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侯这时候也现身像模像样的恭敬拜首,“这位是——县尉大人?”
熙宁猜想着,以赵侯的脾性哪里会把燕地一个小小县尉放在眼里,居然还会亲自出门拜会,想必是打算好生将这群人来路问个清楚,日后才好同他们算账。
县尉居高临下瞧着院中众人,并不将几人当一回事,“你可得认清楚本官样貌,到时叫你的人来交释金,可不要拜错了门头——”
邵环迈步向前,那老头便立刻将县尉向后扯了扯,“此人武功不弱,县尉可要小心。”
这县尉从前是燕王护卫,因失手打死了人,叫人举报到燕王处,被燕王一撸到底,贬到这清水河做县尉,自认在这小小清水河县,还没有人能在功夫上赢过自己的。
他浑不在意,斜眼瞧着身边这装作老实模样的憨人,县里人都跑得差不了多少了,这趟来一是为了正法纪,二也是趁赵人还未进驻,多少要捞些油水,不若这清水河要是改姓了中行,他们这群喽啰还不知要被挤去哪里。
“将这一对不轨男女收押候审,其余闲杂人等一并带走。”
县尉一声令下,身边两个壮年小伙从人后越位现身,不由分说将邵环捆成了个粽子。
邵环同赵侯交换个眼神,皆按兵不动,准备同他们走上这一遭。他们人手不多,又有小妹还在病中,不宜在此处大动干戈。
若到府衙同万三和桑仕秾汇合,此事自然有别的法子再行解决。
那妇人却不想叫几位恩人蒙受这不白之冤,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公爹骂道,“这天底下是非黑白都乱了不成,叫他无凭无据指认我偷汉子,我若是真真做出这等下流事,夜里就叫我那做了鬼的男人回来了结了我。可我要是被人给赖着了,就得叫那烂嘴烂舌之人,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生生烂透在家里!”
那老头狠狠“呸”了一声,“祸到临头还在嘴硬,你莫着急,贱人由天收,这就轮到你了。”
这边又有人来将妇人一并捆了,她挣扎不过,又被人这般羞辱痛骂,急得呜咽起来。
“做出这一副卖乖的样子给谁瞧。”老头瞧她只顾着哭,便也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对手,因而有些得意洋洋,“县尉大人瞧,我还有孙女在这毒妇手上,看着是快要活不成了,想是她要同奸夫双宿双飞,嫌弃小妹累赘,这才对我孩儿痛下杀手。”
他看着妇人惊愕的脸,终于露出得逞的笑容来,“家里出了这样扫脸子的丑事,还不是要我这个烂心肝的替你们遮掩,快快把孩儿交于我,我那家中有道人路过修行,正好为她的亡灵超度。”
那妇人惊惧不已,这是道出实情来了,所以真是他下了毒手,她伸直了胳膊指到那老头面门上,正要说些什么,却急火攻心晕死过去。
熙宁要上前搀扶,却也被人推搡着一并带走了。
府衙的小小门头有些破败,甚至容不得两个大汉并排入内。
熙宁同几人被押到此处,那妇人因昏在那里,叫县尉套了板车也一并拉了来。
几人被推搡着进了院子,这一群人拉拉杂杂好几个,将这小小院落也塞得满满当当。
可府衙里的人却不见几个,县尉将门口打扫的老妪叫住问话。
“西山坡上的马场做了贼窝,叫赵军派人一锅端了,昨夜县令大人左右等您不到,只好先带人去了。”
县尉的眼皮跳了跳。
“赵军来得倒快。”
他昨夜上隔壁县上赌了几个小钱,清水河县如今没什么人了,坊里的赌客还未有地上的耗子多,他一向不怎么将县令放在眼里,错过了便错过吧,只是错失了在赵人面前露脸的机会,说不好此事要在赵侯面前过眼,这真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叫他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县尉自认出身较县令高贵,他为大夫之子,因并非长子只得继承小宗,降级受封为士,县令本就是士之子,同他还隔着门第,以往处处与他难堪。如今他可能就此得了好机会,那燕君仓皇北逃,对清水河这几处土地是鞭长莫及,简直是硬生生拱手相让,这时候能巴结上赵人,此后到赵人手下做事,想必也不必往日少滋润多少。
那县尉十足的不甘,瞪着眼睛冲西山坡骂了一句,“上赶着做那赵人的狗腿子,多亏了往日的苦心孤诣,这回终于能在新主子面前露一露脸了,他当真得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