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眼的那一瞬,雁奴也睁了眼。
又一道雷声响起,她吓得往后一弹,快速躲进被子里,连大气也不敢出。
雁奴微微起了身,拍了拍她的背,吓得她像泥潭里的鱼一样,疯狂挣扎起来。
“啊啊啊!别咬我别咬我!呜呜呜...”
“月亮婆婆,莫要割我耳朵...”雁奴撑在她的身后,俯身在她耳旁哼唱。一边哼着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唱到后面几句,他不记得词了,含含糊糊地哼着不太熟的调子。
云落哭得更厉害了,她知道在唱歌的是雁奴,可她好委屈好伤心,居然有一瞬间想要冲过去抱住他。
她强忍着泪,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哭着骂:“你拍我做什么?想吓死我吗?”
雁奴闭了嘴,默默伸手给她擦眼泪。
她挥动双臂挡开他:“别碰我!”
雁奴收回手,眼睫颤了颤,爬起身,摸出火折子,点燃了屋里的柴火堆。
火苗子一下蹿上来,潮湿黑暗的屋子一下暖和明亮起来。
雁奴走回来,坐在床边,盯着火焰;云落则是躺在床上,静静看着屋顶。
她刚哭过一场,还有些喘不过气来,胸口起伏不定。
屋外的雷声还在继续,每响一次,她的眼便会跟着颤一下。
但屋里燃了柴火堆,又有人陪着,影子放大被映在门板上,她虽害怕,但没再哭了。
土墙似乎有缝隙,阴凉的空气从缝隙里钻进来,冻得她打了个冷颤。
她稍稍朝床边的人挪近了一点儿,身旁有热源,还有火光,她感觉好了很多,紧绷着的身子终于松懈下来。
雁奴似是听到响动,扭过头来,看着她。
她眼睛一瞪,嘴一厥:“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小姐?”
雁奴立即垂下眼,微微转过身,手从被子边缘探了进去,碰到了她的腰。
她心中一紧,嚣张气焰一下熄了火:“你、你干嘛?”
雁奴没说话,小心试探着,碰到她的手,将她手上的麻绳解开,接着将被子往上拽了拽,把她的脖颈处裹得严严实实,再没有一点儿风漏进来。
“你睡,我会在这里守着。”他说。
云落瞅他一眼,别开脸,小声道:“谁要你守着...”
他没说话,回过身去,继续盯着火焰。
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雷声也不再,周围只能听到柴火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
云落本就困得不行,这会儿睡意更盛,眼皮子一耷拉,陷入梦乡。
雨下了一天一夜终于停了,阳光耀眼,只是地面上的泥土依旧未干。
屋外的院子地上多了几个石板,踩着石板过去,刚好能看见坎下正在忙碌的人。
云落蹲在石坎上看了一会儿,没瞧出什么趣味儿来,起身去洗漱,边洗边去喂鸡。
小鸡仔已经长大了些,没先前那样可爱了,但还算是好玩。
等她玩够,雁奴刚巧扛着锄头从土阶上来。
他好像是被晒黑了点儿,脸上的伤痕白白一道,很是显眼。
她跟过去,在灶台前打转:“中午吃什么?”
雁奴道:“早起去买了肉,吃菘菜炒肉。”
云落转了转眼珠子,坐在灶台上,看着他:“你去哪儿买的?”
他答:“村头的小集市上。”
“听着挺有意思的,你下次去,可以带我一起吗?”
雁奴皱了眉,似乎下一刻就要拒绝。
“我可以让你亲我一下。”云落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他抬眸,思索了好一会儿,摇摇头:“不行。”
云落气得哼了一声,从灶台上跳下来,钻去了屋里。
她进了屋,还顺手关了门,但注意力还在外头。
等了许久,没等着人进来,她有些坐不住了。
但她忍着没动弹,直到外头灶台上的动静停了,雁奴叫她吃饭。
她瞥他一眼,闷不做声地端着碗筷去了一边。
雁奴也没跟过来。
他不跟云落说话,云落自然是不会主动找他说话的。
吃罢饭,他才问起:“还去挖野菜吗?”
云落一下就从床上弹起来:“去!”
为何不去?生气归生气,但还是找路最要紧。
她又跟着雁奴一起上了山。
这一次仍旧要往后山崖的方向拐,拐弯前,云落问了句:“你去过深山里面吗?”
雁奴便往前走边答:“去过,那里头有很多野兽,我先前在这里打过猎。”
云落死了心。
看来想从山中穿行是没门儿了,在野兽和雁奴之间选,那她还是选雁奴吧。
她垂头丧气跟着雁奴拐进后山崖,蹲在石头上,闷闷不乐地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树,一眼望不到头。
雁奴不知去做什么了,好像又去捕麻雀去了吧,反正她也没兴趣知道。
路都没了,她能开心到哪儿去?
她正发着呆呢,忽然不知道什么东西从草里蹿了出来。
“啊!!!”她惊叫一声。
雁奴听到叫声,朝云落看去,看见了草地里的蛇。
他那双无辜的眼眸立即阴狠起来,抽出腰间的匕首扔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将那条不知死活的蛇分成了两半。
“我、我被蛇咬了,我是不是要死了?”云落瘪着嘴,脸色苦极了。
雁奴来不及捡匕首,快速上前,将她打横抱起,放在石头上,掀起她的裙子,卷起她的裤腿。
红肿的蛇牙印露了出来。
他没有多做思考,俯下身去,一口一口吸掉她小腿上伤口里的血,往外吐出。
云落的哀嚎声停了,怔怔地看着他唇上沾着的血迹,呆呆道:“你这样是不是也会死?”
他没答话,一直到吸不出来血时,解下了自己的腰带,绑在伤口的上方。
“我背你去找郎中。”他解释一句,将云落背起,也不顾背篓和匕首了,快步冲下山去。
山路并不平整,他走得又快,颠簸得云落难受,白着个脸靠在他肩上:“我头好晕,我感觉我要死了。”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雁奴皱着眉道,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飞着往村头去的。
一路奔到游方郎中家里,他嘭得撞开门,将人放在了桌上,提溜老郎中扔在桌前,冷声道:“她被蛇咬了,快看!”
老郎中颤颤巍巍站起来,擦了把汗,他知道下一句定是“若是她死了你也别想活。”
他看了云落两眼,松了口气。
“若真是被毒蛇咬了,此刻已经发作了。”哪儿还会好生生地还能提溜人。
雁奴皱了眉,上前一步:“你确认无碍?”
老郎中道:“我确认。”
雁奴心道,这老东西就住在这里,想必也不敢说谎。
他心中轻松一些,再上前一步,挡住老郎中的目光,抱起云落。
“诶诶?我真的没事吗?”云落够着脖子往他身后看。
他有些生气了,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大步往外走去。
云落还没察觉,又问他:“我真没事啦?那我方才为何会头晕?”
雁奴梗着脖子没说话。
正是晌午,田间地头里有许多村民,有人好奇地往这边看过来。
云落眨了眨眼,心中有了想法,戳戳雁奴:“你放我下来吧。”
雁奴早瞧见了她的眼神,语气冷硬:“放你下来,你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