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从吉川家离开之后,赛巴斯丁已经一扫阴霾,好心情全部回笼。
哈哈,就算他在洁丝那儿吃不开,并不代表他在其他女人面前也吃不开。此刻的他,有扳回一城的胜利感!
他带著得意的笑容进入梦乡。
隔天一早,他神清气爽地跳下床,沐浴梳洗,刻意打点一番,早早就到早餐室报到。
当其他家人陆续入座,看到了神采飞扬的他,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克里斯讶问。
“我有大事宣布。”他看看正忙著的洁丝,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
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他不寻常的模样,一脸容光焕发,还打扮得有型有款,肯定有问题!但她实在不想理他,也没空理他。
不只是前几天他说的话痛伤了她的心,更是因为手边正忙。这一顿是正统的英式早餐,丰富、美味,但足以累煞一帮伺候的人。
她按照顺序,先为每人送上柳橙汁,将洒了糖霜的葡萄柚端到明凤舞面前,冰牛奶、早餐茶与黑咖啡也一并上桌。
见她理都没理,赛巴斯丁有点泄气,不过没关系,他要宣布的事情具有核爆威力,不怕她听了不吃惊。他拿起杯子,打算先喝口茶润润喉再说,哪里知道帅帅地一仰头,却喝到一大口空气。
“哈哈,叔叔,你在做什么?”
“杯子里空空的,没有东西耶!”两个小家伙笑得很乐.
可恶,杯子怎么会是空的?真是灭他的威风,“洁丝,我要茶……”
还没等他说完,明凤舞就浅笑开口:“小叔,我稍微更动了家里的规矩。我很喜欢洁丝的陪伴,但她的工作量太大了,像用餐时间,她不肯一起吃,又执意要服侍我们三个大人、两个小孩,这样太累了,所以我请她协助小刚跟小劲就好,至于我们大人……自己倒茶倒水,应该不难吧?”
是不难,但……他应该是她的“例外”、她的“VIP”!而且,以前不管吃饭的人有多少,需不需要人服务,洁丝一定会帮他处理得好好的。
他咕哝著自己倒茶。奇怪,自己倒的茶怎么都喝不出往常的浓茶香?
克里斯看了爱妻一眼,眼中有著赞赏。“说吧,你有什么大事宣布?”
“对,大事!”他看了看正在上燕麦粥的洁丝,可恶,还是不理他。他有点意气用事地放大音量:“我,已经找到命定的佳人了。”
克里斯夫妇错愕地看著他。“什么?”
“我说,我已经找到我的真命天女。”看大家这么惊讶的感觉真好。
咦?洁丝还是没反应,照常沉默地将燕麦粥放到他面前。
咀吔自己心里知道,她的动作停顿了0.01秒。
“我猜,这句话是你的口头禅?这次是哪个模特儿雀屏中选?”明凤舞刻意酸他。他怎能如此差劲地对待洁丝。
“不,我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赛巴斯丁摇摇手指,非常得意地反驳。“但是,我一直在等待可以说这句话的机会,而我终于等到了。”
克里斯兴致缺缺地应一声:“是哪家的小姐这么不幸被你点名了?”
赛巴斯丁燃烧了一个晚上的热情,是不会轻易被浇熄的。
“什么不幸?你未来的弟媳是吉川实业社长的掌上明珠,吉川百合。当我第一眼看到她,就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他滔滔不绝地说著。
洁丝感觉额角一阵阵抽痛,在他兴奋讲述的同时,脸色一寸寸发白。
他到底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进去,全身好像失去知觉,连思绪也停摆了。
她只是分秒不差地为所有人上了有肉有蛋有炖豆子的餐盘,再上印度蔬菜饭,再上烤土司,并在小刚和小劲的撒娇下,帮他们把奶油抹上吐司。
然后,送走每个被喂饱的人,请人过来整理餐厅,再回头去忙其他事。、
她木然地工作、木然地监督、木然地巡视,赛巴斯丁的大消息瘫痪了她的脑袋,也封锁了她的情绪,最后她只剩下一种感觉。
就是——仿佛她……也被木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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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为什么洁丝听到他的“喜讯”,一点反应都没有?
“直按捺到午休时间,他终于忍不住跑去敲了敲她的房门,没人应声,他便自行按开门把,走了进去。
他在露台的藤椅上,找到望著远方发呆的洁丝。
她的模样,跟以前两人同床共枕时的每个早晨似乎没有差别,但又好像有点不一样。
印象中,以前她坐在这里,身上总圈著淡淡的润光,但此时,她就像干涸的玫瑰,毫无生气。
“你在干嘛?”他瞪著她手中倾斜的茶杯,茶水倒得她半身湿。
他扶正茶杯,想了想,干脆把杯子从她冻僵的手里拔出来,放到桌上。
这个动作惊醒了她。“你怎么来了?”
他白了她一眼。“我不能来找你吗?”
所有的心痛突然一涌而上,哽在喉问,几乎要逼她窒息。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虽然她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知道总有一天,他会说出爱上别人的话语,但是事实证明,多久的心理准备都没有用,她并非坚不可摧。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他皱著眉问。“你有没有吃午餐?”
他本来是抱著耀武扬威的心态来的,打算看看曾挟冷御觉之威,令他难受的洁丝,如今作何感想。
但是,看她好像不舒服的模样,那些念头忽然一扫而空;看到她精神委顿、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就难受。
“我吃了一点。”她撒谎。其实,午休回房后,她在浴室呕了又呕,只吐出酸水,超过十五小时未进食的胃袋空空如也,又闷又痛。
“你是不是在发烧?”他的大掌探了过来。
“不是。”她立刻躲开。
他扳指算了算。“你的生理周期还没到,不会是经前症候群才对。”
以前他们要避孕,他不让她吃避孕药,怕有后遗症,他用保险套,也担心有风险,所以计算安全期跟危险期都由他来。但现在——
“我的生理期关你什么事?”她想凶巴巴,出口却很虚弱。她抓起餐纸在茶水染渍的布料上按了按,其实最想按住的是快流泪的眼睛。
他在她身边坐下,温暖近乎灼热的体温让她忍不住想靠过去……
不行!这是两人的默契,只要一方有了恋人,就不能再有瞹昧接触,更何况是他心里认定的另一半出现了……她连他的指尖都不敢、也不想碰。
“你看起来病恹恹的,来,这里让你靠。”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浑然忘却此行的目的。
洁丝看看那厚实宽大的肩膀——
靠上去一定很舒服……
但,还是不行。这么多年来,她坚持不靠在他肩上,就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是她的男人,不要太倚赖。
她当然能想象靠著他有多美妙,一定会让她上瘾。可是,一旦上瘾,就很难戒掉。她可以原谅自己戒不掉对他的爱,但不能原谅戒不掉想黏他的坏习惯。
她又闹别扭了!他火大地将她一按,然而动作还是温柔的。“靠著。”
“不要。”她随即弹起,瞪他。
“叫你靠著。”他忽然大起声来。
她直接把他的手推开。“就跟你说了不要。”
“你这么倔做什么?”他加大音量,真的动怒了。
感谢她的不知好歹!之前那被击败、想烂著发霉的鸟心情又回来了。
“我倔,你可以不要管我啊!”她顶回去。“出去记得锁上门,我头痛,下午想请假睡一觉,不希望再有‘不速之客’来打扰。”
他是“不速之客”?他该死的“是”才有鬼!
两人就这样互相瞪著,谁也不让谁。
最后,他先移开视线,愤然站起身。
她以为他要走了,想开口留他,却又管不住嘴巴。“慢走,不送。”
他从上睥睨她,最后一语不发地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
“你干嘛?”想把她从露台丢下去吗?
他脚跟一转,步入房间。“你不舒服,回房休息。”他在床边放下她。
洁丝闭起眼睛,滚到一边去。她态度那么恶劣,为什么他还要忍受?
“我要先把湿掉的衣服换下来。”她挣扎起身,进浴室去换了睡衣。
重新躺回床上,看著他有点担忧的眼神,她叹了口气,知道该怎么转移他的注意力。“说吧,你的真命天女是什么样子?”
“早上我不是说过很多了吗?”不知为何,他突然不太想提起百合了。
“当时我在忙,哪能分心听你说话?”洁丝垫高枕头,靠上去。“把她当作我的床边故事,说给我听吧。”
赛巴斯丁只好开口了:“她是日本人……”
“日本人?大和民族?”她最近好像听谁说过,谁爱上了一位大和美女……记忆一闪即逝,她想不起来。
“嗯,日本人。她穿著一身很美丽的古典和服,精致得像一尊陶瓷娃娃。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几乎以为她不是真的,我甚至在想,如果有超大型的音乐盒,我要把她放进去,让她随著音乐旋转。”
听起来是个很美的女人,她抑住难过,接著问:“那她的个性呢?”
他歪了一下头。“我也不太清楚。她的英文很流利,但很害羞,几乎不敢跟我说话,我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回想昨晚的情景。“不过,就算是这样,光坐在一边看她,也是种享受,她……就像艺术品一样完美。”
她完全无法想象这样的女人和他相处是何模样,听起来,他们的性格有著天壤之别……但会这么想,就代表她非常嫉妒吧?
“对了,你来当我的爱情军师吧!”他忽然要求。
“不要。”她想也没想,直接回绝了。
“为什么?”
好问题!要她当爱情军师?他真以为她是个没有心绪的木头人吗?
“你刚刚说了,她是个日本人,还满传统的,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至少会比我了解吧?第一,你们都是女人:第二,我记得你好像有一点东方血统,这多少使得上力吧?”他说著荒谬的理由,神情却认真地看著她。
她曾祈求上天,让赛巴斯丁给她全心全意的注意力,哪怕仅是一秒,她都会珍惜在心。但她要的不是这样,不要他是因为别的女人而这样望著她。
够了!一切都太够了!洁丝忽然无法呼吸,巨大的痛楚挤压在胸口。
他犹未觉。“如果你找到真命天子,我也会当你的军师,这样很公平……”
何来公平可言?他爱过她吗?爱得像她这么深吗?
“离开我的房间!”
她突如其来的要求,令他困惑。“你还没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你是追求女人的高手,还要我帮忙出主意吗?”她头痛欲裂,抓起被子,往头一盖。“既然她是你想要的女人,你何不干脆送戒指比较省事?”
他硬是把她挖出来。“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更不舒服了。”
“听著,我诚心诚意恭喜你,但我现在很想睡觉,床边故事就当说完了,好不好?”这是她最后的耐性,他最好别再要求更多,她会失控。
见她这样,他只好站起身。“好吧,我走,但如果你还是不舒服,就叫我过来。”
她把被子抢回原位,紧闭双眼,随便点头。
她气若游丝的模样令他心中一紧。“我看,我还是在这里守著你吧。”
洁丝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也把眼泪一并埋葬。
“只要你离开就好,我想一个人安静的休息。懂吗?我,一个人。”
见她如此坚持,他在无奈又担心的陌生情绪中,踏出她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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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半夜,洁丝拿出藏在更衣室的两只大皮箱,抛在房间地上。
不管少夫人准不准她的辞呈,她都要走人。她拉开皮箱拉链,有些粗鲁地把衣服从衣柜里抱出来,扔进敞开的皮箱里。
这时,有人敲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
“洁丝,开门。”
是她?!她心口一窒。“抱歉,我不舒服,已经睡下了。”她回喊。
“我看到门缝下有光,开门,不然我就自己来了。”钥匙摇响传进来。
她叹了口气,环顾室内——
两口敞开的皮箱那么大,一时半刻也不知该往哪里塞,算了,反正事情早晚会爆开,是早或晚又有什么差别?
她硬著头皮打开门,来人踏了进来,看到皮箱与衣物,眼底闪过了然。
明凤舞把房门关了,问道:“想逃了?”
“是。”她不想费心掩饰什么。
“就因为那个笨男人大剌剌地说,他找到了让他触电的女人?”
虽然很不争气,虽然很难堪,虽然很丢脸,但是……“没错。”
明凤舞定到床边坐下,拍拍一边,示意她过来坐。
“告诉我,这么多年来,你为你们的关系做过任何努力吗?你曾经试图引起他对你的注意吗?”
洁丝心里挣扎了一下,但对上她坚定的眼神,也只好招了:“我努力让自己成为他的左右手,找出他的需要,满足他的需要。”
“听起来不错。”明凤舞冷静地评断。“但那样还不够。”
“你说我‘做得不够’?”
她跳起来,完全忘了身分之别,为自己辩解。她激动地告诉明凤舞,从小到大,为了迎合赛巴斯丁的需要,她付出多少努力、她做了多少改变。
“我才是全世界最懂、最爱他的女人,其他巴在他身边的女人连他的脾性都摸不清楚,何况是一个、一个……”今天受到的委屈全然爆发。“一个害羞到连话都不敢跟他说的日本女人!”她抽抽鼻子,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明凤舞抽张面纸,安静地递给她。
洁丝恨恨地揩去泪水。
“我不是怨他爱上别人,我只是不服气!为什么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他都一无所觉,而一个狗屁的命中注定,就能夺走我努力过的一切?”她把面纸团丢进垃圾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我以前总能自己处理得很好。”
“也许就是因为你自己处理得太好了,没有抒发过情绪,这次反应才会这么剧烈。”老实说,明凤舞也有点被她吓到了。
“随便啦,反正我要离开了,以后他再遇到狗屁倒灶的事都跟我没关系!”她蹲下身,开始整理行囊。
明凤舞靠过来,一手按住她折衣服的动作。“你不能走。现在才是关键时刻,若你走了,以前的努力就白费了。相信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没有什么关键时刻,一切都结束了。”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洁丝,听著,这是赢得他的最后一战,干万别放弃。”
既然要走人,她也没什么话说不得了。“你这是在鼓舞我吗?如果是,之前为什么要求我离他愈远愈好?”
明凤舞微微一笑。“因为我要砍断他的右手。”
她悚然一惊。“什么意思?”
“你为他做得太多了!他的牛肉羹不加醋会怎样?餐桌上没有他爱吃的菜会让他饿死吗?咖啡不加糖会噎到他吗?统统不会!他依然会过得很好。记住一句话——让你的男人过得太称心如意,他就愈把你当空气看待。”
“这就是你要我远离他,用眼色警告我不准服侍他的原因?”洁丝吸吸鼻子,站了起来,不再抓著衣服不放。
聪明!可惜没人及早点醒她。
“他不能没有你,是事实。他缺乏这种自觉,也是事实。这是场拖了太久的战争,你要让他明白——他的好日子是你给的,你可以让他活得像个国王,也可以让他像个乞丐,端看他爱你几分。”
她思索了一会,终于咬了咬唇:“你也是这样对待克里斯少爷的吗”.”
“我的诡计比你多。不过,是的,我插手你跟赛巴斯丁的事,让他坐立难安,他怕弟弟被我大卸八块。而我必须说,他的担心绝对是有道理的。”
两个女人对看著,一股笑意突然进了开来,化解紧张的气氛。
“我应该要怎么做?”洁丝心悦诚服了。
“你不要跟赛巴斯丁单独见面,也不要跟他说话,你要躲开他,对他视如不见、听如不闻,别想著你是应该服侍他的人,把你自己想象成女王,他才是那个应该跪在地上,亲吻你裙摆的男人。”
“但……吉川百合已经出现,一切都还来得及吗?”她红著脸问。
“照我说的方法去做,我保证,他会一辈子爱你、尊重你,而且跟其他女人永远无缘。”
这一晚,明凤舞面授机宜,直到天际东方露出鱼肚白,才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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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百合拉开纸拉门,走进吉川孝太郎的书房。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淡,不复人前慈父的形象。“你跟赛巴斯丁相处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只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就连他,也常在自己起头的话题中,陷入失神状态。
她刚想回话,却被吉川一手挥掉。“算了,你跟他相处得怎么样,都不重要。”
她又垂下头,一样没有表情,就像少了灵魂的娃娃,整个人看起来几乎是透明的,就像她根本不存在。
“记住,吉川家要在英国立足,就必须与奥波德集团建立稳定关系。”
“是。”她安静地应道。
“我要你嫁给赛巴斯丁。”他下令。“这是接你到英国的唯一理由。”
“可……是。”她光想都绝望,她还念念不忘在飞机上认识的中国男子。
“女儿不像儿子一样能干,唯一有的就是联姻这点利用价值。他毫不留情地批评。“我刻意栽培你成为标准的大和美女,这是你唯一能回报我的机会,不要让我后悔花了大钱,却养出个一无是处的女儿。”
“可……是。”
“记住,如果不能跟奥波德家族缔结姻缘,你就是一无是处的废物。而废物,是随时可以丢出家门的。出去吧!”
她是……废物?她傻了一下。“……是,父亲。”
虽然早知道,此番来到英国,是父亲养“女”千日,用在一时,但她还是……
她轻叹口气,不敢再往下想。
父亲的命令是铁律,她根本无法反抗。因为反抗,就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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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赛巴斯丁终于确定洁丝变了。她近在眼前,却像远在天边。
先前在庄园里遇见她,她总是一副忙到最高点的模样,仿佛多聊两句都会耽误到她的行程。接下来,连偶遇都很难!
他只有在用餐时间能看到她的身影。但想跟她说话?难!她会以“工作中不宜闲聊”拒绝,而其他家人都会眨巴著眼睛看他,好像他很不上道。
所以,今天他特意提早进早餐室。看她脸色红润,他想,前几天的不适应该痊愈了,现在刚好能私下讲两句。
“早安。”他朝她走过去,为了怕她用“工作”搪塞,他马上帮忙把咖啡壶与早餐茶送上桌。“我来帮你。”
但她没有反应,自顾自的做事。
“早安早安。”就在这时,小刚、小劲一左一右黏上来。“我们今天要到湖上划船野餐,叔叔,你来不来?”
可恶,离早餐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怎么突然杀出两个电灯泡?
不理他们!他抢过她手中的柳橙汁。“洁丝,饭后我想跟你聊一聊。”,
小家伙互看一眼,想起妈妈的叮咛。“不行喔,她要跟我们去野餐。”
他当下决定。“那我也跟你们去好了。”
于是吃早餐时,他一点都不专心,一心想著要跟她说什么。
餐后,他随著双胞胎往湖畔走去,直到上了船,才发现宣称要去“准备野餐盒”的洁丝没出现,今天的伴游是康诺。至于野餐盒?哈,在他手里。
他不禁怒问:“洁丝呢?”
“少夫人说,难得你肯陪小少爷来玩,洁丝可以专心陪她处理家务。”
他的脸迅速垮下来。“我要回去了。”
“叔叔,你讨厌小刚吗?”小刚眨著眼睛问。
“叔叔,你讨厌小劲吗?”小劲瘪著小嘴问。
“你不想跟我们出去玩吗?”两人异口同声。
“我……”面对两张神情悲惨的小脸,他无法拒绝。
结果,他被绑架了。他陪他们去野餐、追松鼠、玩捉迷藏,一直陪到看星星,连康诺都先溜一步,害他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每次他想把他们拖回宅邸,两张可爱的脸庞就会摆出被欺负的表情,瘪著小嘴,可邻兮兮地看著他,眼中满是“再玩一下”的恳求。
他不能拒绝侄儿,他们失望的神情让他自觉是铁石心肠。
等到他们回到屋里,晚餐时间早已经过了,整个餐厅空荡荡的,这意味著——洁丝已经回房,他可以去跟她说几句话。
他无法解释为何一定要跟她说话,但几天来,两人间的疏离感让他难受已极。
“赛巴斯丁少爷、小少爷,我去叫人把晚餐开出来。”康诺恭敬道。
他随便挥手,脚朝楼梯走。“先给两个小家伙吃东西,我有事上楼。”
两张小脸又皱了起来。“叔叔,你不陪我们吃晚餐吗?”
“我要去找洁丝说点事情。你们最乖了!自己吃喔。”他敷衍哄道。
“你要跟她说什么事情?”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重要的事情。”小孩子不必管那么多!
“什么重要的事情?”显然他们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匠.
“你们不懂的,重要的事情气”
“我们十岁了,很多事都懂了,你不妨说说看,我们也许可以帮你出主意喔。”小劲笑眯眯。“我们以前就跟爸爸一起追过女生,很好玩喔!”
他旋步回来,一记热重狠的拳头捶在桌上,所有瓷器同时震跳一下。
“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是想去看她,不行吗?”他火大的一吼。
小刚跟小劲被吓了一跳,身体同时往后缩,两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那颗无敌铁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他使用暴力,他吓坏小孩了,他是全天底下最恶质的坏叔叔。
“我……算了,我还是留下来好了。”他必须挽救岌岌可危的形象。
但小刚、小劲惊怕的表情让他不得不说学逗唱,再把这两个小家伙逗笑。
然后,他闷闷地喝了口酒,醇酒入喉却变苦酒。
两个鬼灵精在桌下偷偷击掌,露出奸诈的笑容。
YA!达成妈妈交代的特别使命了。
隔天一早,赛巴斯丁还想去堵洁丝,却又被双胞胎绑架去建树屋。
树屋建了几天,好不容易完工,累瘫的他决定先睡觉,隔天再去找她。
隔天一早,双胞胎宣布,他们要造秋千,还想挂吊床,都指定他帮忙。
“叔叔,你建的树屋又坚固又漂亮,不找你帮忙,我们能找谁呢?”
“叔叔,听爸爸说,你会自己钉吊床,在树林里睡午觉,很舒服哩。”
两双无辜的眼睛,两张恳求的小脸,他他他……他无法说不。
但,他要找洁丝,他要见洁丝,没有原因,他就是要见她!他开始痛恨起这座庄园,大到连想找个人都难,不,连一瞥她的身影都难!
赛巴斯丁气愤又认命地为侄儿做这做那,按捺想念的心情,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掉进了当家主母设下的陷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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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个晚上,他得空了!
赛巴斯丁趁著夜深,摸到洁丝的房门口。他敲了敲门,嘶声低叫:
“洁丝,开门,是我。”
靠近门边听——
没有声音,里面仿佛一片空寂。
他伸手摸门把,原本预期会是锁住的,没想到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你怎么睡觉也不锁门……”他一句抱怨还没话完,随手去开了一盏立灯,却发现原本放灯的地方……空空的。
他心中一紧,按开了电源,灯光一亮,他随即傻眼。
空的。这个房间是空的!洁丝的东西部不在这个房间里。
她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告诉他?他们不是一直都是最好的哥儿们吗?哥儿们会不说一句话,就拍拍屁股走人吗?
“赛巴斯丁少爷。”
他迅速转过身,但这苍老的声音不属于洁丝。
“少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困扰你吗?”康诺出现在门口。
“洁丝呢?”
“日前少夫人做了一番全新的配置,洁丝的房间已经换了。”
“换房间?”他喃喃自语,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她没走!她还在!她只是换了房间而已,如此而已。
但他为什么会那么紧张?为什么会直觉她可能离开了?为什么会有发现她不在,仿佛被扼住了脖子:知道她没走,就像重新获得氧气的感觉?
如果!只是说如果,洁丝不住在这里,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啊!
她也不小了,有个情人是正常的,她早晚会因为同居或结婚而搬出去住。看,他们有多久没一起处理“健康的欲望”,这就证明他们各有发展……
但,该死的是,他以前为什么没想过,她不可能一辈子都住在这里?
更该死的是,他为什么没发现,这种可能性令他很不爽……
“她换到哪个房间?”
老管家支吾了一下。
“哪个房间?我要亲眼确认她还在才行.”他强横得很。
“二少爷,现在太晚了,不宜去惊扰东翼建筑。”
“东翼?大嫂把洁丝调到那里去?”那是克里斯的地盘,西翼才是他的天下。明凤舞这么做,分明是在他眼皮底下抢人嘛!
最逊的是,他居然没发觉!
“她在哪一间?”他要去把她偷回来!
康诺踌躇了一下。“……就在主卧室的隔壁。”
“什么?”那么难以“采花”的地方?他瞠圆了眼。
“夫人说,她需要洁丝的帮助,才能管理整座庄园。”
“那也不必把她的房间迁到她隔壁,她又不是贴身女仆。”这样他要夜袭……不,夜间谈心,多不方便。
“夫人的决定,我们只能遵从。”
“你保证她就在那里?”赛巴斯丁像攀牢浮木的落海人,切切凝著他。
康诺心里叹口气,洁丝耗给少爷的心神总算不是白费。“我能保证。”
他沉吟了一会儿。好吧,那我就……明天再找她谈吧。”
“是,我送您回房问。”康诺的神情像是在提防他趁黑摸上洁丝的床。
这么多年来,唯有这一刻,他真切感觉到,以前他跟洁丝睡觉,不仅是他们两人的事情。他是在跟康诺的亲侄女睡觉,他竟如此轻慢忠心的管家。
“不必了,我知道我的房间在哪里。”他有些羞恼。“你也早点歇著,那把老骨头禁不起折腾。”
“谢谢少爷关心。”康诺微笑。
赛巴斯丁挪步离开,回到房间,试图镇定,但惴惴不安的心依然难平。
洁丝,你真的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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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有什么事非找我谈不可?”
隔天一早,已习惯早点进早餐室的赛巴斯丁突然对上洁丝的主动出击。
她从叔父的转告中得知,他夜访她的旧卧房,看到房间空了,好像受到不小的惊吓。这当然不算什么大事,但仍让她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他是不是已经注意到,她并非杵在屋里的一根廊柱?
他一愣。对啊,他找洁丝什么事?
“你……换房间了。”半天,他才挤出一句话。
是什么改变了?人,还是事?以前跟她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不需要理由,只要他找她,她就一定在;只要他开口,她一定接话,而且他随时可以打开她的房门,走进去,说话也行,赖在地毯上也行,一切都很自然。
但现在却仿佛有一道透明墙,隐隐隔开两人。他可以看到她在墙的另一边,却无法传递他的声音,也无法得到她的回应。
“是,我换房间了。”她转头,笑一下。
就这样,她的回答没有任何亲善邀请的意味,气氛突然陷入沉默。
他凝著她的侧颜,目光专注。“我想,我只是很想好好看看你。”
“然后呢?”她的心怦怦眺。以前,他不曾用这种口吻对她说过话。
“你不觉得我们忽然变得很遥远吗?”
“只是因为忙碌的关系吧。”
“或许还有一点回避的成分在里面。”他天外飞来一句。
她手中的盘子差点掉了下来。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迟钝!
一个问题突然冒了上来,他想也不想,直接问。
“我和百合的事情,会造成你的困扰吗?”
她倒抽一口气。更正,他比想象中更过分,更愚昧一百倍。
“你认为,这会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困扰?”她甜笑反问,打直双腿,不让他发现她在颤抖。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前一阵子,你似乎很不开心。”
“也不过就那么一天,又刚好被你撞见。”她故作若无其事。“如果会造成我的困扰,你就不跟吉川小姐在一起了吗?”
他又是一愣,尔后发现,他居然很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洁丝却不给他回答的机会。“算了,就当我没问。入座吧,早餐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