宫中,明早是死是活都皆由他作主。
哪怕是死在了宫里,阮浮白也不会怪他,顶多闹几天别扭,他们之间的情分也依旧不会变。
他看向管随期多了几分侵略,视线宛如一把刀,想着如何将他生吞活剥...
阮浮白安抚的拍了拍管随期的手,淡声道:“只是一夜而已。”
管随期的心七上八下的跳着,在册子上写:“那你会留下吗?”
他是希望她留下的...
他用他那双黑漆漆的瞳眸看着她,像是一只误入狼营的白羊,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哀求。
阮浮白心软了,可崔昭若是知道她留宿皇宫,第二日则平白又惹出事端...
佛堂那种地方她一秒也不想呆。
阮浮生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笑着开口道:“管公子何必缠着姐姐?朕又不是野兽,你与朕住一晚还能吃了你不成?”
管随期面色苍白了几分,他能够感受道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的癫狂。
这像是一种本能,是动物遇到危险时提前做出的反应,他的心脏砰砰乱跳,心神不宁的攥着纸笔。
他提笔又想写,下面的群臣幽幽开口:“公子是不想留下吗?能够帮助皇上是你的福气,不要不知足了。”
“是啊,听闻宣政殿里的寝宫床榻柔软,灯火暖明,这可是世间少有的福分,公子别太挑剔。”
“皇上为人亲和,只是住一晚而已,你个西夏人真不知好歹!”
......
管随期在殿中孤立无援,双拳在袖中紧握,红着眼看向阮浮白。
阮浮白依旧斜靠在座位上,淡漠的看向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似是在说:你为什么不愿?
他为什么不愿?
不过只是小皇帝住一晚...
可是为什么他心中苦涩?像是被人抛弃一样?
管随期捂着胸口,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不愿意留下。
公主和小皇帝是亲姐弟,他们相处了十几年,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而自己则只是一个男侍而已。
管随期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小皇帝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他面色阴沉:“你这是不愿意?”
管随期攥着册子,缓缓写道:“没有不愿,我留下。”
小皇帝露出了洁白尖锐的牙齿,笑声在大殿里回荡。
阮浮白深深的看了一眼钦天监那人,又瞧了瞧得意洋洋的小皇帝,似是明白了些什么,嘴角勾起抹讥诮的笑。
她周身散发着寒气,硬声问:“你是一定要让他入宫?”
小皇帝眸色一深,咬牙切齿:“一定。”
双眸隔着大殿交汇,阮浮白面色微冷,红唇紧紧抿着,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
又过了很久,大殿中一片死寂,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众人浅浅的呼吸声,阮浮白败下阵,沙哑着声音:“随便吧。”
她猝然站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大殿。
长公主和小皇帝不欢而散,只留下管随期站在原地,像是被人放弃的玩物。
仇桑宁眸色微动,察觉到了几分异样,将刚刚擦过小皇帝嘴角的血手帕拿出,上面沾染着血迹。
她伸手一抹,“血迹”淡薄,还有淡淡的果子香...
她惊醒,阮浮生这是故意设计要让管随期留下的......
夏夜的风微凉,吹着阮浮白的衣摆摇摇晃晃,她的发尾在空气中划过个好看的弧度,腰间佩戴的玉佩和铃铛撞击时发出脆响,在静谧的夜中格外清晰。
阮浮生这是在逼她,逼她在他与管随期之间做选择!
是她平日中对他太好了?让他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当着她的面抢她的人!
阮浮白铁青着脸,大步跨着走到马车前,周身散发着寒冷的气息。
方青在这儿等了很久,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向她走来,她心中一喜,正要开口说话,阮浮白直接打断了她:“回府。”
方青眨眨眼,不明白为什么公主如此怒气冲冲,但也握紧了缰绳,准备驾马起步时,反应过来问道:
“公主,管公子呢?”
“......”
半响沉默,方青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车厢中传来一声闷响,轻轻的,只有两个字:“死了。”
死了......
被小皇帝留在宫中可不是死了?
阮浮生玩弄人的手段狠辣,管随期那样的单薄的身子骨可能连两个时辰都撑不过...
阮浮白心中烦躁,马车中似乎还残留着来时的欢愉,她明明只是想要满足管随期多陪自己一会儿的心愿,怎么会弄成如今这样的结局?
她知道小皇帝生性荒淫,知道管随期那张脸勾人心魄......她怎么没想过,阮浮生会看上他?
都会中不少纨绔子弟会饲养男栾,阮浮生到底是什么时候染上这样的习惯,她怎么不知道!
阮浮白面色惨白的坐在车厢中,原本柔软舒适的榻子如今怎么坐都觉得不舒服。
她安慰自己,管随期不过是别人送来的一个男侍,她后院中有千千万万个男侍,若是她喜欢,一天换一个也不为过,可是为什么,她会这么不爽?
从前她会大方的将自己喜欢的送给阮浮生,哪怕自己觉得再珍贵,只要弟弟想要,她拼了命也会给他,可是现在...
她在阮浮生张口时想的却是:她不愿,她会拒绝...
管随期那双鹿眼看向她时,她心软了。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夺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个副本轮是小乞丐和权臣,大家可以期待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