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天】
早晨,天刚亮。
阿鸿在帐篷外喊她的名字。
涂莉莉醒了,立即爬起来。
他大概看到她穿上了兽皮裙和兽皮背心,显得比之前还要高兴,是因为觉得她终于是“同类”了吗?
“好看。”他说。
涂莉莉也觉得不错,忽略她没穿内衣的情况,她还从来没有试过野人style,兽皮套装简直时髦翻了。粗犷,纯天然。
“兔子?”她指着裙子问。
“鹿。”
“鹿?”她又指着背心问。
他笑,“狐。”
他手里拎着一双皮鞋,“鞋。”
她接过鞋:鞋面鞋里是皮子,鞋底是加厚的草编鞋底。
不得不说,这种制鞋工艺完全超出她的预期,相当精致。鞋底形状不是现代制鞋工艺的符合脚型,只是脚掌大一点,脚跟处略窄,但舒适度很不错。
她穿上鞋:大小合适。
她猜,之所以昨晚阿桃没有连着衣服一道给她拿来皮鞋,是因为衣服大一点无所谓,鞋子最好能合脚。阿桃肯定不知道她的鞋码,阿鸿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量了她的脚长度。
这有点——不太好说,毕竟阿鸿根本就不可能意识到偷偷量她脚有什么问题,没准在部落里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得尽快了解部落里的各种风俗和规矩。
阿鸿带来了早餐:一只野鸡、十几只鸟蛋,十几只桃子。桃子没有经过选种和驯化,还是野桃子,个头小,硬,微红,口感还可以,不是很甜,也不涩嘴。
有了陶盆,就不用总吃烧烤了。仍然是用水煮肉,加香茅草、紫苏叶。鸟蛋是野鸡蛋,连壳放进陶盆,煮个半熟就用木铲子挑出来,放在木碗里。
溏心鸟蛋倒是不难吃啦,很新鲜,有一种鸡蛋没有的香味。也许,就是大自然的味道?
阿鸿说,首领不在,带队出去打猎了。部落里的男人分成几队,交错开出去打猎,会保证村子里始终有20多个成年男人。涂莉莉一开始不知道部落里不到80个男人怎么会留下来20多人,后来想明白他是把年过14岁的男孩也算成了“男人”。大概就是分成三队,两队外出,一队守家。
首领去年刚满40岁,经验丰富,但在周围部落来说,已经属于大龄,20多岁太年轻,30岁左右最合适。首领已经在挑选下一任首领的人选,所以最近都在带合适的人选出去打猎。
涂莉莉打着手势问他,跟首领出去打猎过吗?当然有啦,年龄合适的20多岁的猎人首领都带过。
首领决定了下一任首领吗?
还没有。
她就明白了。一个部落的首领应该不仅仅是一名好猎人,他还得带领部落走向繁荣昌盛,考察部落成员的能力,分配物资,保证公正。
又问,部落里有其他的年长者吗,是不是有个长老会什么的,阿鸿困惑了半天才弄明白她的意思,说是有其他老人——过了40个冬天就能算是“老”人了——但没人能像首领那样强壮,所以当年是首领脱颖而出。至于老人们开会决定事情,好像是没有的,一般事情首领做决定,比如狩猎小队去哪个方向打猎,重大的事情鱼婆做决定。
她又问,女人们在哪儿洗衣服,这个也有点难度,因为皮衣基本不用清洗,女人们的家务活里没有这一项。涂莉莉于是带着换下来的衣服,去了小河边,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蹲下来清洗衣服。
阿鸿看过她洗衣服,觉得有趣,但不好奇。来打水的男人女人都挺好奇的,毕竟这儿没人见过内衣什么样,也没人见过裤子,就连有袖子的上衣也没有见过。
没有衣架,找了几根细树枝折成合适的长度,剥去树皮,清洗干净,撑在T恤的袖子里;内衣也挂在树枝上,牛仔裤对折挂着,拿回村子,挂在自己帐篷里的树枝置物架上。
阿鸿过了一会儿,在她帐篷外面插了一根树枝,让她把衣服挂在外面,在阳光下晾晒。涂莉莉跟他说过,衣服要晒干,他其实悟性很好,虽然不懂她说的蒸发什么的原理,但记住了,她穿来的衣服是要清洗、在阳光下晾晒的。
等她干完自己的活,阿鸿便带她在村子里转悠。
成年女人带着没有成年的孩子出去采集树果子,哪里都去,也有人去森林里,但她们不会进入森林深处,因为有狼;会有两、三个男人陪她们一起去,当然每个人都要做采集的工作;留在村子里的男人也不闲着,要“保养武器”,他们常用的武器包括石斧、石刀、石块、石锤、一端绑有石头尖头的木棍、弹弓等,还有人花费很长时间,用大动物的骨头磨成锥子形状的骨锥,还有用野猪的獠牙打磨成的匕首;
猎人们用动物的牙齿做装饰物,狼牙、虎牙、熊牙都有,女人和孩子也会得到馈赠;
未成年不分男女都要做采集的工作,男孩从小就要学习狩猎基本功,比如怎么查看动物的足迹、查看动物粪便、寻找水源、寻找食物,等等;女孩要学怎么储存食物、怎么处理食物、上哪儿找食物、下过雨之后村子周围和森林里都有一些什么食物出现、如何分辨蘑菇有没有毒,等等。
女孩子也要学用弹弓,这种武器不需要有很大力气就能掌握,多加练习,很快就能熟练,普遍用来打鸟,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用来打人、打小动物,实乃居家杀人之利器也。
涂莉莉对采集的工作兴趣不大,但对储存的工作很感兴趣。不管肉还是蛋、野菜、树果子,全都有个保鲜问题,都必须很快吃掉,以免腐坏。他们已经知道野菜和树果子是可以晒干的,这样可以多吃几天;还知道用盐腌渍野菜,做成古早版的咸菜,不过保质期不太稳定,要是保存的不当就会很快腐坏;肉则是晒成肉干,也要用盐;各种树果子有用盐渍的,有用蜂蜜渍的,都不难吃。
她转来转去的看,有时候问,但除了阿鸿之外,很难跟别人沟通,阿鸿是语言不够手势凑,俩人勉强还能搞懂对方在说什么。不过要是别人给她吃的东西要她尝尝,这个可不需要语言也能看明白。她差不多把他们现有的食物挨个尝了一个遍:别说,品种还挺丰富!
关于食物方面,她没有什么先进性经验,限于条件,他们已经做的很好了。主要烹调方法绝大多数时候就是煮,盐、香茅草、紫苏是标配,还有姜,已经开始食用姜了,并且正在驯化过程中,在村子里开辟了菜地种植一些野菜和姜。
没有酒,但有一种叶子背面有白色绒毛的植物被广泛采摘,每个帐篷里都有,鱼婆的帐篷外面有一个小帐篷,专门存放了几大捆这种植物。
阿鸿说这种植物要用在月圆之日的大型篝火晚会上的——他当然不会这么说,涂莉莉按照他的话领会总结了一下这种全部落年满14岁都能参加的活动——这种植物叫“苍”,据说很难得到,这一片都不出产,森林里也没有,物以稀为贵嘛,所以价值就很高,每次跟其他部落交换物资,苍木都是紧俏货。一捆就能换至少3头大野猪。
涂莉莉纳闷,到底什么木头和树叶,这么值钱?
阿鸿也说不太清楚,只是说,好东西!你也会喜欢!
奇奇怪怪。
至于其他的,半天时间也看不出来什么。
部落的社会形态表面看起来是“男主外女主内”的社会形式,但首领不在,管事的不是其他男人,是鱼婆;
居住条件方面,男人们除了首领,全都住的比较小的单人帐篷;女人住的帐篷普遍大至少一倍,因为孩子们基本上都“不知有父”,全都跟随母亲居住。有一半孩子连母亲都说不上来到底是哪个男人的崽,可孩子的生母却是肯定的;
原始社会大致上算有限的“群婚制”,一个成年女性不太可能跟部落里所有成年男性搞生命的大和谐,她们通常会选择看得顺眼的几个男人;男人也可以跟不止一个女人做点夜晚运动,这是双向选择;
女性的“出婚制”是避免部落里的育龄男女血缘关系过分亲近,但也不是没有同父异母兄妹成为伴侣,同母异父的也有,只是比较少;也就是说,这个时代的原始人类已经从经验中得知血缘关系太接近,产下基因缺陷的孩子的概率会提高;之所以是女性“出婚”而不是男性“出婚”,当然是男性要保卫部落,所以一个小部落里保持血统的亲缘关系很重要。
女性到附近部落也是基于交换的原则,不一定是A部落去B部落6个女人,B部落就有6个女人到A部落,通常会在好几个部落里互相倒腾,最终每个部落都要保证人口大致持平;这可以视为是“换婚”,但不是有目的的将部落中的女性当成“物资”交换别的部落的“物资”,只是非零和游戏总是能微妙的保持平衡。
这是涂莉莉看了鱼婆的“账本”后得出的结论。
没有文字,鱼婆要如何记下部落里发生的大事呢?
“结绳记事”是一定的,但绳结不是普通的绳结,会在绳结上系着代表关键词的物品;比如,这个名叫“红松”的部落每生下一个男孩,绳结上就会系一个木雕小松树;生女孩则是一个木雕小松果(松果同时也寓意着将来长大后会多子);死了一个猎人系上一个只有一半的木雕小松树;死了一个母亲,则系上半个小松果;离开部落的女孩,用小小的木雕松子表示,有时候一年要离开好几个女孩;
人口数量非常重要,光靠记忆力不一定准确,一定要有记录,但问题还是没有文字,无法方便快捷的记录;这个问题怎么解决?鱼婆用木炭在木板上画帐篷,一个帐篷代表5个人,不足5个人的零头画小人表示,一年记录一次;鱼婆从15岁就是红松部落的巫女,如今30年了,就保存了30年的人口记录。
30块木板,翻起来也很快,红松最多的时候有157人,最少的时候只有108人。涂莉莉当然诧异为什么人口的上下限波动如此之大——因为基数太小——鱼婆说,那是因为被人杀死的和抢走的。
她又比划着问,之前的记录呢?鱼婆摇摇头,说没了。
至于原因,鱼婆说了一堆话,她几乎都没听懂。
语言不通可真难!
涂莉莉超怕对方说了什么很重要的话,而她理解错误或不能完全明白,以至于影响到她之后的生活。
红松部落还是满和平的,群众很淳朴,一下子就接受了她,鱼婆也很和善,尽量回答她的问题,阿鸿负责做翻译。阿鸿绝大部分时候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毕竟很多词不是名词,很难明白,更别说翻译了。
所以她就怕这中间有什么转译偏差,没敢问什么复杂的问题。
一整天下来,信息量不算太大,一多半都是她看到的情况,生活很朴素,没什么鸡飞狗跳的幺蛾子;女人们有一半出去采集了,到下午和傍晚才回来;13、4岁的半大孩子已经懂得非常多,能当半个成年人用;10岁左右的孩子不分男女都要在村子外站岗,再小一点的孩子就撒欢乱跑。
怀孕的女人不多,只有4、5个,不过也许有人刚怀孕,看不出来;正在哺乳期的女人不穿上衣,以便随时哺育婴儿,男人们司空见惯,并不会多看几眼。
阿鸿提到其中一个年轻女人可能怀着他的孩子,涂莉莉便问那个年轻女人多大了,说是去年夏天来的红松,去年冬天是她的第16个冬天。
涂莉莉震惊了——这还是未成年啊!
但再想想,实际鱼婆下午说过,一般女孩子14、5岁来了大姨妈后就视为成年了,成年后有少数在部落里多留一两年,大部分15岁左右就离开部落,所以一般16、7岁做妈妈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她不能用21世纪文明世界的普遍成年年龄来衡量。
而她已经24岁,在这个时代居然已经属于大龄女青年了!
原始社会生活艰难,原始人的面相普遍比实际年龄显得苍老,但少女就是少女,还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涂莉莉不是16岁了。
鱼婆也问了她多大了,这个她自己回答的,老老实实的说已经过了23个冬天,她是冬天出生的,所以今年冬天她就是24个冬天。
鱼婆和阿鸿一样,对大龄女青年没什么年龄歧视,鱼婆反而觉得她年龄大几岁比16、7岁的少女更好——这个意思她听明白了,是更适合生孩子。话说到这里,涂莉莉就赶紧告辞走了。
——生孩子什么的还是算了!
村子里现在留下的是当时她在溪边看到的那队猎人。
一头野猪而已,强壮的大男人日夜兼程,只用了一个半白天和一个晚上就回到村子,野猪很顽强,一直拖到进了村子还没断气,于是全村当时大约90多人分着吃了野猪肉。当然村子里不是只有野猪肉,涂莉莉来了之后,野猪肉还有一些,已经做成了肉干,她当晚吃的肉是另一种动物。
当时阿鸿跟领队说了溪水边的火堆残余,怀疑是森林另一边的部落派人来打前哨,于是领队立即派人往那个部落的方向反向侦查。
就这个“邻居部落”的问题,阿鸿费了一番力气才解释清楚:不是春天袭击他们的那个部落。这个时代地广人稀,每个部落选择的定居点都跟另一个部落相去甚远,少说也得走上8、9天,这样就降低了被突袭的可能(阿鸿当然说不出‘地广人稀’这个词);森林是极好的屏障,森林周围散居着大概4、5个部落,大概两个月进行一次交换贸易,深秋迁徙的时候,有的部落会暂时合并在一起南下。
当然,有的部落关系亲近,有的部落就经常起冲突,但一个部落也不可能跟所有邻居都开战。
涂莉莉每天要跟鱼婆在一起待上好几个小时,问了许多问题。鱼婆的理解能力是阿鸿的好几倍,很快就能根据她已经学会的部落语言和手势领会她的问题。部落里用的“月”的概念,是根据月亮的圆缺来计算的,一个月有30天,但没有完整的历法,所以没有“年”的概念,只有“季节”。
一个月中以“十进制”为一个小计量单位,也就是10天为一“旬”,当然他们的语言不是这个说法,涂莉莉主动用自己知道的名词换算了一下。
已经会计算女人怀孕的时间,计算成年年龄以初潮来计算,也是以大姨妈不来来计算怀孕日期,知道大姨妈的周期差不多是一个月一次,天数略有不等。心思细致一点的女人会自己计算大姨妈的日期,以在小树枝上刻刀痕来计算日期,这样要是怀孕了,自己大概能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男女关系大概可以算是“有固定伴侣的多人关系”,有些女人为了弄清孩子是谁的崽,会在一段时间里只让一个男人进帐篷;
每个部落用的语言都不尽相同,成年女性绝大部分都是外面部落来的,语言的交流交换和进化、同化就是这么来的。偶尔也有从非常远的地方来的女人,就像涂莉莉这样,那些女人用的语言就跟他们截然不同,所以涂莉莉说着这儿没人能听懂的语言,就连鱼婆都没有怀疑什么。鱼婆倒是有点怀疑她的背包和背包里的东西,但也同样以为是遥远部落的工具,基本也没有多想。
涂莉莉对周边其他部落很感兴趣。照她的看法,这么一个小部落其实不应该幸存,早就该被其他部落合并了,结果鱼婆说,100多人的部落居然还很常见,有500人的部落就算大型部落了。大部落占有更多的物资和资源,因为人手足够,可以开辟更大的村落,获得更多的食物、养活更多的人口。
这个道理涂莉莉当然是明白的,你人口多了,就会想要更多的领土,虽然原始部落还没有“国家”或“城市”的概念——必须定居之后才有“领土”或者说“领地”的概念——可有更大的活动范围才能获得更多的食物和人口,这是每个首领都本能明白的真理。
红松部落限于人口,一直就只能是个小部落。
涂莉莉其实挺纳闷的,按说这个时代没有计划生育,只要是育龄女性,有生育能力的,帐篷里都有好几个孩子。就算从17岁开始生第一个孩子吧,大约是1年半到2年一个孩子,只要没在生产过程中死去,活到35岁,大概能生育8到10个孩子,就算其中有一半会在婴幼儿时期夭折,剩下的一半是将来要出去的女孩,可也有差不多同样数量的女人进来,所以总人口应该是级数增加的,为什么始终没有超过150人的临界线?
鱼婆便跟她讲了,不要以为这10个孩子活下来一半,就不会死了,女人会在生孩子的产程中死掉,男人也会在狩猎的危机时刻死掉,所以死亡率是非常高的。她这才恍然。
所以说原始时代生存概率真的很低,能活下来的,不是特别健康强壮,就是特别运气。
这就是大自然的残酷自然淘汰。
就说女人吧,怀孕的过程是会有很多病症可能出现的,什么妊娠高血压、妊娠糖尿病、先兆子痫等等,差不多每一项都是必杀,孕妇如果连怀孕过程都熬不过去,那就是一尸两命;生产过程也是危险之极,产后大出血和产后感染(产褥热)一直到了20世纪初都还是产妇杀手;大自然淘汰掉易病的不健康的基因,能顺利生下很多孩子的女人,也会把她们的健康基因遗传下去。
顺利长大到14、5岁的男人也一样,他们比女人多了一项猛兽的威胁,狩猎肯定是有风险的,意外不仅只来自动物,也有可能你在奔跑中摔倒了,摔断了骨头,用不了几天就会死去,也是常见致命原因。
要从首领的角度来考虑,增长人口当然就是能有更多的育龄女性了,所以春天红松损失了5名育龄女性,可以说是损失巨大。再加上死掉的男人,部落现在面临人手不足的问题。
说到这个问题,鱼婆就问她,她是个“正常”的女人吗?
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奇怪,涂莉莉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鱼婆到底在问什么:她是问她能生孩子吗。
掀桌啊!我又没生过孩子,我怎么知道?!
涂莉莉假装没听懂。
鱼婆就说,阿鸿很能干啦,会是个好伴侣,以后也会照顾你的孩子。
涂莉莉继续装听不懂。
鱼婆又说,不喜欢阿鸿没关系,部落里还有几十个男人,她可以选自己喜欢的男人,单数复数随便。说首领回来后,部落里会举行篝火晚会,到时候她可以自己去找看的顺眼的男人,别担心,没人会强迫她。
涂莉莉听懂了这一句,稍稍放心。
其实想想也是呢,既然没有发展到一夫一妻制,不限定伴侣的数量,讲起来还真用不到强迫。男人们会照顾同意他们进帐篷的女人的孩子,就有点“公众养育”后代的意思,其实是对部落有益的。狩猎得到的食物首先讲“按需分配”,每个人都要干活,每个人都有贡献,每个人都能得到食物;按需分配完了,再讲“按劳分配”,留下一点食物给参加狩猎的猎人,然后猎人们会将这些多分配的食物分给他的孩子们,或者明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但因为是睡过的女人的孩子,也会给他们。
别的部落不知道,至少红松部落没有什么争风吃醋引发的血案,每个人都有工作,男人们狩猎回来还得保养武器,或者重新打造武器,每个人都很忙,没有空闲时间想东想西。
要是忽略糟糕的医疗条件来看,这个时代很有点共产主义中级阶段的意思。
涂莉莉琢磨着,要是把21世纪的医疗知识和医院搬到这儿来,是不是就是个接近完美的社会了?还真的有那么一点意思!
又跟鱼婆说到首领在选择下一任首领的事情,鱼婆说首领年纪大了,他要选择继任者,鱼婆作为巫祝,也在选择继任者。但合适的女孩很不好找,毕竟部落里人口太少。
说到这儿,涂莉莉才意识到,鱼婆没有孩子——
巫祝不能有男人吗?
如果不想生孩子,最好不要让男人进来。
巫祝要学习什么?
辨别、采摘草药;包扎、缝合伤口;接生孩子;月圆之日举行祭祀仪式;计算日期,决定迁徙的日子;跟周边部落谈判;跟周边部落交换物资互通有无;其他。
简单的说,就是部落居民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基本都来找她。
涂莉莉琢磨着,好像也不难?
不过是120人的小部落,上下浮动不大,她虽然没做过大领导,但大领导到底怎么管理下属的,她看的多了。你就拿部落当一个中小型公司来管理好了,实际也跟公司一样,大老板之下,还有中层管理,比如猎人队伍的队长;女人们没有明确的组织关系,但总有个别女人拥有组织能力,是个领队,总是她们来决定今天到哪里去采集,是挖野菜,还是去采摘树果子。
领导将任务下发下去,只要管理好这几个领队就足够了。更大一点的部落也是同样的管理方法,掌握了方法,不管多大的部落都不是问题。
鱼婆是为数稀少的“知识分子”,拥有极高的地位,还是祭司。“巫祝”是个合成词,“巫”是医,“祝”是祭司,都是有技术含量的职业,所以不管什么时代,知识都是力量。
她就不信,以她一个21世纪新新人类的见识和学习能力,不能做个巫祝。成为巫祝至少可以自主掌握自己的生活,不会被逼着跟男人啪啪啪——鱼婆的意思很明显,要在部落里住下,不啪啪啪不生孩子是不行的,这种背景下你要说什么“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掌握我就是不想啪啪啪不想生孩子”,鱼婆是不会理解的,除非你要跟着她学习巫祝的必备知识,成为下一任巫祝才有可能。
她当然还有第三个选择:离开部落,独自生活。
人是群居动物,一个人的生活她只过了几天就觉得,真的太寂寞了!要是有互联网,那没问题,她可以一整年不用出门,但现在,显然没有这个条件嘛!
而且住在森林里,冬天太冷会是个大问题,有狼会是另一个大问题。要是遇到其他部落的人,她还是逃不出女人的天命:生孩子。别的部落的人未必像鱼婆这样好说话,没准会给她指定同居男人。
想想就要吓死了!
就这么决定了!
涂莉莉立即向鱼婆表示,她可以学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巫祝,而且保证学的很快。
鱼婆笑了笑,说等到篝火晚会之后她再做决定。
篝火晚会到底什么鬼啊?不但鱼婆坚持要她一定参加,阿鸿提到这事的时候也一脸兴奋。涂莉莉的理解就是,这是一个全部落几乎所有成年人的群体活动,未成年的孩子不参加。
【第二十天】
她“穿越”过来的时候,是上弦月,离开巨石的时候,满月已过;到红松部落的时候,是下弦月;今天是新月,农历的初一。
第二十天了。
涂莉莉在笔记本上记下日期。
好快啊!似乎一转眼,就过了大半个月。
这天下午,她从鱼婆的帐篷出来后,忽然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
她赶紧回了自己的帐篷,取出前几天就准备好的东西。
21世纪已经很少有人使用这种姨妈带,她用小剪刀将购物袋剪成长条,一端缝上一长根鹿筋,可以从另一端穿过,系在腰间。长布条的中间塞进清洗、晾晒过的木棉与芦花的混合物填充。同样的布条,做了6个,大概也就是一天的量。
当然不可能是一次性的,用完了就扔让她上哪儿再去找合适的材料?基本上来了大姨妈就没法出去了,只能待在村子里。换下来的姨妈带要及时清洗,可你也不能总是跑去河边吧?那你一天真的什么都别干了,直接待在河边比较方便。
她琢磨部落里的女人来了大姨妈要怎么办?因为没有内裤这种东西,也没有“发明”姨妈带,她们选择坐在垫子上,垫子的一面是草编的,另一面是兽皮,里面也是用木棉和芦花填充。
木棉结长卵圆形的果实,成熟后果荚爆开,露出木棉纤维,采摘回木棉后,手工将木棉种子剔出,留下的白色或淡黄色的木棉就可以作为填充料。一棵木棉树结出的果实可以做大概4床被子,也是上好的姨妈期必需品。
阿鸿知道她来了大姨妈,就像什么大喜事似的,高兴得不行。部落里的男男女女都挺高兴,他们的意思涂莉莉懂,来大姨妈说明她是个身体机能正常的女人,可以生孩子的女人。
来大姨妈精神不好,这几天她没在村子里到处转悠,鱼婆那儿倒是去了,鱼婆让她回帐篷待着,毕竟你不能走来走去滴得满地血吧?他们倒不是嫌弃经血“脏”,而是出于安全原因,经血跟受伤后流出的血也没什么大分别,血腥味散开的话,隔了很远都会被食肉动物闻到。所以女人们在大姨妈期间待在帐篷里,第一是因为行动不便,第二当然就是避免被食肉动物闻着味道找过来。
【第三十五天】
月圆之夜。
夜色深沉,涂莉莉自动屏蔽了外面传来的生命的大和谐的喘息声。
火坑里留了一点余火,扔了一根干树枝进去续着。
迷迷糊糊就要睡着,忽然有人掀开草帘,蹿了进来,一言不发扑在她身上。
她吓得尖叫了半声。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的非常快,而混乱。
她最后只记得自己手里拿着瑞士军刀,身上压着一个粗壮的男人,而男人脖子上涌出的血,浇了她满脸。
作者有话要说:*“非零和游戏Non-zero-sum Game”又称“非零和博弈”,博弈论的一个概念。
*莉莉:我太难了。
*下一章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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