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要她怎么说?直接说自己在坊间听了些段子当真了?
虽然有些上不得台面,但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想着若是将军夫人大度,自然就会把话接了过去。若是善妒,那正中她的下怀。
可现在人家把这话又抛回给了她,还一脸不谙世事,倒是显得她道听途说又长舌心机了。
“张夫人糊涂了,余夫人这高门大院的尊贵非常,不比我们这整日混迹在市井的小门户,自然是不屑这些传言的。”
接话的是永和楼的老板娘王夫人,只听她话锋一转,“张夫人也只是给您提个醒,余将军和祝副将不日就一同凯旋,咱得拿出正室的气度来,早做准备。”
“张夫人的夫君是祝副将手下的吧。怎么?祝副将这人还没回京都呢,就先把这要进门的话让手下捎回来了?还早做准备?也不知道是不知廉耻,还是脸皮够厚!”
梁夫人着实是恶心,她本来想安安分分的等这寻香宴散场,奈何非得有人上赶着找骂。
张夫人是祝安手下一个将士的妻子。
若是往前一段时间论论,张夫人的身份地位还真来不了这寻香宴。毕竟要钱没钱,要门户没门户。
眼瞅着北疆大军凯旋在即,官道信使送家书时的态度也分个三六九等,大抵就能知道谁家能借着这机会往前更进一步。
一来二去,就有人上门来示好,这次也就得了寻香宴的帖子。
“梁夫人!”
张夫人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当众辱骂祝安。
梁绰不是和祝安平级吗?怎么瞧着这么硬气。
“鬼吼什么?声音小点儿,我听得见!别惊了各位贵人。”
梁夫人嗤笑道:“我家梁绰也是余将军的副将,跟了他整整十五年。我可从没听他说什么,余将军对祝副将有意思,我只听我家夫君说了,他平日里这些个疼媳妇的招数都是跟着将军学的。将军那是洁身自好守身如玉,拿着余夫人的信都能乐半天。”
“指不定就是哪个想爬床的,传了这流言。自己的名声不在意,我们余夫人可是要脸的。这被你们逼得都得提前给妾室准备这事前香了。也不嫌自己下流,管别人家的房事。我呸!”
众人心道不愧是将门夫人,如此凶悍。相比之下,余夫人真的,很温婉了。
鹿门月心叹道这梁夫人,可真是个妙人。
但是对她说的那些倒是不信,这将军明明就对人家起了心思,还非要给自己树立一个好形象。
突然开始同情梁夫人。她怕是被哄得团团转,估计梁绰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怎么能是逼呢?”王夫人面色铁青,但是常年练出来的圆滑世故让她绷住了,努力打了圆场,“张夫人没有恶意,自家男人在外辛苦,回来了别说填一个可人,添几个都是好的。更何况将军这些年在外征战,咱更得显得大度。”
“可不是吗!当初将军出征的风姿,引得不少小娘子芳心都随着去了。有好些姑娘痴痴等着呢。只是自知蒲柳之姿,肖想不得将军。将军夫人可得早些合计,知根知底的姑娘最为可靠。”
有些个肖想余亦的门户,借着打圆场的名义,就着这话就往下说。
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竟然开始介绍自家姑娘。这是明摆着借了浑水想往余亦的后院里塞人了。
在她们看来,祝安进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鹿门月若是想拿捏她,最好是提前给将军的后院多纳几个妾室,平衡后院。
鹿门月面上虽然不显什么,心底已经成了大草原,全是草,草,草,草……
纵然这将军她不稀罕,也不能让旁人踩到她头上不是。
她心底一叹,还是搞钱要紧,有钱才可以远走高飞。
鹿门月老神在的道:“各位夫人糊涂了,知道的这是给将军后院添人,不知道的以为你们给圣上充盈后宫呢。”
园子里霎时静了,这一顶帽子扣下来,众人都闭紧了嘴巴。也瞧出了这将军夫人是个不好惹的,便再没起旁的心思。只是接下来的香,众人品的都有些心不在焉。
只是更加确定之前的将军夫人之前低调是因为一个人拉扯独子不容易,现下余将军凯旋在即,便再也不掩饰自己的光芒了。
上午的品香结束之后,便是午膳。
谢家也是费了心思,专门打江南请了厨子来,做的都是些江南的特色美食。
上了年纪的人有饭后散步消食的习惯,但是两位上首的老夫人没想到,这余夫人竟也有一样的习惯,便一道走着,又聊起了江南小食。
见鹿门月头头是道,竟还能说出一些小食做法,亲近之意更胜。
“接触久了才发现,两位老夫人瞧着是姊妹相,气质却是不同。与君衣的万老先生也能做姊妹装,两位对江南又甚是思念,可以定制一套忆江南。”
鹿门月现下聊着聊着竟然是来了灵感,着人在一旁的亭子摆了笔墨纸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套姊妹服跃然纸上。
沉稳贵气,一看就颇有江南风范,旁边题了一首《忆江南》。
宣威侯府老夫人与谢夫人之间的感情早就被传成各家嫡系姊妹之间的典范标榜。
鹿门月心想着,若是这姊妹服能得两位老夫人打样,定会有不少高门争相模仿。
宣威侯府的老夫人看着这衣服,嘴里惊叹连连,“想不到余夫人竟然有此才华!”
“这也不过是临时起意,这图样还得让万老先生润色才能出成品,而且两位还可定制周边。”
早在鹿门月作画之时,众人便围在一边。这时一听周边这个新词儿,便有了疑问。
鹿门月拿出了随身的口脂,将木质盒盖上的刺绣图案展示了出来,是一只娇憨的海东青。
“这小东西整日跟在我身边,着实可爱,便请与君衣的师傅定制了这款口脂盒子,这刺绣,是独一无二的。也可以定制人像在上面。”
待鹿门月把盖子打开,盖子里侧还嵌了铜镜,口脂上还刻了字,熟柿。
“口脂颜色也是根据肤色定制的,名为熟柿色。”
虽说高门大户的贵女都有专门的奴仆打点补妆之事,但是谁能拒绝的了身上带着这么精致又好看的东西呢。
“根据肤色定制?”
“头一次听说。”
“与我们常用的衣物熏香一样的道理,挑场合,挑妆容,挑衣服。这口脂也一样,若是根据肤色和服装搭配合适,定是将人衬的更加有气质,是锦上添花的。各位夫人想想,是不是有些衣服看起来好看,特别喜欢,但是穿到身上,总觉得有些别扭。若是换一个人,好像又不别扭了?”
鹿门月循循善诱。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直以为穿衣是根据美貌来定的,从未想过是这般原因。
“每个女人都有独一无二的气质。梁夫人是女中豪杰的气场,梁家幺女,便是柔弱可人惹人怜爱。两人的穿衣风格定是不同。但就算是不同,与君衣也能做出来最合适的母女装。”
谢老夫人深知谢家香料虽然一骑绝尘,但是到了瓶颈期,总归是少点什么。一听这周边便拉着鹿门月聊了起来。
鹿门月倒是没急着跟谢家谈合作,还是待她去过与君衣之后,才更好谈。
下午的品香就随意的多了,在院子里分了不同的小桌,方便这些贵妇贵女们扎堆说小话。
众人嘴里讨论的最多的便是与君衣。
现下一群贵女正围着碧山,研究她手中的口脂。
那木盒子刺绣是一条活灵活现的锦鲤,只是这锦鲤有些怪异,胖胖的,憨憨的,着实可爱。
“这是漫画版,人物也可做成这样呢!”
众人不解。
茶颜接了话,“姑娘拿另一个给贵女们瞧瞧,毕竟是余夫人特意为您定制做的。”
“不太好吧……”碧山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
众贵女越发好奇,央求着她拿出来。
王贞贞见她扭捏,可算是抓住了什么,高声道:“余夫人定制的你还这般推却,莫不是不喜?”
“是你非要我拿出来的。”
可不是我非要显摆的——碧山没把后头这半句说出来,含羞带怯的将随身的另一盒口脂也拿了出来。
一众贵女发出了艳羡的惊呼,任谁都能看出,这盒子刺绣的两个小人是余何栖和碧山。
碧山的心底泛起了小小的得意——这就羡慕了,改天你们到了与君衣,可是羡慕不过来呢。
王贞贞看着她那丰富的表情,面色铁青,喉咙有些发紧。但能怎么办呢,是她非要碧山拿出来的。
太阴险了,这样显摆。
是什么时候,这个好欺负的碧山,这么让人难拿捏了?
谢家的寻香宴被鹿门月利用的明明白白,与君衣的名号彻底打了出去。
待寻香宴结束,鹿门月直接去了长安别院。
茶颜悦色早就提前安排好了,鹿门月对她们的妥帖甚为满意。
这长安别院的风格很是大气。
造景用心,回廊层层而上,串联着一个又一个亭台楼阁。
做休闲购物中心的好地方,鹿门月逛了一圈连品类分区都规划好了。
回府便写了信给余亦,让发财带走了。
远在北疆的余将军等了好些天都没有等来在家夫人的回信,倒是收到了暗卫的信。
信上写明了海东青喜提发财的名字以及罢工的原因,还有夫人最近的动向,包括成衣铺子即将开张,还有,安排暗卫去救一个被人贩子拐卖的失足男人。
发财?救被人贩子拐卖的失足男人?这种废物,有什么好救的,长得好看?
夫人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都没空给我写信了。
余亦突然很想回家,他从未这么强烈的想过回家。
还未等余亦缓过神,就见海东青回来了。
他试探道:“发财?”
然后眼瞅着这个傻鸟昂首挺胸的飞了过来,一副我叫发财我骄傲的样子。
真蠢!有些嫌弃了怎么办……
待拆开信,将军微弯的嘴角又重新抿直了。
————将军,永定河畔,大安山脚的那座长安别院,能借给我五年吗?
还附带着一张一本正经的租赁契书,意思五年长安别院的使用权归她,他这个地契主人无权干涉。
长安别院是哪个?为什么要跟他写契书?夫妻之间分的这么清楚?还租赁?
梁绰这个狗头军师又发挥了作用。
“将军,长安别院是当初你大婚圣上赏赐的。”
“我想想,之前是个行宫来着,亭台阁楼一脉相连,寓意家和万事兴,当初赏赐这宅子是希望您子嗣旺盛。”
余将军耳根有些红,手指捻着两张薄薄的纸,突然觉得似有千斤重,很认真的签了契书。
悟了!子嗣旺盛!自家夫人是在暗示自己回京之后三年抱俩五年抱仨!
余将军每天都在沉浸在自我攻略和自我安慰,还是在远程状态下。
虽然没有参与余何栖的出生,他也知道生孩子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于是直接寻了军医来。
军医虽然被问懵了,但还是将这妇人怀孕生子,注意事项等一一解释。
于是没几日,京都就有了新的传言,祝安有了将军的子嗣,两人打算三年抱俩五年抱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