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弦的身影隐没在水幕之中消失了,但她留下的话却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中烙下了一个印。
沉昭握着镇邪塔,手心里满是冷汗,望向玄徽。
“司弦这话的意思是,魔族还会卷土重来?”沉昭问。
玄徽眯着眸子,望向司弦消失的那个方向。他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而是道:“如今我们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想了,或许这仅仅是魔族的一次试探,他们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如今魔族的掌权之人是司弦,若是旁人我们还能有松口气的机会,但偏偏是这个司弦。”沉昭闭上眼,语气既担忧又愤恨。
玄徽叹了口气,“宗门内已经不安全了,得找个理由把那个孩子送到别处去。”
沉昭痛心地反问道:“倘若人魔大战真要再次打响,整个修真界都将化作炼狱,又有哪里是安全的地方呢?”
玄徽摇了摇头。
他也知道,如今这世上已经没有那样的地方了。
“容我再想想吧。”
玄徽握上剑柄,剑穗包在他的手中,上头缀着的那颗珠子硌得他手生疼。
滔天的血光已经渐渐暗淡下来,赤红的月西沉,动荡的一夜终究还是归于平息。
寒英洞府内,云之遥坐在桌案旁的小圆垫上打了个哈欠,将手中已经看完的竹简捆起。
这是她去密阁拿的。因为担心沈叙寒会出现什么突发症状,所以昨日几乎一整夜云之遥都陪在他身边。但干坐着实在无聊,云之遥想起师尊给她的那块玉牌,便去了一趟密阁,随手挑了几本古籍和几卷竹简来消遣。
她抬头望了眼天边,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大亮,便抬起手将屋内蜡烛上的灵火给熄灭了。顺道还观察了一番坐在竹床上打坐修炼的沈叙寒,见他唇上已经恢复些许血色,周身灵力也比之前更旺盛,便安心地点了点头,从芥子袋中继续掏出下一本古籍。
云之遥挑古籍和竹简时没有仔细看过每一本的册名,只是看哪本顺眼便拿哪本。所以当她翻开这本书,见到上头第一个标题时,直接大吃一惊。
《魔族百草大全》?
密阁里还真是什么都有啊。
不过云之遥想着,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多长些见识总归没什么坏处,说不定还能防患于未然,便接着看下去了。
这本《魔族草药大全》还是带图解的,云之遥兴致勃勃地翻看。
不得不说,魔族的草药确实与修真界大不相同。
修真界的草药大多生得水灵碧绿,一瞧便是灵气盎然的模样;但魔族的草药却生得一种比一种妖冶,又或者是丑得直刺眼。
在这一堆姹紫嫣红的花花草草里,一株纯到朴素清可怜的小草便显得尤为突出了。
它凭借着自己好不造作的外表,成功赢得了云之遥的芳心,成为了第一株被记住名字的草药——伏罗草。
伏罗草,生于北离的极寒雪山之中,其主要功效是洗筋伐髓,同时也是缚魔封印最重要的原材料之一。
缚魔封印?
云之遥一愣,这不是那个封印了魔族上一任魔尊的封印吗?
然而还没等她细想,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云之遥莫名心虚,手忙脚乱地把手中的书收起。
辞仰推门而入,狐疑地打量着云之遥。
“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辞仰调侃。
云之遥瞪圆眼睛摇了摇头。
苍天可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她只是随手拿了一本书,真不知道上头写着的是关于缚魔封印的事。
偏偏她昨日才得知了师兄是魔一事,显得她好像是故意要针对师兄一般。
好在辞仰只是随口问一句,云之遥不愿回答,他也没再多窥探,将手中的药炉往墙边一放,转过头便去做自己的事了。
云之遥松了一口气。她偷偷又摸出那本《魔族草药大全》,但这回的注意力却是落在“洗筋伐髓”这四个字上面。
她知道修仙者的洗筋伐髓是通过一些草药和术法来去除根骨中的杂质,那么魔族的呢?
云之遥有些好奇。
她瞥了一眼已经入定的沈叙寒,又望向正在看医书的辞仰,当机立断选择了向后者求教。
云之遥挪着小步子到辞仰身边,拽了拽辞仰的袖子,问道:“辞仰师兄,你知道伏罗草吗?”
辞仰的眼睛微微一眯,视线凝在云之遥身上。
“你怎么会知道伏罗草?”他的表情温和,但却让人听不出什么笑意。
云之遥犹豫片刻,还是将手中的《魔族百草大全》交出去了。
“我看这上面写,伏罗草可以助魔族洗筋伐髓,于是有点好奇。”她眨了眨眼,解释道。
辞仰接过百草大全,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顿时了然。
辞仰回答:“魔修虽不像我们修仙者一样有极高的门槛,但他们也看重资质。上古时期便有不少魔修为了洗涤自己浑浊的根骨,选择洗筋伐髓,从而增强资质。”
“原来如此。”云之遥失望地叹了口气。
她还以为这个洗筋伐髓的意思是能把魔脉洗成灵脉呢。
辞仰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笑了笑,又接着道:“不过除此之外它还有另一种用法。”
“有些入魔后又幡然醒悟的魔修会选择将魔脉魔髓给剔除,从此脱离魔道,伏罗草便是斩魔脉时需要用到的最重要的药材。”
云之遥眼神一亮,“那师兄他岂不是有救了?”
“是,如你所想。”然而还没等对面人开心,辞仰便话锋一转,“但伏罗草又岂是那么好找的?百年之前,仙魔大战之时,人族为了封印魔尊,已经将这世间最后一株伏罗草给用尽了。”
云之遥的眉眼又耷拉下来。
“这样啊......”
难怪辞仰师兄明明知道该怎么根治却从来不提,只是用药和针灸来压制沈师兄的魔性,原来是因为这草药已经绝迹了。
云之遥唉声叹气,但心底却始终不死心,她总觉得这件事并非没有希望。
伏罗草是当真绝迹了吗?就没有其他的草药可以代替伏罗草吗?
云之遥昂着脑袋思索着。半晌,她猛地站起身来。
“我去一趟密阁。”
云之遥一路飞奔到了密阁,她穿梭在一座又一座巨大的书架之间不断搜寻。
“这本《魔族百草大全》是在哪里找到的来着?”她嘴里嘟囔着。
因为密阁内的书册简牍全都是分门别类码放的,云之遥想要找草药相关的书,只需要找到专门摆医理药理的那一片就好。
但密阁实在是太大了,云之遥绕了好几圈,都有些晕头转向了,也没能找到她要找的东西在哪,只能耐下心来一个书架一个书架地埋头苦找。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翻了十几二十来个书架后,终于让她有所收获。
“呼,原来在这里。”云之遥望着手中的《修真界九方集-草药篇》,眉眼舒展开来。
这厚厚一本,一看便墨水不少,瞧着这正是她要找的书。
云之遥捧起这重重的一册书,正准备迈腿离开,抬头时却发现不远处的书架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瞧着很年轻的男子,他身上并未穿上玄仙宗的弟子服,而是穿着身挼蓝色的道袍,云之遥下意识地以为是宗门遭贼了。
但偏偏他那张眉眼冷峻,棱角分明的脸,和浑身上下透露出的叛逆不羁的气质,又让云之遥感到熟悉。
云之遥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却又想不起来。
这么出色的一张脸,应该是叫人一见过便忘不掉的。
云之遥心有异样,提防地握上剑柄,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开口询问:“你是何人?为什么会来密阁?”
谁知那男修没有回答云之遥,只是用意味不明的视线扫了一眼她,随后一甩头,离开了。
云之遥感觉自己被挑衅了,见他一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姿态,当即炸毛,扬声质问:“我问你是什么人?”
蓝袍男修的脚步一顿,侧过半张脸,冷声回答:“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云之遥:?
她当即认定这必是个混入宗门的间谍,于是仗着密阁内有禁止动用灵力的防护阵法,可以无视修为差距,上前一把拽住了他。
男修反应很快地挣脱了,但云之遥依然不依不挠,她见力气比不过对方,便直接拔剑划向他。
两人缠斗,准确来说是云之遥单方面缠着那男修斗,男修只是一直在躲避,似乎不想跟她动手。
但这人的身法实在太快,云之遥每次都只能捉到他的影子。他似乎很熟悉上玄仙宗的剑法,云之遥所用的招式他都能轻松躲过。
眼见如此,云之遥干脆开始耍赖,拿着剑毫无章法地乱挥一通,看他还怎么预判。
男修被云之遥突然的变阵打懵。他背后靠着书架,一时躲闪不及,被剑尖划破胸口的衣料,一串银色的坠子落到地上。
他的脸色倏然一变,云之遥眼疾手快地去抢,却发现这玩意儿格外眼熟。
云之遥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发间,脑袋上的银制羽毛发饰还在。
可这串从这男修身上掉下来的,和她平日所戴一模一样的发饰又是从哪来的?
云之遥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手足无措的男修。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倒映在云之遥的瞳孔中,电光火石间仿佛有什么被触动了。
云之遥的胸口蓦地一抽,紧接着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茧,迸发出一股强大的灵力。
云之遥周围的气场正在不断攀升,密阁的阵法发出警告。
男修见状,脸色阴沉,一把搂住了因灵力过载而昏迷过去的云之遥,离开密阁。
密阁外的天边乌云密布,金色紫色的光在那一片乌黑中交织——是渡劫的雷云,正冲着两人来。
云之遥,要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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