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为什么我要跟她出去玩?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和她一起去。」
  孩子气的吵闹动摇不了已决定的事,闷闷不乐的赵英妹像个小孩子抱着胸生闷气,独自一人坐在车后瞪着忘了她存在的两个人。
  耳边传来的笑声陌生又熟悉,她很生气大哥偏心,从没在她面前开心的笑过,只会骂她长不大、爱胡闹。
  她也有空虚寂寞,需要人陪的时候,偌大的牧场虽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可没有一个是能让她感到安心的亲人,她黏着他有什么不对?她就是爱他嘛!
  可是他一点也不懂小女生的心情,多花点耐心和她相处又怎样,一个家就剩下他们兄妹两人了,他不爱她还能爱谁,难道他还想和那个残废再续前缘?
  越想越生气,她撕起纸泄愤,希望能引起前座人的注意,回头看她一眼。
  但她很快的发现这方法不管用,他们依然旁若无人的谈笑风生,毫不顾忌她也在车上,一路上有聊不完的话,笑声不断。
  什么嘛!她是附带品吗?
  前些日子千求万求大哥带她到镇上玩,他一句没空就想打发她,还为了个不重要的外人打了她一巴掌,她记忆犹新的不肯原谅他。
  谁晓得亲妹妹真的不如外人,一个「客人」说想去看看祭典,他二话不说的丢下繁重工作,叫工头多请个工人来帮忙,然后载着「客人」准备下山逍遥去。
  要不是她眼尖脚快的跑了过来,肯定和一脸怨妇相的殷水柔一样含恨的目送他们离去。
  也许她该防的是这个叫冬天的摄影师,她比殷阴险来得阴险。
  「哥,我渴了,我要喝水。」
  咚!一瓶汽水由前座飞向后座,差点砸到她前额,可是仍没人理她。
  「哥!我饿了,我要吃饼干。」
  咻!一包未开封的高纤素食饼干飞到她腿上,她还是没机会多说一句话。
  「哥!我晕车,我想吐……」
  她还没说完,呕吐袋已在她面前,上面还印着:环保购物袋,1只一元,请安心使用。
  看到这样的字眼,她不吐也想吐了。
  只不过她吐的不是秽物而是血。
  「哥,我内急,你停车让我蹲一下。」哼!不信你还能继续忽略我。
  但是——
  「先忍一忍,等到了镇上再向商家借厕所。」半路停车非常危险。
  忍一忍?他在说什么鬼话。「这种事不能忍啦!你要我尿在车上不成。」
  怎么有这么无情的大哥,尽顾着和人家谈天说地,枉顾她内急的急迫,即使她只是找不到借口随口说说而已,他也应该关心一下她的需要啊。
  「这里有一个保特瓶妳姑且试试,就快到镇上了。」反正不会有人偷看。
  赵家牧场位于花东一带的山区,地处偏僻,水源充足,山上的牧草既丰美又鲜嫩,大多时间他们采放牧的方式让牛只自行觅食,只有雨水少或草快被吃光才关入牛舍以人工方式喂食。
  通常邻居的位置在山的对面,隔山一喊自然有回音,有事没事喊个两声算打招呼,真有事情发生才有个照应。
  所以由牧场到镇上也有一段不算短的路程,绕着山路盘旋而下最少要一个半小时,如果遇到路况不佳可能要更久。
  山间道路并不宽敞,仅能容纳两辆车勉强会车,若是砂石车开上山,那就有得瞧了,所有下山的车都得往回退,否则只有坠车的份。
  因此载着喜欢女子的赵英汉车速并不快,以小心谨慎为上,一边和她聊天一边注意前方来车,维持一定的速度不疾不徐。
  爱情中有句名言:热恋中的男女永远只会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而不会认为它慢如牛步。
  同理可证,有机会和心动的女子同车,自然要开慢些,这样才能拉长相处的时间,多一分钟都算是偷到的,让人笑得嘴都阖不拢了。
  「保特瓶?!你居然叫我使用保特瓶。」难以置信的赵英妹发出气愤声。「你还记得自己只有一个妹妹而没有弟弟吧?」
  她该向他请教如何保持涓滴不漏,她天生少了个漏斗型长嘴。
  微皱着眉,赵英漠看向开心大笑的女子。「不能用塑料袋暂代吗?」
  有那么好笑吗?他开车尿急找不到流动厕所时,也是用矿泉水的瓶子救急。
  孔是小了点,只要对准就不致外泄。
  「哥,我是女生好不好,请不要叫我做这么丢脸的事。」现在禁止使用塑料袋他不知道吗?
  「有什么好丢脸的,小时候我还帮妳洗过澡、换过衣服,妳身上有哪个地方我没看过。」真不晓得她在别扭什么?
  气结的赵英妹差点脑充血晕给他看,「小时候是小时候,我已经长大了。」
  「不都差不多……」真是麻烦!他嘀嘀咕咕的念着。
  「哥——」她忍不住大吼。「差很多耶,叫你脱光衣服给我看,你肯吗?」
  「当然不肯,妳都长大了……呃!是不太妥当。」要不是某人笑得太夸张,他不会冒出最后一句。
  急是不能等没错,但他也给了中肯的建议,路上并无适合停车供她方便的场所,她要真的很急,应该利用他所提的方式。
  也许难堪了些,但她一人在后座有什么好难为情的,真要憋到膀胱爆掉不成?
  「是不妥当,而且很离谱,我很怀疑你已经有三十二岁了。」说出的话像十七岁。
  「冬天,妳真的认为我的方法很过分?」不然她怎么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冬天调整了一下安全带止住笑声。「给你一根吸管让你尿在里面行吗?」
  「我的没那么小……」他的耳根又出现可疑的暗红,目不转睛的直视前方。
  「阿汉哥哥,麻烦你有空翻翻书,男女的生理结构非常不同,别告诉我,你还是个处男。」小不小不是问题,而是常识。
  她又想笑了!来到牧场这几天,她笑的次数几乎是三个月的总和。
  不只是他,还有其它居心不良的分子,让置身其中的她感到好笑又有趣。他们没有事好做了吗?火力全集中在她身上。
  赵英汉的脸深暗得像被雷劈中。「我……我知道女人……呃!长什么样子。」
  「我想也是,否则你女儿哪来的。」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吗?
  就像神话故事中的孙猴子,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和石头一样坚硬。
  「小叮当不是我女儿……呃!我是说她是我女儿……但不是我生的,她是她父亲的女儿,她……喔!该死,我到底在说什么……」
  急着要解释的他越急越说得不清楚,语无伦次的想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没想到他说得连自己都胡涂了,懊恼的低咒自己的笨拙。
  「小叮当是殷小姐和别人生的,你是代理父亲给了她姓氏,为了某个不便公开的原因,对吧!」冬天条理分明的分析着。
  「对,妳说的丝毫不差,我……咦?妳怎么能轻易接受这个理由,没人相信我不是小叮当的父亲。」
  背地里总有人谈论他不该让自己的女儿沦为私生女,即使孩子的母亲是残废也不应因此离弃她,他有责任照顾她们俩。
  一开始他真的是因为不想让小叮当受人嘲笑才接受水柔的要求,以父亲的名义认养她,好让她的父亲栏避免填上「父不详」三个宇。
  时间一久,他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反正他结不结婚都不影响她叫他一声爹地的事实,日后若有自己的亲生子女他一律平等视之,绝不会有所偏颇。
  但在冬天面前,他不希望她有所误解,以为他花心、不负责而拒绝他,他只是一个平凡到需要爱的普通男人。
  笑意深远的冬天用透视的眼看了看他。「因为你是个耿介正直的男人,如果真有女人怀了你的孩子,你一定会负责到底把人娶回家。」
  对方若是不从,他拿把枪也要押着人家上礼堂,非把大事底定不可。
  他也笑了,笑得温柔。「看来我在妳心里的评价似乎很高。」
  跟有智能的女人谈恋爱是一种幸福,包括她动不动气死人的真理。
  「不用戴我高帽,对于曾经拒绝让我拍照的人,我一直怀恨在心。」他害她浪费了不少底片。
  赵英汉开怀的大笑。他从不认为她是个会记恨的人,或许有一些不满吧,但岁月的痕迹已磨去种种过往,留下来的是令人难忘的回忆。
  他很难相信当年他会舍得放开她,当时他对她是有一份喜爱的,可是碍于他和水柔有婚约在,所以迟迟不敢为她心动。
  看她老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其实他差点想拋开所谓的责任将她纳入怀中,让所有曾有的承诺化为灰烬。
  多年后老天弥补了他这个遗憾,将不知死活的她送到他跟前,让他得以延续断掉的缘分与她共谱佳话,他是不可能任第二次机会由手中溜走的。
  她可以飞,但最后一定要回到他身边,这是他唯一的宽容。
  「你们够了吧!你一句、我一句的谈得不亦乐乎,你们想过我了没有?我还没渺小到令人视而不见吧。」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像盏失败的电灯泡,黯然无光。
  尽管她一再发出声音进行干扰,他们还是无动于衷的当她是空气,可有可无的任她在车内发酵,不闻不问的希望她消失。
  啊!这是什么世界,这冬天怎么可以抢走她最爱的大哥,大哥是她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染指。
  「呃!赵英妹,妳真的要下车方便吗?」他得找个较宽敞的地方停车。
  「被你气到尿意蒸发了啦!你现在问会不会太迟了。」被他这么一拖,他的车垫还能干净吗?
  气死人了,他们真是太嚣张了,把车内当成谈情说爱的最佳场所,也不在乎伤不伤她的心,以为她没看见的偷偷摸手勾指。
  要不是开车的人是她最钟爱的大哥,她一定马上把自己变不见,省得长针眼。
  「尿会蒸发?」赵英汉微微一怔,他没听过有这种事。
  「令妹是太无聊想找人聊天,出来前她才上过厕所。」这么明显的作法他居然看不出来,可见他不是一个成功的兄长。
  「找人聊天?」她有那么无聊?
  「妳怎么知道我上过厕所?」她有千里眼不成,专门偷看人家如厕。
  两兄妹同时发出疑问,冬天择其一回答。
  「妹妹,妳牛仔裤的拉链忘了拉上。」她不好明说上头还有几滴尿渍。
  「不要叫我妹妹,我才不是妳的妹妹。」赵英妹羞红脸的赶紧亡羊补牢,不让人家看笑话。
  「难道妳要我和阿汉一样,连名带姓的叫妳赵英妹?」他们的相处习惯满奇怪的,没有电视上演的手足情深。
  喔!或许有一些些恋兄情结。
  不像她和姊姊冬雪,即使两人分隔两地仍不时的通电话,好象永远有讲不完的话非把电话线烧断,关心溢于言语不曾中断。
  通常是姊姊说而她听,然后在她思妹情深几乎快落泪前,自己会插播一、两句令她暴跳如雷的话,冲散她哽咽的离愁。
  有时候她常想自己才是姊姊,而依赖着她不时回复热线的姊姊应该是妹妹,她常常被她气得挂掉电话。
  可是不到五分钟她又会打来骂她一顿,继续她千篇一律、没创意的唠叨,叮嘱她要注意饮食、小心扒手、过马路一定要看有无来车及红绿灯。
  最后一句没有例外,她会用很轻的声音问:妳几时回家?
  说实在话,每次一听见这句话,她都会想哭,相信海那端的姊姊肯定哭得更凄惨,但仍无怨无悔的支持她走下去,一直到她真的腻了为止。
  她有一个好姊姊。
  「不许妳叫我哥哥阿汉,妳可以称呼他一声赵先生或直接叫他赵英汉。」末了赵英妹还加了一句孩子气的话。「哥哥是我的,妳不能抢。」
  她要分分秒秒的看牢他,不让任何人偷走他。
  「赵英妹,妳想我赶妳下车吗?」用走的到镇上不用四十分钟。
  「你……你算什么哥哥,又为了外人欺负我。」噘着嘴,她一脸非常愤慨的表情。
  「她不会是外人。」赵英汉保留了一句——未来的大嫂。
  听不懂话中另有含意的赵英妹又开始和他吵起来,不肯罢休的要他一辈子不准娶老婆,他只能是她的,谁都不可以来占位置。
  气恼的咆哮声,理直气壮的刁蛮声,其实他们两兄妹的个性真的很像,一个不懂表达对妹妹的关爱,一个用错方式来牵绊唯一的依靠。
  但,他们是一家人,这是永远不变的事实。
                
  「乃唉厚。」
  乃唉厚在阿美族的意思是:你好吗?
  不绝于耳的乃唉厚不停的在四周响起,穿著传统服饰的阿美族少女在会场上穿梭,黥面的老巫师一脸严肃的传承年轻人已遗忘的古老言语。
  这是传统文化技艺展览会场,有不少精美的原住民编饰和雕刻物如摊贩的摆在路的两侧贩售,还有竹藤类的桌椅、家具亦一并展售。
  每隔一段时间,文化局就会推出地方民俗来供人游览,例行原始文化保持的艰巨工作,推动全民运动落实地方建设,好让后代子孙体会前人的辛苦生活。
  黏皮糖似的赵英妹口口声声要黏着她大哥不放,可一转身人就不见了,太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吸引她的好奇心,哪还记得誓言旦旦的防卫战。
  十九岁的女孩说来还算是个孩子,玩心重是理所当然的事,要她静止不动才真要了她的命。
  所以「落单」的两人只好相依为命了。
  只见赵英汉如一般情侣的握着冬天的手以防她走散,走走停停状似悠闲的在各大摊子前流连,这边挑挑、那边摸摸,好不惬意。
  看得多,买得少,有些东西精致得适合观赏和收藏,有些东西看似平实,买了却用不着,因此他们的手上并没有挂太多小袋子。
  不过少见的美食倒乐于品尝,总有几家香味四溢的佳肴勾人胃口,不由自主的掏出钞票买单,他们也是其中之一。
  「今天怎么不拍照了?」瞧她的相机还宝贵的护在胸前,看得他有几分吃味。
  死物比人还要受宠。
  「不了,太欢乐的气氛我按不下快门,总觉得有罪恶感。」她会摄走别人的快乐。
  欢乐的表情只有一种,那就是笑。
  而她不喜欢拍摄浮夸的笑脸,少了一丝更深刻的自我,她拍不出令人感动的画面。
  或许是因为她拍过太多相片的缘故吧!对拍摄的人事物要求得特别严苛,无法激起她内心波动的情感绝对不拍,就算总统之类的大人物站在她面前也一样。
  「妳说的话太深奥,什么叫有罪恶感?难道妳只想拍第三世界的凄凉悲惨?」绝望的眼神和无依的伤痛。
  因为爱上她,所以他上网查了她的资料,洋洋洒洒的作品让他看得眼花撩乱,只好挑最近发表的摄影辑来欣赏。
  看得出她的作品中有一定的成熟度,不是一般业余摄影师所能比拟,人物表情的刻划,实景意境的抽象都恰到好处,表现出拍摄者的功力。
  他没什么艺术细胞,也看不出一帧相片的好坏,但她所拍摄出的作品,生动得让人如身历其境,感同身受的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你看过我的作品?」冬天颇为意外的一讶。这不看艺文版的人也开始留意艺文了。
  「不多。」赵英汉老实的招供,怕她出题考他。
  她不作多想的说道:「是『悲惨世界』吧!我早期的烂作品,一直很想把它丢掉,可是我的经纪人不许。」
  「不许?」经纪人有这权利吗?
  「没办法,我今年没开摄影展,他只好将它们收集成册好大捞一票。」艺术家也需要生活,她不能不市侩。
  摄影是一项非常浪费钱的行业,底片、暗房、冲洗药水,乃至于周游列国的旅费和机票,日常所需都与钱离不开关系。
  在他们这一行有些自命清高不出卖自己的作品,在她看来愚蠢至极,底片可以重复冲洗N张,但人却不能不生活。
  也许购买者只是为了摆阔、装门面,财大气粗的流露出庸俗,但又何妨呢?
  不管是谁买了它,总要摆在明显的地方供人欣赏,买者无法受感动,总有明亮的瞳眸会为之一亮,为她的作品莫名涕下。
  路不是只有一条,思考可以多向通行,只要能走到目的地,又何必管他是直接还是迂回。
  「妳常开摄影展?」赵英汉小心的护着她,避免来往的人潮撞到她。
  「不多,两、三回而已。」她靠摄影专辑过活。
  不过她有个精明的经纪人,总有办法利用她身上的残余价值不断的挤出油水,所以她虽然不甚富裕,但还算过得去,金钱方面不虞匮乏。
  艺文界的朋友都称羡她眼光独到,找到「对」的经纪人替她打理事业。
  而她真的也很感谢他,因为他是继大姊之后第二个老被她气得哇哇大叫的人,不时催着她交出新作品。
  「下回几时开展?」
  「不一定,明年初吧!不然大概得拖到过年后。」
  她对尽不在世人面前的成果十分苛刻,没有相当的水准她宁可放弃。
  「干么?你想俗气的送上一堆花篮,还是当我开展的特别来宾?」冬天突然取笑的扬扬眉,假意咬他握住不放的手。
  这种牵手的感觉很奇特,好象真能牵手走一生,没有猜忌和顾虑,彼此信赖。
  她想起电视里一则广告,老夫老妻手心交握的走在林荫大道,妻子对着丈夫说了一句:老仔,明天吃素。
  「我比较喜欢当妳身边的男人,支持妳完成所有的梦想。」他感性的说道,一脸深情。
  心口一热的冬天不自觉的握紧他的手。「我很讨厌哭。」
  「我也不想妳落泪,妳为理想实现的表情最灿燸,让我沉溺其中想成为妳的光彩之一。」他爱看她神采飞扬的笑颜,让人感到幸福。
  「赵英汉,你很可恶。」从来没人让她如此心动过,让她飞翔的灵魂第一次有安定的欲望。
  看着躲在他怀里不抬头的小女人,他会心的笑了。「我们家的规矩是连名带姓的唤,妳也想成为我的家人吗?」
  他不是情场上的猎艳高手,他只有一颗为她悸动的真心。
  「占我便宜。」不想让人看见她感动的红眼,冬天索性趴在他胸前聆听稳健的心跳声。
  「错了,这才是占便宜。」他忽然拉着她走向无人的柱子后,低头一吻她令人渴望的红唇。
  许久许久之后……
  「天呀!你很久没吻过女人了吗?」她差点缺氧窒息。
  他眼露氤氲的深刻情感再度吻了她。「的确满久的,不过我只为妳心动。」
  赵英汉没什么机会和女性朋友交往,先是和水柔的事拖上一段满长的时间,然后是小妹的因素阻扰他发展较深的男女关系。
  身为正常的男人他也有生理上的需要,但他通常会上镇上的PUB解决,不少崭新人类会在此寻找一夜情,省却他不少这方面的麻烦。
  「心动是一时的,不能保证永远。」天哪!她沉溺了,真是糟糕。
  「妳不去试试又怎知不会成为永恒。」他的心动延续了十年,直到此刻才付诸行动。
  永恒?!
  冬天闭上眼睛想着这句话,她仿佛看见心中的幸福彩虹。「先生,你是个很有说服力的男人。」
  「妳同意和我交往吗?」他的手心微冒着汗,心头七上八下的。
  她佯装愤怒的轻戳了他几下。「你以为我是个随随便便的女人吗?可以让人乱吻。」
  「那我能说妳是我女朋友吗?」他有更好的称呼在心底轻唤:老婆。
  「你需要我允许吗?」她笑着勾上他的脖子,毋需踮脚尖的回吻他。
  因为她够高,两人站在一起的修长身影相差无几,正适合接吻。
  「不,我喜欢妳的主动。」他很难想象自己能爱她多深,好象每分每秒都在增加。
  耿直的赵英汉真的被冲上脑的爱意给冲昏头,顾不得有可能让人窥见他的「私情」,毫无遮掩的深吻着她,情感流露无遗,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存在。
  若非一个小孩子的气球突然在耳边爆破,他们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已成为众人指指点点的焦点,而且还是阻碍通行的元凶。
  两人相视一笑不觉得难为情,相爱是一件美好的事不需要躲躲藏藏。
  他们大大方方的牵起手走向人潮聚集地,继续未完的寻宝之旅。
  咔嚓!
  敏锐的冬天突然停下脚步往回看。
  「怎么了?」她在看什么?
  「没有,我听错了。」大概是游客在拍照吧!她太敏感了。
  应该没人认得出,她是享誉国际的「冬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