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霖捏着酒壶:“昨日我也在场。”
说到这,他忍不住多说两句:“江骜那混账东西,昨日我在听雪楼瞧见了他,本想去揍他一顿,后来见你护着笙笙,就打消了念头。”
冯观愕然,当日他特意去听雪楼给江骜找不痛快,不曾想,姜云初来了,连姜雨霖也在场。
有些烦闷地喝了两口酒,他眺望远方,眼神坚定:“她是我的妻,自然是要护着。”
姜雨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忽地忆起自己那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有些迷茫地询问:“哪怕没感情?”
“对,哪怕没感情。”
冯观狭长的眸子半眯着,若有所思。
姜雨霖心神一颤,那一瞬,似乎有些东西喷涌而出,可他刻意不去在意,继续追问:“那日,江骜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他跟笙笙从前那些破事?”
冯观察觉他对此事颇为上心,便垂眸轻叹,装可怜:“哎,他说我不配,叫我与云初和离。”
姜雨霖惊得眼眸瞪大:“他疯了?直接跟你这么说?”
冯观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对。他还跟我说,他只把云初当做妹妹。”
“我呸,不要脸的狗东西。”姜雨霖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沉吟片刻,他搭着冯观的肩,安慰道:“笙笙与江骜从前那些流言蜚语,你别在意,他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有我在,你们会长长久久的,你放心。”
冯观腾出一手握着他手,面露感动之色:“大舅子,有劳你了,你人真好。”
姜雨霖嘴角一勾,友善地搭着他的肩,待他宛如亲兄弟般亲昵:“客气什么,都是自家人。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尽管找我便是了。”
冯观眼眸闪过一丝狡黠之色,顺势虚心讨教:“巧了,眼下就有一事向你请教,不知可否解惑?”
姜雨霖看向他,笑容坦荡:“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冯观回以微笑:“请问中秋时节,嫂子回不——”
“如来神掌!”
这一巴掌,宛如黑夜中忽闪而过的雷鸣,令人猝不及防,防不胜防。
“嫂子”二字宛如触发了姜雨霖碰不得的禁忌,引得他忽地变了个人,狠辣无情地甩巴掌。
“啪!”的一声,力度之大,随着冯观“啊”的一声惨叫,人从屋顶上滚落。
“嘭!”
“嘣!”
倒在地上的冯观疼得面容扭曲,更可怕的是,之前那种燥热感经过烈酒的催化变得更加剧烈,宛如火山熔岩在体内流淌。
怎会如此?
他百思不得其解,持续上升的体温令他头晕目眩,最终意识陷入混沌。
自从霍胭脂走后,只要听到旁人跟他提起“嫂子”二字,姜雨霖总会出现短暂的神经失常。
恢复神智后,他发现妹夫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赶紧顺着木梯走下来。
将人翻转过来时,对方体温高得吓人,脸红得快要滴出血,他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喊人去请大夫,将人送回妹妹屋子里。
西苑内,姜云初正与春莹闲聊。
瞧见冯观被几名小厮抬进来,脸红得如同煮熟的蟹,她吓了一跳,赶紧迎上去。
不到片刻,大夫提着药箱匆忙赶来,兄妹二人紧张地盯着躺在床上的男人,姜氏夫妻亦闻风赶来,各有心事。
经一番救治后,人终于转危为安,众人皆松了口气。
大夫开了药房,却对姜云初耳提命面道:“姑娘啊,恩爱要适度,你夫君如此精壮,无须服用壮阳补药的,你给他服用如此大量的壮阳补药,还喝烈性壮阳酒?他险些爆体而亡了。”
“壮阳补药?”姜云初嘴角微微抽搐,蓦然看向姜氏,姜氏心虚抬头看向房梁。
“烈性壮阳酒?”姜云初斜眼看向姜雨霖。
姜雨霖心虚地移开视线,故作没瞧见。
送走大夫后,姜云初气恼地质问他们为何做这种事,两人立马老实交代。
新婚之夜,他们担心姜云初受欺负,便偷偷潜入冯府,在新房外头听墙角,不曾想,一夜过去了,却丝毫不见动静。
遂,他们皆认为,必定是冯观从前过于浪荡,掏空了身子,以至于新婚之夜心有余力而不足。
姜云初嘴角微微颤抖,被他们这滑稽的误解气得哭笑不得。
翌日,趁着冯观人未醒,姜家人早早将女儿等人送出门。姜云初也不想家人背负谋杀罪名,坐上马车便带着冯观离开。
回到冯府,姜云初无视那过节的气氛,命甘十九赶紧将人偷偷背回房中,安置在床上。
膳后,她守在床前,见人依旧未醒,忆起临行前刘熙凤神秘兮兮塞过来的包裹,便打开来。
瞧见是一本名叫《人生必备》的书籍,她不由得好奇地翻开,可里头的文字与插图却让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头。
“笙笙啊,赶紧出来,你大姑子和小姑子回来了。”
忽地,外头传来冯茹兰的喊声,姜云初顿时吓得手足无措,手上的书籍因此坠落在地。
冯茹兰是个急性子之人,姜云初生怕人闯进来,一脚将地上的书籍踢进床底,边急着往外走边回应:“婆母,我来了。”
脚步声远去,床上的男人睁眼醒来,立马翻身趴在地上,去将床底的书籍给捡回来藏好。
今日是中秋时节,书院休沐,冯小妹早早归家来,而冯家大姐冯沁茹每年总会与夫君前来吃午膳。
冯家人齐聚客厅闲聊,姜云初与春莹入内,客气有礼地向众人一一打招呼,便坐到冯茹兰身旁嗑瓜子,偷偷打量众人。
冯家大姐冯沁茹与其夫君蔺相君挨着坐,蔺相君正低头为她剥瓜子壳,冯沁茹坦然接受这种伺候。夫妻二人相敬如宾,羡煞旁人。
冯沁茹长相大气,雍容淡雅,据闻,当年上门求娶之人多不胜数,可惜她独钟情于与她打小定了亲的蔺相君。蔺相君家境清贫,人又病弱,在家中不受待见,双方家长本想让这门婚约作罢,让冯沁茹改嫁给蔺相君的兄长,可冯沁茹死活不肯。
前两年,她执意要嫁给蔺相君,冯氏夫妻极力反对,可最终还是成全了他们。
姜云初细细打量蔺相君,发现这人还是个美男,洗得发白的袍子也没掩住他的好模样,黑白分明的眼眸凝着冯沁茹时温情脉脉。
正看得有些痴,一只热腾腾的小笼包蓦然出现在她眼前,冯观低沉的嗓音在头顶上响起。
“醉香楼小笼包,娘子,趁热吃把。”
“好……”
小笼包散发诱人的香气,姜云初平日里最爱吃醉香楼的小笼包,怎抵挡得住美食的诱惑?
她在众人的目光中接过小笼包,低头啃了两口,心里在困惑:这人何时醒来的?
冯观拉来凳子坐下,一直默默地看着她吃小笼包。
他总觉得姜云初进食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小狐狸,可爱极了。
冯小妹抬眼看向冯观,娇嗔:“兄长,我们的呢?”
她长得娇小玲珑,像只小黄雀,嗓音娇嫩清脆。
冯观勾唇一笑,在空中拍了拍手掌,甘十九立马将食物送来。
冯小妹瞧见各色的点心包子,欣喜地夸赞:“兄长成亲了就是不一样,懂得关照家人了,不错不错!”
“都是你嫂子的功劳。”冯观看着置身事外的姜云初,似笑非笑。
姜云初抬头看他,察觉众人的目光,想到这人跟自己回一趟娘家差点丧命,便弯了弯眼眉,将手中的桃花酥送到他唇边:“相公,你也来吃吧。”
这双明眸里的笑意灿烂,可冯观知晓,这是装的。
他垂眸,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悲喜,只是张口乖乖吃了来自娘子的投喂。
“老爷回来了!可以上菜了!”
此时,外头传来小厮惊喜的声音。
姜云初听着,眉梢微动。
等冯观就着她的手,将桃花酥吃掉后,立马收回手,却被拉住。
冯观拉着她的手,用一方帕子安静细致地擦拭着她的手指,如在擦拭珍品。
姜云初美眸里划过一丝茫然,等人把手指都仔细擦去了油渍,才干巴巴说道:“相公,我们去用膳吧。”
“好。”
冯观拉着她的手,故意与她十指相扣,一同站起身来。
可一转身,迎面便撞见了脸青鼻肿的冯老爷,顿时吓得两人手上的力度紧了紧。
“爹?你这是怎么啦?”冯观关切地询问。
岂知,怒发冲冠的冯老爷闻得此言,怒得两眼冒火:“还敢问我怎么啦?你这个不孝子,居然派人打自己老子,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话音刚下,他抄起木棍,怒然打向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