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门月心底那点儿小尴尬瞬间被她抛到一边,“我在找适合停马车的地方,不自觉就又走到这里了。”
方兴艾没想到她这么坦诚,“那姑娘觉得我这方宅,哪个位置划出来,比较合适。”
两人所处的位置正是方宅的西南角。
“就以这个角为起点,西南各十丈为界,切于我,应该足够了。”
鹿门月深知抓紧一切机会讲清楚策划方案,才是打动对方的根本。
“按目前的需求量,供应完与君衣。剩下的应该还可以租出去,没有在与君衣消费客人的若是想停车,就需要收费了。”
方兴艾从未听说过停马车还要交租金,略微思索便想通了其中的门道,暗叹她的行商之法甚秒。
“与君衣?可是前段时间招工的与君衣?”
他虽然时常不在京都,但是坊间商人的动向他还是大致清楚的。
当初踏春宴,情侣服被坊间传的神乎其神。
后来牙行帮与君衣招工,各种严苛的条件和丰厚的月钱更是让人门趋之若鹜。
“是!若是方公子在开业之时还未动身,可以来转一转。就是成衣巷的那家新铺子。”
方兴艾蹙眉道:“可是这段时间,价高的情侣服怕是已经先行被觅衣坊垄断了……”
与君衣虽然开场高调,后来却没什么动静了。然后觅衣坊先行推出了情侣服,紧接着所有的成衣铺子几乎就都能买到了。与君衣是否存在好像就没了什么意义。
“不过是抄袭而已,站不住脚的,方公子拭目以待便可!”
鹿门月眼里,是教人不自觉信服的笃定。
“出海经商本是好事,但我还是要提醒方公子,切莫过于信任他人。尤其是身在异乡之时,能信任的首先是自己。”
鹿门月的声音清清浅浅,在方兴艾的心头荡起层层涟漪。
“多谢提醒。”
鹿门月有想过直接揭穿那群人的面目,把方兴艾拦下来。毕竟真待深入虎穴,暗卫尚且不能保证全身而退,更何况他一个手无长物的普通商人。可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鹿门月只能选择看着他跳坑。
“若是觉得海上生活不适应,可以随时来与君衣寻我,现下铺子里正是缺人的时候。”
方兴艾有些惊诧,又笑着摇了摇头,“姑娘怕是平日里不管这些琐事,我这个凶名。没有哪家做工肯要的。”
“方公子说笑了,我连这凶宅都想用之人,自然也敢用这凶宅的鬼。先行告辞,希望公子直挂云帆,沧海无虞。”
这份气度,让看惯了世间冷暖的方兴艾很是动容,他下意识的想抓住什么。
“那不知姑娘何时有时间与我签租赁契书?”
“啊?”
鹿门月没想到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方宅这无妄的凶宅之名,还盼姑娘能生财正名。”
鹿门月直接将他带到了与君衣,店铺的动线布局都介绍了一遍,将自己之前的策划书和策划图,成衣线稿还有与君衣已经备好的周边都拿了出来,对他并不设防。
鹿门月这么做本就是有私心的,现在给方兴艾铺好了后路,待他被传销之后再回来,更能尽心尽力的做事。
方兴艾对于与君衣的一切都很好奇,商人骨子里都重利,他自是能看出这背后的商机,也突然明白了鹿门月的自信心何在,这种留客方式,确实需要妥善停靠马车之处。
虽然是新鲜事物,方兴艾的接受能力和领会能力却很强。见鹿门月对自己倾囊相诉,也没拿同行要避嫌这些教条拂了她的兴致,两人讨论的热火朝天。
鹿门月最大的心愿就是搞钱,躺平,安稳一生。若是得这么个助力在身边,可真真是省事儿又省心了。
方兴艾并没有因此放弃出海的计划,反而在跟鹿门月交流之后,更加坚定了出海淘金的心。
只是知道她已经是别家夫人的时候,有些惊诧,又有些没察觉的落寞。
三皇子和明锦树接了圣职的第二日便风风火火的南下了。
京都的街巷听说两人订了亲都还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也想不到圣上会把两个纨绔锁在了一起。
后来得知两人出了京,才松了一口气。走了好,至少留给人们一段时间消化消化。
吴嬷嬷自那日之后便被打发了出去,连带着拔了不少吃里扒外的家奴。
鹿门月身边本来人就少,这下唱戏的走了便清空了大半,余嬷嬷只得做了主给鹿门月提上来两个聪明伶俐知根知底的贴身丫鬟,好歹让她身边有些人气,也能照顾的周到些。
两个丫鬟被鹿门月新赐了名字。一个活泼些叫茶颜,一个稳重些叫悦色。
她是真的想喝茶颜悦色,也不知道哪天能做出来一杯。
只能寄希望于系统,作者啥时候百度一下配方,写到未来的某一章。
系统无语,她的宿主若说无欲无求吧,偏偏又时不时有些奇怪的愿望和想法。
寻香宴的当日,碧山起了大早,来将军府和鹿门月换了亲子服,一同去谢家的寻香院。
“好了!”
鹿门月给碧山涂好了烂番茄色的口脂,化了一个浅浅淡淡的锦鲤妆。寥寥几笔,整个人便灵动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碧山姑娘可真是太美了!”
茶颜瞧着自家夫人也就那么随便一化,没想到竟然如此惊艳。
“这口脂的颜色和质地,奴婢从未见过。”
悦色也难掩脸上的向往之色。
将军府丫鬟的月例并不低,也算是胭脂铺子的常客。再加上这二人本就是余嬷嬷细心教养的,眼光更是不低,甚至高于小门小户的嫡女。
碧山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夫人,这也有些太高调了。”
“怎么,我们就是长得白里透红又好看,就要高调!这才是与君衣的门面,快去给何栖看看。”
说罢自顾自的坐下给自己化妆,“哎,我家的臭小子,怕是又要丢了魂。”
碧山红了脸出去了,她打算就让何栖瞧上一眼。
余何栖斜靠在前厅的柱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碧山叫了他几声,才转过身看了过来。
往常母亲总说碧山是锦鲤。他后来也总瞧着自家姑娘傻里傻气的,确实像是那记性只有须臾的锦鲤。
如今俏生生的站在面前,他只能想到锦鲤仙子四个字。
见他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碧山走到他面前挥了挥手。
余何栖这才回过了神,抓住了碧山的手,一个转身把人压在了柱子上。
管它是青天白日,还是正院前厅。
还没等碧山反应过来,余何栖便低头吻了上去,将她嘴上的口脂吃了个干净。
碧山又羞又怒,泫然欲泣,这让她怎么见人!?
“别急,我早就问过我娘,这口脂适当吃一点没关系的!”
碧山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问?问过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再不走今日的课就要迟了,寻香宴只管好好玩。”
余何栖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给碧山一个通红的耳根。
碧山只得用帕子擦干净了嘴唇,装作若无其事的重新磨蹭进了房间。满身不自在,早知道不出去了。
悦色瞧出了门道,“夫人和碧山姑娘用的同一种口脂,为什么妆面好了却是不一样的呢?夫人瞧着稳重大气,姑娘则是灵动活泼。哎?姑娘,你嘴上的口脂呢?”
鹿门月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怕小姑娘害羞,便没回头,“皮肤底子不一样,唇色不一样,出来的效果也不一样。所以你看那些风靡京都的口脂,是不是有的贵女用了锦上添花,有的反而还不如平日里好看了?”
茶颜悦色点了点头。
“还有,眼妆和眉毛也不同,时兴的颜色和妆面不一定适合所有人。”
“是的,自信即美丽,跟风会秃头的!”
碧山极为认真的补充道,这话她可是誊抄了好些遍。
“原来是这样!”
两个小丫鬟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鹿门月被三个姑娘逗乐了。
“茶颜悦色也来,一人一罐。”她提前给两人准备的不同的口脂,“根据你们的肤色选的,还有昨天那两个盒子,是你们的衣服,去换上。”
“我们也有吗?”
两个小丫鬟激动的眼睛亮晶晶的。
“有!毕竟是我的贴身大丫头,也算是给我撑排面!这口脂记得随身带着补妆。跟别家的小丫头好好宣传一下与君衣。”
两个小丫鬟齐齐应了。
寻香院的位置还不错,在京都内坐了船就能到永安山脚的码头,然后再换了马车,沿着平缓的车道走上一刻钟就到了。
鹿门月下了京郊码头,一抬眼就能看到眼前有座宅子,一栋一栋一层一层的阁楼建在山上,有回廊连接了每个独栋,树木掩映之间,层层叠叠的。
看样子应该是个大家族的别院,普通人家的宅子,用不着这么多房屋。
好地方,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待她上了马车,茶言才开了口,“夫人是不是想来这长安别院住一阵子。”
“长安别院?”
听茶言这口气,自家的?
“这院子是将军府的?”
“之前叫长安行宫,后来圣上赐给了将军府,空置了这么多年,当时圣上赐这歌院子,也是希望将军府子嗣兴旺。”
鹿门月根本没认真听,对这些也没什么概念。她脑子里全是水路直接就能到,交通方便风景好,做综合休闲中心再好不过。
这可全都是钱。
既然是自家地方,不用白不用。大不了和离的时间延后,或者,提前写好租赁契约?鹿门月的大脑迅速开始运转。
碧山和两个丫鬟早就习惯她这种突然开始冥想的习惯,没再出声了。
鹿明月依旧是带着碧山卡着点儿到了,虽说有各家老夫人,面上得敬着,算来谁的身份也高不过她。简而言之,没有人能挑她礼节的错处。
“定北将军府余夫人到!碧府碧山小姐到!”
本来就是处于舆论风口浪尖的人物,众人都收了声,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