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吉带着曹太医慌慌张张的回到水云阁,刚刚踏入院子里,就看到了几名家仆抗着具尸体出来。
“管,管兄?”
他瞪大眼睛,整个人扑到那具尸体上,离近了才发现,这具尸体不是管随期,而是范涛。
范涛死不瞑目,嘴唇发着诡异的紫色。
曹太医哆哆嗦嗦的拿出银针,在他的口腔中刺探,银针变黑,确认是中毒。
他大惊失色,暗道这戒备森严的公主府怎么会混入此等毒药?
不等他细想,杨吉就又拽着他的手腕走入侧堂里屋。
这里刚刚被仆人打扫过,门窗大开,散着房间里浓厚的血腥气。
管随期此刻正乖巧的坐在阮浮白面前,靠着软枕,一口一口喝着由长公主亲自喂的红枣羹。
曹太医和杨吉呆愣在原地,双目瞪大,似是不敢相信这一幕,但也仅仅只有一瞬,便立刻跪在地上行礼。
阮浮白点了点头,曹太医起身走到管随期面前,先是抬眼看了看他的面色,便愣了有几秒钟。
他微微蹙眉,将信将疑的问出口:“管公子……确定中了毒吗?”
管随期面色已经缓了过来,只是双唇还有些泛白,显得整个人无精打采、没有气色。
但他身姿挺拔,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明亮,这不可能是中毒之人才有的状态。
阮浮白替管随期应了答:“确定,今日他从早膳吃完后便一直咳血,直到刚刚喝了几粒养生的药丸才缓了过来。”
养生的药丸?
曹太医道:“可否让臣一看?”
阮浮白点点头,从腰间的袋子中拿出用琉璃盒装着的药丸,这是方青替她在南海神医下求得,有助气血凝心神的功效。
曹太医闻了闻,又捻出一小半尝了尝,确定这只是普通的药丸。
他伸出手,给管随期把脉,恭敬的说:“公主殿下,臣已确定管公子已无碍,身体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阮浮白看了眼方青,示意她将在张元房间搜到的粉末给他。
问:“曹太医,这毒药是否还有效?”
曹太医拿着银针,黑眸一凝:“此乃剧毒,只需一点儿便可致死,并未过期。”
而范涛给管随期,可是整整下了一包!
寝室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死寂。
无人知道为什么管随期中了剧毒却安然无恙,就连太医对此都毫无头绪。
杨吉见此,立刻将之前管随期吐了半盆的痰盂拿过,面色讨好:“太医您看看这血水里是否有毒?”
曹太医面露嫌弃之色,稍稍后退,撩起袖袍,拿着银针斟酌着在旁边试探。
只是这黏糊糊的血水实在是恶心,还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
阮浮白随意的抬手,从腰间里拿出一块玉佩,扔到了曹太医的怀中。
“凝脂白玉,上品,有价无市。”
曹太医瞬间亮了眸子,看看凝脂白玉,又看看粘腻恶臭的血水,纠结的将银针伸入痰盂。
举着痰盂的杨吉:……
过了一会儿,曹太医收回手,目光落在银针上。
只见银针缓缓变了颜色,但并不似刚刚试探范涛口腔中的毒一样。
“中毒,但毒性甚微。”
曹太医得出这样的结论,望向管随期的眼里闪着探究,半响犹豫的开口:“臣…臣可以试探管公子口腔中的毒性吗?”
阮浮白转眼看向管随期,管随期点点头,张开嘴,新的银针探入。
中毒,毒性甚微。
相同的结论又被得出,曹太医连连称奇,看管随期的目光都与刚刚不同。
“管公子实乃神人!”
他赞叹道,阮浮白转眸看向管随期,只见他似也被这个结论惊讶到,扑眨的眼露出惊奇的神色。
阮浮白抿唇,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这件事谁都不许外说,懂了吗?”她开口,视线冰冷的环视一周,最后落在了刚刚放下痰盂的杨吉身上——
这里除了她的亲信,便只有杨吉。
杨吉面色一青,急急忙忙跪在地上:“谨遵长公主教诲!”
剩下的人撤退后,水云阁又只剩下了管随期和阮浮白二人。
管随期见没了旁人,指了指放在木桌上凉掉的红枣羹,碗里还有一半,随后冲着阮浮白露出了个期待的笑容。
“你还想让本公主喂?”
阮浮白侧眸看向他,语气平淡。
管随期眨眨眼,在册子上写:“还没喝完。”
红枣羹只喂了一半,还有另一半被曹太医来时打断,阮浮白随手就放在了木桌上。
这会儿人都走了,难道不应该继续喂他了吗?
见他如此认真的模样,阮浮白被逗笑,“太医已说你身子大好,已经不需要本公主亲自喂了。”
他呆滞住,随后倏地瞪大了眸子,黑漆漆的眼里尽是可惜与失落。他垂了眼眸,滴溜溜的转着,似是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公主继续喂他。
忽而,他眸色亮了几分,在册子上写:“太医说我失血过多,该多喝一些红枣补气血。”
他抿唇,细白的手指夹住阮浮白的衣袖,轻轻的扯了扯……
他深知自己长得好看,故意离阮浮白近了几分,一双漂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
管随期长了双多情眼。
阮浮白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就在不久前,他一边咳血,一边在册子上写:我永不会对公主撒谎。
永不会……
就连她的亲信都不会直接说出这三个字,管随期竟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阮浮白承认,这样的忠诚让她受用。
她伸手去拿木桌上的碗,随后又将它放了回去,她对管随期道:“红枣羹凉了,今日便算了吧。”
管随期面色不甘,固执的在纸上写:“凉了也能喝。”
他又不觉得凉,只要是公主喂的,他只会热血沸腾。
阮浮白握上了他的手,安抚的摩挲了几下,安慰道:“红枣羹凉了对胃不好,待会儿我让小厨房给你做几个补气血的养养身体,至于红枣羹,改天我再来喂你。”
他的指尖被她攥着,管随期感觉到了她手掌心的温热,红枣羹的事被他晾在了脑后,心神荡漾的将所有的注意力落在他们交握的手指上……
他紧扣着阮浮白柔软的手指,爱不释手的轻轻拉扯,也不管她说了什么,微微的点了点头。
阮浮白见他如此听话,又忍不住点了点他羞红的脸颊,笑着说:“那天色不早,我便回书房了,改日再来看你。”
管随期懵懵的眨眼,阮浮白松开了他的手,起身就要离开,被他一把拉住衣袖。
阮浮白回眸。
管随期咬唇,在册子上写道:“改天…是哪天?”
上次公主说等他身体好了,改天就让他侍寝,但一连等了数日,他依旧没有等到公主的传唤。
而这次也是一样,她跟他说改天亲手喂他喝羹汤,改天亲自来看他,但改天又是哪天?
一想到公主府的众多男侍都在等着这个飘忽不定的“改天”,管随期便觉得心中有一颗大石压着他喘不过气,比中了毒都难受。
他双目微红,自顾自委屈着,不知自己眼眶已浮起一层可怜的水雾。
阮浮白一惊,呆在了原地。
美男落泪,当真是比花儿都娇艳。
不过自己好似又没欺负他……
阮浮白蹙眉,抬手擦去他眼角垂落的泪珠,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了几分,“你想多会儿本公主来看你?”
管随期委屈的问:“什么时候都可以吗?”
阮浮白宛如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童,“自然不是。上朝时不能,与大臣谈话时不能,处理公务时更不能。”
管随期抿唇,思索后问:“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
阮浮白轻笑:“你想我?”
管随期垂眸,昏暗的烛光投在他近乎完美的脸上,他骄傲的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像是在说:身为长公主的男侍,自然心心念念每时每刻想的都长公主。
阮浮白勾了勾唇,心里竟然泛起了丝丝甜意,看着管随期也愈发觉得顺眼……
她思索了许久,最后将腰间的玉佩递到他面前:“这是本公主的令牌,你若是想见我就带上这个,蛮奴见了这个自会带着你来见我。”
管随期双手接过玉牌,手感圆润温热,他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喜悦,捧着玉佩郑重的问:“这快玉比您给曹太医的玉要好吗?”
阮浮白抿唇淡笑,暗道他还真是个傻子。
她给曹太医的玉虽然名贵,但仅仅只是块玉而已。而她给他的玉,则代表了他以后能随便出入后院与前厅,是整个公主府所有的男侍都没有的权力。
这与普通的玉怎能相提并论?
她道:“给曹太医的白玉价值千金,而这块玉……能抵得上他的脑袋。”
人命与金钱怎能相提并论?这说明……
管随期眸色一喜,将玉佩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随后动作一顿,看向她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试探。
在等阮浮白真的又要起身离开的时候,管随期拉住了她,将册子递到她面前,上面写着:“这块玉,整个公主府的男侍只有我有,对吗?”
他的眼睛美丽多情,漆黑的瞳孔似是有个漩涡,能将人卷入他的海域当中,而阮浮白宛如一支正在航行的船支,路过他的领域却没有被他吸引,反而带走了原本属于他的海浪。
阮浮白点头,管随期黑色的瞳眸中染上喜色,紧贴着胸膛的玉佩也越发的滚烫。
这个玉佩只有他有。
别人没有,只有他和公主有。
他是唯一的。
管随期隔着睡袍摩挲着玉佩,整个心都快要因为他的激动跳出胸口。
他看向阮浮白的眼神中带了莫名的侵略。
下一秒,他突然站起身,将阮浮白扯入怀中,捧着她的脸吻向她的唇。
阮浮白的唇温热柔软,只是轻轻的一瞬,管随期便能感受道属于她的美好。
阮浮白僵在原地。
管随期张了张嘴,口型是:多谢公主。
不知是多谢她给他玉佩,还是多谢她这个吻……
管随期不再拦着她,反而满心欢喜的拿着她给他的玉佩回到了床上,喜滋滋的给自己盖好了被子,只露出一张人神共愤的脸来。
他那双眸子似是有满天星河,看向她时带着难以言喻的喜欢。
喜欢不够,是一种痴迷。
类似于雏鹰出生时看到母亲般的依赖和留恋。
本该脱口而出的“放肆”二字被阮浮白哽在了喉咙,除了亲弟弟,她从未面对过这么强烈如火焰燃烧的情感。
她不懂为什么管随期会对自己产生这样的好感。
也不懂这样的感觉是什么。
但是她能清楚的认识到,此时此刻,管随期对她的绝对忠诚。
他就像是她身边的一条狗,只属于她的狗。
作者有话要说:按照榜单更新,差不多两天更一次。不会坑文,大家放心。预收文《绿茶小作精穿书了》喜欢的可以点个收~感谢在2023-04-27 08:32:50~2023-04-29 09:2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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