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何栖揉了揉头,有些幽怨。
鹿门月起身燃了静心的熏香。
发财扒在窗框上,有些好奇的探歪着头,默默的盯着余何栖看。
长得挺像自家男主人,也挺像自家女主人,再闻着味道,应该是主人们的小崽子没错了。
春风已有了明显的暖意,轻轻柔柔从窗户外吹进来。精巧的香炉在鹿门月的手里升起袅袅白烟,被风吹散。
发财没能再闻到小崽子身上的味道了,便继续歪着头,无声的盯着他看。
待余何栖心情平复了,才说起了今日在宫中的趣事。
“三皇子说是要改行自新,所以准备南下游历,仗剑天涯、直面山川。”
“什么时候启程?”
鹿门月拨弄香炉的手顿住了,这剧情怕是要跟乱臣贼子私造兵器接上了。
三皇子既然是真龙天子,应是借着这纨绔的名头更好行事,也必然有他自己盘算好的事业线。
“这两日吧……”
余何栖的表情突然有些嫌弃。
“他说明锦树什么时候同意订亲,他就什么时候带着未婚妻启程。”
鹿门月愣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还真像是三皇子能办出来的事情。”
“我本以为三皇子少说也要撒泼打滚才能得逞,要么就是两个人这么僵持下去。没成想明锦树那个没出息的,为了出门玩,直接就应了!两个人都不像是因为要订亲而开心,倒像是因为要出门撒欢。”
余何栖颇有些一言难尽。
“明日赐婚的圣职就会下来。以他俩的性子,接了旨就得溜。”
鹿门月哑然,“……”
这俩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般配啊。
“我一直以为圣上会给三皇子寻一个知冷知热又温婉的大家闺秀,好平衡一下他那不靠谱的性子。谁知道他自己竟是缠上了明锦树。一开始我只当是他是因为踏春宴上失了上滩和夜鲤,想要给明锦树找找麻烦,现在看样子是动真格了。”
余何栖虽然觉得有些戏剧性,心底还是乐见其成的。
“这要是将来明锦树进了三皇子府的门,那可就真是纨绔给纨绔开门,纨绔到家了。”
鹿门月能看的出来余何栖是替明锦树开心的。
两人都是将门之后,被皇帝养在跟前,自然感情非比寻常。
原书中,余何栖远赴边关之后,明锦树虽然再没有给过原身好脸色,看似嚣张跋扈,却是为她挡了不少麻烦。
原身死后,她也是京都唯一一个替余何栖难过的人。
两个人,在偌大的皇宫中背靠着背长大,更像是姐弟。
“其实锦树的性子,嫁给三皇子,倒还不错。不管是圣上还是明家,必然舍不得她下嫁,嫁给其他皇子,怕是她那性子会束手束脚。这样,挺好的,”
余何栖听自己的母亲这样说了,打心底为明锦树高兴,便像是又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彻底松了一口气。
心里想着,你俩可快点儿锁死吧,别再来烦我和山山了。
鹿门月反倒有些心不在焉。
原书中三皇子南下的时候,带的是碧山。两个小姑娘感情好,粘乎的紧,明锦树自然也在随行之列。
私造兵器的案件中,明家也功不可没。
碧山这个锦鲤跟在身边,三皇子都险些丢了半条命。
看来两个孩子走之前,还是要适当提醒一下明锦树。
“这小东西是哪来的?”
余何栖这才看到了像只假鸟一样乖巧的蹲在窗框上的发财。
“发财,来!”
鹿门月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香炉,朝着它招了招手。
发财乖巧的扑棱了过来。
暗卫们每每都无法接受,自家将军驯养的战隼,沙场的一代猛禽,北疆的空中霸主,如今竟然在京都摆烂卖萌,还得了这样一个小名儿。
“它叫发财,可爱吗?”
鹿门月揉了揉它的下巴,发财很享受这种待遇。
“北疆来的?”
余何栖试探道。
他自然是知道父亲驯养了一只凶名在外的战隼,只是没成想竟然这么,蠢萌?
鹿门月点了点头,发财在接受了她揉下巴的服务之后,便乖巧的蹲在了她的肩上,脑袋一歪,将脸紧紧的贴在了鹿门月的头上。
余何栖有些闹心,他都没有这种待遇,说话间又不自觉带上了酸味儿。
“它怎么来的?”
“来送了两次信,这次没有信给他送了,他倒是赖在这里不走了。大有失业了要留下来蹭吃蹭喝的意思。”
余何栖闭紧了嘴巴,没再问了,他怕自己问出父母爱情的细节。
瞧着倒像是自己的母亲心冷了,父亲那头还热着呢。
父母感情好,他就多余。父母感情不好,他就心焦。
问出来的还不一定是实情,毕竟眼见才能为实。做个儿子太难了。
胭脂铺的张怀终于陆陆续续将剩下的口脂打样带了过来,颜色都极为标准,质地也非常好。
鹿门月暗叹自己挖到了宝藏匠人,只是几经试探,却是对他的怀疑愈浓。
直到让暗卫爬了墙,才知道这胭脂怕是出张家女眷之手。
“这胭脂色泽真是京都一绝。”
“能得夫人称赞,三生有幸!”
张怀是一个极知进退的人,从来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只是鹿门月着实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截自家女眷的功。
手艺那么好的娘子不在店里给贵妇贵女们推介胭脂,着实是可惜了。毕竟实践出真知,多接触消费群体才能把握流行方向。
但是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置喙。这个世界对女人抛头露面做事业,本就有龃龉。
张怀见她走神,十分贴心道:“夫人可是有心事?”
“没。只是颜色太美,看的入神了。我很满意,还请尽快赶制,送到成衣巷那家刚翻新的铺子,给到万小郎君即可。”
“那家铺子,是夫人的?”
“算是!”
这张怀是个游走在市井的人精,坊间的传言早就背的滚瓜烂熟。谁人不知将军夫人当初就是个连陪嫁都没有的民间孤女,现下突然开始经营铺子,怕也是在给自己谋后路。
只是这后路看着着实是难入贵人眼,怕是日子并不好过。可是越是这样,他才有的机会“帮衬”。
现在在张怀眼里,将军夫人就是一朵亟待关爱和浇灌的娇花。
“若是有需要,夫人只管开口,在下可略尽绵薄之力!”
“多谢!”
鹿门月只当是生意人之间的客气,并没有在意。
张怀见好就收,告了辞回去赶工了。
晚上鹿门月打发了余何栖带碧山出去约会,跟明锦树在府里组了一个火锅局。
两个人都喜辣,汤底是仔鸡汤和特意从蜀地商人手里买来的小米椒,加了辣子粉、桂圆、桂皮、姜块、八角、大蒜、冰糖和香菇。
铜锅的小火煨着,不一会儿锅底的汤汁就煮成了浓浓的辣椒色。
桌上摆着羊肉片、牛肉片,各色蔬菜和海鲜。
鹿门月又调了麻将蘸料,各种香味混杂,勾的人食欲大动。
明锦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吃法。
“今天算是提前给你饯行。这锅底我也是循着印象来的。改天你回来,加上何栖和碧山,咱们可以吃鸳鸯锅,一半辣的,一半清汤。”
明锦树这个糙汉子突然就红了眼眶,“余夫人你对我太好了,和碧山的母亲一样,就像是我母亲。”
鹿门月有些好笑,“我这还是第一次见纨绔想要哭鼻子。”
想到明锦树自小养在京都,父母亲缘浅薄,心下多了怜惜。
“若是知我心疼你,往后就过得好些。三皇子,定是良婿。”
明锦树撇了撇嘴,不知道季昭那个纨绔怎么就入了余夫人的眼,却也没反驳什么,她还要靠着这未婚夫出门走一遭呢。
两人说些闲话,吃了七八分饱,鹿门月才与她说起了正事。
“那帮人,不简单,我派去盯着的人来回了话,我怀疑他们并不是出海,而是私自开矿,很有可能是铁矿。”
当然这信息其实是鹿门月靠着脑子里残留的剧情知道的。
明锦树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铁矿在东周主要就是用来制作兵器,那是为将之人的命脉。
若真是私挖铁矿,那铁矿的去路就值得深究。
不管是借机敛财,还是卖给了狼子野心之人,这都不是小事,真扯出来,整个朝堂都得抖三抖。
第二日,三皇子便接到了赐婚圣职,便借着带明锦树去东南探亲之名南下了。
鹿门月安排的暗卫也成功卧底敌人内部,跟方兴艾称兄道弟,不日这群人也会启程南下。
明锦树一走,碧山便日日缠在鹿门月身边,鹿门月闲来无事,便教她一些行商之道。
碧山很是上心,倒是鹿门月更省心了。
余何栖进来被皇帝管束愈发严格,估摸着是余亦将归,怕对他代为教养的儿子不满意。
与君衣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到位,美中不足的便是没有找到替代的停车场。
鹿门月思来想去,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个其它位置。
只是走街串巷,还是方宅最为合适,不自觉地就又站在了方宅的院墙下,仰着头发呆。
毕竟哪个搞新零售的,看到好位置好铺面看到一切可为消费者服务之地,都想研究研究。
“不知姑娘可有找到合适的马车位?”
方兴艾虽然有心出海,但是对于鹿门月当日的建议还是想了很多,今日凑巧看到这姑娘在自家的院墙下发呆。
心里泛起一丝名为奇妙的情绪。
“方公子?”
鹿门月没想到竟然在观察别人家墙角的时候遇到了主人,有些小尴尬。
便干巴巴道:“你好!”
鹿门月的小表情被方兴艾看在眼里,似是有小石子撞了一下他的心,面色不自觉就柔和了下来。
对于这种新奇的打招呼方式,也温和的给了回应。
“你好。”
他便也仰头看着自家的外墙。
“我家院墙?有什么好看的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