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中,合欢宗总是画风最特殊的那个。
首先,合欢宗平均颜值无可争议地是修真界中最高;
其次,合欢宗中的女修占比是修真界中最高;
最后,合欢宗爱美程度是修真界中最高。
沧澜派把住处分配给合欢宗不过半天后,普普通通的院子处处轻纱飞扬鲜花盛开,银铃声叮铃作响,甜甜的香气弥漫每个角落。天堂也不过如此。
常有修士被吸引着往里窥探,但在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魅惑的轻笑声后,又会红着脸赶紧走开。
大家对合欢宗的印象是神秘、危险又诱人。
然而当颜崖和苏惊蛰踏进来的时候,这里面又是另一番画风。
轻纱消失不见,鲜花处处折损,挂在各处的银铃倒还在,却已经不响了。
笑声倒是还在,就是嘎嘎又哈哈,不太像人类应该发出来的声音。
听得苏惊蛰背脊一寒,噌地一声将剑拔出鞘一段。
他看向颜崖,她的侧颜淡定如故。
苏惊蛰手劲松了下,剑落回剑鞘中。
他和颜崖并不熟,却总是听师尊提起她。跟他比起来,师尊似乎更喜欢她。
所以他的心中对她是抵触的。
今天见到颜崖,苏惊蛰就想与她比较一番,自己难道真比她差?
苏惊蛰默默告诫自己,要比她更沉稳才行。
颜崖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的冷气更重了。
转过一条回廊,终于看到了合欢宗的人。
身为宗主的陆情一把椅子放在院子正中,翘腿而坐,她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一只手撑着脸。
她身后,合欢宗弟子有的举着砖头当杠铃,有的正在做俯卧撑,还有踢沙袋练腿的。
上次开会时,她们都还穿得红粉柳绿的,各样首饰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而现在却都换成束腕劲装,素着一张脸连脂粉都没搓了。
这副景象健身房里很正常,但搬到合欢宗就像群魔乱舞了,也不怪外头误会她们入魔了。
苏惊蛰自然也是浑身一震。
若不是娇嫩容颜还未改,苏惊蛰都要认不出她们了。
颜崖和苏惊蛰两人一来,正嘿嘿哈哈用劲的合欢宗弟子们就停下了健身动作。
“来人是谁?”
“苏惊蛰吧,是玄剑宗的。”
“哼,玄剑宗的啊……”
她们盯着苏惊蛰低声几句后,视线顿时变得不太友善。
颜崖了然。
玄剑宗的体质很合合欢宗的胃口,但玄剑宗的性格却总能触怒她们。
他们都拿剑当另一半,从来不屑于跟合欢宗双修。
合欢宗也是有傲气在身上的,跟玄剑宗的矛盾由来已久了。
“他们就派了你们两个过来?”
陆情打量着颜崖和苏惊蛰,撇嘴笑了下:“这是没把合欢宗当回事,还是太当回事了?”
陆情言语神态中的媚色全然不见了,整个人都流露出洒脱意态。
原来陆情知道她们的分化已经引起了修真界的警惕。
这是必然的,一个萍萍尚可遮掩,一整个门派都变出第二个性别,合欢宗注定成为异端。
不过,看陆情的样子,她完全不惧啊。
颜崖端庄地笑了笑,说:“若是一群人杀进来,您不会更感冒犯吗?大家只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派我和惊蛰师弟来问问。”
“是什么……让整个合欢宗一夜之间改头换面?”
“想知道答案的话,就不该让合欢宗看不爽的人来。”陆情用下巴点了点苏惊蛰。
“宗主!他拒绝过我三次呢!”
立刻有合欢宗的弟子指着苏惊蛰控诉道。
她大咧咧骂道:“以前太要面子了,现在我就要说,玄剑宗的都是装逼怪!想和我们双修的人多了,就玄剑宗的冰块一样爱甩脸子!没礼貌!”
萍萍挽了挽袖子,盯着苏惊蛰说:“没错,现在更觉得玄剑宗的人的脸看着就挺欠打的。”
陆情畅快一笑,对萍萍说:“那就去打一架吧。”
哎?
苏惊蛰没料到矛头全对准了他,他都不知道合欢宗在记恨他,不想双修还不能拒绝了吗?
不待他想明白,萍萍就展扇势如破竹地冲向了他。
合欢宗很少打架,打架时也从来不是这么莽的路数。
虽然意外,但苏惊蛰毕竟是玄剑宗宗主的亲传弟子,白光一闪,浩荡剑气直接撞上萍萍。
两人交手第一招,颜崖就看了出来——萍萍境界突破了。
“打起来了。”
合欢宗的院落外,大佬们一直注意着里面的情况。
虽然是只派了两个后辈进去,但他们在外守着,若有不对会立刻将她两人护下。
白念宸听了一会,说:“只是切磋。”
“合欢宗这是什么意思?”
“至少能确定她们并不是堕魔?”
玄魔犬趴在树下,看似在休息,却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动静。
它了解得不太清楚,却明白一点:修真界要乱起来了。
乱起来好。它不在乎修真界在动荡中是否会血流成河,它只在乎它能不能找到机会逃离沧澜派。
但合欢宗的院落是什么龙潭虎穴,他们不肯进,却只让颜崖和一个毛头小子进?
这些修士,越是身居高位就越是口蜜腹剑。
这女人该不会是被他们拿来利用了。
玄魔犬的尾巴烦躁地拍着地。
如果她死了,它会立刻被送回饲兽场,到时逃跑就多了一层阻碍。
她最好是不要死。
待听到里面传出打斗的动静时,玄魔犬无声地站了起来。
那些大佬没人注意到它,毕竟只不过是一只卑下的坐骑而已。这给了它机会跳上墙头,在房顶和树木的遮掩下潜入了合欢宗的院落。
很容易就能找到颜崖所在的位置,因为萍萍和苏惊蛰打斗的动静很大。
苏惊蛰剑风向来以冷峻精炼见长;而萍萍在分化之后打起来如莽夫一般,扇子让她舞出了锤子的架势。
两人对上,就算是“切磋”,也打塌了两幢屋子。
玄魔犬两只爪子扣住墙头,半个黑黢黢的脑袋探出来,一眼便在尘土飞扬中找到了颜崖。
她身周干净无尘,目光随着萍萍移动。
萍萍身形极快几乎拖出了残影,她兴奋得挑起嘴角,叫道:“别退!”
苏惊蛰没打算退,但萍萍突然抛出了一段彩绸,他没料到她还会使出第二个武器,被彩绸捆住了双腿。
“吃我一扇!”
扇骨尖锐的一端划出凌冽的光,飞向苏惊蛰。
萍萍越战越热血,苏惊蛰也快要被激怒。如果不管,两人都会失控。
颜崖伸出手去:“可以了,萍萍。”
刀光血影中,颜崖的动作堪称和缓,却有力地止住了萍萍的攻势。
萍萍喘着气,动作虽然停了下来,却仍紧盯着苏惊蛰。
直到陆情也开口:“萍萍,回来吧。”
“痛快了。”萍萍伸手,扇子和彩绸都回到了她手上。
颜崖瞟了眼苏惊蛰,握拳堵住嘴轻咳了两下。
她阻止得还是晚了点,萍萍的扇子已经把苏惊蛰的衣裳一割两半了。
破损的上衣垂落,挂在腰间。苏惊蛰上半身赤露着,脸色青青白白的。
他多少还是有些轻敌,也有和合欢宗交手经验不足的缘故,这次和萍萍对战竟然略输一筹。
但苏惊蛰却看到颜崖出手便拦住了萍萍。
他表情就像被冰冻住了一样。
即使他心不甘,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比不上颜崖。
苏惊蛰感觉很糟糕,一会他要这么衣衫不整地去见师尊吗?
这时,颜崖走到了他眼前:
“打得挺不错的,虽然战斗意识有些欠缺,但剑术纯熟,不愧是白宗主亲自教出来的。”
“你在笑话我吗?”苏惊蛰木然道。
“你年纪还小,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其实还不如你。”颜崖如实道。
苏惊蛰这才抬眼看向她。
颜崖笑了笑:“以后你会成为一个很强大的修士的。”
她从芥子囊中取出了一件白衣,说:“这件外衣还算宽大,我也没有穿过,你先拿去蔽体。”
见苏惊蛰没动,她便踮脚,将外衣给他披上。
苏惊蛰先是一惊,随即不好意思起来。
“我……我来吧。”他低声说。
颜崖亲手帮他把系带系上,说:“我可是说了要替你师尊照顾你。”
一双金色的眸子一直在暗中注视着颜崖的一举一动。
它看到颜崖将她自己的衣服给那个毛头小子穿上,不知为何,心里像哽了一块石子般不舒服。
如果它能使出全力,这种小子它一口就吞下去了。
见苏惊蛰释然似的,拢了拢衣襟还真收下了她的衣服,玄魔犬鼻间重重地喷出一口热气,跃下墙头。
它果然很讨厌修士!
早晚把他们都杀光光!
颜崖帮苏惊蛰整了整衣领后,转身对陆情道:“萍萍实力涨得很快。”
陆情微微挑起唇角,带着几分得意:“不止萍萍。”
颜崖一怔:“您也?”
陆情哈哈一笑,突然屈指一弹。
一团真气擦着颜崖的脸颊射向她身后。
砰!
颜崖用手指勾住在冲击波中飞起的发丝,扭脸向后看:沧澜派掌门熊城义抬手挡住了陆情的真气,但脸色变得不太好。
“你真突破了?”他说。
熊城义知道合欢宗的异变后,生怕在他沧澜派的场子上闹出大乱子。
他带着一帮人直接闯进来,其中就包括长老俞方相和盛岚谛。
俞方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好像是来走亲访友一样并无他意。
盛岚谛目不斜视,昂首挺胸,颇有大宗门大弟子的风范。他连看都没看颜崖一眼。
而在外面观望的白念宸等大佬见熊城义硬闯,也不得不跟了进来。
合欢宗这不算大的地方,顿时挤得满满登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