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我牵连进来,是想万一自己兵败如山倒的时候,我可以不受牵连。可是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一,你不会失败;二,我们两个同舟共济,不要再想着把我排除在外。我很不喜欢这样,很不喜欢看着你发愁困难而束手无策。你如果真的喜欢我,就要尊重我,让我也出一分力。”
萧暄拉开我一点,仔细打量我。
“看出我是巾帼英雄了?”我冲他挤眼睛。
“没看出。”萧暄歪嘴笑了笑,“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像我当年。”
“那你是答应不答应?”
“我叫越风他们陪你去。”萧暄叹了一声,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把我搂得更紧了。
我闷在他胸口,说:“我要生成男子,你就不用这样瞎操心了。”
萧暄身躯微微一震,突然诡异地说:“你是男人,那我可能早就娶了柳明珠了……啊呀呀,你干吗掐我?”
我白痴了才想到这个假设。
次日就动身。我是小姐,越风和桐儿是我的家丁和丫鬟,十二侍卫伪装成路人在周围。我觉得阵容稍微大了点。不过萧暄一直唠叨说如今局势乱人心不古光天化日都有打家劫舍的不法分子,我被念叨得精神错乱,就听从了他的安排。
青娘出家的那座白云庵离驻地有两日路程,我假扮成投奔亲戚的落魄小姐,在山下的小镇上投宿下来。休息了一夜,次日刻意同店老板套话,得知山上有尼姑庵,于是顺理成章地要去上香。
白云庵是个小小尼姑庵,屋舍简陋,秋叶铺青阶,佛堂都灰扑扑的,显然资金一直很困难。
我们来得早,没有其他香客,里面传来嗡嗡的诵经声,想必早课都还没结束。
院子里有棵枫树,叶子已经转黄,风一吹,发出悦耳的沙沙声,衬托得这个小小的地方格外清静安宁,与世隔绝。我站在树下,呼吸着山里清新的空气,心神宁静舒畅。
没等多久,早课结束了,大门打开,灰布衣裳的尼姑们鱼贯而出,各忙各的去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尼姑前来接待我们,领我们去佛堂。
越风不方便进去,趁那小尼姑没注意,凑过来小声说:“青娘还是带发修行。”
我点点头,带着桐儿走了进去。
佛堂其实比普通教室大不了多少,供着三尊佛,右边观音像下,有个年轻的俗家女弟子正跪着念经。那女子二十左右,白皙清秀,神色肃落,乌发盘着压在冠下。
我冲桐儿使了个眼神,她立刻会意,同那个小尼姑说要捐香火钱,把她拉走了。佛堂里就只剩我和那个姑娘。
我走了过去,在青娘身边的蒲团上跪了下来,有条不紊地按照程序磕头上香。青娘为我在佛前敲了一下小钟。
我转过头去,冲她微笑,“谢谢姑娘。”
青娘却没看我,“这是贫尼分内的事,施主不用言谢了。”
我继续笑着说:“姑娘还未入佛门,却俨然已是佛门中人了。”
青娘终于抬起眼看着我,隐隐有一丝不悦。我要是个男人,她八成都该赏我一巴掌骂我调戏她了。
我脸皮惯厚,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笑嘻嘻地继续说:“青姐姐,你不认识我,我姓谢。”
“谢姑娘。”青娘漂亮的眼睛冷冷地看我,“你是燕王派来的吧?”
江湖里讨生活的女子,普遍都比深院围墙里的良家妇女精明一些,这点果真不假。
我客客气气地说:“燕王殿下与我是朋友,这次托我来打搅姑娘,为的什么,想必姑娘心里也很清楚。”
青娘虽然不悦,但依旧委婉镇定,不急不缓地说:“劳烦姑娘走这一趟了。还要麻烦你转告王爷,青娘虽然身未入佛门,但心已是佛门中人,红尘俗事,权力纷争,都与我没有关系。还请王爷垂怜我这出家女子,不要再苦苦相逼。”
话语虽平缓和煦,可是透露出来的却是深刻的无奈与哀伤。
我轻叹一声,“那么敢问师父,你口口声声说佛,那佛好在哪里?”
青娘不由又看了我一眼,“佛慈悲,普度众生……”
“那佛慈悲在哪儿,又是怎么普度众生的?”
青娘微微皱眉,觉得这道理太浅显,“因果轮回,前世种因,今生收果。这些都是……”
我温和地打断她的话,“这些我可都没看到。我只知道,战火荼原、哀鸿遍野的时候,佛什么都没做。我只知道,我的每一分收获,都是通过我自己的努力得来的,而不是别人给的。而善人往往不得善终,恶人却常常安康福寿。我更知道,无休止的等待,干坐着靠意念想象,那理想永远只是理想,愿望也只不过是愿望。佛不过是个精神寄托,自我安慰的时候念一念给自己打气就罢了,用不着把一辈子都耗在上面……”
我越说到后面越激动,声音抬高了不少。这可是现身说法,鄙人可是据说做了八世尼姑的一代极品人物,天底下还找得出几个像我这么虔诚的主儿?可是最后还不是落得个死得糊涂穿越混乱的下场。当然我肯定不能这么跟青娘小姐说。她的这种信佛,也不过是叶公好龙,我要真说神仙安排我八世尼姑一朝穿越,她肯定当我是疯子拔腿就走。
青娘听了我一番话,俏脸一阵青一阵白。我立刻收敛了语气和偏激的话。我是来好言劝人的,不是来传授辩证唯物主义的。
“谢姑娘,我只是个小女子,不求富贵显赫,只求平安宁静。”青娘没好气。
我和气地笑,“那么请问青姐姐,覆巢之下,可有完卵?”