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在十一世纪,但南丝毕竟是生长在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子,男女互相吸引,最后吸引上床去解决衍生出来的饥渴,这是很正常的事,人嘛!基本上就是动物,再怎么进化,本质依然是动物,她是科学家,对这点了解得很。
即使如此,这也是男与女两人之间的事,干他人屁事?
「你……干嘛这样看我?」
在她看来,契斯特的眼神就好像刚在电影院里看完三级片出来的猥亵男。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他瞄一下威廉。「这两天威廉都不在他的帐篷里睡,他是跑到哪里去了呢?」
他……知道了?
猛一下掐住威廉的脖子,「你告诉他的?」南丝恶狠狠地问。
威廉先瞪一眼让契斯特夹着尾巴躲开,再回答她,「没有。」
「那他怎么会知道?」
「如他所说,我不在帐篷里睡。」
「很好!」南丝愤然地丢开他。「以后请你回你自己的帐篷里睡!」
威廉又瞪去一眼,契斯特躲得更远。
「南丝……」
「别叫我,我……咦?」南丝忽地定住眼,讶异地望着岗下城堡。「你们看,你们看,那是什么?」
城墙上,有人射出一只箭到护城河旁的地上,箭上依稀绑着什么东西,看守在护城河四周的诺曼士兵立刻取箭送来岗上交给公爵,原来箭上绑着一张羊皮卷,威廉马上打开来看。
「什么?什么?上面说什么?」赫里德急问。
威廉把羊皮卷交给他,他只瞥一眼就没好气地扔给欧多,他不识字。
「上面说……」欧多看着羊皮卷。「他们决定要和我们决一死战,但希望我们能让他们先把无辜的老弱妇孺送出来。」
「很正常嘛!」南丝脱口道。「战争不伤及无辜,这点你们应该会同意吧?」
没有人同意,威廉依然注定城堡一动也不动,其它人面面相顾,欲言又止,南丝狐疑地来回打量他们。
「有什么不对?」
「这……」欧多犹豫地瞥一下威廉。「老实说,现在还不到他们抱这种必死决心的时候,所以他们会这么做必定有诡计,我们不能不防。」
「防什么?」南丝不以为然地瞪过眼去。「防那些举不起刀剑的弱小者拿面包扁你吗?」
「扁?」
「打扁你!」南丝不耐烦地解释,然后扬起轻蔑的目光。「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这么脆弱,居然承受不起面包的攻击!」
欧多白眼一翻。「话不能这么说……」
「不然要怎么说?」南丝愈说愈是冒火。「说你们生性残虐,就是喜欢多宰几个人玩玩?」
「南丝,-这样说就太过分!」欧多抗议地大声道。「-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不了解战争不只打打杀杀而已,还有许多阴谋诡计,这点我们能谅解,但-总得尊重一下我们有经验的人的判断……」
「什么判断?」南丝气势汹汹的双手-腰。「判断这场战争你们连老弱妇孺都不能放过吗?你害怕若是放过他们,会被他们找到机会踢死你,或者是吐口水淹死你?」
听她愈讲愈离谱,脾气好好的欧多也不禁火气上涌。「-这个女人……」
威廉蓦然横出右臂,恰恰好挡在欧多前方,后者立即噤声。
「放他们出来。」
欧多一惊。「可是他们……」
威廉徐徐侧过眼去。「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欧多咬了咬牙,「听你的!」而后,先恨恨地瞪南丝一眼,再转身离开去下命令。
「对嘛!」南丝眉开眼笑地点头嘉奖。「这才像个气度恢弘的领导者嘛!」
威廉看也没有看她一眼,继续望住城堡,其它两人没有吭声,但眼神不善,契斯特则悄悄来到威廉身边。
「威廉,这样真的妥当吗?」他低问。
「我已经决定了。」威廉的语气平静但坚决。
「我知道,可是那些人出来之后……」
「派人看紧他们!」
契斯特沉默一下。「但他们的目的若是要刺杀你呢?」这是最有可能的意图。
「那么他们会发现,我正等着他们!」
「这……不太好吧?」
威廉淡灰色的眼突然蒙上一层浓雾。「你担心我应付不了?」
契斯特欲言又止地迟疑一下。「不是。」
「不是就好。」
「我担心别的。」
「你担心什么?」
契斯特迅速瞟南丝一眼。「她只是个女人,威廉。」
深沉的眼徐徐-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咽了口唾沫,契斯特硬起头皮说:「喜欢女人原是无可厚非的事,我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女人,但是,威廉,我们不会迷上她们,更不会让她们牵着鼻子走,特别是……呃!」
这是头一回,赫里德眼见契斯待的脖子被威廉掐住,而且还提起来晃着两只脚无法着地,但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和罗勃都有听到契斯特与威廉说了些什么,而那些正是他和罗勃想劝威廉但劝不出口的话。
「威廉,不要这样,他是好意啊!」
「威廉,快放开他,他没办法呼吸了!」
但是威廉太过愤怒,契斯特竟敢说他被女人牵着鼻子走,这是最严重的侮辱,即使他们是好友,即使契斯特是他最忠心的家臣,他也无法轻易饶恕。
「威廉,快放手!」
「威廉……」
就在一团乱时,岗下突然传来南丝的大叫。
「你们在干什么呀?还不快下来,他们要出来了!」
无情的铁手终于松开,威廉匆匆离去,契斯特坐在地上拚命喘气。
「完了,他真的迷上她了!」
「看吧!我就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南丝得意洋洋地看着最后一个老人佝偻着踏上泥土,吊桥随即升上去。
威廉仰眸望着城墙上,没有出声,果然,又是另一支箭射至他脚前不远处,如果射程足够的话,他相信他们会直接把箭射到他身上,虽然普通箭射不穿锁子甲,但可以瞄准他的头部,因为他一向不戴头盔。
「这回他们又想要求什么?」
威廉把羊皮卷递给欧多,欧多看完再传给契斯特,契斯特又传给罗勃,罗勃再传给……
「别给我,我看不懂!」赫里德忙道。「告诉我!」
「伤兵。」罗勃说的非常简洁。
「他们要把伤兵送出来?」南丝想了一下。「这种要求也很正常,如果你们担心的话,可以查证出来的人确实无法行动再让他们过来嘛!」
欧多两眼一瞪,正待驳斥回去,却被威廉抢先一步。
「命令下去!」
「大哥……」
「去!」
「……是。」
所有的伤兵都是躺在板车上让马拉出来的,而且身上都有非常明显的重伤,即便是由于威廉的「命令」而不得不站远一点的南丝都看得出来。
不过当最后一辆板车驶过吊桥,而吊桥也开始往上升之后,南丝便忘了威廉交代她要离远一点的命令,急步尾随在威廉后面,想跟上去看看诺曼士兵有没有好好照顾这些伤兵。
在这时,契斯特和殷德正在最前方指挥士兵安排城堡里送出来的人,欧多和契斯特在伤兵队伍两旁监视,罗勃仍留在护城河边监视城堡是否有乘机攻击的迹象,威廉则跟在队伍最后面押阵并监视,南丝尾随在威廉后面。
走着走着,不知为何,南丝愈来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是……
对了,躺在最后面那辆板车上的三个断腿伤兵的姿势都很奇怪,但,哪里奇怪呢?
啊,他们都把断腿对准了她!
咦?把断腿对准她?他们想干嘛?
正疑惑间,又见威廉猛然回首,一见她就在他后面几步远处跟着,脸色遽然大变,立刻横跨一大步挡住她,旋即像是被什么撞到似的退后一步,站稳,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抽出巨剑怒气冲天地大步走向板车。
南丝一惊,忙赶上去挡在他前面。「等等,威廉,你想干什么?他们……天哪!」她失声惊呼,两眼骇异地盯在他身上。「你你你……」
「让开!」威廉愤怒的咆哮。
「可是你……」
「这次我不能听-的!」
「不是啊!」南丝惶急地指着他身上。「我是说你……」
「他们要杀-!」威廉声色俱厉的指控。
所以他又失控了。
不为他自己。
是为她。
「我知道、我知道,但……」
「我非杀了他们不可!」威廉怒吼。
其它人闻声赶来,见状,个个惊恐万分。
「老天,威廉你……」
「住口!」威廉断喝。「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南丝见势不对,猜想威廉必定是又失去自制,生气失控的人绝对不能跟他硬碰硬,只能颐着他,于是她硬吞下恐慌的心情,勉强扯出半嘴笑。
「没错、没错,他们是该死,你当然必须杀了他们,不杀不行,但是,不一定要现在杀吧?」她尽量放柔声音好言安抚。「可不可以先让我处理过你的伤再随便你杀?」
威廉低眸看了一下自己。「这只是小伤。」
「当然、当然,那只是小伤,谁都看得出来嘛!不出三天就会好得连伤口都看不见了。」南丝夸张的附和他。「可是,不处理的话,永远都好不了。」
「我有过比这更重的伤。」威廉挺起胸脯表现自己的英武勇猛。
「是是是,说不定你脑袋都掉过了,这点小伤算什么呢?」南丝叹着气。「可是我看着会难过嘛!你希望我难过吗?」说着,她想装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给他看,没想到眼眶却真的蒙-起来。
威廉拧眉注视她片刻,终于妥协了。
「好吧!」收回巨剑,他伸手粗鲁地抹去她的泪水,「不要哭,我会让-先处理我的伤,这样可以了吧?」忽又皱眉,「不必扶我,我自己走!」他愤怒地推开契斯特的手。
南丝只好跟着收回自己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不时担忧地瞄一下他的身体,一面哭笑不得地听他一路下命令,一路自己大步走向她的木屋,威风凛凛、气概万千,真教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受伤。
「赫里德,把那三个家伙关起来!」
「是是是!」
「契斯特,看守那些老幼妇孺和伤兵的士兵加倍!」
「好好好!」
「罗勃,盯紧城堡!」
「知道!」
「欧多,指挥权暂时交给你!」
「……」呻吟。
直到精神奕奕彷佛无事人般的家伙一踏进木屋里,毫无预警地突然倒下去,这下子大家终于能确定他是真的受伤,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快!快把他抬上床,折掉箭尾脱下锁子甲!」
「我去叫医生!」契斯特慌乱地说。
「不,不要让那些庸医来帮他治疗!」南丝狂吼。
「无论谁来都没用,」欧多绝望而哀伤地注视着威廉。「只要是战场上的老兵,谁都知道腹部的伤只有死路一条,没救了!」
「有救!」南丝尖叫。「我会让他有救!我……我可以!欧多,你……快去把威廉藏起来的另一个箱子拿来给我,我的药都在里头!」
「-?」欧多怀疑地打量她。
「对,我!」南丝用尽全力愤怒地吼叫回去,她的坚定可以让他对她产生信心,另一方面,也是为她自己打气。「我可以救他,但是如果你还拖拖拉拉的,谁也救不了他了!」
欧多犹豫一下,随即转身跑走。
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他愿意跟魔鬼打交道!
「我看看,我必须先看看!」待欧多一离去,南丝便嘀咕着先抓出放衣服的箱子打开,并拿出所有的衣服,在其它人惊叹的目光下将箱底拉起来,取出藏在里面的银色扁平箱子放到桌子上掀开,随手按了几下,上面居然跑出字和图来。
「嗯……我看看,外伤……外伤……」
「上帝,那是什么?」赫里德喃喃道。
「那是字吗?我看不懂!」契斯特狐疑地咕哝。
「天,会动!」连罗勃也讶异地直瞪眼。
「居然没有箭伤?」南丝懊恼地再继续哩啪啦按键盘。「好吧!那……算刀伤吗?不,算刺伤好了……唔……刺伤……刺伤……啊!有了……」
除了医药箱以外,这个超薄型计算机也是她们的必备物品之一,里面储存有她们可能会用到的所有数据,可能是她们极为熟悉的数据,也可能是她们从未曾接触过的数据,无论如何,她们是天才,就算是再陌生的东西,只要认真去了解,难不倒她们的!
「好,了解了……大概!」南丝起身,恰好迎上取来另一个箱子的欧多,她忙抢过来,随手拨弄几下便打开了--又得到好几声惊叹,随后,她取出电子血压计为威廉量血压。
「心跳,呼吸尚可,但血压太低,我想他可能有内出血!」说完,她突然用力打了一下自己的手--她的手在颤抖,然后继续从箱子里取出其它东西来。「他必须输血。」
「输血?什么意思?」
「把你们的血分一些给他。」
话一说完,大家便抢着举手。
「我给他!我给他!」
「可是,怎么给他?让他喝我们的血吗?」
南丝瞪过去一眼,「白痴!」再看向欧多。「你先来,你们是兄弟,血型最有可能相同。」
只见南丝用针刺了一下他的手指头取去一滴血,欧多不禁直发愣。
「一滴就够了吗?」
「笨蛋!」南丝又嘟囔。「好,你可以!来,下一个……」
契斯特和罗勃都可以,连殷德都没问题,最后轮到赫里德。
「你不行!」
赫里德愣了一下,随即抗议地大吼,「为什么不行?」
「把你的血输给他,他会死的!」
赫里德神情大变。「我的血有毒?」
连瞪他都懒了,「你滚开!」不到一会儿,南丝已处理好由欧多直接输血给威廉的工作。「罗勃,你去准备一盆干净的温水和一盆干净的冷水,一定要是煮开过的水!契斯特,手洗干净来帮我!」
然后,她把医药箱整个移到床边,戴上手术手套,准备好一切手术工具,再认真看了一会儿计算机,而后回到床边表情凝重地注视着威廉。
他身上一共插了六支箭,还是那种用来狩猎的宽头倒勾箭,所以一定要动手术取出来,不能硬拔,她猜想对方是利用轻型十字弓,距离又那么近,所以才能够射穿锁子甲,但准头相差很多。
这六支原本应该射在她身上的箭却被他挡了下来,虽然他的身体高大健壮,就算是重伤也不一定会致命,但如果他的胃和肠真的被刺穿的话,麻烦就大了,他的身体是比她粗壮,但也不一定撑得过去……
不,他一定要撑过去!
她颤巍巍地吸了口气。
好吧、好吧!她是天才、她是天才,什么事也为难不了她,任何状况都难不倒她,不会昏倒,她不会昏倒……
动手吧!
两天后--
南丝蓦然惊醒过来,原来是欧多在替威廉更换敷在额头上的湿布,不小心碰到了在床边打瞌睡的她。
「抱歉。」
「唔,他……退烧了吗?」她揉着眼睛问。
「还没有,不过现在他睡得相当平静,不像昨天那样辗转呻吟。」
想到昨日,确实是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前天动完手术后,他并没有发烧,情况还算不错,没想到一过子夜他就发起高烧来,痛苦地呻吟不已,害她忧心忡忡地怀疑是不是手术有问题。
是被箭头洞穿的胃没有缝合好?还是腹内没有清理干净?纱布忘了取出来?消毒不够彻底?
上帝,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幸好,另一个子夜过去,他逐渐安静下来了,但只要高烧未退就不能算是脱离危险。
南丝蹙眉,起身离开床边。「什么时候了?」
「快天亮了。」欧多好奇地看着她准备针剂。「在-的国家,-们都是用-前天治疗威廉的方法疗伤的吗?」
敲敲针筒,再拿一块消毒棉花回到床边,「对。」南丝低应。
「真厉害!」欧多证叹。「我们曾经看过一位佛罗伦萨的修士使用类似方法治疗一位伤者,当时他声称那位伤者已经没救了,只是想利用那位伤者来试验他的新医疗方法有没有用,因此不能期待他一定能治好伤者。」
真狡猾,推得一乾二净!
翻翻白眼又摇摇头,南丝拿着空针筒回去桌旁。
「当然,他的方法不像-这么精细,也不像-使用这么多小工具,更没有替伤者输血,所以治疗尚未结束,那位伤者的血就已经流光了。」
猛然回身,「那你还相信我,任由我剖开威廉的肚子?」南丝不敢置信地问。
「-有替威廉输血不是吗?」
天哪,真单纯!
又翻了一下白眼,南丝把医药箱牧好,再度回到床边,蹙眉沉吟片刻。
「他的血压还是很低,最好能再找两个人来输血给他。」
「我……」
「你不行,」才听他开口说了一个字,南丝即刻拒绝。「前天输过血的人都不行。」
闻言,欧多马上跳起来出去找人,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不过他找来的三个人只有一个可以,另两个血型都不合,于是他又出去找了另外三个,幸好后来这回有两个人可以。
当他们输过血之后,威廉的血压已几近于正常,这时,天也亮了。
「我就知道你们没睡,来,吃早餐吧!」契斯特端着一个大托盘进木屋里来。
「我不饿。」南丝兴趣缺缺地说。
「起码喝点肉汤吧!」契斯特温言劝道。「从前天到现在-几乎什么都没吃,为了威廉,-必须保持体力不是吗?」
南丝迟疑一下。「好吧!」
待南丝端去肉汤之后,契斯特看着威廉,问:「他怎样?」
「现在还不能确定。」南丝坦承道。
「我倒觉得情况不错,威廉的身体一向健壮,看他现在的情况,我认为他应该可以捱过去。」不知为何,契斯特反倒比南丝更有信心。「-知道,我看过太多腹部受伤的人,他们可不像他现在这么安稳。」
「对!对!」欧多猛点头附和。「他们都很痛苦,辗转呻吟到死为止!而威廉,虽然昨天他也同样痛苦,但今天他看起来好多了,不是吗?」
I这个……不予置评,但……
「痛苦到死?」南丝听得打了个寒颤。「为何不替他们注射吗啡?」
「注射?」
「就是那个……」南丝比着打针的样子。「用针把药打进身体内。」
「啊!」契斯特恍然大悟。「原来-是把药打进威廉的身体内,这倒是第一次见到,我还纳闷-干嘛一直用针戳他呢!」
南丝强忍住不翻白眼。「对,那叫注射。」
「那吗啡又是什么?」
「是……」南丝顿了一下。「罂粟。」
契斯特点点头。「战争的时候药草常常不够用。」
可是他们还是喜欢打仗。
南丝不说话了,但契斯特仍有许多问题不问不爽。
「-实在很厉害,居然能够把我们的血输给他。」
「对,听都没听过,我相信那些修士们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用草药替人治疗疾病。」欧多又拚命附和。「这样一来,就不怕受伤的人失血过多而死了。」
「为什么赫里德的血不行?」契斯特直问。「-知道,他一直很沮丧,以为他的血有毒。」
南丝想笑。「不是他的血有毒,是血型不符。」
「血型?」
南丝想了一下。「这个太复杂了,我很难解释,你们只要知道不是随便任何人都可以输血给任何人就行了。」
契斯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还有,昨天-使用的工具看起来小小的不甚起眼,没想到出乎意料之外的锋利,那是专门治疗用的吗?」
「当然,治疗当然有治疗专用的工具啊!」南丝漫不经心地说。
欧多与契斯特相对一眼。
「契斯特,你还记得吧?那位佛罗伦萨的修士,他是用什么工具来做那种治疗的?」
「当然记得,一把切肉刀。」
噗一声肉汤喷了一地,「切……切肉刀?」南丝呛咳着,不可思议地重复。
「对,屠夫用的切肉刀。」欧多颔首,很礼貌的闪开一边拂去被喷到的汤汁。
「他全部的工具就是一把切肉刀和一块布,切肉刀剖开肚子,布是用来擦血的。」
南丝差点昏倒。「他到底剖开肚子来干什么?」
「他说要看看肚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器官受伤需要缝补。」
「用……用什么缝?」
「缝衣服的针线啊!」
南丝难以置信地张着嘴片刻,然后摇摇头,实在不想再听下去,却又不能不听下去,甚至还必须打起精神继续和他们闲聊五四三,因为她和他们一样,都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熬过等待的时间,不然他们肯定会抓狂。
特别是她,表面上看起来很冷静,那是为了静心专注于治疗威廉,她知道自己绝不能慌乱,否则威廉就真的没救了。
然而每当她孤独一人陪在威廉身边时,恐惧就会开始侵蚀她的冷静,削弱她的意志力与精神,使她愈来愈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对,愈来愈没有信心,愈来愈沮丧,然后她会开始发抖,想到如果她没有救活他,她该怎么办?
其实,她心里比谁都害怕、担忧呀!
但现在她只能尽力把持住冷静,即便有再深浓的恐惧与担忧都必须视而不见。
她知道,在威廉清醒之前,她的神经都会一直像现在一样,如同一条过度绷紧的线,只要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随时可能会崩溃。
因为威廉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所以……
不,不是因为这样,不是!是……是由于所有事情的起因在于她的心软、她的无知、她的任性、她的多事,才会造成这种结果,因此她是内疚……
不、不、不对,也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因为……因为什么呢?
奇怪,奇怪,她好像抓住什么了,但摊开两手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南丝?南丝?」
「嗯?啊!」南丝猛然回过神来,发现欧多与契斯特用同样担忧的眼神注视着她。「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
「-刚刚……」契斯特迟疑着。「看起来好像很苦恼,哪里不对吗?」
苦恼?有吗?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想……啊!想前天你们为什么信任我来为威廉疗伤?」她也不太清楚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只好随口抓出个问题来。
契斯特表情怪异地与欧多互瞟一下。「-……要听真话?」
「当然。」
契斯特叹了口气,「我们不是信任-,而是……」他露出苦笑。「没有其它办法了。」
「呃?」
「通常像威廉如此沉重的伤,我们的医生只能替他把伤口缝合包扎起来,喂他吃一点罂粟减少痛苦,然后……然后……」
「让他在昏睡中死去。」欧多细声接着说完。「当然,运气好的话他也可能活下来,但有九成九是没有救了。」
「耶?一南丝惊叫。「简……简直不敢相信,你们连试都不试试看吗?」
「怎么试?」欧多两手一摊。「我们的医生只会那样做啊!」
「虽然我们知道拜占庭(土耳其)的人拥有精湛的医术,也有人会像-这种剖开人体的治疗方法,但我们并不懂。」契斯特无奈道。「事实上,那位修士也是从拜占庭的医生那儿听来的医疗方式,但是我想他并没有很了解吧!」
「拜占庭?哈!」南丝翻翻白眼。「他们有些医术的确相当先进,但有些却很可笑,什么忧郁症可以在下弦月时连续吃八天鱼来治疗,这算什么嘛!」
契斯特与欧多再度相对一眼。「-是说,-的医术比拜占庭的医生更厉害?」
南丝沉默一下,耸耸肩,「老实说,我只懂得皮毛而已,不过我有……」她转头注视桌上的计算机。「那个,我不会的东西那里面都有。」
「那究竟是什么?」
南丝又沉默了,好半晌后,她才慢吞吞地说:「我说了你们也不懂。」
契斯特眨眨眼。「我可以偷它吗?」
南丝怔了怔,失笑。「你不会用,又看不懂,偷它又有什么用?」
「说的也是。」契斯特叹道,再换上满怀期待的表情瞅住她。「那么,-愿意教我们的医生?」
这回,南丝双目凝住昏迷的威廉许久。
「我……不知道。」
「为什么?」
南丝垂眸。「因为我回去的时间快到了。」
「-仍然不愿意为他留下来?即使他为了-差点连命都没了?」
双手无助地扭绞着。「我……不知道。」
闻言,契斯特微微一笑,她在犹豫了,好现象。
其实他一直相当喜欢她,即便为了威廉受伤的事,他们曾对她有所怨怼不满,但现在,倘若她真的能够把威廉的伤治好,那么除了威廉本身不愿意放她离开之外,她的医术更是一件值得他们尽全力争取的技术。
想想她可以救活多少原本注定要死的人,一考虑到这点,他们谁也不想放她离开。
「-好好考虑考虑吧!他真的很中意。」说着,契斯特朝欧多使去一个眼色。「很抱歉,要把威廉交给-一个人了,殷德到修道院拿药草,而我们还有重要事情得讨论,所以得晚一点才能再来帮-忙。」
咦?等等,等等,他们又要扔下她一个人了吗?
南丝呆住,伸出手想阻止他们却开不了口。
不要啊!这样她又会害怕、会慌张,即使明知道威廉的情况还算不坏,但只要他尚未清醒,她就会胡思乱想。
他不应该躺在那边一动不动,他应该起来和大家一起讨论进攻城堡的策略,他……他……他……
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不、不,她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否则早晚会崩溃……
她已经快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